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問你，那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聽到我的聲音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聽到他這么問，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的感覺，“好緊張！”

    “緊張什么，又不是要吻你?！?/br>
    “又胡說，不過確實有一種莫名的快感，心一下繃得好緊，心里卻是暖洋洋的！”

    “那就是你喜歡上我了！喜歡上一個人就是這種莫名的感覺！”

    “要接觸很長時間才會彼此有好感的，怎么會還沒有見過，就一下子喜歡上了？”我雖然嘴上并不承認，但不可否認我對他有一種強烈的好感。

    “你很有親切感，讓人沒見面就能感覺到?！?/br>
    “很親切是吧？這是我mama遺傳給我的唯一優(yōu)點?！?/br>
    “女孩只要有親切感就很好！世間就怕那些自以為是，對人冷漠至極的女人。”

    “也不能說自以為是吧？只是每個人性格不一樣，其實有些表面很冷的人內(nèi)心卻是很熱情的，只是我們沒有深入了解而已。”

    “嗯！今天是了解到了，小兔子，有機會一定要嫁給我??！”

    “你怎么總這么直接？我們連面都沒見過?！?/br>
    “瞎子要是想結(jié)婚，還非得讓他復明嗎？”

    “你不要對我太憧憬，我沒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這句話并不是我扭捏、推搪，而是實事求是地將我的擔憂告訴他。

    “我這人別的不敢說，就是看人還算是有點兒心得！”

    “哼！看人？根本就沒見過面！其實，我一直想問你，萬千粉絲，你為何會選中我呢？”

    這個問題他并沒有像之前一樣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也沒有催促他，因為這確實是個既簡單又復雜的問題，可以用一“見”鐘情來敷衍，也可以用極為復雜的語言來解釋。我在等著他的答案。

    “當我看到你發(fā)來的那封信時，我的心中突然接到了一種感應，讓我確定我要等的人到了。”

    我知道這樣的話多半又是他編造來哄我的，但我的心中卻覺得暖洋洋的，在那一刻我確定自己愛上了他！

    第六章

    1

    對很多人來說，殷尋的死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雖然是謀殺案，卻也并沒有在社會上引起什么負面影響，所以警方并沒有成立什么專案組，只是當作普通的謀殺來處理。

    本案由區(qū)屬分局的刑警隊隊長劉靜生全權(quán)負責，我已經(jīng)把尸檢報告提交給他兩天了，卻一直沒有得到他的回應。我有些著急，便主動來到了區(qū)屬分局刑警支隊，想探問他對于案件的想法。

    劉靜生似乎對我的到來并不感到意外，他特意找了一間空著的會客廳接待我。

    “張法醫(yī)，你是不是還有什么新的線索要向我提供？”

    劉靜生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讓我有點兒尷尬。

    我只能試圖把話題轉(zhuǎn)向我感興趣的方向，“就尸檢來說，我在報告里已經(jīng)寫得很清楚了。我這次來，是想聽聽劉隊長對這起案件的調(diào)查進展。”

    劉靜生聽后，遲疑了一下，“對不起，張法醫(yī)。警隊有紀律，在案件未偵破之前，我們不能對外人透露調(diào)查的相關(guān)細節(jié)?！眲㈧o生說話時面無表情。

    “外人？你認為我是外人嗎？我是負責本次案件的法醫(yī)?！蔽覍㈧o生的態(tài)度有點兒不屑，真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理由搪塞我。

    “你不是刑警隊的人，而且本案也沒有成立專案組，所以我很抱歉，不能向你提供任何信息。”

    我的不快迅速從臉上蔓延到了全身，臉部有些抽搐，身子還有點兒發(fā)抖，“劉隊長，照你這個說法，以后你也不需要詢問我關(guān)于尸檢的細節(jié)了，因為你不是我們法醫(yī)研究所的人！”

    劉靜生聽完我的話后，沒有發(fā)怒，反而發(fā)出了一陣冷笑，“張法醫(yī)，請不要生氣，容我說兩句話?！?/br>
    “請說?！?/br>
    “雖然張法醫(yī)你很年輕，但是你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也給我們提供了很多的幫助。但之前我們合作過幾次，你一向是只提交尸檢報告，從不過問案情的，我想知道這次為什么例外呢？”

