第403章 柔然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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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被三族被斬首那日,順天門下,聚集了不少百姓,聽聞其罪行,紛紛唾罵,囚車經(jīng)過前街時,甚至投來了不少臭雞蛋爛白菜。 難以想象,前幾日還風(fēng)光無限的阮家,轉(zhuǎn)眼間便落到了這步田地。 沿街的茶樓上,顧如許與蘭舟坐在窗邊,透過半扇窗望著阮家人被一個接一個地押上法場。 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她神色淡淡地望著順天門下。 當(dāng)年就是在這,她親眼看著顧家九族被斬首示眾。只是那時與阮家過街時不同,夾道的百姓望著一輛輛囚車駛過,卻是鴉雀無聲。 “你覺得阮方霆會在人群中嗎?”蘭舟問。 顧如許緩緩掃過樓下的百姓,人多且雜,一時間也望不見什么可疑之人。 “怎么,你擔(dān)憂他會來劫法場?” 蘭舟冷笑一聲:“便是他有意,宮里那位一斷然不會允許自己手下的人這般魯莽?!?/br> 司菀行事謹(jǐn)慎,若能保得住阮家,便不會看著他們被送上法場,換言之,阮家人被押上囚車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阮家已然是司菀的棄子。 即便阮方霆是阮家的嫡子,事后彌補(bǔ)已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妥協(xié)了。 這一回,傅云月和天欽府算是把阮家徹底逼進(jìn)了死胡同,莫說司菀,就連裴君懷都頂不住這滿朝的壓力,要不是司菀求了幾句情,此外念及還有個平陽公主,阮家何止連坐三族? 他二人靜靜地望著法場之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著的阮家人,待令牌落下,他們便要人頭落地,到了這個時候,人心都崩潰了,法場上不斷傳來哭喊聲和求饒聲,再度讓顧如許想起了那一日的光景。 劊子手手起刀落,血濺五步。 天光正盛,卻冷得人背后發(fā)涼。 此后數(shù)日內(nèi),無人敢提阮家,士族們心有余悸,暗地里的營生也收斂了不少。 而阮家沒落之后,原本在城中的長生殿殺手,似乎也少了許多,顧如許這邊,徹底沒了阮方霆的下落。 誠然曉得他因阮家的事,多半被司菀傷了心,但此人心思多變,總歸還是要防范一番的。 朝中,裴君懷始終沒有打消對鄭承的疑心,在岳瑯的旁敲側(cè)擊之下,反倒愈發(fā)存疑,漸漸開始將右丞手中的權(quán)力分到左丞乃至岳瑯手中。 盡管他依舊忌憚著岳瑯會成為下一個顧昀,但比起一個尚未露出任何端倪,且在京三載不爭朝夕的岳瑯,他眼下更為擔(dān)憂的,是這個極有可能私藏了當(dāng)年的邊境布防圖,欺君罔上的鄭承。 依岳瑯之言,布防圖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被送出了一半,邊關(guān)那邊,遲早要派岳家軍前去鎮(zhèn)守,而另半張圖至今下落不明,倘若真的被鄭承藏了起來,即便他下令搜查鄭府,也不定能立刻找到,反倒會逼急了鄭承,讓他生出孤注一擲的念頭來。 若是另外半張圖也落到了怒圖手中,大周邊關(guān)危矣。 為今之計,還是逐漸將其架空,徐徐圖之為上。 圖紙的下落,眼下已交由岳瑯暗尋。 裴君懷的作為,在鄭承眼中就不知這么簡單了。 當(dāng)年司菀謀害先帝,嫁禍司皇后和太子,將通敵叛國的罪名扣在了寧國府頭上,種種作為他私下里都是曉得的,為了保命,才一度裝作愚鈍,暫且為她所用。 但以司菀的性子,遲早會對他下手,而裴君懷的性子顯然承襲其母,只要有所懷疑,便會不遺余力地將他逼入絕境。 他本想用半張布防圖換取怒圖的信任,手里這半張則留到要逃出楚京時作為籌碼,換得后半生的安寧,卻沒想到會在送圖時出了岔子。 阿娑朵朵的事,引起了裴君懷的懷疑,照這樣下去,遲早會牽扯到他頭上。 不,怕是已經(jīng)牽扯到他頭上了…… 近來這一連串的事,發(fā)生得可太過湊巧了,簡直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一般。