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你哪天討厭我了記得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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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片幽靜的規(guī)儀峰上,山風(fēng)輕吟,一抹黑影從林間閃過,搖亂了一抹燭火。 山頂樓閣燈火闌珊,已是三更半夜,弟子們也都歇下了。 黑影穿過庭院,一眨眼功夫便摸進(jìn)了規(guī)儀殿。 規(guī)儀峰是用來供奉歷代宗主遺像與宗法碑之處,并無什么寶典秘籍或是珠寶金銀,又有劍宗執(zhí)法長老坐鎮(zhèn),故而即使夜不閉戶,也從未發(fā)生過什么雞鳴狗盜之事。 然今日,倒是要例外一回了。 顧如許溜進(jìn)規(guī)儀殿時,偌大的屋子竟空無一人,就連門外都沒瞧見守殿的弟子。 詫異于劍宗如此心寬之余,也暗自慶幸她行事便利了不少。 規(guī)儀殿中,存放著劍宗每年春天招收的新弟子,以及莊子中所有下人的名冊,這是她從沈新桐那套出來的話,興許是覺得這些名冊也沒什么可遮掩的,故而套出這一段倒也沒費(fèi)什么勁兒,費(fèi)勁兒的是套出那位陸師伯夜里歇下的時辰,繞得她腦闊疼,才打聽出來。 她可不是來找人打架的,能不驚動這等麻煩人物,便不驚動了吧。 規(guī)儀殿中靜得落針可聞,她輕手輕腳地合上殿門,往里走。 放置名冊的架子,就在宗法碑的后面,她舉著一盞油燈,從架子上翻出了今年招收的弟子名冊,翻了一遍。 算上外門的,劍宗今年足足招了五十八名新弟子,名冊上翔實地記著這些弟子的姓名與籍貫,她還找到了一本最近招入山莊的下人名冊,也有二十余人,庫房與后廚皆有幾人,如此多的名字,要一一記下,的確不是件易事,此地不宜久留,她粗略地掃了幾眼,便將這兩本名冊收入懷中,正欲離開,門外卻忽然傳來穩(wěn)健的腳步聲。 她吃了一驚,趕忙藏到書架后的縫隙中。 外頭的門被推開,她透過書籍的縫隙,隱約望見有人走了進(jìn)來。 她認(rèn)得此人。 可不就是那個打了沈雖白手心的劍宗執(zhí)法長老陸璋嘛。 她記得這個時辰,這位陸長老該歇下了才是,怎的突然跑到規(guī)儀殿來了? 本該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亓镞M(jìn)來,再相安無事地溜出去,哪成想還有這么一出,這下可好,被堵在柜子后頭左右不敢挪動。 她悄咪咪地趴在柜子后頭,吹滅了自己手里的燈,借著外頭的光,懸了一口氣,望著陸璋在殿中走動。 他并未穿著劍宗長老的衣袍,而是隨意披了件薄斗篷,似是忽然想起遺漏之事,匆忙過來的。 起初他只是在案邊蘸墨書書寫寫,她便等著他寫完離開,卻不曾想,他寫了幾句之后,竟然朝著書架這邊過來了! 顧如許的心一下蹦到了嗓子眼。 所幸書架后頭沒有燈光,一片昏暗,她躲在陰影中,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個,盡量藏起自己的氣息,呼吸慢了又慢,悄悄望著陸璋在書架上翻找了片刻,取走了其中一本,又回到了案前。 她暗暗松了口氣,繼續(xù)觀望。 本以為他再待上一會兒便會離開,卻足足讓她蹲了半個時辰。 她正欲挪一挪快要抽筋的腿腳,陸璋突然起身,拿著方才他取走的那本書冊走了過來,驚得她立馬屏氣靜息,半步都不敢挪。 他將那本冊子放回原處,她往下縮了縮,以免被他看出端倪。 待他走回案邊,她便小心翼翼地將那本冊子抽了出來,借著不遠(yuǎn)處狹窄的光亮瞧了一眼。 竟是元清三十五年的招收的弟子名冊。 眼下是大周永嘉五年,“元清”乃是先帝在世時的年號,元清三十五年……豈不是十二年前? 