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甘甜皺了皺眉:“那爹爹快一點啦!不是有那種揮揮手就弄干頭發(fā)的辦法嗎?” 甘澄啞然失笑:“哪有那種辦法…就算有一些法術能弄干頭發(fā)也不能用在你身上——你現在可不能看這些!” 甘·好爸爸·澄按住家里傻閨女的小肩膀:“再等一年啦!再等一年你就學會動用法力了。到時候爹把會的法術都教給你,頭發(fā)很快就能弄干也能做到——不過要爹爹來說啊,還是喜歡這樣慢慢給甜甜擦頭發(fā)呢?!?/br> “甜甜很小的時候那么親爹爹的,不記得了嗎?現在越來越少這么乖地呆在爹爹身邊了?!备食魏貌蝗菀捉o甘甜頭發(fā)擦的半干,又接過婢女遞過來的發(fā)梳,慢慢給甘甜梳頭發(fā)。 堂堂江君當然不會擅長這種事,但因為真的很認真、很用心,最后也沒梳掉甘甜一根頭發(fā)。 發(fā)梳放到一邊,甘澄對一旁垂手站著的隨從道:“剛剛送過來的人呢?” 聲音似乎有些漫不經心,事實也是如此,說這話的甘澄正在另一邊婢女捧著的托盤上挑選什么。終于眼前一亮,選中了一對芙蓉玉的發(fā)扣。和其他相比沒什么特別的,但顏色上很襯甘甜今天的粉裙子。 甘甜的頭發(fā)被中分成兩股,甘澄給她扎了一對低馬尾,然后給扣上了這對發(fā)扣——對于江君來說,扎頭發(fā)是不會的,十年前他已經虛心向梳發(fā)婢女學過了,然而沒卵用。那雙可以掐任何一種手訣的靈活雙手就像是擺設一樣,根本不頂用! 所以…類似‘低雙馬尾’這樣的發(fā)型就成了甘甜的常見選擇。 甘甜倒是覺得這蠻好的,相比起各種勒頭皮的正經發(fā)髻,她還更習慣這種。 而且發(fā)型這種事有什么要緊的,長得好看的人披頭散發(fā)也好看。 “好看嗎?”甘甜轉身做花托給她親爹看。 甘澄不能更捧場,巴掌都拍痛了,嘴上道:“還有哪家的小仙子比得上我家甜甜??!” “江君,浣紗河河神已經暫時羈押了起來,因知道江君要親自審問,便未送到柳大人處?!彪S從一五一十答道。 ‘柳大人’是甘澄的輔官之一,專門負責懲處、刑獄之事。 甘澄‘嗯’了一聲,就去牽甘甜的手:“走…甜甜,咱們去瞧瞧‘壞家伙’。聽問心說,他們做了好多壞事,還難為你了是嗎?到時候由你來決定該怎么罰他們好不好?” “咦?我來嗎?”甘甜疑惑了一下,然后就搖頭了:“不好呢…我又不知道‘仙規(guī)’,他們犯的錯該怎么罰就怎么罰比較好——爹一定知道仙規(guī)是如何規(guī)定的吧?” “當然!”甘澄答的擲地有聲…事實上他心虛的一批。 仙規(guī)啥的…當年他考仙官的時候是背記過的,但時間過去這么久了,他平常也用不上,早就淡忘了。而且就算沒有淡忘也沒什么用,他考仙官那都是快兩百年前的老黃歷了,這些年仙規(guī)改進的又快,誰知道現在仙規(guī)怎么回事兒?。?/br> 講真的,天仙制定的仙規(guī)很多時候在地仙這兒根本就不管用!天仙又不見得比地仙高貴…地仙從歷史上來說還更源遠流長,所以也留下了很多可以稱之為‘習慣法’的東西,這些有的還和天仙制定的仙規(guī)沖突呢!這種情況下地仙自行其是早就成為習慣了。 “不過好稀奇呢,為什么紫微星君會把抓到的人送到爹這兒來呢?”甘甜低頭踢踢腳,有點兒不解。 甘澄但笑不語——一般來說,天仙抓到犯了仙規(guī)的仙人肯定是自己動手處理的。但如果犯了仙規(guī)的是地仙呢?事情就有一點兒復雜了,得分情況處理。今次這種,為了顧忌長江一脈的水神勢力,一般會交還給水神自家處理‘家務事’。 不過一般不會送到甘澄這里,浣紗河是震澤的一條支脈,按理來說送到震澤水君那里也夠了。