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為你打下的江山(十五)
幾日后,都城皇宮內(nèi)。 春桃站在御花園內(nèi)的一座假山中, 與她共同在假山窟窿下的還有另一個宮人, 身著青綠色的宮裝,左右看了看, 這才走近與她耳語。 片刻后, 春桃眼中浮現(xiàn)出一縷詫異,低聲道:“你可當真?” 那宮人沖她笑了笑:“這可是長樂殿的秘密, 春桃jiejie,若不是看你家娘娘向來與清嘉姑姑感情好, 與皇后娘娘交好,這等掉腦袋的事情,我是決計不會告訴你的。” 春桃臉上也自然掛出一個很懂的笑容, 從兜里摸出一個深綠色的鐲子往她手中塞去, 笑道:“那我就替主子先謝過你這事兒了?!?/br> 青綠色的宮人立刻對她連連道謝,出假山時刻意看了看左右無人, 這才一溜煙沒了蹤影, 留下春桃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挑了條小道兒匆匆回儲秀宮。 …… 沈青玉這幾天都在掛心花白禾莫名逃出宮去的事實,卻又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生怕引起皇后的不悅。 那天浣溪說的話總會時常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以至于沈青玉手頭做著事情時,會突然陷入腦袋空空的狀態(tài)里, 一言不合就走神, 直到身邊的春桃將她喚回來。 之前說過要給花白禾縫的手帕, 也遲遲沒進展,后來春桃擔心她在走神時穿針引線再次傷著自己,交代了旁人看著娘娘,不許她自己一個人在主殿里動陣線。 這日午膳時,沈青玉連吃喝都失去了胃口,看著一桌子紅紅綠綠的菜肴,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都撤了吧?!?/br> 旁邊剛將飯菜布好,正在替她試菜的宮女捏著銀筷子有些為難,低聲勸道:“娘娘,春桃jiejie吩咐了,讓奴才們勸您多少用點兒,御膳房那頭知道您近日胃口不佳,特意做了些清涼爽口的,不如您先嘗嘗這酸梅冷糕?” 沈青玉細柳般的眉葉輕蹙起,好像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勉強自己去嘗一口。 就在這時候,春桃從門口一路走來,見到沈青玉筷子都沒動的樣子,頓時就跺了跺腳,臉上露出十分的著急來: “娘娘!您為了那么個長樂殿的奴才,何苦作踐自己呢!” “春桃?!鄙蚯嘤衤犓敲凑f花白禾,頓時有些不高興:“我從沒將她當做奴才,你是知道的,下次再這樣說,我就要生氣了。” 春桃臉上露出幾分忿忿來,跨過門檻大步走了進來,對沈青玉道:“娘娘!奴才求求您別惦記她了成嗎!” 沈青玉沒說話,只顧著問起另一件事:“我讓你打聽的消息,如何了?” 春桃呼吸一窒,臉上立刻現(xiàn)出端倪來,沈青玉見她沒第一時間頹喪,立刻朝她的方向看去:“有消息了?快說!” 春桃看著她一桌未動過的飯菜,斗膽對沈青玉道:“除非娘娘好好用完午膳,否則奴才是絕不會說的?!?/br> 她已經(jīng)料到了沈青玉在知道了事實真相之后,必定不再有繼續(xù)用餐的心思了。 這會兒著急的人就輪到了她的主子,沈青玉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沒料到她竟敢拿這事兒跟自己討價還價:“快說!” 她催促著。 春桃卻脖子一梗,就勢開口道:“娘娘,您最少用半碗飯,我就開口告訴您,否則便是打死奴才,這消息也是絕不會告訴您的?!?/br> 沈青玉向來脾氣好,在下面的人沒犯下多大過錯時,她總是能讓則讓,若不是身邊有春桃這么個得力的人,她說不定還駕馭不住那些人。 這招對她果真有用,她又裝兇罵了春桃?guī)拙?,卻也沒真撬開人家的口,只能悻悻拿起筷子,邊夾菜邊開口:“若不是看你真關(guān)心我,換個人來,我早讓人拖出去打板子了?!?/br> 春桃看她真的開始用膳,臉上才重見了笑,湊過來親自給她布菜: “娘娘待奴才好,奴才心中仔細記著呢~娘娘才舍不得打我?!?/br> 說話間,她又給沈青玉夾了點兒鮮嫩的魚rou,特將里頭的刺給挑掉,今日上的菜肴是她去御膳房求爺爺告奶奶給整的風味,讓廚子們多放了酸,如此才能開胃。 