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吃這種東西，拿來嘗嘗鮮也不錯。

    領(lǐng)了粥和饅頭的人坐在旁邊也不嫌燙，大口大口的喝著粥。手臟兮兮的抓著饅頭使勁往嘴里塞，不小心掉了些渣到地上，也不嫌臟的趕快撿起來放嘴里。

    施粥的點有十幾個，足足亂了近兩個時辰才全發(fā)完，排在后面的人沒了饅頭，只能把大鍋刮得哐哐作響，從上面再刮點粥糊下來。

    這個莊柔知道，守得巧的話，能從鍋里刮出比較厚實的粥糊，比前面那些打的粥要濃多了。

    她身邊半夜就睡在這里，守了一早上終于吃了頓飯的流民，大部份都散了。只剩下幾個半大孩子，拿著舔得干凈無比的破碗，等著一會再去討點吃的。

    又等了好一會，那群小孩突然起來，向遠(yuǎn)處奔了過去。

    莊柔抬頭看去，就見陸續(xù)有賣吃的小攤販出現(xiàn)了，而這些小孩撲向的那小推車，正是劉廚娘推的。

    “奶奶，給口吃的吧！”

    “奶奶，我餓，我meimei快餓死了?！?/br>
    “奶奶……”

    那些孩童圍著她打轉(zhuǎn)，舉著手中的破碗，嘴里不停的喊著奶奶，說得格外可憐。

    劉廚娘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們，停下推車就說道：“別急別急，我今天帶了豆渣，每人都有一勺。”

    孩童們馬上安靜下來，舉著碗圍著她，瞧著劉廚娘給他們一人打了一大勺熱乎乎的豆渣。把碗藏在懷中，用自己的破衣裳蓋住，這些小孩便往棚區(qū)飛奔去了。

    打發(fā)掉這些小孩，劉廚娘又把板車推了一段，這才停下來開始賣豆渣餅。這是做豆腐剩下的料，平日就是拿來喂豬，現(xiàn)在變成了美味填肚的食物。

    因為是不值錢的豆渣，所以一文錢便可以買兩大個豆渣餅，手頭要有一二文錢的人，買下豆渣餅還是比較劃算。

    莊柔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劉廚娘在那賣餅，生意馬馬虎虎，只是她總是看不得那些可憐人，一文錢賣出三個也是常事。遇到那些帶娃的婦人，或是身上有傷的，便紅著眼眶送人家一個餅。

    看著她這樣做生意，莊柔忍不住腹誹，也是因為劉廚娘不用考慮吃飯的問題，給她的銀子就是拿來這樣花，才能這么大方的送出食物。

    不過莊柔也看到了些效果，有常來討飯賣可憐的女子，在那和劉廚娘說閑話，只是不知道那個婦人什么時候來。

    突然，劉廚娘那邊傳來了三聲敲擊蒸屜的聲音，莊柔立馬就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攤前來了個背小孩的婦人，拿著一文錢來買豆渣餅。

    原來是這個……

    莊柔仔細(xì)打量著她，要把她的樣子和一舉一動都深深刻在腦中，就算是混在人群里，也要把她一眼就認(rèn)出來。

    劉廚娘這時抬頭往四周看了看，完全沒發(fā)現(xiàn)莊柔在哪里，她想再敲一回，但想到之前的叮囑，便沒敢敲。

    那婦人買好豆渣餅便藏在懷中，背著娃往回走，莊柔也站了起來，正準(zhǔn)備跟著她時，城那邊突然來了一隊人馬。

    那群人縱馬而來，沒有走官道，把路上的流民嚇得紛紛躲閃，很快就沖到了莊柔這里。

    交錯而過時，她看清了騎馬人的臉，正是安王那兩個孫子，帶著一群侍衛(wèi)和范同知的兒子。他們背著弓箭，一身獵裝，光鮮的披風(fēng)在風(fēng)中飄蕩，風(fēng)一般的從流民中間穿過絕塵而去。

    “這種季節(jié)去打獵？”莊柔疑惑的皺了皺眉，但也沒多管他們，收回目光就跟那婦人去了。

    第402章 意外所獲

    莊柔不動聲色的跟著那婦人進(jìn)入棚屋坡，此時才施完粥，大家最少也算是吃了個半飽。精神和體力好了不少，不少人正打算去河邊或是山野間看看，能不能找到點食物。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冬，外加流民太多，周邊能翻出來吃的都被吃光了，但說不定更遠(yuǎn)的山林之中，會有什么漏網(wǎng)之魚。

    有這些人走來走去的移動，莊柔跟著那婦人便也不顯眼了。跟了好一會，婦人鉆進(jìn)了個破窩棚。

    莊柔眼睛飛快的掃向四周，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覺得不對勁的人，看樣子似乎沒人守在這里。她便走了過去，路過那窩柵時往里瞧了一眼。

    又小又暗的草棚中躺著一名老人，除了婦人背著的小孩，里面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孩童。此時兩個小孩正眼巴巴的看著婦人掏出豆渣餅，給老人吃下去。