之所以送到他這里來,顯然有人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特意送來不過是做出氣之用。 這些他不太想說給甘甜聽,便調轉話題道:“甜甜真的不要自己罰他們嗎?” “不要了。”甘甜把頭搖的像撥浪鼓:“這不該是我做的!他們有錯處就按照錯處論罪就是了?!?/br> 甘澄摸了摸女兒柔軟的小耳朵,微笑了起來。 這樣很好…他們這樣的仙人很多不是被外力摧毀的,他們的毀滅來自于自身的不知節(jié)制——力量,各種各樣的力量實在是太多了,很多時候他們是能夠隨心所欲的。即使只是普通仙人,對凡人也有著生殺予奪的能力。 擔任這樣的角色久了,人的心性就會發(fā)生變化。一開始只是一點點放肆,看似不起眼的一點點。但積土成山,到了最后過于強大的欲求沒有了堤壩,便肆意妄為了起來。 無法控制自己,這本身就是自毀! 而他的女兒,即使身邊的人再縱容,也始終保有一種在身邊人看來是‘傻’是‘古怪’的原則——這本身對追尋大道、追尋力量并沒有什么幫助,但能夠讓人在追尋到真正大道之前不被自己過分的欲求摧毀、扭曲。 浣紗河的河神和河神奶奶都被羈押在一起,除了他們還有幾個輔佐官,也都是修仙之輩,于是一起送來了。甘甜就認得其中兩個,一個是門口收禮金的那個文士,另一個就是主持娶親儀式的司儀。 在甘澄的解釋下,甘甜知道了修仙界很少有‘死刑’,這大概是因為有修仙天賦的人實在是太少。本來就缺人的厲害,‘處死’在不少人看來是一種極大的浪費!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有些懲罰并不會比處死更輕松。 不過浣紗河河神的問題在于,他真的非常狡猾! 他們明明就是想要斂財而已,為什么要把事情做的那么復雜呢?為的就是降低可能存在的風險。 上古時就有神明娶親的傳統(tǒng)——所謂娶親,其實是美化過的說法。其實就是老百姓通過獻上祭品的方式祈求神明保佑,祭品里面什么都有,自然也有作為‘新娘’的活人。 這種傳統(tǒng)延續(xù)到了現在,雖然不再允許小神平白無故私自要獻祭,但真要有百姓心誠想要獻上祭品,似乎也沒人不要。 總的來說,屬于一個可cao作空間很大的灰色地帶,而浣紗河河神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大家都知道是他要挾繭鎮(zhèn)老百姓,但沒有留下證據。與此同時,他也沒要獻祭,而是說有意娶親——仙規(guī)又不禁止仙人們與凡人成親。 既然是娶親,新娘子陪送點兒嫁妝,來參加婚禮的人送點兒禮金…這些實在說不上是過錯。 這就像官員上任之后總喜歡過壽、納妾,然后大辦特辦一通…手下的官員難道要裝作沒看見?到時候肯定是要送禮的,而且禮物還不能太?。?/br> 大家都知道這算貪腐,但如果不是因為犯別的事倒臺,這種‘貪腐’永遠走只會停留在理論上,當事人不會因此獲罪。 “這樣就不能管了嗎?”甘甜皺了皺鼻子,覺得這也太黑暗了! 甘澄又摸了摸女兒的耳朵,故意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倒不是不能管,凡走過便有痕跡…這做出這樣事的蠢人做事更不可能做到毫無痕跡,說是沒有證據證明有要挾的舉動,實際不然,只是查起來麻煩一些罷了?!?/br> 浣紗河河神等人都被‘捆仙索’捆的牢牢的,聽到人來的腳步,都抬起頭來了——他們臉色灰敗的厲害!若說一開始還存在僥幸之心,覺得首尾收拾的干凈,不會有事,現在卻是知道害怕了。 他們竟然被直接送到了云夢澤江君處!雖然不知道這里面有什么內里,他們這樣的‘小事’竟然要勞動江君。