沈青玉讓她這么勸著,又猜到她今日定是能拿出好消息的,倒真是意外地多用了大半碗飯,又喝了一小盅湯。 她接過另一宮女遞來的茶盞,拿起蓋子輕輕撥了撥茶湯的面兒,抿了一口漱了漱口,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春桃: “這下子你總要老實交代了吧?!?/br> 春桃知道這事兒早晚瞞不過去,頓時嘆了一口氣,讓其他人將這一桌子的菜撤了,又將人通通趕出了屋子,這才半蹲到了沈青玉的身旁,低著頭對她說道: “娘娘,奴才之前勸您別再惦記清嘉,都是為了您考慮……如今皇上不在,皇后娘娘在宮里的勢力一家獨大,連太后都斗不過她,您又何必招她的眼呢?” 沈青玉其實這段時間心中已經(jīng)隱約有了個猜測,驚得她夜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如今迫切地等著有個人能告訴她真相,好將她從這種狀態(tài)里解脫出來,聽見春桃還要勸自己,再也耐不住了: “你直說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春桃語氣復(fù)雜地開口道:“奴才斗膽,皇后娘娘對清嘉的心思……與娘娘您一樣。” 她知道自己不該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但現(xiàn)在已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她不能看著自家主子在這個時候與皇后對上——除非,等皇上回來。 乍然聽見她的話,沈青玉的臉色都白了三分,明明還是坐在椅子上,她卻下意識地抬手去扶桌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春桃。 春桃繼續(xù)說:“奴才所言,句句屬實,清嘉姑姑之所以逃出宮中,是因為皇后娘娘將她軟-禁在殿內(nèi),不讓她出門,她實在害怕這種生活,也擔心事情暴露,這才求了浣溪讓她放自己走?!?/br> 這段話里,每一個字都讓沈青玉聽的心驚,她想起清嘉一開始與自己私交甚好,后來卻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人。 原本以為是她太忙,自己遇不上也是應(yīng)當?shù)摹?/br> 卻原來…… 沈青玉想從座位上起來,開口喃喃道:“怎么會呢……不可能……” 但沒等她站起來,腳下卻不知怎地一拐,立時又讓她跌坐回了原地,嚇得春桃趕緊扶住她:“娘娘!” 繼而又勸道:“您既是入了宮,當明白皇上才是您最大的仰仗,又何必將心思花在旁人身上呢?若是讓人知道了,這是掉腦袋的事情啊!” “奴才求您,清醒些吧!” …… 長樂殿內(nèi)。 有小宮女快步朝主殿的方向而去,手中捧著個托盤,里面放著皇帝從邊關(guān)快馬加鞭寄回的手諭,并一封家書。 姜窈已將出宮的事宜安排的差不多,為了避免萬一,這些日子還特意拉近了與良妃的聯(lián)系,有意在自己走后,讓她輔佐太后共理后宮事務(wù)。 至于靜嬪沈青玉—— 姜窈想,要怪,就怪她惦記了不該惦記的人吧。 她如此想著,在周遭宮人默契地保持寂靜的氛圍里,慢條斯理地拆著手中的信件,想看看劉冶說了什么。 正當時,外頭卻又匆匆趕來兩人,在門口行禮之后,一個人手中拿著個小竹筒,快步走到她耳邊低聲道:“娘娘容稟,姜小王爺從軍中送回消息!” 姜窈拆著皇帝信件的動作停了停,先去拿了姜鎮(zhèn)海寄回來的訊息,正在猜測著他要跟自己抱怨什么話,展開那紙條細細一看: 清嘉解毒,皇上恢復(fù)。 姜窈:“……!” 每個字她都認得,偏組合在一起讓她竟有些迷惘。 姜窈眼中有震驚一閃而過,繼而那些情緒又像碎片般紛紛揚揚地沉下。 無數(shù)的疑問從她腦海里冒出。 她還當清嘉是不堪忍受自己的對待,或者是害怕這事情暴露出去,連累自己的名聲,但為什么這個從宮中逃走的人卻兀自去了繭城?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還解了皇帝的毒! 她是從哪里知道皇帝中-毒的? 