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jié)
接下了大量重審案子的莊柔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大部分的捕頭衙役都被交給她用,查案情走訪的事都是衙役們在做,卻不能代替她來審案子。 而且百姓也只想讓她來審案,找別的官來審還得送銀子,也沒個可靠的信。 她這里就算是罰銀也不會讓人傾家蕩產,感覺可靠多了,再說那些銀子罰了也是救災,總比給當官的花了好。 救災司也在她的大力罰銀之下,救災銀賺的越來越多。每天她都要抽出點時間查一下帳,看著帳本上的存銀不斷增加,再加上那二十一萬兩銀子,應該勉強夠災民度過這個冬天了。 莊柔欣慰之余,放下帳本有些疑惑的自語道:“這都快半個月,怎么安王賠的那筆銀子還沒來?明明說太皇太后已經(jīng)把銀子讓宮中太監(jiān)送過來了,怎么走得這么慢啊!” 她很不高興,安王的銀子沒來,孫子卻來了兩個。說什么祖父在這里養(yǎng)傷,孫兒怎么能不盡孝道,要來伺候安王。 來了之后也就是每天去請個安,便由范同知的兒子陪著到處玩了。白天就游山玩水,晚上便是在各種勾欄香坊之中流連忘返,天亮才帶著一身的酒氣回來。 每天回來沐浴更衣后,便灌下一碗醋,之后用蒜汁漱口,最后再嚼過香葉,蓋住酒氣后去給同樣花天酒地玩得開心,還沒睡醒的安王請安。 等被不耐煩的安王爺打發(fā)走之后,他們便回去接著睡。 前天她不小心走過他們身邊,那股從嘴中噴出的蒜臭和香味的怪香,熏得人簡直不能呼吸,差點就要窒息而死了。 為此莊柔還特意問過楚夏,他喝了酒后要是去見大長公主,是不是也要漱蒜汁嚼香葉,卻被他深深的鄙視了。 身為京城第一紈绔怎么可能向長輩低頭,自然是喝得再多,也是回自己的別院。乖乖回府挨長輩罵的人,算什么紈绔。 見他還厲害上了,莊柔才懶得理會他,一有機會就要炫耀自己是最厲害的紈绔,偏生就沒見他做過什么事,也不知道這話是從哪里傳出來。 “累死人了,案子怎么這么多,那種狗咬偷雞的小事,能不能別來告官了……”她無力的爬在桌子上,不滿的嘀咕著,這些人怎么能這樣煩人。 就在這時,院中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不滿的扁了一下嘴,肯定是衙役過來稟告又有新案子了。 隨即門口便晃進一抹亮色,楚夏衣著光鮮的走了進來,神色嚴肅的說道:“小柔,不好了,那筆銀子在路上被人劫了!” “嗯?哪筆銀子?”莊柔依舊爬在桌上,歪頭瞧著他。突然反應過來,猛的坐了起來,“三十一萬兩!安王的那筆銀子!” 楚夏點點頭,“對,就是那筆銀子。昨晚在三菜灣被劫了,護送的人還好只是受傷,沒有人死亡,不過有幾個重傷,已經(jīng)送去醫(yī)治了。” “但那筆銀子連船一塊被劫走了,一兩都沒留下,看來這世道真是很不太平?!?/br> “砰!” 莊柔一掌就拍在了桌上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得問道:“誰干的,官府的銀子也敢劫,我要去滅了他們的老巢!” 她的救災銀子也有人動,真是活膩了! 這些銀子可是要用來救災,少掉二十一萬兩,對災民的影響非常大。本來她還想把安王那十萬兩也扣下,卻不想自己那點也沒了! 楚夏皺著眉頭,沉重的說道:“已經(jīng)問過了,那伙人全部蒙面,話非常的少,也沒有報門路?!?/br> 他頓了頓,“劫了這么大一筆銀子,誰還會報出門路來,巴不得被人找上嗎?而且應該是得到了消息,不然也不會知道,有這么一筆銀子要送出來。” “陳國舅……“莊柔想到了一個人,除了此人之外,她真是想不出來有誰膽敢做出這樣的事。 前頭奪走了他的銀子,所以這次知道此事,就把銀子給搶了回去。 莊柔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我們和他有恩怨,這筆銀子也是用來救災,他竟然為了私怨,不顧百姓的性命,實在是罪大惡極!” 見自己還沒往那邊提,她就自個猜到了陳國舅身上,楚夏只覺得這家伙真是太配合了。 他便憤恨的罵道:“這老頭純粹就是不想讓我好好當官,我必去皇上那參他一本,告他搶劫官銀!拼著這官不做,也不能就這么算了,大不了本王不在這洪州當官了!” “告什么,你又沒證據(jù)是他干的!”莊柔一聽,馬上橫眉阻止道。 要是楚夏不在洪州當知州,那自己也不能留在這里?,F(xiàn)在這么關鍵的時刻,把災民扔給那些無能昏官,那肯定得死過半啊! 