    劉靜生是刑警，很善于發(fā)現(xiàn)反常的東西，來之前我也預料到他對我的到來會有所懷疑，所以我也早已準備好了一套說辭。

    “很多案件，法醫(yī)只從尸檢本身和現(xiàn)場勘察就可以確定死者的死因和兇手的殺人動機，不用這么麻煩去刑警隊詢問過多的信息。但這次不同，案件很明顯是兇手精心設(shè)計過的。想要破案，只依靠你們刑警隊的力量，怕是遠遠不夠的，將消息互通有無，才有可能盡快破案?！?/br>
    “怕是沒有這么簡單吧？”劉靜生的語調(diào)中含著刺。

    “你什么意思？”

    劉靜生臉上又恢復了平靜，“警察總是有一種特殊的直覺，特別是刑警！”

    “什么直覺？”

    “辨別對方說話真?zhèn)蔚闹庇X。如果我說你剛才說的理由并不真誠，你會不會生氣？”說著，劉靜生又對我笑了笑，那笑容卻讓我全身發(fā)涼。

    我不得不承認，劉靜生是個精細且敏感的人，這種人很適合做警察，但卻不招人喜歡，恐怕他對我和殷尋之間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有所察覺。

    但我現(xiàn)在還不能對他說出真相，所以只能繼續(xù)遮遮掩掩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另有目的？”

    “在案發(fā)現(xiàn)場，當我說出死者的名字時，你當時臉上的表情就出賣了你。雖然你是個不錯的法醫(yī)，但不客氣地講你現(xiàn)在還只是個什么事都會表現(xiàn)在臉上的小女孩，這點你騙不了我的。而且后來石主任也給我打來電話，說你在驗尸的時候很反常，讓我查一查你跟這名死者是不是有什么關(guān)系?！?/br>
    原來，石秀美就是通過劉靜生調(diào)查我的。劉靜生說得對，我在性格上不過是個小女孩罷了，遇到這樣的變故，我的表現(xiàn)不可能瞞得過他們這樣的老江湖。

    劉靜生看到我的表情又有了些變化，好像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我覺得你還是先說一說你跟死者的關(guān)系吧，我覺得這樣比較好，對案情也會有幫助的?！?/br>
    我當然不會這么輕易就“繳械投降”，冷冷地說道：“你不是都調(diào)查過了嗎？”

    “什么都沒有調(diào)查出來，你們之間在空間上并沒有交點。在死者來到s市前，你們甚至沒有在同一時間，同一個城市里待過?！?/br>
    “那干嗎還那樣質(zhì)問我？你現(xiàn)在是在審問我嗎？拿我當嫌疑人看？”

    “實事求是地說，我一開始還真這么想過！但是你案發(fā)當晚有不在場證明，法醫(yī)宿舍里的很多人都可以為你作證?！?/br>
    我有些氣不過，恨恨地說道：“無聊的調(diào)查！”

    “你我都是警察，請你理解。”

    “現(xiàn)在，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我像一個小女生一樣發(fā)泄著自己的不滿。

    “人當然不是張法醫(yī)你殺的，但是你跟死者之間難道真的沒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我實在難以忍受劉靜生這樣不冷不熱的問話方式，便瞪大了眼睛說道：“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剛才也說了我們在空間上沒有交點。好了，我不想在你這里浪費時間了，今天看來我是來錯了。”說完，我站起身，拎起桌上的包就要走。

    “請等一等！張法醫(yī)，作為一名刑警，我的任務是破案，所以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我們都需要。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認識死者的，對嗎？請你老實告訴我！”

    我轉(zhuǎn)過頭來，一陣冷笑，“直覺，難道你辦案都靠直覺嗎？”說完，我又朝門口邁了一步。

    當我正要拉開房門的那一刻，劉靜生像是突然發(fā)起了“善心”，“死者是時代傳媒雜志社的一名記者，內(nèi)蒙古人，父母都是呼倫貝爾一家機加工工廠的退休工人，現(xiàn)在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只有這些?！?/br>
    其實我心中存在秘密劉靜生心知肚明，剛才他一直在試探我的誠意。現(xiàn)在他是不是又想用這些信息換取藏在我心中的秘密呢？