許許多多的疑惑盤桓在姜窈的腦海里,讓她意識到—— 自己到了必須動身的時候了。 尤其是皇帝那則恰到好處的手諭,簡直給她的西北之行大開方便之門,也省了她琢磨著出宮的辦法。 姜窈并未意識到自己的唇角已然勾起一分冷冽,恰在此刻,另一宮人湊到她的耳邊,細細說起最近浣溪和儲秀宮那頭的來往,說完便站在一旁等她吩咐。 若是姜鎮(zhèn)海的那封家書還沒送到宮中,也許姜窈還會考慮去將浣溪提來,問問她關(guān)于清嘉的下落。 而今倒是—— “不必在意?!苯弘S口道。 她眼中一片黑沉沉地,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 花白禾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姜家的小王爺無形中坑了第三次,她日日在太守府里被作為上賓供著,路過的那些下人們都不敢接近她,好像擔心她隨時會從身上抖落出什么恐怖的玩意兒來。 見到這種場景,她跟系統(tǒng)搖頭晃腦地感嘆:“這些人哦,一點都不知道欣賞人家純真美好的內(nèi)心?!?/br> 不過,接觸她的人越少,她掉馬的風險就越小,花白禾倒也不介意這些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態(tài)度,只除了一點—— 劉冶如今已將她奉為了神醫(yī),認為她既然能解其他軍醫(yī)無法解的奇毒,必定是熱愛鉆研這些毒物,在指揮作戰(zhàn)的前線,還不忘派人給她搜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 她經(jīng)常能收到戰(zhàn)場上的將士們回來時給她捎來的裹著奇怪東西的布包,有時候是成年男人拳頭大的蝎子,有時候是她沒見過的帶了毒刺的植物,嚇得她從此再也不以拆快遞為樂。 “哎呀這都是什么東西呀!嚇死個寶寶了~”她嗲聲嗲氣地拍著自己的胸膛,銀色面具下的眼睛沖著旁邊剛浴血殺敵的將士眨巴著,一副讓人快來哄哄她的樣子。 那拎著碩大雙頭死蛇而面不改色的壯士,卻當場給她的語氣嚇懵了。 “我面具都要嚇掉了啦~”花白禾說著抬手想穩(wěn)一穩(wěn)今天出門時不小心系松了的面具繩結(jié),卻不妨面前那奉命前來的壯士嚇得倒退了三大步。 聽說那天看過這神醫(yī)摘面具的人,好幾天都不思女色,甚至連那天晚飯都差點吃不下去。 這位大哥一點都不想感受那得是什么樣的境界,邊退邊沖花白禾擺手,語無倫次地指著自己說道: “神醫(yī)!紅神醫(yī)……我、我、我是自己人——別摘!” 花白禾:“……”小老弟你怎么說話的? 沒等她三度開口,那大漢已經(jīng)退到了院落門口,被門檻絆得摔了個大馬趴,卻也不見他喊一聲疼,反而立刻爬了起來朝遠處沖出去,活像后頭有個洪水猛獸在追他似的。 花白禾自尊心受了損,只能蔫蔫地回到了院子里,對著那死的透透的雙頭蛇尸,問系統(tǒng): “統(tǒng)啊,這怎么個吃法?” 邊關(guān)作戰(zhàn)辛苦,之前繭城糧倉被荻戎搶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被管倉庫的人重新計算過,最近大軍在吃喝方面都是能省則省,花白禾名義上雖然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但就連皇上都帶頭啃硬邦邦的烙餅,她也不好搞特殊。 只能秉承吃貨民族的特點,不放過任何一寸國土…… 當中出現(xiàn)的美食。 她住的院落跟姜鎮(zhèn)海的院子靠的很近,皇帝還給她單獨配了個小廚房,里頭鍋碗瓢盆和大小不一的陶罐品種俱全,就是為了不限制她的研究,軍隊里的士兵但凡有個小傷小痛的,在軍醫(yī)忙不過來時,也有人會去請她幫著看看。 花白禾顫顫巍巍地將紙包裹好,生怕那蛇頭上的反應(yīng)神經(jīng)還在,跳起就給自己顯擺對稱的尖利牙口,慢慢地將這死蛇拖到了廚房。 因為蛇身很長,那壯漢是抗過來的,輪到了她這里就只能拖著走,在地上拖曳出‘沙沙’的聲音。 好不容易到了廚房,花白禾忘記了自己妝容,把面具從下往上頂了頂,對唯一分配來的廚娘露出一口牙,自以為陽光又和善。 ——卻忘了午后偷吃過這邊城里賣的野果,那果rou是紫色的,汁液染色效果還挺強。 