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故人舊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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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院之后,始終繃著臉的顧如許終于還是望著碧藍的晴空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個傻子,你不說我也能想象得到啊……” 岳將影口中的沈雖白,是她占據(jù)這副身子之前很久很久以前的吧,當年的顧如許是如何對待他的,她也從好幾人口中聽聞了。 說句實話,真夠心狠的。 一劍差點廢了個男主,該說她不愧是反派中的boss級么…… 沈雖白也是個傻子,五年前的顧如許好像也沒練就什么絕世武功嘛,他就不會躲嗎?直挺挺地挨上一劍,覺得她會因此心軟還是怎么的? 傻瓜似的。 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似乎也沒什么長進。 一副佛系青年的樣子,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是個老實人,很好欺負的”了。 話說顧十一和他是青梅竹馬吧,不曉得這倆之前關(guān)系如何,看最后那一劍,估摸著好不到哪里去吧。 嘖,都是岳將影那小子,提什么不好,非提沈雖白,這下好了,她滿腦子都是無數(shù)個沈雖白在晃來晃去。 從云禾山回來,已經(jīng)好幾日了,那傻小子有沒有好好練功???她不在,不會出什么事兒吧?萬一出事,藥不夠吃怎么辦?…… “教主?” 耳邊冷不丁傳來一聲疑惑的詢問,她抖一激靈,回過神來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臺階旁,身旁的弟子正一臉錯愕地望著她。 得虧他幾時出聲,才沒教她一步踏空,從臺階上滾下去。 她干咳一聲,以解尷尬:“可有見到蘭公子?” “稟教主,蘭公子好像在自己的院子里。”弟子如實答道。 她揮了揮手:“嗯,你們下去吧?!?/br> “是?!北姷茏庸Ь吹匦卸Y,退下。 她沉思片刻,朝著蘭舟住的院落走去。 她記得,之前他抱著三幅晚池先生的字畫離開后,就再沒見著人了,午飯也不曾露個臉,估摸著還在琢磨那幾幅畫呢。 這小子也是魔怔了,幾幅畫罷了,再怎么喜歡,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看啊,還能當飯吃不成? 不過,方才那小子的反應(yīng)倒是讓她覺得有哪兒怪怪的。 沈雖白也挺喜歡這什么“晚池居士”的,臨他的字帖的時候,眼中滿溢著敬慕之色。 可回想起來,蘭舟拿著那幾幅字畫的時候,誠然抱得很緊,但眉頭卻始終皺著。 仿佛那幾幅字畫,是什么見不得光的物什。 她倒是想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蘭舟所住的院落,在閻羅殿南面,都說見屋知主性,此處的擺設(shè)也像極了它的主子,極盡簡單。 檀窗素草,青瓦黛檐,只在廊下擺了幾盆蘭草,該是從這瓊山間挖回來種著的。 此處靜得甚至讓人不免覺得有些沉悶了。 蘭舟不像個好客的性子,故而她平素也不來這,唯有一次急著找他,闖進這里。 那日的蘭舟在窗下侍弄蘭花,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雙眼睛里,找不到一絲少年的意氣風發(fā),有的只是無盡的,猶如漆黑的深淵般的意味深長,明明看著一朵蘭花,那花卻又不在他眼中似的,被他用剪子,利落地剪了下來。 回想起那日看到的眼神,她仍覺得毛骨悚然。 她覺得,蘭舟身上似乎有著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她甚至感覺,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所隱藏的,比她知之甚少的顧十一還要多。 無奈她權(quán)限不夠,便只能徐徐圖進,前些日子,她聽阿舒說,此生閣近日又從江湖黑市中買進了一批兵刃,雖然還未下手,但這次扣下的岳家的聘禮中三箱兵器,最后八成也將歸入此生閣。 就算紅影教樹敵眾多,隨時都得防范著其他門派前來尋仇,備著些武器傍身似乎也沒什么,可她私下查了查此生閣的賬目,與半年前的賬本一對,倒是有了不尋常的發(fā)現(xiàn)。 半年前她剛剛穿越到顧如許身上的前半月,也就是顧如許不知所蹤,紅影教上下亂成一鍋粥的時候,照理說教中大多弟子都該被派去尋找教主了,衛(wèi)岑和林煦更是兼顧教中事務(wù)忙得不可開交。 