她翻開名冊,根據(jù)內(nèi)外門,各長老及宗主門下弟子,攏共三十二人,她一眼便在宗主門下,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元清三十五年,沈遇門下,只添了她一個弟子。 只是這批注寫得有些奇怪。 顧氏宗女,望德儀兼,懷仁心,性磊落,似蓮,濯清如許,以此為名。 這是什么意思?她不免疑惑。 這話說得文縐縐的,教人看不明白,仿佛是在對她懷以期許,又似是在說她這個名字,這繞來繞去的,她也瞧不明白。 而這“顧氏宗女”又是什么玩意?難道是在說顧家的血脈? 好像沒什么毛病,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她想將書冊放回去,不料腿腳早已麻得抽筋,一時疏忽,竟崴了一下,情急之中,下意識地扶了下書架,架子頓時發(fā)出喀拉一聲。 案邊的陸璋手一僵,狐疑地回過頭,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誰?”陸璋擱下了手中的筆,起身朝這邊走來。 隨著他步步逼近,顧如許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暗自運(yùn)氣,抬起了掌,隨時準(zhǔn)備破罐子破摔硬闖出去。 陸璋并未帶著佩劍,硬拼或許能全身而退,她暗暗盤算著一會兒該先拍他的胸口還是先鎖他的喉,無論哪一種,打完之后,她恐怕都得下山避幾日了。 好在兩本名冊已經(jīng)拿到手,她可以在蕪州城中住下,暗中查這下毒之人。 打定主意后,她便蓄勢待發(fā)了。 陸璋走得愈發(fā)近了,站在書架前看了一會兒,陰影之中,什么都都看不清楚。 顧如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當(dāng)頭給他吃巴掌了,門外卻突然傳來沈雖白的聲音。 “師伯。”他站在門前,素白的勁裝,連墨袍都沒有穿,月光里,仿佛從天而降。 顧如許愣了愣。 陸璋回過頭望著他:“子清?這么晚了,你為何在此?” 沈雖白上前行禮:“回稟師伯,弟子想起日前抄寫的宗規(guī),有一處抄錯了,故來修改?!?/br> 陸璋見他恭恭敬敬,面色也緩和不少。 “師叔為何站在那,可是想拿什么書冊?”沈雖白面含笑意,“弟子代勞可否?” “不必了?!标戣坝殖菚芸戳艘谎郏琅f什么都看不清,“書架后面似乎有什么動靜?!?/br> “許是鬧鼠,弟子日前在此抄寫宗規(guī)只是,曾看見殿中跑過幾只老鼠,受了驚嚇便會跑走了,不足為慮。”沈雖白笑道。 聞言,陸璋沉思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到他面前,面色嚴(yán)肅。 “抄寫宗規(guī)竟會出錯,心思可在?” “弟子知錯,這便補(bǔ)抄一遍,望師叔海涵?!鄙螂m白毫不含糊地認(rèn)下了,抬眼望見陸璋正在收拾方才所寫的紙張,一時訝異,“師伯在寫信?” 陸璋點(diǎn)點(diǎn)頭:“想必宗主已經(jīng)同你提過,劍宗打算與武林各派聯(lián)手應(yīng)對紅影教之事,這幾封信便是要寄給華山,峨眉,武當(dāng)和少林掌門人的,不日便會從云禾山送出,只待回音?!?/br> 聞言,沈雖白皺了皺眉:“……師伯打算何時動手?” “魔教狡猾,詭計多端,還需從長計議?!标戣皩⑿攀蘸茫瑢λ?,“既然如此,便補(bǔ)抄一遍吧,時辰不早了,抄完自行下山便是。” 說罷,便走出了規(guī)儀殿。 “恭送師伯。”沈雖白對著他的背影,拱手一拜。 規(guī)儀殿再度靜了下來,他取來筆墨,安然地坐在案前又將宗規(guī)抄了一遍。 書架后的顧如許總算是安下心來,暗自慶幸這小子來得及時。 