那廚娘看見她那袋子里露出來的蛇頭就已經(jīng)嚇得心臟猛跳了,結(jié)果陡然見她拉開面具,沖自己嘿嘿一笑,露出那一排深紫色的牙齒后—— 她“嗝”地一聲,捧著心臟,原地撅了過去。 花白禾:“哎哎等——”別暈! 唯一的廚子暈了,她今晚的蛇rou大餐找誰做去啊? 她茫然地看著地上躺著的廚娘,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個世界真情實感地傷害到我了?!?/br> 對她這么個秀氣的黃花大閨女,露出這種看見白雪公主里惡毒老巫婆的表情,真的很傷人。 系統(tǒng)不想對演技上頭的她說話。 花白禾在廚房轉(zhuǎn)悠了兩圈,肚子開始大唱空城計,她無奈之下,只能選擇自己動手,畢竟好不容易才遇上一頓全葷宴,她實在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她蹲在那蛇尸跟前,期期艾艾地在心底喊了一聲:“爸爸?!?/br> 系統(tǒng):“叫誰呢?” 花白禾立刻順桿爬:“誰應(yīng)叫誰,系統(tǒng)爸爸,您看這蛇我怎么處理好???” 系統(tǒng)被她能屈能伸的臭不要臉氣質(zhì)震驚了,沉默了好久,才開口給了她指導(dǎo),讓花白禾將蛇頭埋進了外頭的土里,之后又指導(dǎo)著她開始剝蛇皮。 濃烈的腥味兒在整個廚房里彌漫,花白禾忍著惡臭,拽住蛇脖上那個碗大的破口處,腳踩著剩下的半截身子,用力一撕—— “刷拉”一聲! 一條長長的蛇皮被她扯了下來。 她松了一口氣,恰在此時,院外傳來了一個聲響:“這院子是神醫(yī)的住處,娘娘,平日里若是無事,還是莫往這處來,那神醫(yī)面貌異于常人,脾氣也古怪的很,您若遇上了有個什么閃失,奴才們不好向皇上交代??!” 花白禾沾了一手的血,身上的衣服也沒躲過被蛇血污染的命運,整個人都被那沖鼻的腥味兒包裹住,只隱約聽見外頭的勸阻聲。 從只言片語里捕捉到什么‘神醫(yī)’、‘交代’之類的。 而最重要的是兩個字—— 娘娘。 花白禾怔愣了三秒鐘,對系統(tǒng)笑嘻嘻地開口道: “順風快遞,上-門-服-務(wù)~” 系統(tǒng):“……” …… 院落外。 姜窈自收到皇帝手諭的那個下午,就收拾了行裝從宮中出發(fā)往西北方來,一路快馬加鞭走的官道,沒選擇跟服侍的宮人坐馬車,而是換上了便于行動的著裝,與隨行將士們?nèi)找辜娉痰赝@邊趕。 她只當自己從未收到姜鎮(zhèn)海的傳信,仿佛僅是從皇帝那兒收到了家書,接著就像個擔憂自己丈夫的妻子那般,只花了不足半月的時間,就從都城來到了大西北。 等人到了繭城,又聽說皇帝已經(jīng)痊愈,親自率領(lǐng)部隊出城伏擊耶律荻部,這才松了一口氣,被太守府內(nèi)留下的那些宮人勸著休息。 結(jié)果她卻連衣裳都想不起要換,又拉著身邊的人打聽皇上的情況,待聽見了那神醫(yī)的傳奇事跡之后,不顧眾人的勸阻,執(zhí)意要往那小院落而去,只說要當面感謝神醫(yī)。 這才有了花白禾之前聽見的那一段話。 如今的姜窈不似往日在皇宮中那般,身上著尊貴的明黃色的皇后常服,而是換成了英姿颯爽、干凈利落的短打,頭發(fā)在腦后高高扎起,手腕上綁著護腕。 假象般的溫柔脫落后,整個人倒似是一炳出鞘的利刃,連眼尾挑起的弧度好似都能將人割傷。 此刻不過是眼眸稍轉(zhuǎn),便讓那領(lǐng)路的下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再不敢多說一個字,下意識地給她讓開路來。 院子里空蕩蕩的很,什么多余的擺設(shè)都沒有,好像這院落的主人從未想過在這里久住。 姜窈存了多日的疑惑,如今到了終于能解開的時候,她一面往里走,一面有些說不清自己如今的心情。 還沒走到廚房處,卻聞見了那大開的門中飄出來的奇異味道—— 濃重的血腥味兒,讓人完全喪失了靠近一步的念頭。 姜窈人還未靠近,眉心先擰了起來,看向身旁的領(lǐng)路人:“你去廚房看看,里頭怎么回事?!?/br> 那領(lǐng)路人聞見這恐怖的味道,整個人已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并不是很想知道那神醫(yī)在廚房里擺弄什么新藥配方。 