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 季言之以外面下雪不安全為由，將喜歡出門就在家附近玩耍的季蘿莉拘在家中，而他則以再去撿一些柴火為由, 出去了一趟?；貋淼臅r候, 帶了一背簍有余的柴火。

    偶爾碰到他的人，都覺得季言之勤勞能干。只可惜不太根正苗紅，以后怕是連媳婦都繼娶不上, 只能帶著妻子留下的女兒, 清苦度日。

    心善的人感嘆連連, 惡意的人卻是巴不得他們口中季家崽兒，直接就在爛泥中沉淪，任他們踐踏。比如說安長貴一家子。

    季言之叫他一句‘安家老叔’，原因其實很諷刺, 季家沒家破人亡前，季明睿和安長貴稱兄道弟，對季家相對熟悉。

    說起來, 季家之所以會家破人亡，有多方面的原因，不能全怪在‘識時務’‘積極和落后分子劃清界限’的劉彩娥身上，也不能全怪在與季明睿這個憨憨子稱兄道弟, 最終落井下石的安長貴。

    左右不過人心的貪婪。貪婪的人一處兒使勁, 季家可不得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嗎？

    季言之深恨劉彩娥和安長貴，原因在于劉彩娥對王淑的見死不救，后者則是因為季言之隱隱察覺，瘋瘋癲癲的季明睿之所以會跑進深山尸骨無存, 有安長貴一定的原因在。

    一個是殺妻之仇, 一個是害父之仇, 季言之能不恨？

    哪怕后者沒有證據(jù)，只是季言之揣測的，依著季言之的性格，也會寧殺錯不可放過的。

    還是那句話，此方位面世界雖然處于落后年代，但依然是個法制社會。不能直接殺人，只能鈍刀子割rou，一點點的磨死。仔細一想，好像這種方式更加解氣。

    回到家里，將一背簍柴火放好的季言之突然有些后悔，不該這么快對劉彩娥出手的，怎么著也該讓劉彩娥像安長貴一家子，飽受瘙|癢，恨不得將全身皮膚抓爛的痛苦，再慢慢地，像貓捉老鼠一樣，好生戲弄幾番。

    “算了，做的做了，后悔有毛用？”季言之望著短時間內(nèi)，就白雪皚皚一片的大山，露出一抹詭異的笑?！艾F(xiàn)在只期待劉彩娥的運氣極好，并沒有因為趕上雪崩，而死無葬身之地?！?/br>
    是的，季言之以借口再撿拾一些柴火的名義，是為了制造一場專門針對劉彩娥的雪崩。季言之計算得十分的精準，可以說劉彩娥憤憤不平的出金水村，準備回隔壁趙家溝生產(chǎn)大隊，還沒走到半道兒，就遭遇了雪崩，被奔騰而下的大雪完完全全的掩埋。

    在寒冷，時不時就有一場大雪的冬天，當?shù)厝耸呛苌僖淮笤绯鲩T的。

    像劉彩娥這種喪良心挖親生兒子的rou養(yǎng)第二任丈夫、繼子們的行為，很少但并不代表沒有。

    這回劉彩娥面對心狠如刀的季言之，沒有‘要’到糧食不說還被奚落一頓，丟盡了臉面，而原劇情中，劉彩娥可是得償所愿，收刮了父女倆本就為數(shù)不多的口糧。

    季言之正是想到了這處兒，又實在厭煩劉彩娥這個人，才‘一時沖動’……

    只能說劉彩娥的運氣，真的不好。遭遇雪崩之后，并沒有像季言之‘后悔’后想的那樣，被人發(fā)現(xiàn)及時救出來，而是被大雪掩埋過了幾天，凍得硬邦邦的尸體，才在狂風呼嘯中被找食兒的野狗，從雪地里翻找出來。

    劉彩娥因為回娘家卻在途中遭遇雪崩被大雪掩埋好幾天的事兒，并沒有在金水村、趙家溝生產(chǎn)大隊濺起一丁點的水花，這是天災，誰都無法預料到的天災。

    劉彩娥再嫁的那戶人家，倒是想借著劉彩娥回娘家是找親生兒子‘借糧’，結(jié)果親生兒子直接不理會還把劉彩娥趕走的事兒鬧。結(jié)果季言之根本就不接茬兒，甚至在那家子人打上門來之時，直接就給他們算起了賬，讓那家子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灰溜溜的從哪兒來滾回了哪兒去。

    不提那家人回去之后，日子是怎么個雞飛狗跳。只說這個冬天，這個冬天真的太冷了。鵝毛大雪幾乎一天二十個小時飄著，到處銀裝素裹，地面積了厚厚的一層雪，人要是走的話，會腳印深陷，幾乎寸步難行。

    整個冬天，金水村的人都蝸居在家，輕易不出門，偶爾出門都是大雪停了，小孩兒出來堆雪人，大人跟在一旁看守。這一天，季蘿莉也出門，嗯，看季言之堆雪人。

    雪人就堆在院門口。眼睛拿的凍成黑黑顏色的梨子做的，鼻子則是紅蘿卜，身材有點兒隨意，不過圓圓滾滾，看起來格外的喜慶。這是季蘿莉要求的，小孩子嘛。欣賞點從來和大人不一樣。