就算想不干,也得到了開春的時候才行,現(xiàn)在絕對不能讓楚夏離開洪州,必須讓他老實的在這里繼續(xù)當知州才行。 楚夏不服氣的說道:“我可是堂堂郡王,難道就這么忍了?” 莊柔也不想忍下這口氣,這筆銀子對災民非常重要,可現(xiàn)在要是鬧到朝廷上,陳國舅肯定會出手使壞。 她狠狠的咬了咬牙,“開春后再收拾他,我倆現(xiàn)在要是離開洪州,這救災助的銀子不就成為貪官準備的了?!?/br> “那銀子怎么辦,夠吃到開春嗎?”楚夏皺著眉很沉重的問道。 嘆了口氣,莊柔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看吧,我再想想其它辦法弄點銀子。不行就把安王一家綁到山里做rou票,讓皇上掏銀子算了?!?/br> 看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楚夏有些心不忍,卻還是狠心忍了下來,“我再去盤問一下,可有什么線索,不過希望應該不大?!?/br> “嗯。”莊柔應了一聲,把陳國舅祖宗八代全給罵了,他家是怎么生得出這么可恨的人來。 楚夏沒繼續(xù)打擾她,而是出了院子,只留受了太大打擊的莊柔一個人安靜會。 此時,在離洪州騎馬一個多時辰的地方,有座無名小山,一群人用十幾輛馬車拖了一堆箱子入了山。 馬車進了山頭的一個舊寨子中,箱子便從馬車上被卸了下來。 莫左走了過來,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看著里面白花花的銀子,隨手拿起一個在手中拈量著冷哼道:“老子上戰(zhàn)場時,朝廷給點軍餉和糧食,總是推三阻四的說沒錢?,F(xiàn)在只是個廢物王爺,宮里就能隨手拿出三十一萬兩,還真是不把將士不當人看??!” “將軍,我們劫了官府的銀子,以后會不會被人抓了把柄?”他的一名親兵問道。 莫左把銀子扔給了他,瀟灑的說道:“這銀子是蔭德郡王讓我們劫下,用來養(yǎng)他的私兵,我們只是不知情的無辜將士而已。天塌下來,自然有他和我大舅子頂著,擔心什么。” 親兵小心翼翼的問道:“可這銀子據(jù)說是將軍您夫人的,要是她以后知道這事,會不會動怒啊?” 莫左頓了一下,大手一揮威風凜凜的嚷道:“婦道人家知道什么,男人做事豈是女人管得了的??吹轿疫@沙包大的拳頭沒有,她敢廢話我就這么一拳!” “大人,你還打女人啊?”親兵愣住了,驚訝的問道。 這話讓莫左突然覺得腹部有些隱痛,明明被莊柔捅出來的傷口早好了,卻讓他有些羞惱,頓時沒好氣的罵道:“廢話這么多,滾去搬箱子,別來煩本將軍!” 親兵趕快縮著脖子跑去搬箱子,不敢再多問一句。 莫左此時卻有些懷疑,這事不會是楚夏那小子故意設計,讓莊柔恨自己從而與自己離心吧? 不行,得趕快去提親把婚事定下來才行,省得以后夜長夢多! 第397章 誰搶誰 今年入冬后的洪州格外冷,半夜還下了一陣子零星小雪。雪沒有積起來,地上濕漉漉的冷得讓人難耐,路人大多把手插在袖口中,縮著脖子急步離開。 在這寒冷的日子里,城中的百姓卻發(fā)現(xiàn)一個詭異的事。 那惡名遠揚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沒事就坐在衙門口的石階上,靠著石獅子目光可怕的盯著路人,大冷天可夠駭人的。 也不知道她想干嘛,天這么冷也不回屋,整日守在門口不動,看著就覺得可怕。尤其是她看人的目光,仿佛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她拖進衙門里吃了。 能不從衙門過的人都改了道,沒人想再從這里過,街道冷清的好像城中無人一般。 這時,兩輛馬車停在了衙門口,范同知的三子范立業(yè)帶著一股酒味下了車,隨即又和小廝從車上扶下了安王的孫子周忠仁。 后面那輛馬車也一樣,兩名小廝扶下了周忠意,同樣醉得不行,走路都打飄了。 范立業(yè)正扶著人往里走,看到莊柔坐在石階上,正抬頭瞧著自己,便打了個招呼,“莊駙馬又出來看風景?。俊?/br> “嗯。”莊柔淡淡的應了一聲,幾乎不可聞。 她總坐在這里,范立業(yè)也不知道她在等誰,莫名有種她是在等著安王的兩個孫兒回來。想想這兩人天天喝這么多,要是在洪州出了事,就算洪州知州是郡王,怕也是擔待不起。 本想和莊柔說一聲,兩位公子有他照顧,肯定是沒什么危險。但一看到她那冷咧的眼神,范立業(yè)便打消了念頭,這種瘋子還是離遠些為好。 只是他覺得前不久天天有很多百姓來衙門,聽說都是來告狀,莊柔怎么不去審案子,卻花大量的時間坐在這里? 