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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清哽咽著:“……我寧愿當個寵物跟在他身邊,但我還是嫉妒他整天念叨你!我嫉妒他說你不學無術,?嫉妒他罵你,?甚至嫉妒他肯出手打你!” “師父他,從來不會打我……但他也從沒要求過我,他根本就!根本就……對我沒有期待。”李子清的眼淚順著眼角涌出來,?他用那只尚且完好的胳膊徒勞地擋住流淚的眼睛。 “我這個人,什么用都沒有,而且,還那么賤?!?/br> 蘇驕手腳冰涼,剛剛才看過的劇本里的每一個情節(jié)突然從他腦海中閃過,那些故事里的喧囂和掙扎,就像蘇眷的人生,最后一并歸于記憶里蘇眷書房中那盞從未滅過的臺燈。 “他……”蘇驕艱難地蠕動了一下嘴唇,“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呼……他的抑郁癥已經(jīng)沒法治了,”李子清長喘一口氣,盡力把聲音穩(wěn)住,“醫(yī)生說只能靠鎮(zhèn)定藥物勉強拖著,這種病,治不好的。” “……那你不繼續(xù)陪著他嗎?!碧K驕說,“你不是一直都在跟著他嗎。” “他把我趕出來了?!崩钭忧迤D難地說,“他病情加重,誰也不想看見,況且……況且我拿了他寫的劇本以我的名義去賣,雖然他知道我是因為要給他治病所以沒說什么,但我——我沒法釋懷。” “我給你錢,你先把高利貸還上。”蘇驕說,“他劇本的事情,我來想辦法?!?/br> “你能有什么辦法?”李子清絕望地冷笑了一下,“他根本不會見你,他連我這個百依百順的都不想看見了,怎么可能再見你。” “……我不想和你爭什么,李子清。”蘇驕淡淡地說,“蘇眷一直想掌控我的人生,他害怕我去演戲,演成了瘋子,最后像我媽那樣自殺,拋棄他一個癡情的老男人獨自一個人?!?/br> “他想控制我,彌補當初他沒能控制住我媽的無力感,但我不是許連云,我有自己想走的路,就算他打死我,或者這輩子不再見我,我也不會回頭?!?/br> 李子清擦掉了淚痕,看向蘇驕的眼睛亮盈盈的:“蘇驕,我嫉妒你,嫉妒得發(fā)瘋……為什么你能輕易說出這些話,我用光了勇氣也不敢從他身邊離開半步?!?/br> “因為你幼稚,無能,是個廢物?!碧K驕冷著臉,沒什么表情地說。 李子清被他噎了一下,卻笑了。 “你永遠都不會懂的。你是他的親生兒子,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就算恨你也永遠都不可能真的拋棄你;而我卻不一樣,我就算天天守在他身邊,他對我再好,也不過是因為我聽話罷了?!?/br> “誰不喜歡一個百依百順的寵物作安慰呢?!崩钭忧逭f。 “我不喜歡,我恨那樣的人,卑劣,又沒骨氣?!碧K驕冷冷地看著李子清,站起身,“他欠了多少錢?” “卑劣嗎……”李子清嘴角勾了一下,似乎嘆息:“六百五十萬。這是上次高利貸上門的時候要的數(shù)字,現(xiàn)在可能更多?!?/br> 蘇驕點點頭,拿起外套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蘇驕?!崩钭忧逶谒こ霾》块T的前一刻叫他。 蘇驕停下。 “好好演?!?/br> “……用不著你提醒?!碧K驕關上門,走了。 蘇驕出了醫(yī)院門,簡釋意正坐在醫(yī)院門口的花壇邊上抽煙。 他穿著短袖短褲,長手長腳地窩在那兒,夜風吹散了他指尖的煙氣,他看起來面色平靜,就像一個尋常的男人在等自己的愛人。 但蘇驕并不想把自己代入到那個“愛人”的角色里。 簡釋意始終是簡釋意。 他長在嚴格又幸福的豪門家庭里,父母雙全,前途光明,一出生就站在了羅馬,人生一馬平川。 而蘇驕就算站在光里,也只是個掙扎在塵世的普通人。 藏著不能說的身世,有著簡釋意這種人從不曾體驗的悲歡。 蘇驕朝他走過去。 簡釋意看見蘇驕,趕緊把煙滅了:“怎么這么長時間,說什么了?眼睛怎么紅了?” “我沒事。” “什么沒事,是不是李子清跟你說什么了?你爸出事了?” 蘇驕和簡釋意順著夜晚的街道朝前走。 蘇驕回道:“沒說什么。簡釋意,我能跟你借筆錢嗎?” 簡釋意一怔:“借錢?要多少?” “六……七百萬?!碧K驕艱難道。 “哦,”簡釋意松了口氣,看蘇驕的表情還以為要他賣房賣地了。 “我有張卡里正好還剩一千萬,密碼是我生日,你先拿著……”簡釋意說著從腰包里掏了一沓卡,翻了一張出來,遞給蘇驕。 蘇驕伸出手,猶豫著要接,簡釋意卻已經(jīng)把卡拍在他手心了。 “拿著。蘇驕,你都欠我那么多了也不差這一點兒?!焙嗎屢庵匦鲁榱艘桓鶡煶鰜恚咀×?,放到嘴邊點上,“想還,就好好演戲,給我掙回來,聽見了?” 蘇驕看著簡釋意煙頭的火光一閃,亮出了紅色的熱情,他收回視線,把那張卡默默塞在兜里。 “嗯?!碧K驕點頭。 簡釋意下意識抬起手,想摸蘇驕的頭發(fā),卻被求生欲剎住了車。 不過蘇驕卻微微低著頭,若有所思的發(fā)著呆。 趁他不注意摸一下,應該沒事吧…… 簡釋意狠狠心,把大手覆在蘇驕后腦上,輕輕地揉了揉。 蘇驕竟然沒什么反應,只是簡釋意得寸進尺摸的時間過長,他才抬腕輕輕把簡釋意的手撥開。就像是有些煩他這種摸寵物似的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