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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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婳回到宮中,在自個兒的臨月閣歇息了片刻,看著她垂頭喪氣的樣子,一旁的侍女便呈上一杯茶。 “今日有些乏了,一會兒將飯菜送進(jìn)屋里來吧……”裴婳嘆了口氣,有些頭疼。 侍女遲疑片刻,道:“稟殿下,方才雙懿殿的秀儀姑姑前來傳了太后娘娘的口諭,請您去雙懿殿一同用膳,您……要奴婢去回了嗎?” 裴婳雙肩僵了僵,臉色微微一沉,默了片刻,起了身:“不必了,去招呼一下姑姑,就說本宮稍作收拾,這就隨她去。桃月,給本宮重新梳妝?!?/br> “是?!眴咀魈以碌逆九⒖屉S她去了里屋。 裴婳坐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桃月為她摘下出宮時佩戴的碧玉珠釵,重梳了雙髻換了金箔貼花,與金燕小步搖,著宮妝華服,長裙曳地。 “殿下,您今日不是乏了嗎?”正在為她整理宮絳的桃月看著主子疲憊的臉色,忍不住問。 她是跟著殿下出宮的,親眼看著殿下從弘威將軍府出來之后,一路紅著眼回到宮中,在臨月閣的樹下坐了好一會兒,還是她怕這大冷天殿下把自個兒吹病了,硬是扶進(jìn)了屋,才好些。 本想今晚熬一盅熱湯,就讓殿下好好休息一下,畢竟這情啊,還得自己想明白才成。哪成想這湯還沒上灶呢,外頭便傳,秀儀姑姑來了,她和梅月忙去迎,卻是來傳話讓殿下去雙懿殿用膳的。 “雙懿殿離咱們臨月閣好遠(yuǎn)呢,殿下,不然再加一件袍子吧?!彼浦忸^快下雪了,實在擔(dān)心裴婳這身子骨,殿下自幼這底子就不如別人,這些年進(jìn)補(bǔ)的藥都不知吃了多少,好歹給養(yǎng)得好了些,但一到冬天還是容易受寒,這去雙懿殿算是請安的,又不能坐轎子,一路走過去,凍壞了可怎么是好? 裴婳看了看自己身上左一層又一層的小襖,無奈地笑了笑:“不能再加了,再加就該成球了,一會兒見了母后,實在不像話,去燒個小爐子吧,捧著去就是了,本宮又不是豆腐做的,走去雙懿殿算不得什么?!?/br> “可……”桃月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就分外擔(dān)憂。 殿下哪兒都好,在人也前總是樂呵呵的,獨獨不知何時成了這般逞強(qiáng)的性子。 “去吧,莫要讓母后久等了?!迸釈O揮了揮手。 “是……”桃月忙去燒小爐子了。 望著她提著裙擺跑出門去,裴婳嘆了口氣,攏了攏肩上的斗篷。 這宮里,豈是當(dāng)初的恭親王府,她又豈還是那個被人捧在手心兒的小郡主,外頭要下雪了又如何,她累了又能怎樣,還能真回了不成? 桃月托著她的手走出來時,秀儀候在門前,屈身行禮:“奴婢見過殿下?!?/br> 她眼中已無一絲疲憊之色,挺直了背脊,嫻靜得體地點了點頭:“讓姑姑久等了?!?/br> “殿下哪里話,這是奴婢的本分,娘娘已在雙懿殿中等著殿下了,殿下若是收拾好了,便隨奴婢去吧。”秀儀道。 說罷,便躬身退到一旁,請她先行。 踏出臨月閣時,這場雪終究還是不合時宜地下了起來,桃月攙著裴婳的胳膊,為她打傘,時時刻刻小心著腳下。 秀儀恭順地跟隨在側(cè)。 “秀儀姑姑,母后近日身子可還康?。俊迸釈O忽然問。 秀儀答道:“勞殿下掛心,娘娘并無病痛,只是近日有些食欲不振,想起了殿下,便吩咐奴婢到臨月閣走一趟,請殿下過去?!?/br> 裴婳微微一笑:“得母后掛念,本宮甚是欣喜,也辛苦姑姑這天寒地凍的,還特意走一趟。” 說著,她朝桃月使了個眼色。 桃月心領(lǐng)神會,從腰間摸出一小袋金裸子,悄悄塞進(jìn)了秀儀手中。 