不過抄錯一處這等小事,就連陸璋都沒發(fā)現(xiàn),他竟然半夜三更地來這補(bǔ)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小子…… 她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便躲在架子后頭,給自己揉了揉腿。 殿中燭影搖曳,窗外山風(fēng)瑟瑟,夜深人靜,本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地方,不過是多了個沈雖白在那抄規(guī)矩,方才的膽戰(zhàn)心驚竟然都慢慢消散了,眼下她倒是直打瞌睡,想等他離開再走吧,一千多條宗規(guī)莫不是要等到天亮。 等了好一會兒,他還是坐在那,她的眼皮直打顫,眨巴了兩下,便撐不住合了起來。 就睡一小會兒。 可千萬不能睡死,明日一早就該被發(fā)現(xiàn)了…… 她暗暗琢磨,而后便靠著架子,睡了過去。 睡得迷迷瞪瞪的時候,她忽然感到有人在拍她的手,睡眼惺忪間,竟然看到沈雖白蹲在眼前。 “十一,醒醒,該走了。”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好聽得不行。 這樣溫柔的“起床鈴”,她還是頭一回聽呢。 “你抄完了?……”她還在犯迷糊,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嗯,抄完了,眼下師伯和韓師弟都睡著了,我們離開這?!彼麑λ斐鍪?。 看著眼前修長的手指,顧如許抖一激靈,詫異地望著他:“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噓?!彼疽馑齽e嚷,“你半夜突然不見了,我聽新桐說,她曾跟你提過規(guī)儀峰,我在一朝風(fēng)漣等到三更天,你還未回來,我便出來尋你。” “你知道我躲在這?” 他點(diǎn)點(diǎn)頭:“這規(guī)儀殿中能藏人的地方不多,你膽子不小,夜闖規(guī)儀峰,若是被陸師伯發(fā)現(xiàn),你就走不了了?!?/br> 她抿了抿唇,看向案上那份剛剛抄完的宗規(guī),又看了他一眼:“你還挺機(jī)靈,方才若不是你突然進(jìn)來,你師伯定能發(fā)現(xiàn)我藏在這?!?/br> 沈雖白嘆了口氣:“你可真是……罷了,先回去吧?!?/br> 顧如許起身,腿肚子突然一抽,疼得她扶了把架子,才沒跌一跤。 “沒事吧?”沈雖白忙上前扶她。 她搖搖頭:“蹲太久,腿麻了,一會兒就好……” 沈雖白看她眉頭緊皺,蹺著一只腳努力站穩(wěn)的樣子,頗為無奈地背過身去蹲下:“上來。” 顧如許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稍作猶豫之后,慢慢爬上他的背。 他輕輕巧巧地將她背起來,走出了規(guī)儀殿,沿著點(diǎn)燈的青石路下山。 他步子穩(wěn),一路走來,也不曾讓她抽筋的腿顛得不舒服,下山的路不是很好走,她想了想,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沈雖白僵了僵,繼續(xù)朝前走。 “喂,你不問問本座為何要夜闖規(guī)儀峰嗎?”她覺得這小子可真心寬,這一路,居然什么都沒問她。 沈雖白側(cè)了側(cè)臉:“你想告訴我嗎?” “不想。”她毅然道。 有人要下毒殺他這種事,在沒有把握之前,她可不想打草驚蛇,待抓住了人再同他解釋便好。 沈雖白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我就不問了?!?/br> 話音未落,便被背上的人輕輕敲了一記。 “本座發(fā)現(xiàn)你這人怎么這么佛系,你是哪里的神仙投了胎嗎?” “我只是見你似乎不想說,覺得也沒必要刨根究底罷了?!鄙螂m白一臉莫名,“……那個,什么是‘佛系’???” 