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四)
此時此刻,薛家。 屬于薛苓的房間, 如今房門緊閉, 因為隔音效果還不錯的緣故, 誰也不知道里面在上演著什么。 此時此刻,花白禾臉上赫然是一片雨過天晴的效果,淅淅瀝瀝的濕意掛在眼睫上,將那排排翹起的睫毛攀得隱隱有要下落的趨勢, 卻始終不肯就這樣彎下腰來, 只與周圍的同伴們鐵了心要撐下去。 眼眸上方便就這樣粘連了一抹黑色的墨跡。 眼睫下的瞳仁那團純黑的墨錠中,正倒映著眼前電腦屏幕上的亮光, 橙色為主色調的、五彩斑斕的網(wǎng)頁頁下方,有她正在敲敲打打的一行行文字。 那網(wǎng)頁正是淘寶官網(wǎng)。 若有人仔細看去, 便能清楚地讀出上面的文字內容: “良心店家, 產品質量超好,可以給五顆星的好評——但是求求減少這超長待機的時間, 我對象看這東西待機時間超長,非要一次性把里面的電耗空,可能我下次再也沒有命來這里追加評論了,望同好切記, 這東西一定要用在合適的對象手里才行。” 下面對產品的質量打分、商家態(tài)度還有物流, 她都哭唧唧地點了五顆星。 ——畢竟是自己家的店,身為老板以身作則打差評的話, 以后還做不做生意了? 她面前打開的網(wǎng)頁不只這一個, 瀏覽器下方的網(wǎng)頁小窗簇擁在一塊兒, 你挨我我挨著你,好像誰也不肯服輸,要把其他的同伴擠進別人看不到的角落去。 電腦前的人咬著嫣紅的唇,想要趁著床鋪上的人不注意,點了“提交”按鈕之后,一口氣切到另一個頁面,想趁著后面那個人不注意,先盡量地多寫一點評論,免得自己再多遭罪。 結果她這速度算是眼疾手快了,卻也防不住后面床沿邊那個時刻注視著她動作的人。 只見對方一抬手,輕易地抓到了她的輪椅椅背,將她連人帶手中握著的鼠標一塊兒扯回床前,那鼠標的細線跟著被扯的老長,從書桌那兒連到床這邊。 花白禾整個人僵成了一團,卻不妨被人轉了個身,抬手摸上她的臉頰,笑意盎然地問道: “苓姐,你剛打開頁面的這東西我們還沒試過呢,怎么這么著急就寫評論了?” 溫熱的指尖在她的臉畔游走,那手指上的溫度比花白禾的體溫更好,好像想透過那層薄薄皮膚的觸碰告訴她,對方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究竟在如何沸騰。 就像……她體內被點燃的欲-望。 花白禾被她摸的動都不敢動,又聽見她問了一句:“苓姐該不會是想糊弄我吧,以為多寫幾個評論,就能少嘗試一點了?” 花白禾被她戳穿心思,呼吸跟著一窒。 ——這并不是她太慫,也不是她揣著明白裝糊涂,實在是這人已經(jīng)拉著她玩了太久了! 從昨天來薛家公然掉馬甲之后,趁著花白禾整個人神色在恍惚之中,她連哄帶騙地提出要在薛家住下。 林婉秀看不得這種甜度過高的場景,沒留到晚飯就迫不及待離開了,說是格外想念自己的男朋友。 局促又尷尬的趙荷也早早離開,雖說她的愛好被拆穿之后,客廳里上演了讓她更為驚訝的一幕,但她終究還是羞于面對薛繼鳴的眼光。 總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何況,還有她那個講話不經(jīng)過大腦,而后陡然得罪了兩個大佬,處于懵逼中的堂妹,也不好再在薛家待下去。 結果她們倒是走了,花白禾卻不得不跟這個江雪共處一室。 等她反應過來之后,自己被對方連人帶輪椅地推進了屋里。 伴隨著房門關上、被反鎖的聲音,那身影超她覆了下來,開口的薄涼語氣里帶了點呼之欲出的躍躍欲試: “苓姐還記得自己說過什么嗎?” “我是指,承認自己是18r女主角的這件事,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聠???