秀儀看了一眼,順手揣進(jìn)了袖中,面兒上依舊笑意盈盈,只是將聲音壓低了些:“娘娘這幾日心情不大好,不知碰上了什么為難之事,殿下今日少說些玩笑話為好?!?/br> 裴婳略一思索,會意地回以一笑:“多謝姑姑提醒,本宮記著了?!?/br> 臨月閣去往雙懿殿,要走半個時辰的路,這場雪更是冷到了骨子里。 裴婳抱著懷中的手爐,仍覺得手背冷得發(fā)僵,雙腳也走得酸軟了,地上的水結(jié)了冰,須得小心避開,走到半途,她忽然望見遠(yuǎn)處一座廢舊的宮墻,被熏得發(fā)黑的墻面已經(jīng)生出裂紋卻無人粉飾,墻頭伸出的樹枝剛剛被風(fēng)吹落了最后一片黃葉。 在她還是恭親王府的小郡主時,雖爹娘一同入宮赴中秋宴時,好像也曾路過此處,只是在她的印象中,那里原本該是有一座宮殿的。 今日走的路與平素她去雙懿殿請安時走的那條不同,偌大的皇城,這五年來,她還有許多不曾踏足之處。 “那是冷宮嗎?”她皺起了眉。 桃月也不曾來過這附近,自然是不曉得的。 秀儀走上前,擋住了二人的視線:“殿下,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快些罷。” 聞言,裴婳回了神,隨她繼續(xù)往前走。 那座似是被燒焦的宮墻,在她心頭縈繞不去,她忍不住回頭又看了幾眼,卻還是沒想起原本在那兒的是怎樣一番景色。 二人跟著秀儀穿過朱紅的抄手游廊,步入雙懿殿,殿中早已燒了地龍,十分暖和,司菀坐在案邊,一身棗紅宮裙,端莊秀麗。 她立刻上前行禮。 司菀起身,將她扶起碰到她的手,頓覺冰涼。 “一路走來,凍著了吧,坐到這邊來?!闭f著,她便將裴婳拉到了爐子旁,吩咐泡些姜茶來,給她暖暖身。 桃月替她脫下被雪染濕的斗篷,送去烘干,自踏入這間屋子后,除了行禮便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多日不曾見到婳兒了,今日剛巧與陛下念叨,便讓人傳你前來,一會兒陛下也會過來,難得坐下來吃一頓家常便飯,你不會怨母后這么冷的天兒將你喚來吧?”司菀撫著她的手,溫聲道。 裴婳天真地笑著:“母后多慮了,兒臣對母后和皇兄也甚是想念,今日過來,便是想同母后團(tuán)圓一番的,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怨懟?” “你這嘴啊真是抹了蜜了。”司菀無奈地笑了笑。 寒暄片刻,屋外傳來冗長的通傳聲,陛下駕到。 裴婳回頭看去,裴君懷已然走了進(jìn)來,一身蒼色的襖衣顯得他有些魁梧。 她忙起身行禮:“見過皇兄。” “免禮?!迸峋龖淹辛怂话眩D(zhuǎn)而向司菀一揖,“兒臣見過母后,母后萬福金安?!?/br> 司菀笑著受了這一禮:“今日是閑話家常,都不必如此拘謹(jǐn)?!?/br> 她朝迭珠看了一眼,迭珠心領(lǐng)神會,吩咐上菜。 三人坐在桌前,先上熱茶糕點,迭珠和秀儀靜立一旁,隨時添茶伺候,好一番母慈子孝之景。 “陛下近日瞧著清減了些,可是國事太過cao勞了?”司菀溫聲問。 裴君懷淡淡一笑:“怒圖使臣即將入京,雖有岳卿與鄭丞相為君分憂,還有些事須得朕親自決斷,事關(guān)與怒圖的邦交,半點馬虎不得?!?/br> “陛下所言極是,怒圖此次向我大周求和,若是能就此平息邊關(guān)戰(zhàn)事,于大周而言不失為一樁幸事?!?/br> “怒圖屢犯我大周邊境,朝中不少臣子覺得應(yīng)當(dāng)提防一番,此時已交與岳將軍安排,只是朕還是有些擔(dān)憂……”裴君懷眉頭緊皺,為此事難以釋懷。 司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岳將軍之言不無道理?!?/br> “此次前來的使臣,是怒圖大皇子阿布納一,岳將軍曾與之在戰(zhàn)場上交過手,此人勇猛難當(dāng),力拔千鈞,最是要防,除此之外,倒是不足為懼?!?