但那半月的此生閣私下賬目中,卻有一筆非同尋常的出入。 盡管那筆錢被巧妙地分散了做進其他賬目下,無人深究,壓根不會察覺。 她也是偶然發(fā)覺到的。 那筆出入下,還蓋著顧如許的私印,如果不是私印被偷了,那便是顧如許本人在失蹤前蓋上的。 那筆銀兩最終去了何處,她也私下詢問過阿舒了。 兵刃,還有糧草。 全是從鮮為人知的私市買回來的,都屯在此生閣地下的庫房里。 做賬隱晦,到手的東西又如此謹慎地藏起來,連她這個教主都時隔數(shù)月才察覺到端倪,她這個“表弟”,不是個簡單的啊。 原本她是打算當面問一問的,不過前些日子都在一朝風漣那邊,抽不開身,一回來又遇上岳家這莫名其妙的提親,也就耽擱下來了。 蘭舟的院落今日也是一片寂靜,門窗緊閉,就好像從未有人在里頭住過。 她默不作聲地走到窗下,朝里頭望了望。 蘭舟就在屋內(nèi),有些削瘦的背影,看起來有幾分落寞的意味。 之前拿走的三幅字畫被他掛在了墻上,他就這么靜靜地望著,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此入神。 那幾幅畫她瞧了半天,也沒瞧出什么玄機來,更不懂他為何能看上這么久。 這“晚池居士”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明明連個臉都不露,居然能讓這么些江湖兒女心生憧憬。沈雖白好像是在楚京拿到那幅字帖的吧,若有機會,她也去楚京轉(zhuǎn)轉(zhuǎn)吧,若是能遇上,她倒要看看究竟何方神圣。 沉思不過片刻,走神也只是瞬息,但當她再度將目光轉(zhuǎn)向屋中時,已經(jīng)瞧不見蘭舟了。 她一怔。 疑惑之際,眼前的窗子突然打開,銀鋒長劍緊隨而出,直逼面門! “哎喲我去!”她吃驚地往后一退,險險避開劍鋒,鬢邊碎發(fā)難逃厄運,眨眼間被削成兩截。 看清來人,蘭舟猛然一僵:“……怎么是你?” 顧如許沒想到他反應(yīng)如此之快,嚇得這會兒心口還在噗通噗通地瞎跳。 “我只是……來看看?!彼⌒牡貙㈩a邊的劍鋒推開些,以免他手抖誤傷。 蘭舟松了口氣,收起劍。 “好好的大門你不走,趴在窗外作甚?我還以為……” 還以為是什么可疑之人。 她撇撇嘴,尷尬道:“我看這門關(guān)著,還以為你不在,就繞到窗邊看了看,沒想到差點被你殺了?!?/br> 蘭舟笑了一聲:“你又不是躲不開。踏血紅梅顧如許,還能死在我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大夫手里?” “說得輕巧,常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她嗤笑,“如今江湖上想要我這顆腦袋的我都懶得數(shù),我要是真被你殺了,你的大名就能名垂千古了?!?/br> “你可真會抬舉我?!彼麚u了搖頭,“先進來吧。” 聞言,她下意識地抬腳欲跳窗,被他抬手攔下。 “門在那,不許跳窗?!碧m舟一板一眼道。 “噢?!彼隣N燦地收回腳,走到門前。 蘭舟給她開了門,將她迎進來。 “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閻羅殿中,你這么小心作甚?不就幾幅字畫么,還怕有人闖進來跟你搶不成?”她狐疑地望著他身后的那三幅字畫。 “人不會把惡意與善意寫在臉上,多留個心眼兒總比吃虧之后懊悔來得好?!彼f著,給她倒了杯茶壓壓驚。 顧如許接過那茶,問他:“方才你打開窗,看見的若不是我,你會如何?” 蘭舟平靜地瞥了她一眼:“多半已經(jīng)被我殺了,丟去后山喂狼?!?/br> “……” 回想起方才窗被打開的瞬間,他滿含殺意的眼神,她突然有些慶幸這小子好歹還顧及她這個表姐呢。 “你來找我有事?”他問。 顧如許回過神來,并未急于道明自己的目的,轉(zhuǎn)而看向那三幅畫。 “我方才在外頭看見,你一直站在畫下,這三幅畫有什么特別的嗎?” 這小子疑心重,開門見山估摸著也不會說實話的。 蘭舟抬起眼,望著字畫,沉默片刻,道:“這幾幅畫,出自故人之手,一時有些懷念罷了?!?/br> 聞言,她倒是有些意外。 “故人?”他方才瞧著畫的眼神,她還以為這幾幅畫里頭藏著什么不得了的寶貝呢,“……可這幾幅畫的落款不是‘晚池’么?” “嗯。” “你的故人是晚池居士?”她難以置信地打量著他。 據(jù)說晚池居士的字畫數(shù)十年前便已聞名江湖,這小子還沒加冠吧,他是幾時結(jié)識這么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家的? “怎么,那老爺子連你都瞞著嗎?”