/br> 而后,從夕陽西下,到萬家燈火,花白禾再沒踏出過自己的房門一步。 她想張嘴說話,可開口之后卻只能流瀉出破碎的呻-吟,往往一句完整的話都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被人攔腰截斷,半晌就拐道兒成了討?zhàn)垺?/br> 著實不是她不爭氣,而是這一切整整從前日下午,發(fā)展到第二天早上。 就算是正常人,都已經(jīng)精血虧空得夠嗆,何況她一個本就身子虛弱的懶骨頭? 更過分的是,那人從她的床底搜刮出的寶貝,一樣樣在她身上試過之后,還要她厚著臉皮打開自家‘人類的秘密’網(wǎng)上門店,要求她一條條地在上面寫測評。 低于五十字,就會揪住她回去重新試一次,美其名曰“苓姐一定是還沒體驗徹底,才寫不出心得,那我們再試試吧?!?/br> 考慮得太久,就說是她印象不夠深刻,重寫;寫的太快、太多,就說是她喜歡,重試…… 花白禾在這種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下,經(jīng)過了這么長的時間,體內就是積攢的太多,這會兒也空-炮了。 實在不是她不爭氣…… 縱-欲傷身,古人誠不欺她! …… 于是乎,這會兒被江雪重新拽回身邊的時候,花白禾的怕,是真心實意的怕。 不是以前那種面上寫著“我好怕怕哦”,心里卻在抖擻地期待著對方來的更猛烈些,而是一股從靈魂深處傳出來的戰(zhàn)栗和恐懼支配了她。 她張了張嘴,啜泣的聲音里都帶了沙啞的鼻音,好像被江雪問的馬上就會瑟瑟發(fā)抖起來似的。 不知是不是被她這幅模樣成功取悅了,江雪笑了笑,用指尖請刮了刮她的下巴,低笑著問道: “瞧我這問題,苓姐既然喜歡看我的書,又能夠經(jīng)營‘人間的秘密’這樣的用品店,一定是很喜歡這類活動的吧——所以,苓姐剛才的動作,一定是在暗示我,接下來你想試試看這一種,對吧?” 她將人拉到懷里,慢慢地說出了一句:“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花白禾看見她眼底泛著的兇光,終于抽抽嗒嗒地哭出聲來,抬起有些酸麻的手腕去推她,腕子上還有幾道清晰的紅痕: “不、不是的……不要嗚嗚嗚!” “我不要了……會壞掉的……” “唔痛……腫了……” 后面的低吟聲被拉過的被窩一擋,里頭發(fā)生的又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一幕。 …… 此刻的薛家大廳內。 來往做事的幫傭們動作都是有條不紊的,但是他們面上一本正經(jīng),卻在偶爾視線相碰的時候,好像在討論著什么東西。 “聽說那個江小姐,一副書香門第出身的樣子,竟然在私下里偷偷寫那種書……” “是啊,居然還是以咱小姐為原型,還好薛先生不知道這件事,不然鐵定要氣暈過去!” “該說不愧是和小姐在一起的人嗎?說起來江小姐昨天進了小姐屋里,兩人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晚飯還是我去送的呢,當時屋子里一片黑,她們倆不會是在里面睡覺到現(xiàn)在沒起吧?” 然而事實究竟如何,已經(jīng)不是他們能探尋到的了。 就在薛家的流-言甚囂塵上的時候,昨日客廳內的各個人也都忙碌的很。 薛繼鳴在自己的屋子里悶悶不樂,拿著手機看趙荷拒絕的又一個語音電話,嘆了一口氣。 自從昨天對方喜歡看“小眾文學”的秘密暴露之后,一旦他找她聊天,趙荷就總是一副十分忙碌的樣子,這表現(xiàn)怎么看怎么像是…… 惱羞成怒。 起初薛繼鳴還覺得有幾分好笑又可愛,也許是“jiejie濾鏡”太深厚的原因,他在知道了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暢銷書系列出自江雪之后,已經(jīng)自動將那書歸類為兩人之間的情-趣了。 