他輕輕搖頭,還是趕快進去吧,這后背好像被鬼盯上一樣。 莊柔目光如針刺般落在范立業(yè)的背上,一直目送他們進了衙門,這才收回來看向了拉他們回來的馬車。這可把馬夫嚇壞了,趕快縮著脖子盡量不去看她,緊張的把馬車給趕走。 “不行,平頭百姓太窮了?!鼻f柔小聲嘀咕道,“除非把富戶抄了家,不然誰受得了官府這樣搶銀??晌矣植皇秦澒伲€不如盯上那兩個。” 百姓來告的案子全讓書吏記了下來,想要破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有些明顯一看就是雞毛蒜皮的案子,她花了七八天就全部審完。其它的得去查案,便讓百姓回去等,什么時候查完了再叫他們來。 莊柔忙了足足半個月有余,才把案子都安排好。打探案情和走訪百姓的事,都交給了捕頭和衙役去做,她好不容易有點空閑時間,都放在怎么想賺錢法子上了。 關在屋子中是想不到好辦法的,加上銀子被搶心情不好,看著安王也不順眼,便坐在了門口。她的本意是盯著市井中人,瞧得多了說不定就能想出法子。 沒想到辦法出不來,反而天天能看到安王的兩個孫子喝得醉醺醺的回來,越瞧越想上去給他們幾腳。 想不到辦法還整天看到這兩人,莊柔腦中那個念頭又浮現(xiàn)出來。要不要把這兩人給綁了,叫朝廷出銀子來贖回去?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時,有兩人騎著馬,帶著一輛馬車和四個人走了過來,也停在了衙門口。 來的幾人都很精壯,讓看多了皮包骨頭災民的莊柔來了精神,覺得這幾人有些像會武的人。土匪沒這么大膽子來衙門,軍人的話穿得也太平民了,更像是鏢師之類的人。 她坐在那沒吭聲,反正也不可能是來找她的,自然有守衛(wèi)去盤問,她懶得說話。 騎馬的兩人下了馬,走上臺階對著守衛(wèi)便抱拳道:“各位差爺,我們是來給莊駙馬送東西的,還請通稟一聲?!?/br> 守衛(wèi)抬了下下巴,指給他們看要找的人就在門口坐著,用不著通稟。 兩人順著他指的地方看了過去,就見到靠著石獅子面無表情看著他倆的莊柔,不由得眉頭跳了一下。將軍的夫人果然不同凡響,看起來好像很兇的樣子。 “誰讓你們來送東西的?現(xiàn)在除了銀子和大量的糧食,什么我都不感興趣。”莊柔看了一眼馬車,上面蓋著草席,隱約能看到下面有竹筐,就是不知道里面裝了什么。 兩人頓時尷尬了一下,竟然如此愛財。 林水根是莫左的親兵,跟了莫左多年,上次出事時他在營中養(yǎng)傷,留得了一命。今天事關重大,莫左不能親自出面,才把這事托付給了他來辦。 這事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主要得不點明身份的同時,把送禮人的意思和身份說清楚。 他走上前抱拳道:“莊駙馬,這是我家公子送來的東西,去年春天時和駙馬約好,所以不敢耽誤。一入冬,我家公子便派人去尋此物,現(xiàn)在日子剛好,便送來給駙馬過目?!?/br> “還有書信和生辰八字,已經(jīng)派人送往京城,想必現(xiàn)在莊伴讀早收到信了?!?/br> 莊柔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怎么聽著有些不對勁,去年春天自己和誰約什么了? 不過生辰八字這種東西…… 她突然站了起來,走到馬車前說道:“掀開。” 林水根上前幾步,趕快掀開了草席一角,露出了下方的竹筐,里面裝滿了紅中泛青的葡萄。 “駙馬,這里足足有十筐葡萄。我家公子不方便前來,特派小人過來送此禮,他日回京城之時,會親自上門下禮。”他小聲的說道。 莫左現(xiàn)在還是個名義上已經(jīng)死掉人,要是名字被說出來,被有心人聽到的話,可就麻煩大了。 林水根說得很小心,而且也覺得將軍的這位未來夫人,看到這些葡萄似乎并不開心。 當初將軍讓他們去尋冬天的葡萄時,他還反對過,說沒見過提親下定是用葡萄的,還不如換些金銀首飾。 可將軍死活不聽,硬說當時約好的就是這個,還說將軍夫人就愛吃葡萄,只管送來她肯定會開心。 但瞧著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的莊柔,他卻覺得有些心塞,大冷天的吃葡萄,還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駙馬,這葡萄是不是抬進府中?”林水根心一橫,決定先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