她趴在他背上,百無聊賴地同他解釋:“佛系就是說一個人有也行,沒有也行,不爭不搶,對輸贏也不在意,身邊多個誰少了誰,也無所謂,求不到的,便放任自流,說白了就是如此,你瞧瞧你,不就是這樣?有時看你生個氣都懶得,被人欺負(fù)了也不曉得打回去,佛系得很……” 沈雖白忍俊不禁:“誰說我什么都不在意,生個氣都懶得?” 他不愿苛責(zé)別人,竟然被她視為“懶”,這可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我都那么懟你了,你還笑?!彼财沧臁?/br> 沈雖白無奈道:“我同你生氣作甚,是想氣壞你還是氣壞我自己?” 她想了想,覺得都不劃算。 他嘆了口氣:“況且我也并非是那等身邊多個誰少了誰,也渾然不在意的冷心之人?!?/br> 她眨了眨眼:“舉個例子?” 他背著她跨過一截樹根,前頭的路有些陡,他放慢了腳步。 “如果少了你,我還是挺在意的。”他輕笑了一聲。 明明該是調(diào)笑般的話,卻被他說得像一句了不得的海誓山盟,顧如許不由得怔住了。 她曉得這小子有著能把大實話說得像情話一樣的能耐,便是早就曉得,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她有時覺得,這小子莫不是故意的,但看他認(rèn)真的神色,卻又否定了。 讓她頓感挫敗的,就是他這種真心誠意的眼神。 她的心口又開始不爭氣地蹦跶起來了,她這會兒不想跟這小子說話,只怕一開口,就忍不住告訴他,她好像喜歡上他了。 總覺得似乎很沒面子。 沈雖白背著她下山,此時的犀渠山莊已經(jīng)少有人在外頭走動了,一條路上,就只剩他二人。 他忽然問:“餓不餓,想吃宵夜嗎?我最近學(xué)會煮面了,給你做一碗?” 顧如許看著他的后腦勺,欲言又止。 “要吃嗎?”許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他便又問了一遍。 “……吃?!彼€是沒忍住。 他便背著她朝廚房走去。 夜已深,廚房早已落了鎖,他們翻窗進(jìn)去,點(diǎn)了盞燈。 沈雖白在灶頭那邊忙活做面,埋頭生火,而她只需要坐在桌邊靜靜地等。 她不曉得他做的面好不好吃,不過看他這么忙里忙外的樣子,竟然生出一種滿足的心情來。 這種畫面,讓她感到仿佛歲月都被拉長了。 她一邊看著他洗手作羹湯,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同他說白菜要切碎,雞蛋要如何煮成溏心,忙活了好一會兒,一碗雞蛋面終于端到她跟前。 沈雖白給她遞了雙筷子,微微一笑:“嘗嘗看?!?/br> 她夾了一筷子,吃了一口,便不動了。 沈雖白見她神色復(fù)雜,疑心這面煮的不好,不免有些尷尬:“……我只煮過兩回,不好吃的話就別吃了,我去哪些糕點(diǎn)來,你墊墊肚子?!?/br> 說著,便伸手欲接過她的筷子。 顧如許往后一躲,避開了他的手:“本座沒說不好吃?!?/br> 清湯掛面,白菜好像煮過頭了,雞蛋黃也噎得很,味道還有些淡,但她一點(diǎn)都不在意。 她看見的,不過是一個放下了絕世好劍,為她一人下廚做宵夜的傻小子。 “沈雖白?!彼龏A著幾根面,忽然問他,“本座打個比方,倘若有一天,我不再是你的小師妹,或者說你發(fā)現(xiàn)我跟你記憶中的那個十一,判若兩人,你還會對本座這么好嗎?” 沈雖白面露疑惑,似乎在仔細(xì)思量她這話究竟什么意思。 她忽然有些慫了:“算了。” 在沈雖白茫然的注視下,她心虛地低下了頭,平靜地對他道:“哪天你討厭本座的時候,告訴本座一聲,然后走得遠(yuǎn)一些就好……本座不會攔你的?!?/br> 沈雖白覺得她今日盡說些奇怪的話,他也不知如何回答,靜靜地看著她吃完了那碗面,不明所以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