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與真實(十一)
是夜。 花白禾毫無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又一次失去了記憶的原因, 她對周圍的一切都還保持著警惕, 哪怕尹逍、薛繼鳴以及波叔將她之前的所有事情都給說了,她面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地點頭模樣…… 但旁觀的應蘩就是知道, 她對這一切都保持著懷疑。 應蘩想起來她們倆前段時間初見的時候—— 當時的花白禾,狀態(tài)似乎比現(xiàn)在要好得多。 如果不是她留意,根本不知道那人當天是失憶后的第一天。 是因為……當時習桐在她的身邊嗎? 應蘩不知道,她也沒機會再跟習桐求證這個事情了。 她只是在思考, 習桐所說的關于這個世界的一切,并且在猶豫…… 自己究竟有沒有權力,幫對方做下決定? “你看起來似乎有話想同我說的樣子?!?/br> 就在這時,坐在梳妝臺前面,照著鏡子的花白禾對站在墻角的應蘩忽然出聲說了一句。 應蘩抬頭看著她, 明明被說中了心思, 卻選擇在第一時間隱藏起自己的情緒,將面上的思索卸得干干凈凈,只深深地看著梳妝臺前坐著的那人,良久后輕聲道: “您已經(jīng)在鏡子前面坐了半小時了,您是想化妝、還是想做護膚保養(yǎng)?” 花白禾搖了搖頭, 單手托腮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蔥白指尖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地點了點,視線又落回自己在鏡中的外貌上: “你覺不覺得, 我長得有點兒小家子氣?” 是那種讓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漂亮好看的模樣, 但花白禾明明很能欣賞應蘩的外表, 卻偏偏對自己的模樣……沒有一點好感。 她甚至在照鏡子的時候,都感覺出一股心底自發(fā)的,很明顯的不情愿。 為什么呢? “我覺得很好看。”應蘩認認真真地隔了那些距離,看著鏡面里映出來的那張面若桃花的臉頰,怎么看怎么覺得……勾人。 上挑的眼角,回眸婉轉便蕩出徐徐煙波;嫣紅的雙唇,輕輕一勾就挑出萬種風情。 應蘩具備最基本的審美,知道她的模樣生的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好看,卻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不喜歡自己。 忽然間,應蘩想起來她昨日說的一些話,關于不自信的那些內(nèi)容…… 那讓她陌生又熟悉的抽痛感,就又從心口漫出來了。 “是嗎?” 花白禾從梳妝臺前轉過身,看著她,眼中有幾分認真。 待到發(fā)現(xiàn)應蘩的眼中只有一片真誠的時候,她輕輕地撓了撓頭發(fā),有些無奈地笑道: “可能是因為沒有記憶,老覺得自己這樣美好的生活都跟做夢一樣。” “繼鳴長得比較溫和,還有一種獨特的書卷氣,氣質(zhì)獨特;而我老爸,風度翩翩,年紀擺在那里,卻還是帥的慘絕人寰,行走間自帶氣場,酷帥得不得了。” “我覺得我跟他們倆長的一點都不像……也許是因為我長得像我媽?” 花白禾說著說著,就開始往那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印象中基本不太存在的母親上靠去。 她想,大約是因為她對那個母親沒有任何親近感,所以在知道了爸爸和弟弟是這樣好的存在之后,她情感上想找到更多的同父親與弟弟的相似點吧。 應蘩聽見她的話,愣了一下。 就在花白禾以為她不會開口,打算自己把話圓過去的時候,應蘩忽然冒出了一句: “如果,這確實就是夢呢?” 花白禾沒料到這么個展開,傻愣了兩秒:“???” 應蘩的神情卻沒有半點改變,見不出一點兒開玩笑的意味,還是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也是十分認真的口吻,將自己吞咽了許久的話,盡數(shù)吐出: “如果現(xiàn)在的生活這么美好,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假的,而你的真實生活并沒有這么好——你會選擇從美夢中醒來嗎?” 花白禾聽完她的話,滿臉的匪夷所思: “我……我買你回來,是跟我討論哲學的嗎?” 應蘩:“……” 她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應蘩頓了頓,明白自己的三言兩句可能并不能對這人起到好的影響,反而有可能讓她對自己也產(chǎn)生懷疑。 于是,她果斷地道歉,將鍋甩回給研發(fā)公司:“抱歉,我的‘察言觀色’能力似乎還有待進步,讓您感到不高興,是我的失職,我會改進的?!?/br> 花白禾顯然也沒跟她計較,神色間都是接受了自己沖動消費的事實,隨口道: “沒關系?!?/br> 然而應蘩卻又在這時補了一句:“還有,您的樣貌非常出色,我的夸獎是真心的?!?/br> “您的模樣,我很喜歡?!?/br> 很喜歡。 應蘩又在自己心中重復了一遍。 花白禾顯然不太適應這個突如起來的夸獎,微笑著、有些拘謹?shù)貙λ氐溃?