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跟著趙長明一行，渡過涇河回到人界。

    一路上都趴在趙長明后背上，雖然昏昏沉沉的，可心中卻很安定。

    她發(fā)現(xiàn)趙長明身上有種味道，與前幾世都一樣。

    是一種很醇厚的香味，像是墨香，又像檀香，總之很特別。

    得知她無家可歸，趙長明帶著她回到華陽派。

    華陽派會收留一些流離失所的人，雇傭他們打掃房間、洗衣做飯或者清掃院落。

    蘇晚晚傷好后，被分到藏書閣里整理書籍。

    卻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熟人。

    變回原形的師姐！

    那日她正在整理書冊，忽然聽見外面議論，說右護(hù)法來了。

    她從庫房出來，手中抱著一摞子書籍，瞧見那人懷中的靈寵后，霎時手勁兒一松，手中的書全散落在地上。

    動靜兒太大，引起右護(hù)法的注意。

    右護(hù)法抱著丹彤走到蘇晚晚面前，手指點點赤狐腦袋，望著蘇晚晚似笑非笑：“認(rèn)識？”

    蘇晚晚望著赤狐，見對方悄悄朝她搖頭，到嘴邊的話又吞進(jìn)去，誠惶誠恐地站在原地。

    這時，趙長明擋在她面前。

    他朝右護(hù)法行禮：“師叔，晚晚她才來華陽，還不懂規(guī)矩，一時沖撞了護(hù)法，還請您多擔(dān)待?！?/br>
    見趙長明為蘇晚晚說話，右護(hù)法覺得有趣，“你這小子向來懂得明哲保身，難得見你為人出頭啊?！?/br>
    說著，他上下打量一番蘇晚晚，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這姑娘沒有靈根，肯定入不了我華陽，你要是有什么私心，我勸你早些斷了心思?！?/br>
    趙長明被說的面紅耳赤，他只是下意識為蘇晚晚解圍，像是本能一樣就站了出來，并無什么私心，卻讓右護(hù)法產(chǎn)生了誤解。

    只是對方脾氣執(zhí)拗，向來聽不得解釋，他只能行禮稱是。

    見右護(hù)法轉(zhuǎn)身離開，趙長明松口氣。

    卻不料對方走了兩步又停下，扭頭斜睥著他，說：“趙長明，雖然你的陣法無人能出其右，可你靈根低微，天資有限，修仙必?zé)o所成。我勸你早做打算，不然等到明年長老入門考核，可不像十年前那般，僅用陣法就能撐過去了?！?/br>
    “是。”趙長明行禮，“謝師叔指點?！?/br>
    目送右護(hù)法離開，趙長明蹲下幫蘇晚晚拾起書籍。

    蘇晚晚有些無措，雖然她聽不懂右護(hù)法說的事情，可能察覺到對方對趙長明的不滿。

    想起李滄明因她不能科舉，她心中祈禱，千萬別再因為她，而耽誤了大事才好。

    蘇晚晚小心翼翼問道：“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趙長明愣住，側(cè)頭望向?qū)Ψ?，見蘇晚晚惶恐模樣，笑著搖頭，“沒有，你別多想?！?/br>
    雖然這么說，可蘇晚晚明顯感覺到，趙長明離開時心事重重。

    深夜，她正準(zhǔn)備睡下，忽然聽見門窗咚咚的聲音。

    打開窗戶，一只赤狐跳進(jìn)來，隨即變成人形。

    “師姐！”

    蘇晚晚不由自主抓住對方手臂，跳著轉(zhuǎn)圈表達(dá)興奮激動之情。

    “我個乖乖，你沒事就好！”

    丹彤一臉慶幸，張臂抱住蘇晚晚，長長吁了口氣。

    心頭壓著的石頭終于消失。

    進(jìn)入人間后，她才發(fā)現(xiàn)蘇晚晚沒跟上，當(dāng)時著急地朝回趕，卻不湊巧遇見了那冤家，結(jié)果就被強行帶回了華陽。

    她一直很擔(dān)心蘇晚晚，如今見人安然無恙，這才算是放下一直提著的心。

    “師姐，你沒事吧？不是說華陽最討厭狐貍嗎，怎么你還待在那個右護(hù)法身邊??？”

    蘇晚晚追著丹彤，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我也不想啊，那人就是個異類，別管他。”丹彤跑到茶桌前，噸噸抱著茶壺豪飲，喝到見底了才放下，抹嘴道，“唉，師姐現(xiàn)在的日子，是生不如死。”

    “那就逃吧?！碧K晚晚提議，“我給你打掩護(hù)?！?/br>
    “我倒是想，沒用。”

    丹彤嘆氣，捏訣后指著右手腕，藍(lán)紫色的鎖鏈逐漸顯形。

    “什么啊？”蘇晚晚伸手，還沒碰到就被丹彤?dāng)r住。

    “小心受傷！這是縛靈鎖?！钡ね抖妒滞?，很是無奈，“被綁上這個，我與他就有了契約關(guān)系，莫名其妙變成他的寵物了?！?/br>
    蘇晚晚點頭，半刻后又覺得不對，當(dāng)即問出來：“可是，師姐又不是妖，怎么會被困住??？”

    一般縛靈鎖都是針對妖魔的，以他們上古靈獸的血脈，應(yīng)該不起作用的才對。

    “我也奇怪呢。哼！堂堂人界華陽派護(hù)法，從哪兒學(xué)的陰損之術(shù)，竟能困住我這千年靈獸！天皇老子都沒這待遇，便宜他了?！?/br>
    丹彤咬牙切齒，手指戳了戳手腕，好像能把那縛靈鎖扣下來似得。

    又喝了杯茶，她才想起來正事，笑吟吟望著蘇晚晚：“對了，你應(yīng)該見到趙長明了吧？”