哪怕他一時半會兒不是很能消化這種將閨房之樂公諸于眾的秀恩愛方式,但不妨礙他摘掉對這書的偏見。 這會兒甚至很能將小女友當成是jiejie姐夫那對的粉絲。 但現(xiàn)在一個晚上過去,趙荷儼然沒有從昨天那番羞赧中恢復的意思,薛繼鳴就有些措手不及了,畢竟才是熱戀期的情侶,哪能忍受對方這樣長時間的冷淡? 他有點束手無策,眼見著jiejie姐夫在房間里過二人世界,他只能郁悶地去求助網(wǎng)友,關于這個時候該怎么哄女朋友的事情。 網(wǎng)友們的回答十分精辟:用買買買哄一下! 薛繼鳴給對方訂了一個女士的表,又在網(wǎng)上花店預約了一個鮮花禮盒,后來就只能焦灼地等待著趙荷這陣惱羞成怒的勁頭過去。 所幸,在幾個小時之后,他就接到了對方主動打來的電話。 趙荷在電話里帶著嗔意說他:“你你你,怎么亂花錢買這么貴的手表?好敗家!” 薛繼鳴低笑一聲,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回道: “給我的老婆買東西,不算敗家,這是正經(jīng)開銷?!?/br> 趙荷在電話的那邊悄悄的紅了耳廓。 她正想回答,卻見趙梅從自己的身邊經(jīng)過,臉上的笑意盡皆褪去,霎時間凝固住了。 趙梅看到她臉上的提防,知道她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跟自己產生了齟齬,往常的她一定會忍不住在心底暗自開心——畢竟只要對方不舒服,她就相當舒服了。 但今天的她只是憋了憋,兀自去客廳里倒了一杯水,走得遠了還能聽見后面趙荷打電話的聲音: “沒什么事,剛才信號不好。” 趙梅聽見她那甜膩的嗓音,胃里一陣不適地翻滾。 偏偏這個時候,她的大伯母還關切地迎了過來:“梅梅,喝水嗎?我?guī)湍愕?,我看你今天中午飯也沒吃多少啊,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口味啊?” 趙梅順理成章地將自己的杯子遞了過去,面上還是露出了一個虛假的笑容: “沒有的事情,我只是來之前在家里吃了點零食,謝謝伯母,我先不聊了,還有點事。” “哎,行,玩去吧,不用擔心電腦的事情,我跟你堂姐說了,你來我們家,想玩她的電腦玩多久都行?!?/br> 趙梅點了點頭,若是以前,聽見這樣的話,她一定還要仔細欣賞一下趙荷不開心的模樣,可今天—— 她卻沒這個時間。 …… 趙梅回房間的姿態(tài)頗有些著急的含義在里面。 原因很簡單,來自昨天網(wǎng)上的一段視頻。 視頻里的內容十分奇怪,但時間卻很長。 屏幕亮起來的時候—— 露出了一雙在cao作電腦的手,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光亮得很,那雙手熟練的打開了文件,而后拉扯了一大片,點擊復制文件,再然后屏幕就熄滅了。 從頭到尾,連cao作者的模樣都沒有露出來,頂多是出現(xiàn)了一雙手。 可那屏幕熄滅沒多久,又重新亮了起來。 里面一雙手出現(xiàn)在另一臺電腦前,那電腦還是臺式的,鼠標點擊了桌面”可移動磁盤”的內容之后,就出現(xiàn)了一個文檔。 緊接著,在后來漫長的時間內,那雙手的主人在文檔上敲敲打打,對里面的內容進行修改,而后…… 打開了晉江的后臺,申請了“筆名注冊”,填寫的筆名,赫然就是趙梅在晉江注冊的這個筆名。 在“注冊成功”的標志出現(xiàn)之后,視頻播放完畢。 從頭到尾,都像是有人拿著攝像機在她的身后,將趙梅從偷走文稿,修改文稿,注冊筆名到發(fā)稿的過程給事無巨細地錄了下來。 