但給他下指令的是皇后,他只能頂著一副奔喪的表情往廚房的方向挪去。 才剛走到門口,就見到里面那神醫(yī)面具上斜斜濺著一行血跡,地上環(huán)著一個已經(jīng)沒了頭的蛇,朝他這邊淡淡地看來—— 他嚇得大喊一聲“打擾了”就臉色煞白地想往后退。 結(jié)果才剛剛縮了丁點距離,卻已經(jīng)撞上了皇后身邊的人,那人不耐煩地拂開他,低罵道:“怎么做事的,如此莽撞,是想沖撞主子嗎?” 說著那人便在姜窈跟前護了護,恭敬地回身勸道: “主子,這地兒太過臟污,恐臟了您的衣裳,還是等神醫(yī)忙活完了,奴才再請她過去見您?!?/br> 姜窈從小過的便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哪里去過廚房這種地方,如今面對殘酷的宰蛇場面,她陷入了好幾秒的沉默。 她抬手掩了掩鼻子,抬眸從那個渾身污血的人身上匆匆掃過,不發(fā)一言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伺候她的奴才們都松了一口氣,趕忙跟了上去,有人揚聲問道: “娘娘,不如等神醫(yī)梳洗完畢后,奴才方請她去見您?!?/br> 姜窈久久沒說話,等到終于呼吸到第一口清新空氣,話就吩咐了過來: “也好,本宮聽聞神醫(yī)國色天香,貌美如花,很是期待與她的這番會面。” 廚房內(nèi)。 花白禾的身影隨著這句話整個僵住。 “統(tǒng)統(tǒng)?!?/br> 她內(nèi)心笑嘻嘻:“這該死的小皇后,說話竟是如此的中聽!她簡直就是在勾引我!” 系統(tǒng):“……”聽不出她在諷刺你嗎?! …… 兩個時辰后。 飽餐了一頓烤蛇rou的花白禾將自己梳洗干凈,確定身上被皂角味沖的干干凈凈之后,她美滋滋地坐到了梳妝臺前,給自己畫出了厚厚的眼皮,像是被人打腫了睜不開,又把自己臉上的皮膚抹得白一塊黃一塊的,整張臉像是災(zāi)難現(xiàn)場。 然后就高高興興地跟著人去見了皇后。 姜窈恰在等著用膳,正端著一杯茶,就見到那個戴著銀色面具的人往屋子里來。 花白禾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畢竟姜鎮(zhèn)海跟著劉冶出門的時候也沒跟她吱一聲,這會兒雖不知道皇后因什么事情過來,但并不妨礙她滿足自己的戲癮。 畢竟,之前皇帝中-毒的時候,系統(tǒng)已經(jīng)為她申請過一次看世界線的權(quán)限,這是總系統(tǒng)給各個任務(wù)系統(tǒng)行的方便,但不代表它能夠讓宿主總是站在神一樣的角度來看問題,一旦宿主沒有經(jīng)驗,很容易暴露出不尋常的地方。 例如花白禾,她救完皇帝就思考了很久,若是被皇后認出,自己該找什么借口往下編。 姜窈漫不經(jīng)心地撥開了茶蓋,對不遠處的人略點了點頭,尾指翹起,斜拎著茶蓋撥了撥水面,并沒急著喝,反而對花白禾輕聲細語地說道: “聽說你在皇上危難時,曾助他度過難關(guān)?” 花白禾借著面具的掩護,對她擺了擺手:“小事,小事,你們皇帝已經(jīng)賞了我這輩子都用不完的金銀珠寶?!?/br> 她表現(xiàn)得像個完全不懂規(guī)矩的人:“當然,你要是想再謝謝我一次,那也行?!?/br> 姜窈聽罷,眼皮子掀了掀,黑幢幢的眼睛往她那兒輕輕一瞥,好似想從面具上僅開的兩個用來視物的小洞里,將里頭的人看個底朝天。 她頓了頓,才往下續(xù)道:“本宮確實對你十分感激,只是——在謝之前,若是不冒昧,能否讓我一睹神醫(yī)真容?” 聽到她這話,整個房間伺候的人都跟著呼吸一緊,隨即服侍在皇后身邊的那人就低聲對她勸道:“娘娘萬萬不可……這神醫(yī)的真容只給自己未來的夫君獨享?!?/br> 姜窈挑了下眉頭,沒想到還有這等講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花白禾差點讓皇帝強娶了的事情。 結(jié)果那宮人剛勸完,就見到戴著銀面具的紅神醫(yī)聳了聳肩膀,“沒關(guān)系,娘娘反正與我一樣,我只是不給男人隨便看而已?!?/br> 她話剛說完,整個屋子里是男人的或者算半個男人的,都十分自覺地背過身去。 ——可以說是對她的樣子非常不好奇了。 姜窈托著手中的茶盞,沒料到她竟然真敢在自己的面前現(xiàn)出原形,察覺到茶水溫度適中,恰能入口,她便對花白禾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能摘下面具了。 花白禾解開自己腦后布條的動作很順當,姜窈才剛喝了一口茶,就見她已全然拿下了面具,在窺見那容貌的好幾秒鐘之后。 姜窈保持著拿著茶杯的姿勢,一動不動。 幾息的功夫后,她抬手將茶杯湊到自己的嘴,用蓋子擋了擋自己的下半張臉,張了張嘴,把剛才那口茶吐了回去。 然后把茶杯往旁邊一放,對侍立在旁的宮人道:“太燙了,重上一碗來。” 花白禾:“……” 花白禾:“塑料愛情!” 系統(tǒng):“【太真實了.jpg】” 不出半刻鐘,聽說皇后被那個紅神醫(yī)的相貌嚇吐了的傳言就在城中傳遍了,人人都知道那紅神醫(yī)的相貌殺傷力究竟有多大,后來傳著傳著,她的模樣都成了止小兒夜啼的利器! “你再哭,我就讓紅神醫(yī)來把你抓你走!” 當然,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現(xiàn)下,皇后只是三言兩語,讓她把面具重新戴上之后,見到旁邊傳膳的人端著幾道鮮美的rou菜上來,對她不計前嫌地邀了句: “神醫(yī)若是不介意,可與本宮同用膳?!?/br> 花白禾趕緊擺手:“不用,我已經(jīng)吃過了,皇后您慢用?!?/br> 畢竟,她怕自己屁股一挨到姜窈身邊的椅子,就條件反射地想給她夾菜。 姜窈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朝她意味深長地投了一瞥,那視線讓花白禾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以為她是認出了自己。 最終,卻只等來一句十分普通的話:“既是如此不巧,那便下回再說吧?!?/br> 花白禾暗自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出了她的院落。 …… 才剛剛走出院子的門,她就在內(nèi)心對系統(tǒng)道:“統(tǒng)啊,我剛看了一眼,皇后的進度條又開始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75了?!?/br> 系統(tǒng)想了想,對她說道:“那你現(xiàn)在可以考慮站在神醫(yī)的角度,撮合他們倆?!?/br> 花白禾想了想,此屁有理。 她還是有些疑心皇后到底有沒認出來自己,為了好不容易偏回去的任務(wù)劇情,在接下來皇帝未率兵歸來的一段時間內(nèi),她都盡量不與姜窈遇上,成日縮在自己的院子里,假裝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女。 姜窈也沒有再來找她的意思,聽說她也成日不在太守府內(nèi),往往是天不亮就出了門,直到很晚才從軍營那邊歸來。 日頭東升西落五十來次過后,才傳來皇上要歸城的消息。 姜窈出門的次數(shù)漸漸少了,與她相反的,花白禾開始了早出晚歸的作息。 因為有皇帝特賜的令牌,她再也不用拿著姜窈的私印來令箭,可以大搖大擺地在繭城出入,日日都帶回去一個大包袱,不知里頭神神秘秘的裝了什么。 草原上。 劉冶率部追擊耶律荻部到幾百里外,想起最擅長追擊敵人的楊一承,面上不動聲色,只在大軍臨時停駐的時刻,在王帳里目光沉沉地看著塞外的方向。 姜鎮(zhèn)海服侍在他的身旁,從出生開始就缺心眼,有話半句都憋不住,見著皇上遲遲沒有下令往前,頓時拱了拱手,對他開口道: “皇上,如今大局已定,雖還未找到耶律荻的下落,想來也只是時間問題,您身份貴重,此等追擊之事,還是交由臣等來完成。” 劉冶神色不改,只淡淡地‘哦’了一聲,反問道:“你覺得,誰更適合?。俊?/br> 姜鎮(zhèn)海沉默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回道:“楊一承將軍從小識字用的圖便是前將軍部下手繪的塞外圖,論起抓這些行蹤難尋的狡猾部落,還是他最合適。” 劉冶目光如電,靜靜地看著他,喜怒難辨。 