但想也知道,這不是個好信號。 “是你!”‘奶奶’抬頭看見甘甜,失聲叫道:“怎么是你???” 甘甜‘唔’了一聲,嘴角彎了起來:“是‘河神奶奶’呀!怎么不能是我,我家住這兒的。” 河神奶奶愣住了,好一會兒終于明白過來了什么,然后臉色就更加灰敗了。 第18章 浣紗河河神等人最終被罰負河堤一百年,命令由江君親自下達,自然執(zhí)行的很快。至于浣紗河河神的空缺也很快填上了,據說是個風評很好的他地小水神,這次算是升遷…想來浣紗河周圍百姓的日子很快就能恢復平靜了。 “人怎么能那么壞呢?那個時候難新娘,如果不是我,那個新娘子死定了!之前還有過其他新娘子,肯定都被害死了…”甘甜和親爹說起了河神娶親時發(fā)生的事。 甘甜被毫毛未損地帶了回來,問心也只和甘澄說了大概的經歷,至于具體的情況就沒必要說了。所以甘甜現在說的這些,甘澄之前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浣紗河河神等人為難了甘甜,卻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爹爹,您怎么了呢?”看著似乎有點兒走神的親爹,甘甜搖了搖他的手臂…誰都會希望自己的聽眾能夠專心一點叭! 父女兩個并排坐在殿前的白玉臺階上,甘澄低頭揉了揉孩子柔軟的發(fā)頂:“…沒事兒…” 就是覺得負堤一百年是不是太輕了… “江君,夫人回來了!”正在父女二人親昵之時,有人過來通傳。 “娘回來了?”甘甜看看來人,又看看親爹,疑惑不解:“娘不是在昆侖正忙嗎?” 甘甜覺得自己的家庭是個典型的高官與知識分子結合的家庭,親爹就不用說了,四瀆之一的江君,母親則是昆侖的媯仙子——一開始她還不知道昆侖意味著什么,以為是個門派,其實不是那么回事兒。 昆侖和蓬萊是兩個最大的‘學術團體’,他們內部還有無數小的山頭,各自有不同的項目。其他人是使用法術,使用修煉方法,昆侖和蓬萊則是這些東西誕生的地方。 不然那些也不會天上掉下來…想象中的天坑中有奇石,剖開得奇書,這種奇遇是沒有的… 天仙、地仙、昆侖、蓬萊,而游離于這之外的就是‘散仙’,這就是這個世界修仙界的大體情況。因為這些不涉及到具體的法術,所以很早的時候甘澄就和甘甜說過了。 母親在昆侖也是水平很高的女仙了,就像所有的研究員一樣,忙的很。甘甜的記憶中,母親一年之中只有年末的時候才會回來陪她和父親…唔,也不能這么說,一些特殊的日子她也會趕回來,比如甘甜生日的時候。 不過甘甜今年的生日還沒見過母親…因為她今年過生日的時候離家出走了。 按照往年的時間算,現在顯然還沒到母親回來的時候。 “是正忙著呢!”甘澄刮了甘甜的鼻子一下,笑了笑:“不過旁的事兒再重要也沒我家小仙子重要!你娘知道你回來了,自然想要回來看看…你該知道的,你娘可寶貝你了!” 說這句話的甘澄語氣酸溜溜的。 甘甜‘嘻嘻’了幾聲…甘澄的親娘媯太陰媯仙子,當年可是修仙界出名的大美人,面如桃花,所以有‘桃花仙子’的外號。只不過這個桃花仙子不僅沒有桃花的粉.嫩明媚,反而是生人勿進的一朵‘高嶺之花’。 人都說她笑起來如春風桃李,不能更美麗了…但現實就是媯仙子幾乎從不笑。 非要說有人例外,大概就是甘甜了,不管怎么說,親生的女兒還是有優(yōu)待的。 “娘!您回來了?辛苦了…昆侖參悟仙法好辛苦的呢!”眼見得碧色衣衫的仙女飄然而至,甘甜嘴甜的不行,連忙跑過去拉仙女娘親的小手。 “可見是胡說了…你連昆侖都未去過,如何知道昆侖辛苦不辛苦。”仙女神色冷清,皮膚仿佛好像是一塊萬年寒玉,眉目便是一抹墨色描畫。整個人冷冰冰,仿佛呼出一口氣也是涼的。 