就連阮家的事,都仿佛在警告于他,難道是陛下和太后?…… 他獨自在萍心齋中想了許久,愈發(fā)懷疑裴君懷和司菀在他身邊安插了細(xì)作,若非如此,怎能抓得住阿娑朵朵? 若是陛下和太后,這一切就說得過去了,只是,他身邊的細(xì)作,究竟是誰呢? 正巧秦氏前來送茶,見他臉色不好,便問了幾句。 “妾身聽聞老爺近日在朝中不大如意,可愿與妾身說說?” 話音未落,鄭承的臉色便沉了沉,看向她:“你從何得知朝中的事?” 秦氏曉得他近來有些疑神疑鬼的,忙解釋道:“您前幾日與白先生說話,曾提了幾句,妾身恰好來送些茶點,無意聽見了?!?/br> 鄭承皺了皺眉:“是嗎?” “無論發(fā)生什么,妾身都是站在老爺這邊的?!鼻厥现慌滤麘岩傻阶约荷砩希偃鹗?。 鄭承猶豫了片刻,沖她揮了揮手:“先退下吧,婦道人家今后休要再問這等事?!?/br> “……是?!鼻厥夏母依^續(xù)爭辯下去,放下了茶,便匆匆退下了。 回到屋中,恰好鄭洵來請安,見了兒子,她這才舒了口氣,眼中也多了一抹笑意。 鄭洵上前問安,見她臉色不大好,便順口問了句。 秦氏讓他進(jìn)屋說話,命婆子關(guān)上半扇門,待坐下,才謹(jǐn)慎地叮囑道:“這幾日可千萬別去你爹面前觸霉頭,朝中發(fā)生了一些事,你爹正懷疑府中藏了細(xì)作?!?/br> “細(xì)作?”鄭洵面露疑惑,“為何咱們府里會有細(xì)作?” 即便鄭府得了圣寵,官居高位,也不至于安排個細(xì)作進(jìn)來吧? 秦氏搖了搖頭:“說來話長,這其中應(yīng)是另有隱情,雖不知是你爹多疑了還是真有此事,總而言之,你近日老實一點,切勿惹怒你爹。” 鄭洵詫異:“我是爹的親兒子,您在爹身邊這么多年,爹難道連我和您都要懷疑?” 秦氏嘆息道:“自從夫人去世后,老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多疑多心,近來更是擔(dān)心有人背叛了他,或許挨過這段時日就好了吧……” 鄭承的懷疑,也讓她不敢多問什么,前些日子被禁衛(wèi)軍抓入天牢的那個胡姬丫鬟,聽聞已經(jīng)死了。 她雖不知為何偷盜之罪要勞動禁衛(wèi)軍抓捕,短短數(shù)日人竟然染病而亡,但她隱隱覺得這事兒十分蹊蹺。 前些日子,她也留意到鄭承與那丫頭隔三差五地便會在書房見面,本想著老爺可能對這女子上了心,她還打算張羅張羅,將人納入房中,伺候老爺,哪成想這新裁的衣裳還沒做好,人就進(jìn)了天牢,那日禁衛(wèi)軍突然闖入,可讓她嚇了一跳。 得知那女子被禁衛(wèi)軍帶走后,鄭承的臉色便不大好看了。 她原以為他在介懷自己的人被這么帶走,然這幾日卻越發(fā)覺得沒這么簡單。 一連數(shù)日,鄭承噩夢纏身,時常在半夜驚醒,連秦氏都因此頗為疲憊,即便泡了安神茶,也收效甚微。 朝中,裴君懷逐漸開始給鄭承施壓,鄭承手中的權(quán)力越來越少,人也變得越來越疑神疑鬼,時常試探府中門客與身邊親近之人,弄得府里人心惶惶,卻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個中緣由,也只有沈雖白曉得。 他這幾日暗中探查鄭府各處,卻依舊沒能找到剩下的那半張圖,不過既然鄭承已經(jīng)被逼到了這等地步,帶著另外半張圖離開楚京也是遲早的事。 他須得在布防圖被送出楚京之前,將其掉包,再告知十一他們。 但鄭承這邊如此多疑,只怕沒那么好對付,必須讓他全然信任于他,才有機(jī)會拿到那半張布防圖…… 就在他綢繆著如何讓鄭承信他之際,鄭承的疑心已在重壓之下變得更甚,他借此機(jī)會,游說于府中其他門客之間,旁敲側(cè)擊,令他們動了明哲保身的心思,沒多久,便陸續(xù)向鄭承請辭,離開了鄭府。 鄭承并未挽留,此時離去之人,恰好能讓他打消一些多余的疑慮,便于清查府內(nèi)上下,找出那細(xì)作。 然折騰了多日,也依舊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日復(fù)一日的噩夢與踟躕之下,鄭承看誰都覺得會背叛自己,甚至為一點小事,動手打了鄭安,喜怒皆在一念之間,稍有不順心之處,便觸得雷霆大怒。 從五日前開始,每一日都會有下人送一盅湯水到各個院落,出了鄭洵和鄭安之外,所有人都要喝。 聽聞是鄭承賞賜的,沈雖白當(dāng)即便警覺起來,喝湯之前,先服了一枚顧如許之前給的解毒丹,喝湯時,又趁著那下人不留神,留下了一點,讓身旁的暗閣弟子帶出去查。 