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女孩子卻都喜歡法比斯那樣的帥哥吧？”

    “那都是膚淺的女人，嫁給那種外強中干的男人會有什么安全感！”

    “你真的是太與眾不同了，和很多女孩的想法不一樣?！?/br>
    “那當然了！不過，我對男人的感情怕是也沒有別的女孩那么細膩。”

    “哈哈！你只是不太會表達吧！話說回來了，你讀的文學書果然不多啊，我講的這些世界名著你難道真的一本都沒看過嗎？”

    “我也看過很多書的，但都是醫(yī)學的專用書，如果說名著，只看過一本。”

    “哪本？”

    “《安徒生童話》。我就看過這么一本，還是因為其中的一個故事才去看的?！?/br>
    “什么故事？”

    “《賣火柴的小女孩》?！?/br>
    “為什么因為這個故事才去看這本書呢？”

    “小學課文里學過這個故事，一開始也并沒有特別喜歡的感覺。但是后來當我學醫(yī)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安徒生是個偉大的人類學家，他對人的死亡過程有著深刻的理解！”

    “這話從何說起？”

    “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冰天雪地中，劃亮火柴的時候看見了什么你還記得嗎？”

    “火爐?。　?/br>
    “對。其實，這并不是什么童話，而是一種科學現(xiàn)象。人在即將要凍死的時候，由于體溫調(diào)節(jié)的中樞神經(jīng)麻痹，反而會產(chǎn)生身體發(fā)熱的幻覺。賣火柴的小女孩在被凍死前產(chǎn)生的那些幻覺其實都是真實的人類反應?！?/br>
    “原來如此！人體是那么的矛盾，在極寒的情況下，還會出現(xiàn)這種炙熱的錯覺?！?/br>
    “有些被凍死的女人在死亡后，上衣被扒開，裸著胸脯，如果是沒有經(jīng)驗的法醫(yī)來鑒定還以為是強jian案呢！其實那是由于死者死亡前全身燥熱的錯覺，她們有時會不自覺地將全身的衣服脫光，緩解全身的熱度?！?/br>
    “你還真是有學問！”

    “還行啦，不過我看的書都是這么冷冰冰的，久而久之，我似乎也就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人，我以后也要多看些你說的那種書?！?/br>
    “沒必要改變自己，也沒有必要勉強自己。我覺得你現(xiàn)在挺好的，如果真的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多愁善感的女孩，反倒覺得怪怪的。”

    “那好吧，也許人真的不容易改變，不過跟你認識之后，我覺得我已經(jīng)改變了很多?！?/br>
    “我也是！”

    “我真的是很佩服你，你看的書真是很多！”

    “我的書可是走到哪搬到哪。”

    “??？真的嗎？怎么搬？”

    “用包裹郵寄。寫好了快遞日期，送到我在各地租的房子里。我再一本本地把這些書擺進我租的房間里，這樣無論我走到哪，這些書都會跟著我?！?/br>
    “你為什么不看電子書呢？那樣多方便。”

    “電子書大部分都是盜版的。我不喜歡用盜版的東西，不瞞你說，連電腦系統(tǒng)我都用正版的呢，這好像也是一種怪癖吧！”

    “我感覺這是一種情cao?！?/br>
    “謝謝你的夸獎！不過，雖然軟件我喜歡用正版的，但電腦我卻喜歡自己組裝?！?/br>
    “佩服你！全才！”

    “嘿嘿！哪里！小敏，我想問你個問題?！?/br>
    “說吧！”

    “如果愛斯梅拉爾德沒有被處死，她會不會愛上加西莫多呢？”

    我當時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會！因為愛斯梅拉爾德一定會被加西莫多的真情所感動的！”

    “是嗎，我也希望如此！”

    3

    法醫(yī)研究所的大樓中，石秀美的辦公室絕對是一塊禁地，一般是不允許旁人隨便進入的，但我卻是個例外，她總要我單獨到她的辦公室匯報工作。不過在今日之前，我從來沒有主動去那里找過她，那是因為她像座大山似的壓迫感，讓我無法面對她的眼神。

    但，自從殷尋死后，我有了太多的第一次了，我甚至就在幾天前頂撞了石秀美，這些都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為了陳平死亡的真相，我第一次敲響了她的辦公室大門，我已經(jīng)做好了要翻越這座山的準備。