這段視頻是在微博上播放的,因為時常限制的原因,中途修改文檔的部分有所刪減,像是被人按下了快進,靜心剪切出來的。 ——恐怖的是,這個視頻,就是薛苓的作者馬甲上放出來的一段視頻。 視頻出來之后,整個圍脖下面的評論,還有晉江的論壇都炸-了。 畢竟前兩天,言情區(qū)一個大佬和小新秀“撞梗”的事情熱度還沒下去,在趙梅發(fā)了那通絕不可能抄襲的聲明之后,薛苓還沉寂了很久。 大家一度以為事情發(fā)展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的時間內,許多趙梅的粉絲涌到了薛苓的文章底下去罵她欺負新人,連帶著許多以前不喜歡她文風的黑粉也在底下打負分。 當然,趙梅的評論區(qū)也慘遭淪陷,被薛苓的粉絲給反擊了回來。 一時間兩邊都鬧的十分難看。 結果就在這個當口,薛苓的圍脖卻突然不帶任何文字地,就放出了這么一段視頻。 里面改稿的過程十分清晰,尤其是前面幾章的內容,簡直把趙梅的斟酌改字,全文男女主名字的“一鍵替換”,場景的修改,還有她注冊筆名的一幕拍的清清楚楚。 ……甚至,對方根本不顧劇透的風險,把她后面還沒發(fā)布的文稿修改部分內容也透露了出去。 除非她接下來的章節(jié)全文大修,否則只要是更新跟這視頻里有相似的,就相當于坐實了這視頻里的內容。 可是…… 薛苓的文章邏輯環(huán)環(huán)相扣,每一章都有伏筆,每一章都要呼應前面的內容,再解開許多的謎題,趙梅有那個能力去改嗎? 就算她要小改,她還能維持現(xiàn)在入v后的一天兩章更新頻率嗎? 文章質量,她又該怎么保證呢? 但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 恐怖的是這個視頻的拍攝過程,就像是有個她看不見的人,拿著高清攝像頭跟在她身后似的。 可她明明記得,當日她碰電腦的時候,周圍沒有任何幫傭看到了她的動作。 退一萬步來說,假設薛家真的有一個隱形的,她看不見的攝像頭存在。 但她都回到了自己家里的房間,做的事情為什么會被別人拍到??? 難不成這世界上有鬼不成? 趙梅想到這個就陣陣發(fā)冷,在自己家里也再呆不下去了,匆匆忙忙地就跑出了自己的房間,才感覺身上那莫名的寒氣退散了。 然而,現(xiàn)在就算來到了趙荷的家里,她的感覺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善。 原因來自網(wǎng)上那些惡意萬分的評論: “在晉江混的久了的人都知道,讀者馬甲可以重復,但是作者馬甲卻是不能重復注冊的,這個視頻里的id注冊過程擺在這里,改文cao作也在這里,誰抄誰不是一目了然嗎?” “哦嚯?我現(xiàn)在在期待某位金榜新秀的下一章更新了?!?/br> “你們沒人好奇這個視頻怎么拍出來的嗎?請問j大是不是開了上帝視角?媽耶我可能一直都是在看神仙寫作。” “總覺得這幅cao作,這新人怕不是在三次元認識我們j大吧?被認識的人剽-竊創(chuàng)意,心疼地抱住我家太太!” “求求神仙j大保佑我考研過過過!” 這是薛苓那個作者賬號下的一片載歌載舞。 畢竟粉絲們最喜聞樂見的事情,就是自己粉的大佬戰(zhàn)斗力彪悍,被別人家欺負了之后,能夠抬手就是兩巴掌,這樣她們沖鋒陷陣起來也會很有動力。 聽說已經(jīng)有作者群里面的讀者互相組織起來,要去那個不要臉的抄-襲-狗底下,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宵夜地刷負分。 甚至有人拿過當初趙梅讀者做的調色盤,將視頻里看到的章節(jié)內容也給拿過去,準備做一波投訴趙梅改文的調色盤。 碧水論壇里面討論這個事情幾乎占了交流區(qū)第一頁一半的版面。 與之相對的,趙梅這邊抗爭的聲音就弱了很多。 