/br> 菜肴一道道地端了上來,怒圖進(jìn)京一事便就此打住,母子二人閑談了一番,不知怎么的就說起了裴婳幼年的往事。 “頭一回見到婳兒時,她才這么高?!彼据冶攘吮茸詡€兒的腰,頗為感慨。 “是啊,婳兒那時還特別愛哭,經(jīng)不得逗弄,父皇說了兩句,她這眼淚啊就沒完地往下掉,可把人嚇著了。沒想到轉(zhuǎn)眼都成大姑娘了,恭親王與太公主若還在世,想必會十分欣慰吧。”他看向裴婳,卻發(fā)現(xiàn)她似有些心不在焉,“……婳兒?” 裴婳陡然回了神,腦子里還是惦記著方才看到的那座宮墻,不知不覺竟入神了,此時驚覺司菀也在看著她,不由得心頭一緊,忙道:“兒臣只是在想怒圖進(jìn)京的事,可否替皇兄分憂?!?/br> 聞言,裴君懷啞然失笑:“難得你如此有心,還曉得體恤皇兄了?!?/br> 司菀道:“你有這份心便足夠了,此事乃政要,你身處后宮,無需涉足。” 裴婳只覺得自己心口突突直跳,暗暗收緊了拳頭:“是,兒臣謹(jǐn)記?!?/br> “朕忙于朝政,倒是有些疏忽,母后,您看婳兒都及笄了,是不是該物色一番駙馬的人選?”裴君懷隨口便岔開了話。 司菀瞧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的確是該張羅一番了,恭親王與太公主臨終托付,可得尋個好人家?!?/br> 裴婳心頭咯噔一下,念及近日要入京謁見的怒圖皇子,臉都白了三分,慌忙起身跪了下去:“兒臣……兒臣還想多在母后膝下盡幾年孝,實在舍不得母后和皇兄!” 四下靜了片刻,這須臾功夫,不僅是裴婳,就連身后的桃月都不禁為自家主子捏把冷汗。 這幾息之間,漫長得仿佛過去了好幾個時辰,裴婳肩頭緊繃,低著頭盯著地面,連呼吸都覺得極為艱難。 司菀輕笑了一聲:“瞧瞧,還是這么禁不起玩笑話,不過是這么一提,就嚇成這樣,母后又不是要推你進(jìn)虎口,快起來。” “婳兒的駙馬可得好擇選,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迸峋龖岩驳?。 裴婳緩緩起身,坐了下來,之后司菀與裴君懷說了些什么,她也沒聽進(jìn)去,這頓飯吃完,眼見著天色不早了,她便起身告退。 桃月扶著她走出雙懿殿,才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她便雙膝發(fā)軟險些倒下去。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桃月嚇了一跳,趕忙將她扶住。 裴婳扶著墻,即便抱著手爐仍覺得渾身發(fā)寒,喘了十幾息,才稍稍緩過勁兒來,額上的冷汗終究是滲了出來。 “桃月,扶本宮一把……”她腦子里嗡聲作響,腦子里那根弦已經(jīng)繃到了極致。 誠然最后改了口,但她能感覺到,有那么一瞬間,裴君懷和司菀確實已經(jīng)動了將她送去怒圖聯(lián)姻的心思。 她的反應(yīng)若是慢些,只怕此事便要在他們心中敲定了。 桃月跟了她許多年,方才的事怎會不明白,看著眼前面色發(fā)白的主子,她不禁為她感到后怕。 “殿下才剛及笄,陛下和太后娘娘也太急了些……” 裴婳穩(wěn)住身子,心灰意冷地合了合眼:“罷了,本宮于他們而言,可不是血親,即便是血親,這宮闈之中,能狠下心腸割舍骨rou的又豈在少數(shù)?在這里,本宮不過是個失恃失怙的人,便是封了公主,也是任人擺布?!?/br> “奴婢聽聞怒圖窮山惡水,生性殘虐,您可不能嫁過去!” “這事又豈是本宮說了算,能逃一日算一日罷……”她望著這漫天的大雪,嘆了一聲,“走,再回那座宮墻前看看?!?/br> 即便記得有些模糊,她始終覺得曾去過那里,不去看一眼,心中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