    這不，季蘿莉很喜歡面前這個身材很隨意，圓圓乎乎，看起來格外喜慶的雪人，先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隨后又想摘下手上戴著毛茸茸的兔毛手套給雪人的樹枝手帶上。

    季言之哭笑不得的攔住了孩子天真無邪的舉動，只說雪人喜歡寒冷，要是溫度高了會融化的。

    季蘿莉歪著腦袋，想了想軟軟糯糯的道：“雪人喜歡冷，一定不喜歡蓋被子，爸爸，寶寶想了想，晚上還是不請他住我們的房間，會熱壞他的。”

    如此童言童語換來季言之會心一笑，忍不住更想將季蘿莉捧在心尖兒上，盡情哄著寵著。

    “好，晚上我們不把雪人請進家里住?！?/br>
    季言之給季蘿莉理了理帽帶上有些偏的兔絨帽子，視線不經(jīng)然的落到一處時，詫異而有了然的挑眉。

    那是上半年剛到的女知青，聽說家里成分并不怎么好，所以來到金水村插隊后，就一直獨來獨往。今兒怎么，瞧了一下女知青身后的腳印，季言之瞳孔微瞇，這是特意跑來他家，找他的？

    季言之漠然的收回視線，過了一會兒，女知青已經(jīng)艱難的挪動腳步，走到了跟前。

    季蘿莉好奇的望著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奇怪平日里沒什么人煙的村尾季家，居然迎來了訪客。

    “請問?！迸啻謿?，神色有些激動的道：“請問季同志，季蘿莉的生母，是不是姓王，叫王淑?！?/br>
    季言之驀地瞇起眼睛，轉(zhuǎn)而認真的盯著女知青，肆意打量。

    “王知青想說什么？”季言之聲音很平淡的道：“你和我的妻子是同鄉(xiāng)？還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女知青也就是王娟被季言之這話，哽了一下。半晌之后，喃喃道：“我的確有一個從小失散的jiejie，她就叫王淑?！?/br>
    季言之輕笑了起來?！芭?，原來是這樣？”

    王娟聲音變得比先前更大?！拔覜]有說謊，我…我想問一下季同志，王淑同志是怎么死的?！?/br>
    “難產(chǎn)死的。”

    季言之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讓王娟不知道該怎么將話題繼續(xù)下去。

    王娟站在季言之的面前，猶猶豫豫，甚至有些局促。

    她想的無非是鄉(xiāng)下清苦，想借著王淑的關系，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點。

    這其實是人之常情，可惜狗脾氣的季言之卻很反感，王淑這位妻子在季言之的心里，就是禁忌，不是因為她不好，而是她太好，再加上難產(chǎn)死的，季言之又怎么允許有人打著王淑的名義接近呢，哪怕有七成的可能，王淑的確是王娟從小失散的jiejie。

    “你最好離開?！奔狙灾淠奶嵝眩骸拔业某煞挚刹缓?，肆意接近，說不得往后的日子會比現(xiàn)在當知青，還要不好過?！?/br>
    王娟欲言又止，有心想說自己不只是想讓自己生活好一點，才選擇找上亡姐的丈夫，可面對季言之冰冷的眼神，和漠然抱起孩子就回了家門，將院門緊緊栓上的舉動，話兒就怎么也說不出。

    “什么人啊，這是！”

    王娟有些惱羞成怒的跺腳，想追上去解釋清楚吧，這時候雪停了，整個大雪覆蓋的村子，已經(jīng)有村民陸陸續(xù)續(xù)的從家里出來。有人甚至往村尾處眺望，誰讓王娟出門時，怕冷，將厚厚的綠軍大衣穿上。在漫天白色的世界，王娟這抹綠還是很明顯的。

    王娟咬著唇瓣，看著已經(jīng)大門緊閉的季家。半晌過后，不遠處傳來了很大聲，明顯是說給她聽話語，王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能轉(zhuǎn)身回了知青院。

    知青院的前身，是季家老宅，一進三的大磚瓦房。面積很大，住了二十多個知青，也不擁擠。宅子里自帶的小花園全都被鏟了，改成菜地。不過現(xiàn)在冬天，菜地里什么都沒有，白茫茫的一片。

    一名穿著紅色毛呢絨，家庭條件應該很不錯的短發(fā)女知青，正拿著搪瓷盆，準備舀一盆子雪，進廚房燒開水?？吹酵蹙暌徊讲?，慢悠悠的走回來，頓時白眼兒翻得溜溜的，冷嘲熱諷的道。

    “有些人哦，為了日子過好，連落后分子都看得上，上桿子的當后娘。”

    王娟到底臉色一變，恨聲道“徐紅衛(wèi)，我沒得罪你吧，你怎么連這種污蔑之詞都說得出口。偉大的首長說過，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群，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亂污蔑，不怕我去戈薇會告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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