然而雖是這么說,在低頭看向與自己相貌仿佛的粉衣小姑娘時,神色還是漸漸軟了幾分。 “定然是辛苦的,不然娘怎么每年只能陪我和爹一個月呢…娘這么喜歡我都只能回來一個月…昆侖多難吶~”甘甜‘恬不知恥’地往自己臉上貼金,又摸了摸仙女娘親的手。 孩子柔軟且暖和的手貼在自己手上,那雙常年如冰雪的雙手幾乎要被燙到。媯太陰卻沒法拒絕這種親近,她確實是愛著這個孩子的。 嘴角微微翹起一點點兒——這倒是讓一旁跟著來的男仙瞪大了眼睛。 ‘桃花仙子’生平最不愛笑,當年多少仙界青年才俊愛慕她,想要搏她一笑,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的。 現在,卻是被一個小姑娘輕輕松松做到了…要問什么感想?也沒什么感想——大概就是傳聞果然沒有騙人,‘桃花仙子’之名并非胡言,這一笑正是春.光明媚時,冰雪消融。 甘甜牽著自家大仙女的手,也注意到了一同來的男仙,穿一件朱膘色袍子,戴高冠,是從來沒見過的人呢。 她有點兒遲疑,不知道該怎么稱呼。 媯太陰將目光從女兒身上移開,視線掃過一起過來的男仙,冷冷清清。 “甜甜,這位是‘清虛天’劉上仙,專司接引新弟子之事,今日是為你而來?!?/br> “媯仙子太客氣…”劉常在似乎對‘上仙’這個稱呼有點兒接受不良,雖然常常被稱為‘上仙’,但真被媯太陰這樣修為的女仙這樣稱呼,還是有點兒窘迫的。 “劉上仙!”甘甜端端正正行了一個禮,她可不知道劉常在的心理活動,既然家里大仙女是這么介紹的,那就是‘上仙’了,這是不需要質疑的。 不過她還是有些疑惑,專司接引新弟子的上仙為什么要來云夢澤。 現在還不到她去‘清虛天’的時候吧? ‘清虛天’是她馬上要去學習仙法的地方,算…算修仙界數一數二的學府叭。規(guī)模龐大,獨占三十六洞天中的兩個,同時師資力量雄厚,這里的老師都是修仙界數得著的一時之選。 清虛天負責接引新弟子是有專門部門的,平常也要忙著從普通人中尋訪有修仙天賦的預備弟子。甘甜已經確定要去‘清虛天’求學了,就算接她上學,現在離開學好像也還差一兩個月的樣子,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呢? 而且接她上學這本就沒可能!她可是修二代!不至于找不到去清虛天的路! “今日來是為了取血驗靈?!眲⒊T诮忉屃艘痪?,便拿出了一顆指頭大小的水晶珠。 取血驗靈甘甜是知道的,在家的時候甘澄就給她說過。往大仙女那邊瞟了瞟,見大仙女微微點頭,她才不遲疑地伸出手,讓劉常在采了她一滴血,然后存在了水晶珠中。 看著水晶珠中嫣紅色血滴凝而不散,劉常在贊不絕口:“小仙子靈體天成!這般靈氣充足,在下這些年另外只見過兩位!” 水晶珠并不是水晶,而是一種甘甜不知道來歷的提取物質,不過是成滾珠形而已。這種物質有和靈氣排斥的特性,基本上可以說,血液里的靈氣越充足,越是不能和這種物質相溶。 人有沒有修仙天賦,主流的判斷方法就是用這種水晶珠。不是沒有更好更精準的法子,但這種方法最具有普適性…成本低廉,方法簡單。 對普通人家的孩子搞普查,別的辦法可能更快更準,但花費的代價太大就不好了。 據說每個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血脈里都有靈氣,但隨著年齡增長會慢慢消散,很多人的身體是留不住靈氣的。所以靈氣的有無其實不是判斷一個人有沒有修仙天賦的標準,能不能留住靈氣才是。 只不過測試□□能不能留住靈氣的方法復雜又昂貴,需要法力高深的仙人來cao作,所以修仙界普遍采用了水晶珠測試血脈里有沒有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