姜鎮(zhèn)海心里打著鼓,開始不確定這時候替楊一承求情是不是好事。 許久之后,劉冶淡淡問道:“你自小就與他交好,如今為他求情,朕如何知曉你究竟是為公,還是為私啊?” “皇上——” “你隨軍多日,兵馬調(diào)動你一概熟悉,前些日子帶兵圍了耶律荻的友邦,于后方策應(yīng)大軍的功勞,朕倒是還記著,怎么,你是覺得這功勞只有楊一承能領(lǐng),而你沒這個本事?” 劉冶凝視著面前的姜鎮(zhèn)海。 聽出他有意讓自己立功,姜鎮(zhèn)海腦子里有些發(fā)嗡,一方面楊一承是他平日里在都城那些狐朋狗友里的一股清流,也是眾多根正苗紅的二代里唯一看得上他這個不學無術(shù)的,他有意要幫對方一把。 但是另一頭,姜窈讓他隨軍時,說過的那些話又反復(fù)在他的心頭出現(xiàn)。 姜王府的未來,和這份難能可貴的友誼,漸漸在他面前浮現(xiàn),不多時就聽見他開口道: “皇上,微臣斗膽,若臣下拿著耶律荻的人頭回來,先請皇上許臣一諾?!?/br> “你倒是有本事——功勞還未辦成,就敢求著朕要獎賞了?!眲⒁贝竭吢冻龆↑c的笑意。 姜鎮(zhèn)海低下頭去:“是,若臣得勝歸來,懇請皇上對楊將軍開恩?!?/br> 劉冶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撫掌道:“好!朕便等著你的消息?!?/br> …… “皇上回來了!” “大軍得勝歸來??!” “耶律荻被打敗了!” “奪回蘭城了!” 勝利的消息傳遍了繭城的大街小巷,繭城里的人都高高興興地挎著籃子,里頭裝著瓜果蔬菜,等著去城門口迎接凱旋的大軍。 時不時還能見到人群中還在交頭接耳地討論著大雍軍隊的威武,那栩栩如生的場面形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前頭的部隊已經(jīng)有人先回了一趟。 浴血歸來的軍隊,就連盔甲散發(fā)出的寒光,都有著迫人的氣勢,劉冶坐在領(lǐng)先的那匹馬上,好似已見過血的寶刀,遠遠就帶了一股讓人心悅臣服的氣息。 他一路架著馬,從城門口回到了太守府—— 因為早聽說了皇后到來,已在這繭城停留了多日。 姜窈早得了消息,將自己收拾地端莊穩(wěn)重,帶著人在太守府門前等著他歸來,遠遠察覺到他那威風凜凜的氣質(zhì),姜窈不由地瞇了瞇眼睛。 皇帝成功地在軍中積累了應(yīng)有的威望,這對她而言……究竟算不算好事呢? 計較只在她腦海中如閃電般劃過,等劉冶到了近前,見到的便是姜窈的款款笑容:“臣妾恭迎皇上?!?/br> 她給劉冶行了個禮,再抬眸時,馬背上的那人也已經(jīng)笑開了。 “皇后久等了?!?/br> 說完這句后,他揚聲對后頭的人吩咐道:“傳朕旨意——今夜于繭城內(nèi)開辦宴席!” 他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歡喜,等太監(jiān)們高聲傳了旨,才下馬,親自牽起皇后的手,想拉著姜窈往太守府內(nèi)走。 正是意氣風發(fā)的時候,姜窈被他牽住的動作卻僵了一下。 在城內(nèi)鑼鼓喧天的慶賀聲中,劉冶笑了笑,湊近問道:“怎么?朕嚇著你了?” 他以為是自己帶兵久了,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威勢將皇后驚著了。 姜窈笑的不露痕跡:“怎么會呢,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皇上打了勝仗,臣妾替您高興還來不及呢?!?/br> 劉冶沒察覺到什么不對,牽著她的手往里頭走去。 …… 因為劉冶回來了,太守府內(nèi)的好吃好喝頓時也跟著提升了一個檔次,花白禾被皇帝身邊的人傳話,親自邀請去主廳,與帝后同用膳。 花白禾想了想,往兜里揣上了個寶貝,然后才跟著人去赴宴。 進了屋子,她先看了一眼姜窈頭頂?shù)倪M度條,穩(wěn)在75,在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里,一動不動。 她納悶地又看了看皇帝,心道這進度條難道還帶延遲的? 但轉(zhuǎn)念想了想自己帶的寶貝,又信心穩(wěn)穩(wěn),感覺今夜能將這進度條催到80。 