    沒有壯年男子……

    莊柔只站了幾息，往里面瞅了一眼便走開了，她繼續(xù)往前走，來到了個倒塌的窩棚前。大部份可以再用的東西都被流民弄走，這窩柵已經(jīng)不能住人，她便往這里一坐，曬起太陽來。

    今天的天氣不錯，有陽光就不會太冷，流民都愿意從冰冷潮濕的窩棚中出來曬太陽。身上曬得暖洋洋就不會覺得那么餓了，不然饑寒交迫的滋味可一點也不好受。

    莊柔從劉廚娘那得來的情報，那婦人家的男人這幾天就會走。她想認(rèn)認(rèn)對方的臉，到時候方便跟蹤他們?nèi)デ魄?，到底是誰給他們找的活，說都不能說。

    現(xiàn)在人不在，應(yīng)該是領(lǐng)了施粥處的食物，吃飽后出去了。婦人身上還有豆渣餅，最多傍晚，窩棚中的男子必然會回來。

    她餓著肚子從晌午等到了晚上，這婦人家的男子都沒回來，這讓莊柔覺得有些不對勁，難道是住在其它窩棚中不成？

    可就算是住在別的地方，總得回來吃東西吧，應(yīng)該不會是在自己來前，就已經(jīng)悄悄的離開了！

    流民這邊窮得不行，誰的窩棚都點不起燈，要不是有點月光，這里就黑燈瞎火的了。

    莊柔想了想就站了起來，快步跑到了那女人的窩棚中，突然探進(jìn)大半個身子就喊道：“大姐，快去看看吧！坡下有人在打架，我瞧著好像是你男人！”

    這黑漆漆的突然竄出個人，婦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說道：“不可能呀，我男人已經(jīng)出去做工了?！?/br>
    莊柔心中咯噔一下，竟然在自己出來前就已經(jīng)走了！

    她便故意愣了愣，使勁睜大眼睛看著窩棚中的人說道：“啊，這不是大姐家。這黑漆漆的，我給找錯窩棚了?！?/br>
    “不過這位大姐真是有福氣，男人竟然能找到活干，這下可就不用和我們在這野外過年了?！鼻f柔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羨慕的說道。

    天太黑了，窩棚中更暗，要不是打通了任督二脈，讓目力變得好了很多，她根本就看不清窩棚中的人什么表情。

    婦人看不清門口的莊柔長什么樣，但她也有些不安，自家男人可是說過，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大家都跑去干活，哪里還有他們的份。

    她低頭嘟噥道：“也不是什么活，做不了幾天，最多能換幾個餅子?！?/br>
    “原來是這樣，那我不打擾了?！鼻f柔退了出來，撲通撲通的往下跑，一副真要去告訴大姐，她家男人在坡下打架。

    覺得那婦人應(yīng)該看不見自己后，莊柔停了下來，慢慢的往山坡下面走。她嗤了一聲，竟然白來了一趟，連人都跟蹤不了。

    現(xiàn)在怎么辦，繼續(xù)等在城外？

    她拿不定主意，身上到是有錢財，餓是餓不死。干脆繼續(xù)待在這里，等著看那些找做工的人還會不會有新的目標(biāo)。

    此時莊柔有些煩心，如果自己是男人，說不定因為長的比別人都壯些，會被那些人先挑中。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成年的女人，長的也不是粗糙丑婦，扮成男的實在太困難，打探起消息來不容易。

    她無奈的抓了抓頭，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除了早上出來時吃了一頓，白天為了守著那婦人，她連一點東西都沒吃過。

    算了，先去弄點吃的吧。

    雖然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可城門口還有幾家小酒肆。專門為那些要進(jìn)洪州城，卻來的不巧，只能在城外等城門開的百姓提供方便的。

    莊柔正想去這些小酒肆，突然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向自己這邊走來。她現(xiàn)在耳清目明，此時黑燈瞎火的，大家連柴都燒不起，一般都不出來了。

    只要和普通流民行事有區(qū)別的人，她都會去主意，于是便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慢吞吞的往坡下走。

    這時，身后有人喊道：“前面的人等等?！?/br>
    莊柔停了下來，等轉(zhuǎn)過臉來時，并不是早上嚇唬人時的兇狠，而是滿臉的怯意和驚恐。

    她怯生生的看著叫住自己的人，是兩個身體強(qiáng)壯的男子，頓時像被嚇到的兔子一般，往后退了兩步，很害怕的問道：“你、你們叫我干嘛？”

    “別、別過來。我可不怕你們！”莊柔把一個膽小害怕的流民扮得惟妙惟肖，瞧著就是平時總被人欺負(fù)的那種。

    兩名男子見此哈哈的笑了兩聲，爽朗的說道：“小姑娘，你別害怕。我倆并不是壞人，而是城中富戶的家丁，給作坊來尋找人手做工的。”