/br> “謝謝?!?/br> 說完,她就只眨巴著眼睛跟應蘩對視。 應蘩也不明所以地跟她對視著。 十五秒鐘后—— 花白禾的肩膀耷拉了下來,指著門口的方向,對她再次露出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想洗洗睡了,我睡覺不習慣房間里留人,所以……” 應蘩懂了,這是要趕她出去的意思。 至于不習慣房間里留人—— 應蘩垂下了眼睛,擋住了自己那丁點兒不高興的情緒。 她到現(xiàn)在還記得,某人之前買下她的時候,第一個晚上明明是毫無心理障礙留她在房間里的呢。 呵,女人。 應蘩特別特別的不高興,決定把“上她”這件事,提上日程。 她退出了房間,低聲留了一句“晚安”,然后合上了房門。 …… 一小時后。 房間內(nèi)的花白禾洗漱完畢,借著熱水澡之后的那股舒服勁兒,做完夜間的基礎護膚之后,就在暖和的被窩里投入了睡神的懷抱。 意識不斷地下沉,墜入了深淵里。 等花白禾睜眼的時候,她發(fā)覺整個世界都變得十分奇怪,因為整個世界都打了一層厚厚的、濃重的馬賽克,讓從不近視的她眨一睜眼就感到十分難受。 她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只能從周圍那斑斕的馬賽克里猜出,自己好像是在一處很豪華的床幃中。 花白禾使勁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茫然四顧,想不起來自己是從哪里來的,接下來又要去哪里。 她眼睛累地倒回了柔軟的床鋪里,使勁地催眠自己,快點從夢里醒來醒來—— 倏然間。 一股微涼的柔軟挑開了她的衣裳,順勢滑入了她的腹間。 花白禾嚇了一跳,急忙睜開眼睛一看! “應、應蘩?” 原本模糊的世界因為這個人的驀然出現(xiàn),近處的那些馬賽克清晰了些許,能讓她看出頭頂交叉縱橫的粉色、紫色的帷帳頂。 而面前的人,清冷的模樣正是她在睡前見過的。 “這是哪兒?”她下意識地想將對方溜進自己衣裳里的手給拽出來,然而對方卻一言不發(fā)地……掙脫了她的力道。 睜大眼睛的花白禾:“唔唔唔?” “你你、你要干嘛呀?你是不是程序出了什么問題……”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俯身而下堵住了唇。 然后,記憶中那張正經(jīng)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龐抬起,薄唇開合,吐出一句讓花白禾眼前一黑的回答: “干-你?!?/br> 花白禾:“???” …… 漆黑的臥室里,床鋪里裹著的一團中,模糊地溢出一聲微不可查的悶哼。 那哼聲斷斷續(xù)續(xù),從后半夜開始,一直到天光大亮。 “不要——” 花白禾一頭汗,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 耳側有幾縷頭發(fā)粘在了她的臉上,讓她薄汗連連的臉頰上平添了幾分凌亂的媚意,所幸此刻室內(nèi)沒有任何其他人存在,沒人知道花白禾的故事。 被人不管不顧進入的感覺還停留在她的身體里。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輕喘了幾秒鐘,倒回了床鋪里,停留在大腦皮層的那些旖旎感覺還未褪去,她回顧著車尾氣,不知想到了什么。 幾秒鐘后,她抬手放進了被窩里,不知往下摸到了什么,半晌后有些崩潰地咬著被子: “啊啊啊啊……” 為什么她的春-夢對象是仿生人?。?! 她饑渴到這個地步了嗎? 花白禾十分頹廢地在清早鍛煉了一下自己手指靈活度,然后在被窩里癱軟,花了很長的時間建設自己的心理,然后才從被窩里早早起來。 那天,看到她早起的薛繼鳴、波叔,甚至尹逍都表現(xiàn)出了極度的驚訝。 只有花白禾淡然自若地落了座,然后…… 吃完早餐躲了應蘩一整天。 直到當晚—— 花白禾又夢到了一模一樣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場景和花樣有了點變化。 同樣是第二天早上的六點左右,花白禾滿臉絕望的醒來了。 讓她窒息的是,這個情形整整持續(xù)了一整個星期! 花白禾和她的手都受不了了…… 在第五天的時候,她哆嗦著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用手機號登錄了貼吧,問了一句: #連續(xù)很長一段時間做春-夢的對象都是家里的最新型仿生人,請問這是什么現(xiàn)象?# 十分鐘后。 手機里多了很多個回復。 1l:這次有具體內(nèi)容了嗎? 2l:樓主是黃蚊寫手練梗?這次的對象具體了一點? 3l:每次都光給梗不給擴寫內(nèi)容,差評! 4l:怎么又是你??? 花白禾:“???” 她滿臉疑惑,心道:什么叫怎么又是我? 然后她搜了搜自己的發(fā)帖記錄,發(fā)現(xiàn)了自己上一次的求助歷史。 花白禾:“……” 別人失憶就失憶,怎么她失憶還帶這么奇怪的并發(fā)癥??? 她一臉呆滯地坐在床上,看著手機,久久不能言語,懷疑自己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法挽救了。 不多時,她握住手機,毅然決然地跳下了床,打開了房門。 