畢竟她是新冒出來的小透明,讀者基礎也不穩(wěn)固,多半是被劇情吸引來的自來水,原本替她說話,也只是占了她先發(fā)文的時間優(yōu)勢而已。 但現(xiàn)在陡然出了個視頻,告訴那些路人: 你們以為的原創(chuàng)作者,不過是拿著苦主早已寫完的大綱改了文,之后在這里叫囂著攻擊原創(chuàng)者罷了。 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瞎。 “我靠我這就去給j大道歉,誤會她了,這么精彩的文果然只有大神才能寫出來,哎,散了散了?!?/br> “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這是大神強欺小透明,結果故事發(fā)展到最后,卻是弱者強行碰瓷大佬,ok領教了。” “每日一問:今天言情金榜第三的抄狗刪文道歉了嗎?” 花白禾的這一波反轉,看的眾人十分解氣,那些原先沉默著的大神,在這樣的事實鐵錘之下,已經(jīng)知道該站在哪邊了,此刻也跟著紛紛轉發(fā)了她的微博。 情勢瞬間呈現(xiàn)出一邊倒的架勢來,當晚,馬甲j更新的那片文章底下,就有無數(shù)的讀者涌過去砸了地雷來表示自己的歉意,以至于薛苓的后臺收入激增不少。 趙梅那天將自己鎖在房間,鎖了整整一天。 她開始的時候還開著小號去薛苓的文章底下刷負分,后來發(fā)現(xiàn)被追著罵的時候居多,她雙拳難敵四手,后來只能在房間里踱步,不斷地開口咒罵薛苓。 但這都沒用。 只要她打開那個作者微博的小號,后臺涌出的成千上萬的評論、謾罵,就會將她給淹沒。 有人質問她為什么要抄,表示對她十分失望,有人平靜地宣布從此不再粉她和她的文。 但不是所有人都這么理智的,尤其是隔了一條網(wǎng)線,互相看不到對方真實身份的情況下—— “辣雞作者,還我j-j幣!” “你抄襲你還有臉了是吧?” 各種難聽的問候涌出來,問她什么時候鎖文退圈,問她為什么心思齷-齪,要抄自己朋友的文章,問她打算什么時候道歉。 氣的趙荷抬手狠狠拍下了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想抬起這東西砸掉,卻又不好直接做的太過火。 她思考半天,重新展開了屏幕,看見待機動畫跳出來之后,拿起旁邊喝水的杯子,慢慢地傾倒—— 水流被緩緩倒進了筆記本電腦的鍵盤里,直到聽見里面發(fā)出的電路短路聲,趙梅唇邊才出現(xiàn)了一點詭異的快感。 這就是趙荷跟那可惡的薛家人沆瀣一氣的下場。 反正她只要裝死就夠了,按照原先發(fā)表的文章收入,這個月應該也能賺到比以前打兼職要多的錢。 反正這也是她輕松就得到的錢,沒關系,總還會有賺到的時候。 趙梅不相信,自己死不承認那個馬甲,薛苓難道還有辦法把自己揪出來不成?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打開了臥室門,在外面再三催促出來吃晚飯的聲音里面,總算露出了一個笑容。 …… “趙梅??!” 趙梅吃晚飯到一半,對面的趙荷吃飯速度很快,已經(jīng)先一步放下了筷子,回到了房間,但沒多久,房間里就傳出了這么一聲憤怒的呼喊。 趙梅才剛茫然無辜地抬起眼鏡,就聽見自己的大伯母拿著筷子開口道:“怎么了小荷,你干嘛對meimei這么兇,有話好好說嘛?!?/br> 趙荷的身影從門內出來,臉上已經(jīng)浮出生氣過頭的憤怒,抬手指了指房間內部: “媽,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別開口?!?/br> 繼而她含著怒氣,轉向了自己的堂妹:“趙梅,我只是把電腦借給你一個下午,為什么現(xiàn)在開不了機了?” 