劉冶見了她也十分高興,并不在意她戴著面具這個問題,就著席位對她示意道:“朕能有這勝仗,紅神醫(yī)功不可沒,賜座!” 花白禾穩(wěn)當當?shù)刈铝?,看了看左右,又搬起凳子往皇帝的身邊挪了挪?/br> 見到她這個熟悉的動作,在劉冶另一側(cè)的姜窈眼眸里有光一閃而過。 花白禾悠然不覺,嘿笑著從自己的衣衫里摸出了——一個瓷瓶。 “這是……?”劉冶有點不解地看了看她。 花白禾露出自己的下半張臉,神神秘秘地對他笑了笑,壓低聲音道:“送你的禮物,我們草原上的特產(chǎn)神油,保你今夜和皇后恩恩愛愛!” 劉冶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周圍太監(jiān)宮女們也全部怔住—— 第一次看到有人給正值壯年的皇帝,這么明目張膽地進獻壯-陽-藥。 在所有人被神醫(yī)的saocao作震住的時候,全場唯有姜窈一人黑了臉。 花白禾打眼一看—— 姜窈頭頂?shù)倪M度條跟著動了。 像是受到了驚嚇那般,緩慢地從75…… 萎縮回了70。 花白禾:“……” 花白禾:“……???” 不能夠吧?這怎么還帶倒退的呢?! ※※※※※※※※※※※※※※※※※※※※ 花白禾:這位進度條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下集預(yù)告:搞大事! * 宣布一下,從此本文更新時間為晚上十點,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明天早上十點,掉落加更x1!嘻嘻! * 霸王票感謝: 感謝貓貓扔了1個地雷!謝謝~ 感謝海豹貓扔了1個地雷!你和樓上可真是整齊的姐妹! 感謝金舟扔了1個手榴彈!愛你喲~ 感謝青衫扔了1個地雷!聽說玄玄同學想和你認識!介紹! 感謝度日扔了1個地雷!接住了! 感謝jessica扔了1個手榴彈!你和樓下什么關(guān)系?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你和樓上也是同一個家族! 感謝想吃麻辣燙扔了1個地雷!行!吃完你就吃糖糖! 感謝汲嘉扔了1個地雷!愛撫! 感謝玄衣扔了1個地雷!我給你安排上了! 感謝吃糖嗎扔了1個手榴彈! 感謝吃糖嗎扔了1個地雷! 感謝吃糖嗎扔了1個地雷! 感謝吃糖嗎扔了1個地雷!糖土豪破費啦!愛你!么么么! 感謝yuk扔了1個地雷!你們的名字是真的很洋氣! 感謝想吃麻辣燙扔了1個地雷! 感謝想吃麻辣燙扔了1個地雷! 感謝想吃麻辣燙扔了1個地雷!三連!啵啵啵親你三下! 感謝小可愛快更新扔了1個地雷!更了!哼唧! 感謝南舟扔了1個地雷!劃拉出一片愛你的空氣! 感謝diamond`扔了1個地雷! 感謝diamond`扔了1個地雷!閃閃發(fā)光的你! 感謝rengn雨扔了1個地雷!你可是個老熟人了!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么么么噠! 感謝柯基上線扔了1個地雷!小短腿來我懷里! 感謝少卿最可愛扔了1個地雷!初次見面hhh!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被打斷了hhh 感謝海豹貓扔了1個地雷!比心! 感謝染青。扔了1個地雷! 感謝染青。扔了1個地雷!左一個右一個!很ok!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二連! 感謝jessica扔了1個火箭炮!哎喲我的天!大禮?。?! 感謝吃糖嗎扔了1個手榴彈! 感謝吃糖嗎扔了1個地雷!咦?下面還有你? 感謝度日扔了1個地雷!好的!收到! 感謝ddd1234ddd扔了1個地雷!滴滴!幼兒園卡可以刷起來了! 感謝青衫扔了1個地雷!姐妹花嗎你們! 感謝玄衣扔了1個地雷!又是很近的一個系列! 感謝想吃麻辣燙扔了1個地雷! 感謝想吃麻辣燙扔了1個地雷! 感謝想吃麻辣燙扔了1個地雷!ok!你想吃糖嗎?看↓ 感謝吃糖嗎扔了1個地雷!真的很銜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