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做家長的如此,本意肯定是想激勵孩子上進,但聽在孩子耳朵里更可能是討厭見都沒見過的‘媽朋兒’。 至于姚玉薇為什么對姚玉蓁特別強調(diào)‘過幾日’,自然是因為過幾日就考試了。 新入仙府的弟子有考試,這件事已經(jīng)通知到位了!在姚玉薇看來,家學中表現(xiàn)差勁,功課上似乎不怎么開竅的姚玉蓁顯然要倒大霉了! 她們在家的時候就有上學,無法學仙法,也要為學仙法做準備!他們所學的東西看起來就是普通功課而已,但長輩早就強調(diào)過了,仙家法術(shù)也是以這些為基礎的!學好這些普通功課才能跟著學仙家手段。 姚玉薇性格不好,同輩都覺得她盛氣凌人。但這有什么要緊的?她是這一輩嫡脈唯一的孩子,只要她將來能展現(xiàn)出足夠的實力,這些人現(xiàn)在討好她,日后依舊要討好她! 姚玉蓁和她不同,花了大量的心思在與人交際上。再加上她也不是什么不世出的奇才,可以不認真學也吃透功課,在這上面的表現(xiàn)自然不太好——倒不是她刻意怠惰,不知道這方面的重要。而是她認為修仙之事可以在進入仙府之后再用心努力,時間那么長,不必著急。 再者說了,等到進入仙府之后才算是正式修仙,之前的那些有用程度估計有限! 她也不是白說這話的,仔細想想那些非仙籍的仙府弟子,他們在家時接受的教育肯定遠比不上仙籍弟子。再看看仙府之中他們的表現(xiàn),似乎也沒比仙籍弟子差到哪兒去??! 不過,進入仙府之初就要考試還是有些意外的…這一次考試如果考得不好,那就要出丑了。這可不是在家學之中做功課,好一些壞一些不算什么?,F(xiàn)在既然來到仙府了,一應表現(xiàn)就統(tǒng)統(tǒng)被家族重視起來了! 清虛天仙府的入學考試弄得新弟子們?nèi)诵幕袒蹋緛磉€興奮于進入仙府,一想到考試也沒心情了。若說真有心態(tài)輕松的,大概就是自信于功課的學霸了,比如說甘甜。 考試就兩門,一門文法,一門數(shù)術(shù),翻譯過來就是語文和數(shù)學。 難嗎?難幾把! 作為一個應試教育中茁壯成長起來的花骨朵,甘甜本來就是身上掛著學霸成就的考試小達人。重生于這個世界重新學功課等于是復習,現(xiàn)在和同學們考試等于是滿級號虐新手。 不值一提! 事實也是如此,先考了文法一門,有人唰唰唰,下筆如有神,有的人卻是抓耳撓腮怎么也憋不出正確答案。 甘甜顯然是快速做完考卷,然后最早出考場的那一批。 “沒想到比想象中要容易不少…”王初平顯然松了口氣。 一天只考一場,這種考場‘烈度’讓高三時一天能考四五門(連上晚自習的小測驗)的甘甜總覺得差了點兒什么【突然索然無味.jpg回了小樓,聽王初平這樣說,甘甜覺得很正常。王初平確實不是仙籍弟子,但他可是揚州州牧家的三公子!估計也是從小學到大的,學習條件不知道比一般人好到哪兒去!說不定一些普通仙籍弟子還比不上他呢! 今天考試的難度甘甜心中有數(shù),能難倒他那才是稀奇! “拆字根是最容易做的,‘音’字竟然也讓拆,不就是‘立’和‘日’嗎?” 甘甜在心里附和,確實挺簡單的…emmm??? 甘甜看向王初平:“‘立’和‘日’?怎么會是‘立’和‘日’?不應該是‘辛’和‘曰’嗎?” 兩人面面相覷。 拆字是最前面的‘基礎題’,在一張試卷中約等于送分題。除非是沒學過,學過的人只要沒粗心大意肯定是能拿下這部分分數(shù)的。 這個拆字倒不同于普通人的拆字,按照普通人的拆法‘音’確實是‘立’和‘日’兩個字根組成,因為看起來就這樣。 但‘文法’上拆字就要考慮古早文字了。 說起來很復雜,但考慮到古早文字也就三百多個,全部死記硬背也不難,這題目就簡單了。 “辛在上古圖像文字里面是鑿子的樣子,而‘曰’正是口字中間加一橫,表示受到鑿子的擊打之后口中發(fā)出無意義的呼聲?!备侍饘W習可是很認真的,對于自己的答案很確定。 “‘日’和‘曰’不都是‘口’加一橫嗎?”王初平有點兒不確定了,他當然也知道拆字要根據(jù)上古文字來,但上古文字何其瑣碎?說是只有三百多個,但考慮到各種形變,而且這些基礎文字還會組合構(gòu)成沒那么古老,但依舊十分古早的文字,那可是非常復雜的! 王初平腦子也很好,功課上屬于兄弟姐妹中的上游(當然,他有修仙天賦,所以一部分課程只有他要學)。按道理來說他不應該這樣沒自信,但甘甜說的太言之鑿鑿了,而且真的很有條理的樣子… “不不不,完全不一樣!‘曰’本就有言語之意,‘日’有嗎?這就說明二者不同了!” 其實這就是細節(jié),讀書真的下功夫了就不會犯這種錯! 王初平原本覺得自己考的還挺好,現(xiàn)在覺得最簡單的題目也被甘甜揪出問題來了,忽然就方了。 “那‘漢’字怎么拆?”這個題目他當時有點兒沒把握,只能看字形勉強去拆,現(xiàn)在想想問題很多??! “‘漢’?那是專為命名漢水造的字…”很多最古老的漢字都和山川河湖有關(guān)。比如說‘河’,就只是指大河、黃河,‘江’就是大江、長江,后來江河命名了很多水體,可最早不是這樣! “從‘水’部不用說,另外就是從黃從火了。不過‘黃’可以進一步拆分成‘▽’和‘寅’,‘▽’是女性陰.埠,‘寅’指的是胎兒將出未出,臍帶正與胎盤相連的狀態(tài)?!秩缃褚褵o這個意思了,演化的‘演’字就繼承了這部分意思?!备侍鹂墒呛脤W生,這些都記得牢牢的。 “不是…”王初平很想說‘你是怎么說出口的’,他真沒想到這其中還含有‘▽’,而且‘▽’含義還這么… 甘甜才不覺得這有什么呢!這都是知識!上生物課的時候誰會因為生殖系統(tǒng)圖片而開帶顏色的玩笑,又或者不好意思嘛?不會的,至少甘甜讀書那會兒是沒有同學那樣的。 王初平想了想,還是不要糾結(jié)于‘▽’了,轉(zhuǎn)而問甘甜:“這些是怎么和‘漢’扯上關(guān)系的?” 他死也要死個明白! “古時漢水是中原地區(qū)非常重要的河流,水量很大、洶涌澎湃——其實現(xiàn)在也同樣洶涌澎湃,匯聚在云夢澤的時候特別壯觀,我從小看到大!”甘甜順嘴多提了一句。 “水量很大,洶涌澎湃,暗喻的正是女性生殖時羊水破裂而下…上古時智慧未開,很多都還蒙昧,生殖崇拜司空見慣,很多東西做比喻的時候都能和生育聯(lián)系到一起…你懂的吧?”甘甜有點兒擔心地看了一眼王初平。 對方很聰明的樣子,再加上功課不錯,她以為他的學習成績應該很好。現(xiàn)在看來,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簡單的問題都這樣,那些相對復雜的‘文法’題目就更不好說了!怕再問下去心態(tài)失衡,明天的‘數(shù)術(shù)’都考不好,王初平干脆什么都不再問,趕快回房間抱著數(shù)術(shù)書去啃。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王師弟今天不吃晚飯了嗎?”仙府奴婢送來了晚飯,周森森給每個人盛飯,發(fā)現(xiàn)王初平不在還多問了一句。 “大概…不會吃了吧?!备侍鸩黄婀滞醭跗降男那?,在她的學霸生涯里,這樣的同學見得太多了。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她也沒能理解這種同學,或許是因為她從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吧… 她不為這個糾結(jié),有人成績好,有人成績壞,一場考試哪怕再簡單都不可能讓所有參與考試的人喜笑顏開——這是她三歲時就明白的道理!那個時候家里給她報了一個很有名的幼兒園,幼兒園會給孩子進行考試,符合要求的才能入園。 這…或許就是人生吧。 “那待會兒給他送點兒點心過去吧?!迸赃呑闹芰至致冻觥蓱z’的表情,這也是她第一次主動關(guān)心王初平。