    石秀美就坐在我的對面，面無表情，卻十分坦然。

    而我雖然有了勇氣走進來，但真的見到她時，卻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道說什么好。

    “小敏，有什么話就說吧，不要吞吞吐吐的，我很忙的！”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石秀美最可怕的不是她那正顏厲色的訓斥，而是這種回歸了女性溫柔的說話。

    “我……我只想問問你，第二看守所所長陳平的尸檢是不是你做的？”

    “沒錯，那是市局直接下的命令讓我親自去進行的尸檢?！?/br>
    “尸檢的結論是自殺嗎？”我的問話顯得很小心。

    “是的。你知道得挺清楚的??！”跟我比起來，石秀美的每句話都顯得干脆、簡練。

    “劉隊長和我正在調(diào)查的那個案件，懷疑和這個陳平的死亡有關系。”

    石秀美很快就領會了我的意圖，“先是消防研究所，再是交警支隊，然后是看守所，現(xiàn)在你又要對我們法醫(yī)研究所提出質(zhì)疑，是嗎？”

    面對石秀美的反問，膽怯再一次占領了我的心。但為了他，為了真相，我都要翻越這座山。我不知道從哪奔涌而來的勇氣，支持我繼續(xù)追問了下去，“就現(xiàn)有的證據(jù)看，陳平根本沒有自殺的理由！”

    “找到自殺的理由不是我們法醫(yī)的工作，那是刑警的事兒，法醫(yī)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鑒定即可?！?/br>
    “這是你對法醫(yī)職業(yè)的理解嗎？”

    “是的。法醫(yī)本應該是警隊系統(tǒng)里孤立于其他各部門之外的獨立部門，不應該被夾雜在眾多的部門中，那樣勢必會受到來自各方面信息的影響?！?/br>
    “閉門造車？”我只用了四個字總結石秀美剛才的話，我知道這可能會觸怒她，但還是說了。

    “小敏，你在混淆概念，獨立鑒定和閉門造車根本是兩回事。”

    “主任，恕我直言，法醫(yī)鑒定和三權分立中的司法獨立并不完全相同，法醫(yī)鑒定是必須要和其他部門密切配合才能發(fā)揮它的作用的。”

    “小敏，你的言論讓我很失望，法醫(yī)研究所是整個偵查體系中最高端的偵測部門，它毋庸置疑要承擔首腦的作用。”

    “但如果那張圖就是錯的呢！”我終于亮出了自己的懷疑。

    “你是在懷疑我的鑒定有問題嗎？”石秀美似乎也并不打算退步。

    “你真的覺得陳平的死，是自殺嗎？”我已經(jīng)打算前進，去挑戰(zhàn)她的權威。

    石秀美面對我的追問，一反常態(tài)，她只是淡淡一笑，“覺得？我從來不會靠感覺做判定！所有的判斷我都寫在鑒定報告上了，如果你想質(zhì)疑，請拿出讓我信服的證據(jù)，用幾個刑警的推測就想要推翻我的鑒定，那是不可能的。還有，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雖然陳平已經(jīng)死去一個多月了，他的尸體還保留在法醫(yī)研究所的冷庫里，你隨時都可以去重新鑒定！”

    “主任……”

    石秀美說著，從周圍的一堆文件中，找出了一本材料遞到了我的面前，“這是我對陳平這個案件做的書面鑒定報告的副本，如果你覺得哪里有問題，隨時可以指出來?！?/br>
    “我……”真沒想到她會如此輕易滿足我的要求，但她越是這樣，我越不自信。

    “從來沒有人敢挑戰(zhàn)我的權威，小敏，你很勇敢，比原來自信多了，也許你真的能找到我沒發(fā)現(xiàn)的東西呢！來證明你比我強吧！”石秀美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諷刺，而像是一種希望我能青出于藍勝于藍的期望。

    “我……”

    “陳平的尸體在冷庫的d513格內(nèi)，我會打好招呼，你隨時可以去查看。如果你要證明法醫(yī)鑒定應該混雜其他刑偵手段的理論，那就用你的行動證明給我看，你是對的吧！”

    石秀美此時的表態(tài)，已經(jīng)讓我沒有了退路。當然，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石秀美既然不同意法醫(yī)鑒定要與外界的偵查相結合，為什么又把我借調(diào)到劉靜生的刑警隊呢？