門口的應蘩下意識的看來—— “通知司機,我要去一趟醫(yī)院?!?/br> 應蘩眨了一下眼睛,并未提出任何質(zhì)疑,只回了一句:“好的?!?/br> 然后…… 在準備出門的過程中,尹逍和薛繼鳴都醒了,小別墅里大早上就都是人聲兒,若不是花白禾拒絕的態(tài)度強硬,她這次尷尬的看病過程將會有兩位男士全程陪同。 走出大門之前,花白禾忽然回頭看了看仍然留在家里的應蘩,應蘩坦然地對上她的視線,只對她微微一笑。 不知道為什么,花白禾被她笑的背后有些發(fā)涼。 …… “檢查結果正常。” 上午十點,花白禾拿著自己的檢查報告,迎來了醫(yī)生敲錘定音的結果。 花白禾據(jù)理力爭了許久,給醫(yī)生詳細說明了這七天的夢境變化。 被迫聽十萬字省略的醫(yī)生:“……” 他推了推眼鏡,覺得花白禾大約是有些上火,給她開了點降火的藥,還有夜間安神的,同時十分專業(yè)地建議了她一句: “建議減少手x次數(shù)?!?/br> 花白禾:“……” 她感覺自己這輩子的臉都丟在這個醫(yī)生面前了。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醫(yī)院,拿著一包藥坐著醫(yī)生的車回到了家。 坐進車里的時候,她隱約察覺到有人的視線看向自己的這邊,下意識地回望過去—— 若是沒有再次失憶,花白禾一定能認出那是洛笙。 然而彼時司機已經(jīng)開動了汽車,她只是匆匆一瞥而過,覺得那人讓自己有些熟悉,但心中牽掛更多的是自己的病情,她便十分淡然地收回了視線。 回到家中之后,她看著應蘩,總覺得心中發(fā)毛。 強裝鎮(zhèn)定地遵醫(yī)囑吃了藥之后,那天晚上花白禾還打開了電腦攝像頭對著自己的床鋪方向,十分疑神疑鬼地,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睡過去。 然后…… 她又夢到了應蘩。 花白禾在夢中呆滯地看著再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應蘩,喃喃出一句: “親,接受退貨嗎?” 這日子她沒法過了。 然而她一時間忘了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在問出了這句話之后,當晚在夢里的她被修理地直接暈了過去。 她是暈過去之后才醒過來的—— 睜眼就看到應蘩從房間外進來,花白禾第一反應是把自己卷進被子里,嚶嚶嚶求饒: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吧爸爸,不能來了,真的不行?!?/br> 應蘩的腳步頓了一下,最近她一直是改變了釋放的波長頻率影響的花白禾的夢境,今晚還是因為對方在夢中的情緒起伏太大,直接醒了過來,不然…… 她斂下眼眸,問了一句:“剛才我在外頭聽您睡的不太安穩(wěn)的樣子,所以才冒昧決定進來看看情況,希望您不會介意?!?/br> 禮貌的應蘩,不是一言不合就上的應蘩。 被窩里的花白禾悄悄露出了個腦袋,打量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之后,發(fā)覺這人沒有任何要動手的意思,花白禾小心肝顫啊顫地嘗試著從被窩里出來,然后發(fā)覺自己的手腕上果然沒有什么痕跡,之后—— 她第一時間竄到了電腦面前,打開了之前的視頻在看。 快進快進快進…… 視頻里的她房間,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所以那些真實的夢,再真實,那也確實只是個夢。 花白禾坐在電腦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十分喪氣的樣子,甚至想點根煙緩一緩。 實錘了,她想,不是應蘩對自己圖謀不軌,而是自己對人家有意思。 而且…… 還幻想著被人家這樣那樣。 她是禽-獸嗎? 忽然間,一件外套被人從后邊兒披上了她的肩膀。 花白禾頓了頓,爾后還是一副低著頭,滄桑憔悴又失落的狀態(tài)。 應蘩見她半天沒反應,不禁疑惑: 怎么按照習桐說的去做了,卻一點兒都沒看到花白禾有任何要懷疑這世界的意思? 莫非是…… 還不夠刺激? 可是在沒經(jīng)過花白禾同意的情況下,她頂多能影響一下對方的夢境,真身上陣她是萬萬不敢的。 應蘩就這么想了許久,在她身后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開口說道: “您早點休息,有事可以叫我?!?/br> 說罷,她轉過身,準備琢磨今晚之后到底該怎么辦。 驟然間—— 垂落的外套下,一只溫涼的手倏忽抬起,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應蘩止住了步伐,回頭看她。 花白禾握住她的動作,和自己的聲音一樣在微微顫抖: “姐妹,搞姬嗎?” “搞姬選我,不甜,但sao。” ※※※※※※※※※※※※※※※※※※※※ 應蘩:“?” 應蘩:“!” * 哎呀今天晚了點,從家里回外邊,哎! 明天還要趕飛機,太累了! 祝你們食用愉快呀!我要去給昨天第一個猜中的人發(fā)紅包!嗯……因為普雷還沒開始寫,但確實有人猜中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