此毒送到千金布莊,蘭舟不到一個時辰便驗了出來。 是柔然花。 雖說下得不多,但若是連服半月,人便會漸漸虛弱下去,沒有解藥,寸步難行,最后暴斃而亡。 盡管之前給了沈雖白一瓶解毒丹,但顧如許總是有些不放心,蘭舟便順著她的意思,又配了一瓶解毒的藥,讓暗閣弟子帶了回去。 “鄭承如此多疑,看來沈雖白不宜在那久待了?!鳖櫲缭S想到他眼下可能面臨的處境,就覺得膽戰(zhàn)心驚,本以為鄭承再怎么樣,也只是盤查一番,卻是連柔然花都用上了。 林煦的眼睛,便險些毀在這種毒上,她不敢想象沈雖白要是也著了道,可怎么辦。 “眼下你我可沒有閑工夫時時留意他的情況?!碧m舟鄭重道,“天欽府那邊傅云月已取得了文慧的信任,正私下偵辦寧國府案,我們要做的,應(yīng)是暗中協(xié)助,找到合宜的機(jī)會,最好能與文慧見上一面,讓他站在我們這邊。” “殿下說得不錯。”顧鐸點了點頭,“子清不是三歲孩童,做事自有分寸,他既然承諾了會將另外半張布防圖找到,也會在我們動手之前將鄭承留在楚京,想必有他自己的打算,你應(yīng)當(dāng)多相信他些?!?/br> 顧如許扶著額一陣頭疼:“我曉得,可……” 可她就是擔(dān)心啊。 這與他武功高不高強(qiáng),腦子好不好使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只是她見不著他,就忍不住牽腸掛肚的。 盡管她聽從了系統(tǒng)和顧鐸的勸告,選擇了相信他一次,但相信歸一碼,放不下又是另一碼??! 她嘆了口氣,為今之計,只有快些解決眼前的事,好讓他早點離開鄭府了。 …… 而此時,沈雖白已是府上僅有的一位門客,平日里也時常與鄭承在萍心齋中議事,至少在秦氏等人眼中,他才是這府上鄭承最為相信的人。 然沈雖白心里清楚,送到東院的湯,一日都不曾斷過,鄭承再信他,也還是有所防備。 不愧是能扳倒顧家的人,心思之縝密,著實難應(yīng)付。 這夜,暗閣弟子照例去后院打水,而他則坐在案邊佯裝看書,暗暗思索著今日該去哪兒找布防圖。 這座鄭府,他已經(jīng)找了大半地方,剩下的便是鄭承時常出入的書房與府中佛堂了,書房那邊得先想法子將外頭的暗衛(wèi)引開,今晚先去佛堂那邊找找吧。 思慮之際,忽覺暗閣弟子許久都不曾回來,便起身出去看看,卻發(fā)現(xiàn)門窗竟都被人上了鎖,不由心頭一緊。 他叩了叩門,門外依稀有腳步聲,卻無人應(yīng)他。 窗子不知何時也被抵住了,他退了幾步,凝神細(xì)想。 這幾日,他試圖出府,卻總是被府中管事以種種借口阻攔,若沒有鄭承的授意,幾個下人,是萬萬沒有如此膽量放肆的。 今夜之事,讓他聯(lián)想到了這幾日愈發(fā)疑神疑鬼的鄭承,今日在萍心齋中,鄭承問過他,何為心腹。 他只道是推心置腹之人。 鄭承卻不以為然,言之“心腹”則如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若不能控制,終有一日會被自己的臂膀所傷,能在自己掌控下的人,才能稱之為“心腹”。 如今想來,這句話就是在對他說的。 鄭承要將他收為心腹,僅僅靠試探得來的信任,現(xiàn)今已并不足以令他放下戒心了。 四面的窗紙被竹管接連捅穿,濃煙滾滾而入,十分嗆人,還摻雜著一股奇異的淡香,與他之前在湯水中聞到的氣味如出一轍。 是柔然花燒出的煙!…… 他忙將帕子塞入桌上茶壺中浸濕,捂住口鼻。 柔然花他早有耳聞,若只是自然綻放在路邊的花朵,聞上幾日只會偶感不適,體虛乏力也需好些時日,聞之三月,才會危及性命。 但若是用花粉焚燒,其毒性便會劇增,他雖服下了解毒丹,依舊被毒煙嗆得雙目生疼。 鄭承此舉,多半是為了用柔然花的毒徹底將他控制在他掌中,眼下還未曾找到那半張布防圖,他絕不能暴露自己身懷武功,只得咬牙忍耐。 眼前濃霧彌漫,他嗆入了幾口,登時覺得喉中如火燒一般,眼前也漸漸模糊起來,揉一揉,復(fù)又清晰,沒過多久,又陷入渾濁。 窗上的竹管悄無聲息地退去,門窗也能打開了,沈雖白艱難地扶著墻,摸到門邊,將門打開,去廊下透氣。 眼前的路模糊不清,這雙眼疼得幾乎要裂開,就連伸到眼前的手都看不清了。 院外忽然傳來“抓刺客”的喊聲,而假扮成顧如許的那位暗閣弟子卻遲遲未歸,他放心不下,便硬撐著出去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