趙梅“啊?”了一聲,用門牙咬著筷子說了一句:“是嗎?堂姐,是不是你電腦用太久了,現(xiàn)在突然壞了,我可什么都沒動?” 趙荷壓了壓自己心底的怒氣,目光里仿佛能躥出火來,她向來是不與人為難的和善性子,這會兒也忍不住被對方做了壞事之后抵死不認的模樣給激怒。 她再次開口道:“是嗎?那我為什么剛才檢查電腦的時候,拎起來之后發(fā)現(xiàn)通風口里面流出水了?” “梅梅!” 飯桌的對面,趙梅的母親臉上表情已經(jīng)嚴肅了下來,像是隨時能抄起自己的鞋底給她拍到臉上。 趙梅被母親的兇樣一攝,下意識地放下了筷子,胸中激起了不忿的情緒,面上卻忍了忍,半天才露出個抱歉的笑容來: “啊對不起,堂姐我忘了,下午喝水的時候,我不小心漏了點在電腦鍵盤上,但是我很快就擦干了,我以為沒事的……” 她面上露出一些歉疚的意味來。 與此同時,她的母親也對趙荷的母親開口道:“哎呀,姐不好意思啊,我這娃不懂事,我跟她爸平時也沒給她買過什么筆記本電腦,大概是這電腦太矜貴了,真的不好意思。” 聽見她這么說,趙荷的母親原本的不舒服,也只能在弟妹的示弱下,變成妥協(xié):“是,沒什么,都是一家人,弄壞了就壞了吧,反正小荷今年就畢業(yè)了,以后電腦也能自己買。” 眼見這一幕就要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樣子,趙荷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又是這樣。 她已經(jīng)快要忍不下去了。 “不知道我的東西,弄壞了,不是可以不賠的理由吧?”趙荷的腮幫子繃的緊緊的,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調,才讓自己不至于罵人。 但她心底那些話,是絕不能說出來的…… 畢竟,趙梅是她爸爸珍視的唯一兄弟所出,她再多的不甘心,都只能憋著。 這件事,她從小到大就抗爭過無數(shù)遍,卻無數(shù)遍都沒有結果。 “這……”趙梅的母親看著她,眼中顯而易見冒出了幾分不高興。 趙梅則是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不是吧,姐,你別這么小氣呀,今天我看見姐夫給你買了個手表,是歐米茄的吧?它家的表鑲鉆的一個都十來萬呢,你跟我計較這幾千塊的電腦干什么?” 趙荷被她的胡攪蠻纏,弄的頭都大了。 她理智上覺得對方的話可惡又可氣,沒有半點邏輯,根本站不住腳,可是終究聽了之后,自動降智跟對方站在了同一個水平線,差點被趙梅豐富的經(jīng)驗所打敗。 尤其是…… 還有個胡攪蠻纏的叔母在那邊幫腔。 “哇,小荷交的男朋友家里這么有錢???哎呀,姐,這小年輕談戀愛怎么這么不懂事,錢不拿來孝敬你就算了,怎么還這么大手大腳的亂花?“ 這句挑撥離間,一時間讓趙荷的母親臉色非常不好看。 由此也能看出,趙梅這令人厭惡的性格究竟是遺傳自誰。 也能夠很明顯的知道,趙梅母親之前那番要動手教訓自己孩子的架勢,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在外人面前,她必然是十分護短的。 有些長輩不要臉起來,那真不是小輩能敵的。 趙荷被這個事情氣的心窩子疼,獨自回房間里去內傷了,很顯然,她的筆記本電腦賠償是要不回來了。 …… 但趙梅的好日子卻并沒繼續(xù)下去。 原因無他,哪怕她弄壞了自己堂姐的電腦,她自己也還有手機,一樣能打開圍脖。 等她離開了家,拿出了手機之后,不小心又登陸了那個作者小號,跳出來消息通知: 您有1個‘特別關注’更新了動態(tài)。 她下意識地戳進去之后,看見的卻是薛苓的那個馬甲號更新的兩條圍脖。 