大概是這種受困于考試的可憐樣兒讓周林林心有戚戚吧! 其實周林林也是學霸,但她不是一開始就是學霸,剛剛進入仙府的時候她功課很差的。再加上身邊有一個一直優(yōu)秀的jiejie,就算是想要‘甘于平凡’也做不到…可以說是很慘了。 “不過今天就這樣了,明天該怎么辦??!”周林林嘆氣搖頭,頗為滄桑。 她是知道的,甘甜他們這些新弟子明天考數(shù)術(shù)。 文法這種東西,哪怕是連蒙帶猜也能正確不少,不太可能存在一張試卷無法下筆的情況。數(shù)術(shù)就不同了,先不說下筆不下筆的,有些題目就連審題都審不出來呢! 辣雞數(shù)術(shù)!惡心! 但偏偏這會是他們今后永遠也逃不開的噩夢!無論是哪一類仙法都或多或少要求有數(shù)術(shù)基礎,數(shù)術(shù)學不好還想修仙?做夢還快一點! “只是入學考試而已,不會太難吧?!备侍疬@句話倒是真心話。 清虛天為什么要弄一個入學考試?給他們這些新兵蛋子一個下馬威,讓他們知道仙府不是那么容易混的,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方便日后的教學安排! 對于那些基礎不錯的弟子,相關(guān)課程就可以省略掉基礎部分,去在難關(guān)上花更多時間。另外再省出來的時間和精力還能放在其他課程,譬如說相當重要的‘煉氣’上! 而那些基礎存在不小問題的就難了,必須得用更多的努力趕上那些進度正常,甚至進度超常的同學——這是必須要做的,因為這些功課是修仙之路的基礎!一點兒馬虎不得! 但又不能讓那些已經(jīng)打好基礎的同學浪費時間去等,所以就只能分不同的班進行修行。 花一年的時間趕上,第二年時再合流。 基于這個目的,題目真心不會特意為難人,重要的是能夠分出層次來!所以如果只是達到一個‘合格’,應該還是挺容易的——對于基礎比較好的人來說是這樣。 考數(shù)術(shù)的時候甘甜印證了自己的判斷。 題目多以考查基礎為主,第一道題就是二十道混合四則運算!什么算送分?這就是送分了!這個還拿不下,真的只是粗心而已。 甘甜做題覺得簡單,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這樣覺得。 混合四則運算難嗎?真的不難!這大概是她上輩子小學二年級下學期的學習內(nèi)容了。唔…也不能這么說,那些題目里數(shù)字都是三位數(shù)、四位數(shù),二年級時學的是乘法表內(nèi)乘除法,兩位數(shù)的乘除法是三年級下學期的內(nèi)容。 所以這是三年級水平的題目! 然而依舊是小學數(shù)學! 但考慮到三年級的孩子在九歲左右,這個世界現(xiàn)在的數(shù)學水平又遠不及甘甜上輩子,一群十二歲的孩子做三年級的題目至少不能說是純送分。 這個世界是有乘法口訣表的,被稱之為‘小九九’,但沒有打草稿時的‘豎式’——如果數(shù)字挺大的,那對于小孩子還真有些計算量。 “考試還好嗎…”周森森在張嘴的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只能半路打住,露出與往常一樣的溫柔微笑【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呢.jpg“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仙府重視數(shù)術(shù),諸多術(shù)法都需要學好數(shù)術(shù)才能施為,卻不知道仙府如此重視…”王初平顯然深受打擊,他可沒想到自己會在入學考的時候栽跟頭。 他倒不覺得自己能在這些功課上出類拔萃,他的天賦又不在這些上。不過他從小接受很好的教育,自覺底子還是不錯的。但是經(jīng)過這一場考試,他再也不敢說這樣的話了——他是一個很敏銳、很能體察人心的少年郎,可以說是非常早熟了??