他勾了勾嘴角,眼中多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似乎還糅雜著些許無奈與懷念,婉轉(zhuǎn)而隱晦,百轉(zhuǎn)千回后,終是化作一聲嘆息,“轉(zhuǎn)眼都五年了,還以為他也難逃一劫,那個女人最后一點良知,好歹用在了他身上,不知他可會感到一絲欣慰……” 他指了指那落款,上頭記下的年月,是今年開春的新作。 顧如許聽得云里霧里,但眼下這氣氛,她顯然不能繼續(xù)懵逼下去。 “人還活著,就是萬幸?!彼拥媚@鈨煽?,點到即止。 “這世上還記得他的人,該是不多了?;蛘哒f,敢記得他的人吧……”蘭舟伸出手,輕撫過那朱砂印,“許許,你說這世上的人怎么能那么絕情,曾經(jīng)人人敬仰的,轉(zhuǎn)眼就跌落塵泥,人人避之不及,連一點消息都不愿提起?” 她雖不知他話中深意,但也能聽出些端倪。 恐怕說的便是那位“晚池居士”,想必此人也曾遭逢大難,死里逃生,如今正落魄天涯。 “你可知他如今在哪?”她問。 蘭舟搖搖頭:“當年的事發(fā)生之后,我甩掉了追殺的人便去尋你了,這些年一直讓此生閣留意著,可一點消息都沒有。晚池的字畫也很難找,便是找到過幾幅,也是些陳年舊作,若不是看到這幾幅畫,我都不敢想他是不是還活著。如今看來,能讓此生閣都束手無策的,想必只有楚京了?!?/br> “楚京……”她陷入沉思。 大周王都,楚京皇城,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話說回來,上回在黎州看到的那個穿著斗篷的女子,似乎也是從楚京來的。 沈雖白的《東林碑帖》同樣是在楚京拿到的。 這個地方自她穿越過來,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遍,卻從未去過一回,但遇見的事,聽說的傳聞,一樁樁一件件,卻都像是在把她往這個地方引。 “弘威將軍府也在楚京城,你若是懷疑晚池在楚京,不如同岳世子商量商量?”她半玩笑半認真道。 蘭舟白了她一眼:“我才不去求岳將影那二愣子?!?/br> “喲,岳世子哪里惹著你了?” “他沒惹我?!彼?,“我不想見他罷了?!?/br> “這么不待見人家,他好歹是誠心誠意來瓊山提親的?!彼?。 他嘆了口氣:“能讓兒子來瓊山提親,岳瑯將軍倒是看得開?!?/br> “此話怎講?” 蘭舟一臉“你傻嗎”的神情:“岳瑯將軍是朝中重臣,手握兵馬大權(quán),深受寵信,朝中多少人都想著巴結(jié),岳家祖訓(xùn),有妻無妾,哪家貴女嫁入將軍府,必定是明媒正娶的正一品世子夫人。岳將軍雖清廉,但宮中賞賜卻從未斷過,榮華富貴自不必說,日后幫襯娘家,也是一樁美事?!?/br> “這不是很好嗎?”她皺眉,“岳將影在楚京,想必是個香餑餑吧?!?/br> 蘭舟目光一沉:“楚京貴女想嫁入弘威將軍府是不假,但以岳家如今的地位,恐怕只能娶個小門小戶的女子才能求得安穩(wěn)度日的機會。” “……什么意思?”她愣了愣。 蘭舟斜了她一眼:“你可還記得從前的寧國府?” 他這時候冷不丁提起寧國府,她一時間怔住了。但轉(zhuǎn)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為了護國令,她也曾打聽過那樁案子。 開國之臣,受封寧國公,正一品世襲爵位,圣寵當頭,一時無兩,傳聞中的寧國府,那可是大周上下的傳奇。 據(jù)說寧國公隨先帝征戰(zhàn)沙場,曾不止一次在戰(zhàn)場上救過先帝性命,君臣之間,倒更像是摯友。 “當年的寧國府,大周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先帝連相國都不曾立,唯重用寧國公。而寧國公也不曾辜負先帝倚重,一直為大周奔波勞碌,待局勢平穩(wěn)下來,方才娶妻成家?!闭f到此處,蘭舟的臉色便有些發(fā)沉,“先帝寵信,群臣拱衛(wèi),殊不知背后暗箭早已蓄勢待發(fā),寧國公一生為大周,終于有一回順遂自己的心意,不顧門客勸阻,迎娶了當朝威望頗高的帝師長女,至此,寧國府徹底被推上了風口浪尖?!?/br> 他雖未把話說透,但顧如許已經(jīng)聽明白了。 最是深受重用的臣子,便是真的萬人之上,那也必須被一人踩在腳下,聽命于帝王。 可寧國府的恩寵,猶如推波助瀾的狂洪,早已剎不住腳了。 嫉妒與猜疑,比世上任何寶刀寶劍都要鋒利,都要防不勝防。 當年的寧國府面臨的,恐怕就是這般。 千里之堤毀于蟻xue,或許寧國府的傾頹并非源于寧國公與帝師長女之間的姻親,但再大的劫難也是一點一滴累積出來的,在某個自以為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一時的疏忽,或許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段傳奇,就這么樹倒猢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