第一條是: “我手頭還有完整版的改稿過程,你還要嗎?” 并沒有艾特誰,但全網(wǎng)都知道她懟的是哪個。 于是在她下面的評論里,清一色的都是在幫她圈趙梅的作者號。 但是趙梅之前一直在趙荷家里,沒來得及關注這個事情。 當然了,就算她關注到了,她也不可能作出回答,目前能做的唯有裝死而已。 趙梅一邊忽略后臺跳出來的那些@你、2345條評論等等內容,一邊在心中暗自祈禱: 不會再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她不更新這篇文了,但她只有一個要求:這個月一過完,她就把這篇文章的收入給提出來,再也不在晉江寫文了。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她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 當陽光從窗外投進來的時候,趙梅聞到了入夏的燥熱味道,莫名從睡夢中驚醒。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機,看薛苓的圍脖更新。 她在心中暗自祈禱著,千萬不要再有動靜了,只要還停留在口頭戰(zhàn)的地步,她就無所畏懼。 但上次聽見她祈禱的神仙,也許是在這個時間點還在沉睡,于是錯過了她的心聲。 趙梅很不幸地發(fā)現(xiàn),薛苓又更博了。 而且是她怕什么就來什么—— 薛苓的圍脖最新內容,是通知她,要給她發(fā)律師函,告她抄-襲,請她做好準備。 這個世界的版權保護意識發(fā)展的挺好,畢竟是文運昌盛的世界,就像是之前流螢被人抄的事情一樣,雖然程序復雜,但是正版告盜版,判定多半有效。 趙梅坐在床上,整個人都懵了。 即將入夏的溫暖似乎并沒有光顧她,她整個人仿佛被世界遺留在了隆冬中,以至于看著那條圍脖的內容,她好半晌之后竟然打了個寒戰(zhàn)。 隨后,她猛的反應了過來! 趙梅從自己的床上起來,哆嗦著拿出自己的手機,腦海里滿是薛苓平日里不笑時那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就連薛繼鳴都說過自己的jiejie有時候脾氣有些古怪。 但是脾氣古怪的人,通常都比較固執(zhí)…… 換句話說,也就是說一不二。 趙梅不知是不是腦海里想的東西太多,一會兒是自己收到巨額罰單的樣子,一會兒是自己在法院外面被薛苓在臺階高處居高臨下打量的樣子…… 以至于她給趙荷撥打電話的時候,好幾次開錯了通訊錄。 不是點進短信頁面,就是點進了微信頁面。 檢查了好幾遍,她才找到了趙荷的電話號碼,點了撥打鍵。 “嘟、嘟……” 那忙音好像感受不到她焦急的心情,在這個時候還要不緊不慢地在她耳邊叭叭,似是跟著這賊老天存心氣她。 趙梅幾乎能在心中數(shù)出那聲音響過的數(shù)量。 在第六聲之后,忙音終于聽見了她內心的呼喚,于是……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br> 隨著一聲女聲提醒,之后的話筒忙音陡然加快了節(jié)奏,開始一連串的“嘟嘟嘟嘟”起來。 可趙梅只想吐血! 趙荷居然掛了她的電話! 她內心涌現(xiàn)出無數(shù)的罵娘沖動,終究只能耐下性子,在各種聊天工具上sao-擾了她之后,又給她打了第二個電話。 萬幸,這次趙荷終于接起了。 盡管聲音還是那樣的不情不愿,顯然沒從昨天的事情里緩過來,還在生氣。 “什么事?” 趙梅趕緊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在電話這頭裝出可憐兮兮的味道來。 “姐,我知道錯了,對不起,電腦的錢,如果你實在很缺的話,我去貸-款還給你,好不好?” 