    4

    當我走出石秀美辦公室的時候，已經(jīng)不敢正視她那自信的眼神，輸?shù)臅俏覇?？而真的輸了，我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呢？相反，如果我贏了呢？我會不會失去一個一直在暗中關心我，照顧我的上司呢？

    最近一個個糾結而復雜的問題，充斥在我的大腦中，讓我總是陷入兩難的境地，這在我之前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了，對陳平的尸體展開復檢是當務之急。但要知道，對尸體的復檢是有很復雜的程序的，要有助手，更要有嚴格的審批程序，雖然石秀美已經(jīng)同意了復檢，但是程序的審批，還是要她簽字才行，如果我去申請復檢，那樣就代表了我要公開挑戰(zhàn)她的權威，這樣難道真的好嗎？我還在猶豫著。

    這時，大周急匆匆地從樓梯口跑了上來，“小敏，你怎么在這？”

    “我剛剛向主任匯報完工作?！?/br>
    “主任剛給我打了電話，說讓我去拿陳平尸體復檢的審批表，她已經(jīng)簽完字了，讓我做你的助手，尸檢時間隨你安排?！?/br>
    我舒了一口氣。原來，石秀美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為了打消我的顧慮，而主動安排了復檢。

    “好，不過，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你聽我招呼吧！”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要下樓去。

    “小敏！”大周的聲音讓我很意外。

    我扭過頭，“怎么了，大周？”

    大周傻乎乎地看著我，“如果這次復檢真的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你準備怎么辦？”大周的話，像是在試探我。

    我毫不猶豫地說道：“按照程序辦！作為法醫(yī)，我不會有任何的隱瞞！”說完，便轉(zhuǎn)身下了樓。大周什么話也沒說，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種讓人難以琢磨的意味。

    在復檢前，還有一個重要的程序要走，那就是現(xiàn)場勘察，這是法醫(yī)鑒定中必要的程序。

    劉靜生的吉普車已經(jīng)在樓下等候我多時，他之所以沒上去，恐怕是不想?yún)⑴c法醫(yī)研究所內(nèi)部的爭論。

    我一頭鉆進了車里，車朝著馬路的方向緩緩地開了出來。

    “談得怎么樣？”劉靜生的語氣和緩，卻帶有一種懷疑的態(tài)度。

    “主任已經(jīng)同意了對陳平的尸體再次進行尸檢，由我來負責鑒定！”

    “真沒想到，那具尸體竟然還留著，像是石主任特意等你來復檢似的?！?/br>
    我一邊翻看著石秀美給我的記錄，一邊說道：“尸檢程序完后一直沒有人來處理尸體，所以那具尸體就一直放在冷庫中了，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腐敗得很嚴重了?！?/br>
    “嗯，陳平和妻子離婚了，他有個女兒，離婚后孩子歸了母親，現(xiàn)在母女倆都在國外生活。當時警方試圖聯(lián)系過這母女倆，但是一直沒有聯(lián)系上。”

    “主任敢這樣大膽地批準復檢，恐怕也從側面說明她的鑒定根本沒有問題。如果有問題的話，陳平的尸體恐怕早就像于慶慶的尸體那樣，第一時間就被火化了?！?/br>
    “石主任對自己的鑒定真的是自信滿滿??！不過，張法醫(yī)，你想過沒有，如果石主任的鑒定真的有什么問題的話，你會怎么樣？”竟然是和大周一樣的問題，原來所有人的思路都是一樣的。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賭博，如果我輸了，只是再次證明了一個成名已久的法醫(yī)確實是個名副其實的鑒證專家，但如果她輸了，我會……”說到這，我停頓了一下。

    “你會怎樣？”

    “我會說出她錯了！”

    “那樣的話，對于一個法醫(yī)來說，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身敗名裂，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會說這是一場不公平的賭博。因為無論贏或輸，我都不會損失什么，但主任即便贏了也得不到什么，但一旦她輸了，卻有可能失去她的一切?！?/br>
    “你可是她的嫡傳弟子！如果師傅出了事，你真的會……”

    “我會按程序辦事的！”我說這話時，兩只手冷冰冰的，像是自己真的背叛了恩師。

    “好吧，這是你的選擇！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們查到了殷尋的meimei的下落，她應該也在s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