    莊柔愣了一下，能有這么巧的事，騙鬼?。?/br>
    她一臉不信的說道：“休要騙我，那苦力的活怎么可能會輪到我們這些女人，你們是拐騙女人賣到壞地方的吧！”

    在她的管制下，洪州城的青樓都不敢亂買人，一定要自愿賣身才行，不然被她抓了小辮子，又得罰得當(dāng)家當(dāng)了。

    莊柔認(rèn)定，這兩人有可能是外地來的，趁著這里流民多，想把女子拐去賣了。

    沒查到失蹤案的線索，能抓兩個拐賣婦女的敗類，也算是沒白出來一場。

    這時，一男子拿出個小布包，打開來里面有張黃紙，紙中露出了三個餅。

    一般離這么遠(yuǎn)是看不清男子手中的東西，但莊柔早就看清了，但還是故意裝不知，縮著肩膀問道：“你們要做什么！”

    “這是吃的，蔥餅，可香了?！蹦凶踊瘟嘶问种械娘灒阌械氖[香味飄了過來。

    雖然香味很淡，但對于肚子空空的人來說，已經(jīng)夠抓心窩了。讓莊柔驚訝的是，四周都是窩棚，里面餓著肚子睡覺的人，卻沒有一個出來搶餅。

    看來這兩人常出現(xiàn)，大家都在他們這里吃過苦頭，所以有餅也不敢出來搶。

    莊柔便一副忍不住，卻又害怕的往前走了幾步，露出一副貪婪的表情。加上肚子咕咕的叫，她使勁咽了一下口水，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你們招的是苦力，我是女的，你們騙人，我才不吃?！?/br>
    男子很有耐心的說：“我們招了不少人，說好不給工錢，就是供吃?？蛇@人多了做飯的廚娘就不夠了，所以我家主人就想來再招幾個給廚娘打下手洗碗的女子?！?/br>
    “這可是說好了，沒有工錢，但一日兩餐管飽?？茨氵€算精神，要不要跟我們進(jìn)城，這三個餅就算是定金了。”他把餅又往莊柔這里伸了伸，說的話一點毛病都沒有。

    莊柔看了他們幾息，終于走過來，一把搶走了餅，餓死鬼投胎般大口大口的把餅往嘴里塞。

    看著她這副餓和很久的吃相，兩男子相互對視一眼，便笑道：“好，你這就是同意了。去和你家人說一聲，現(xiàn)在就跟我們走吧?！?/br>
    第403章 全部出動

    莊柔狼吞虎咽的吃著餅，嘴中含糊的問道：“城門不是已經(jīng)關(guān)了嗎？”

    兩男子沒想到她這時候還能記起這個，愣怔一下后說：“工坊沒在城中，在北城門那邊。平時直接從城里過去方便，繞著城外走過去的話有些路遠(yuǎn)，剛才還想著從城中走，忘了城門已關(guān)。”

    “不過從城外走也行，工坊里的住所要比這里好多了，有棉被還有火盆可取暖?！?/br>
    莊柔三兩下把餅子吃完，舔著手上的碎渣使勁點頭說道：“好??！我現(xiàn)在就和你們?nèi)??！?/br>
    “你把餅都吃了呀，那再給你兩個帶回家，和家人說一聲好讓他們放心?！币娝谷话讶齻€餅都吃光，半點也沒留給家人，其中一名男子便又拿了兩個出來，顯得人特別善良。

    莊柔接了餅，往懷里一放才講道：“我家人都過世了，現(xiàn)在就我一個人，也沒什么家當(dāng)，馬上便可以跟著你們走?！?/br>
    “兩位大哥心地這么善良，又有能吃住的活干，我一定好好做事?！彼桓迸滤麄兎椿诘臉幼樱卑桶偷目渲麄z。

    “……”兩男子覺得這女人有些品性不好，明明沒了家人，還要貪圖這兩個餅。不過就是這種人，等吃苦頭的時候，才更有意思。

    想到這，他們便說道：“那跟我們走吧，一會就到了?！?/br>
    一人走上前去領(lǐng)路，莊柔看了看便跟在了他的身后。如同猜想那般，剩下那名男子馬上跟了上來，一起往山下走去。

    走了會，領(lǐng)路的男子就側(cè)著轉(zhuǎn)了個方向，沒有往城墻那邊去，而是橫著走進(jìn)了一片窩棚區(qū)，那里只有流民踩出來的小路。

    雖然沒有燈籠火把，但莊柔還是看出來了，這條路好像不是去城北，而是去無人的野外。

    她覺得這兩人恐怕不是拐人的，而是打著什么污穢想法的歹人。還不知道之前，有多少姑娘被他們給這樣騙來糟蹋了。

    既然遇上了，那就不用多說，全切了帶回衙門好了。

    正想著，洪州城那邊突然出現(xiàn)一堆火光，如同長龍般奔出很多人，三條人龍往流民這邊奔來，其它人則繼續(xù)往前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