她的聲音里已經(jīng)有了啜泣的意味。 但趙荷卻聽的忍不住想翻白眼。 呵,讓趙梅貸-款給自己賠電腦?她怕是不想回家了。 “這就不用了,如你所說,我確實不缺那點錢?!焙竺嬉痪湓挘悔w荷咬出了極重的音。 趙梅心中又有些不舒服,但現(xiàn)在顯然不是她耍小性子的時候,等過了這茬,以后再慢慢膈應趙荷也不遲。 她嗚嗚嗚地說道:“jiejie,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趙荷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道:“有什么事你就說。” 趙梅趕忙道:“我不小心得罪了苓姐,姐,你幫我跟她求個情,讓她高抬貴手,放過我好嗎?” …… 花白禾還不知道趙梅已經(jīng)開始出動親情牌了。 或者說,其實她對網(wǎng)上發(fā)生的一切渾然不知,這一切都是系統(tǒng)閑著無聊,又不想看馬賽克畫面,替她做的事情。 等她從那墮落的地-獄里爬出來時,系統(tǒng)都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幫她聯(lián)系好了律師。 花白禾腰酸背痛,拿著手機刷了刷圍脖,笑著對系統(tǒng)說了一句:“可以啊,統(tǒng)兒?!?/br> 系統(tǒng)哼了一聲,沒理她,顯然是對她非常不屑。 花白禾安撫系統(tǒng):“哎呀,統(tǒng)兒,我不是什么事情都沒做,我起碼摸透了江雪的兩層馬甲呀!” 系統(tǒng)木著臉:“這我一個月前就知道了,謝謝?!?/br> 花白禾:“……” 行吧。 她一朝吃撐,也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在江雪離開之后,轉著輪椅去到書桌邊,打算將自己的黑歷史評論給刪掉。 結果她卻在書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本攤開來的書。 《牡丹亭》。 上面赫然是一句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br> 花白禾怔了一下,又隨手給蓋上了。 然后她打開了電腦。 電腦黑屏許久,終于冒出來了光,先是一行白色的字:“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br> 然后那行字慢慢地變大,像是白色的金屬塊,占據(jù)了整個屏幕。 不多時,電腦仿佛中了病-毒,一行行小字排著隊由遠及近,湊到了這行大字的身邊,隨后,滿屏幕都是—— 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花白禾坐在輪椅上,眼瞳中映著那句話。 她的右后肩又開始隱隱發(fā)熱。 那熱量傳導到她的眼中,竟讓她的雙眼再次跟著模糊了起來。 花白禾慢慢地勾起了唇,對系統(tǒng)出聲道:“看,現(xiàn)在我又發(fā)現(xiàn)了……她的第三重馬甲?!?/br> 明明在笑著,她眼眶里卻慢慢地溢出了些許濕意。 連帶著嗓音都有些低啞。 她抬手摸了摸電腦屏幕上的那行字,跟著輕聲念道: “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br> ※※※※※※※※※※※※※※※※※※※※ 慶祝今天我的!作者專欄收藏上了3000??! 太激動了! 于是讓另一位女主再掉個馬甲以示慶祝! * 祝你們食用愉快!今天評論抽3個人,一人送100晉江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