蛇@并沒有改變他是個孩子的事實,所以就像每一個孩子一樣,進入一個集體中肯定會在意成績體系中自己所處的位置。 現(xiàn)在又怎么能不懊惱、不慚愧呢! “其實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差吧…”甘甜有話說話。 進入一個新階段之后,人總是會找不準自己的定位。你覺得好的不一定真好,你覺得不好的也不見得就沒有一個好結(jié)果。 她想起了自己剛剛進初中的時候,第一個學期的期中考試數(shù)學試卷。 說實話,考試的時候她并不覺得題目有多難,班上其他幾個數(shù)學成績好的同學也這樣覺得。但等到試卷發(fā)下來才發(fā)現(xiàn)大家考的都不理想,一個高分兒(滿分或接近滿分)都沒有! 再去檢查試卷,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很多不該錯的題目,題目本身也并不難! 那么是自己粗心了嗎?甘甜覺得并不是。剛剛開始上小學的時候或許會粗心,但早在年復一年的學習生涯中慢慢克服了。再者說了,一個人粗心大意還可以解釋,大家約好了一起粗心大意算怎么回事兒? 其實這是一種不適應,一種思維方式轉(zhuǎn)型期帶來的短時間混亂。 表面上看,初中階段一開始學習的內(nèi)容其實不難,并不會比小學階段的知識點更有難度。但從這個時候正式開始強調(diào)‘思維’了!小學階段解題方法歸解題方法,其實是沒有‘思維’的。 至少甘甜自己就是初中開始才意識到了數(shù)學這個科目中整體的思維,并且開始習慣將數(shù)學抽象化。 更容易理解一些,從幼兒園到小學的情況也差不多——一年級的教學內(nèi)容常常是數(shù)一數(shù)、一百以內(nèi)的加減法。不說幼兒園也會教這些,就算是小孩子的幼兒園都是混過去的,日常生活中也應該建立了相應的常識了吧? 但真去數(shù)習題冊上一串珠子的數(shù)量,真的去做一百以內(nèi)的加減法,才發(fā)現(xiàn)原來可以有那么多錯誤! 之所以會有這種偏差,也是思維習慣的不同! 日常經(jīng)驗的特點是‘模糊’,‘大概是那樣’‘差不多這樣就可以了’‘應該先這樣,再那樣’…比如一個孩子幫家里大人打醬油,因為會簡單的算術(shù),所以他知道該找多少零錢回來,然而這其實不需要他算,只需要他有一個大概的感覺就可以了。老板會算賬,找給的零錢小孩子拿在手里進行判斷就行。 模糊,且具有容錯性! 但一旦落到數(shù)學學習、落到一道又一道習題中,要求的就是精確且不能有錯誤了。 事實上,簡單的加減法而已,普通學生也不會錯太多…只不過老師的要求是這樣的題目一個都不能錯! 現(xiàn)在的情況也是如此,之前大家都有數(shù)術(shù)基礎,但那種沒有緊迫感的打基礎,和仙府這種地方的要求是不一樣的!簡直就像是土匪遇到了正規(guī)軍,不是沒有戰(zhàn)斗力,就是缺訓練、缺態(tài)度! 所以不只是王初平不適應,估計會有很多新弟子也不適應。 “有些奇怪呢,入門考試應該弄的容易一些的…”畢竟這場考試的目的是為了分層次。 不過甘甜轉(zhuǎn)念一想又不覺得奇怪了——題目已經(jīng)簡單到一定程度了,還要更簡單?事情可有點兒難辦了! 以第一題混合四則運算為例,小學二三年級的內(nèi)容了,還要降難度? 人家也是有底線的,總不能全降維到幼兒園水平吧? 反正一整張試卷里總有相對容易拿分的,考出層次來依舊不難——只是很難分出優(yōu)秀、良好、不合格,而只能大致分為良好和不合格,至于優(yōu)秀的也有,只是少,形不成一個層次。 這不奇怪,因為‘學前教育’的千差萬別,大家的差距是能拉很大的。 有的人還是小學二三年級的水準,有的已經(jīng)是‘初中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