    蘇晚晚點頭，“我不小心去了妖界，是他救了我。”

    “哇塞，命中注定??！”丹彤湊上前，見蘇晚晚羞紅了臉，忍不住打趣，“哎呦，還不好意思了呢?！?/br>
    “沒有，就是，”蘇晚晚想起白日右護(hù)法說的事，上前抓住丹彤的手臂，著急問，“師姐，那右護(hù)法說的是什么意思??？”

    “說來話長?！?/br>
    丹彤示意蘇晚晚坐下，然后講起她在華陽聽到的消息。

    原來趙長明也是孤兒，大雪之日被棄在山牌前。

    機(jī)緣巧合下被回來長老收養(yǎng)，聽說要是再晚一個時辰，可能就凍死了。

    趙長明倒是聰明機(jī)敏，可惜靈根太廢不能入門，每日就做些打水劈叉的活。

    直到接觸到陣法之術(shù)，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甚至在上一屆的比試中，以一己之力挑下三位師兄，直接拔得頭籌，從此名聲大噪。

    丹彤解釋：“陣法不像劍術(shù)，消耗不了多少修為，所以趙長明算是劍走偏鋒有了一席之地?！?/br>
    “那怎么能提高修為呢？”

    蘇晚晚記得右護(hù)法專門提起了這事。

    “像我們在洪荒界，除了修煉外呢，吃些仙果，喝些仙瓊，基本就能長些修為?！钡ね兄掳停∠骂^上的銀簪挑著燈芯，很是無所謂，“可惜這是凡界，他們提高修為的辦法，就是雙修。”

    “雙修？”蘇晚晚歪頭，“什么意思？”

    “就是與同門結(jié)為夫妻，兩人修煉同一功法，可以共享修為?！?/br>
    丹彤說罷，發(fā)現(xiàn)蘇晚晚笑容消失，就連眸色也黯淡了些，這才意識到不妥當(dāng)。

    她急忙丟下簪子，湊到蘇晚晚面前，嘿嘿笑著安慰：“晚晚，你放心，那趙長明都三十多了，他要是有這個心思，早就娶妻了?！?/br>
    蘇晚晚將信將疑：“真的？”

    丹彤點頭，見把人哄好，可算松口氣。

    但很快，對方又提了一個她回答不了的問題。

    蘇晚晚問：“師姐，我能加入華陽派嗎？”

    丹彤正喝著水，聽見這話差點被嗆住，隨即斬釘截鐵道：“絕無這種可能?！?/br>
    入華陽派需要靈根，以此催動形成靈脈，才能提高修為增長法術(shù)，等這些修仙者強到一定地步，就能將靈脈打通。

    屆時北辰府能分配一兩個登仙名額，那就可以直接位列仙班了。

    只不過，這樣的慧根，人界千年出一個就不錯了。

    而她與晚晚都是先天靈獸，出生之時周身靈脈便已打通，壓根就沒那什么靈根，太雞肋。

    因此，在華陽派的眼中，她們就是廢物一個。

    聽丹彤解釋完，蘇晚晚奇怪：“師姐，你怎么對華陽派這么熟悉啊？”

    其實，自從上次丹彤帶她進(jìn)入禁地，她就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了。

    只見丹彤摸摸鼻子，神色有些尷尬，“就，經(jīng)歷得多見識多唄。”

    蘇晚晚對這回答并不在意，只是忽然想起一事。

    之前她們從西姨口中聽到‘蘇眉’名字，總是覺得熟悉，可當(dāng)時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直到回到華陽派，她才有了印象。

    記得禁地玉室的那幅畫，其中女子就叫蘇眉。

    “哎呦！”

    丹彤忽然握著手腕哀嚎一聲，蘇晚晚慌張站起，“怎么了，師姐？”

    “那鬼人又使壞了，我得趕緊回去了?！钡ね兓爻嗪?，離開前囑咐蘇晚晚，“別擔(dān)心我，在遇見就裝作不認(rèn)識我啊！”

    蘇晚晚點頭，看對方消失在屋檐上，這才關(guān)上窗戶。

    她坐在床邊，開始琢磨起趙長明的事。

    聽那右護(hù)法的意思，提高修為是趙長明迫在眉睫的事。

    那要如何，才能在不加入華陽的情況下，與對方結(jié)為夫妻呢？

    思來想去沒個主意，蘇晚晚嘆氣。

    唉，好難。

    她后仰躺在床上，側(cè)頭看著床頭燭火閃動，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三個月過去，還是沒想出個子丑寅卯，倒是趙長明成了藏書閣的常客。

    蘇晚晚有時會做些點心拿給對方，一日，見桃花酥只被咬了一口，她奇怪道：“你怎么不吃?。俊?/br>
    以為是她做的不好吃，便拿起被咬過的那塊嘗了嘗。

    不對啊，味道沒錯啊。

    趙長明放下手中的書，笑道：“謝謝晚晚，只是我不喜吃甜。”

    不喜吃甜？！

    怎么可能，當(dāng)初李滄明還與她爭同一籠甜糕呢！

    還有李茗，每次回府都會買許多甜食。

    怎么可能會不喜甜呢？

    可能蘇晚晚的神色過于震驚，倒是讓趙長明有些不知所措。

    他解釋：“每個人味覺不同，有人喜甜，有人喜辣，而我口味清淡，不喜這些?！?/br>
    蘇晚晚回過神，微微點頭：“哦，好，知道了?！?/br>
    說罷，她順手那收走那盤桃花酥，離開房間后，透過窗戶悄悄望著趙長明。

    不知為何，心頭有些失落。

    她好像，不認(rèn)識這人了。

    甚至有些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她夫君的轉(zhuǎn)世。

    不然的話，為何他與李滄明和李茗的口味，相差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