    我咬了咬嘴唇，轉(zhuǎn)過頭對他說道：“案發(fā)現(xiàn)場電腦里的第一張照片是兩個月前s市商場大火現(xiàn)場的照片，我已經(jīng)去調(diào)查過了，發(fā)現(xiàn)大火的起火原因另有蹊蹺，但不知道這跟謀殺案有沒有聯(lián)系。今天下午，消防研究所會召開一次會議，研討這起事件，如果劉隊長有興趣，可以來參加。至于其他的事情，對不起，我無可奉告！”

    劉靜生對我的回應很意外，顯然這并不是他想得到的信息，但好像這樣的信息也是個意外收獲，當時他臉上那復雜的表情令我至今難忘。

    2

    距離我們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有八個月……

    我回到s市兩個月了，繼續(xù)著和殷尋在qq中的交談。

    “是不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重新適應s市的生活了？”

    “嗯。不過真的不想回來，t市的生活簡直太愜意了。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實在是太快！”

    “可是很多年輕人都很想到s市去發(fā)展??！”

    “這就像是錢鐘書的《圍城》里說的那樣，里邊的人想出來，外邊的人想進去！”

    “小兔子，我可要給你糾正一下??！錢鐘書這句話實際是形容愛情的，原文是這樣說的，愛情就像圍城，里面的人想沖出來，外面的人想沖進去。”

    “我這叫引申！虧你還是作家！”

    “不是作家，是記者！”

    “都差不多！對了，我想了很多天，想問你個問題！”

    “請說！”

    我發(fā)了一個思考的表情，“你確定你喜歡上我了嗎？”

    雖然他之前一再表示過，但我還是想親口問一次，并得到他的答案。

    他平常打字很快，幾乎跟說話的速度一樣，但當我提出這個問題后，他突然沉默了，我突然感覺我的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除了我打字的聲音，什么都沒有。

    “你不確定嗎？”我追問著。

    “我確定！”他終于又出現(xiàn)了。

    “你知道嗎？我是個膽小，單純但又充滿了幻想的人，我不喜歡有人騙我！”

    “我向丘比特、牛郎和織女、梁山伯與祝英臺、白蛇和許仙發(fā)誓，我確定我喜歡上你了！”

    “從這些話里，沒感覺到你的真誠！”

    “怎么樣才能讓你相信？”

    “你發(fā)誓給我看看！發(fā)個特別點的！”

    “好吧！如果我對你不是真心的，那就讓我躺在你的面前，讓你親手解剖，把我的黑心腸摘出來?！?/br>
    “你可真夠……惡心的?！彪m然這么說，但我的心里此時蕩漾出了一種幸福感。

    “是你讓我發(fā)一個特別點的！”

    “你想聽聽一個法醫(yī)從生物學的角度談談所謂的愛情嗎？”

    “當然了！”

    “我個人認為，人類的愛情較之其他動物而言，是退化了的?！?/br>
    “退化？”

    “嗯。愛情這種東西，如果放在精神世界里是非常復雜的，但是放在科學里，簡單地說就是一種對異性荷爾蒙的識別能力，很多動物只需要聞聞對方身上的氣味就可以判定對方是不是它的終身伴侶。但是人類的這種功能卻退化了，所以人類的愛情才變得如此復雜而難以cao作，真正的一見鐘情是十分稀罕的個例。”

    “也不完全是啦！”

    “別打岔！比如，一個女生要尋找愛情，可不只是簡單的聞聞味道這么簡單，多少會考慮一下這個男生帥不帥，他們家里有沒有錢，他的品位怎么樣。我想這就是人類的愛情，考慮和試探的東西太多了。當然還有一些人的愛情，還包含了對對方思想，甚至是最高理想的考察，但是這種愛情就要求得太完美了，成功率也非常低，但是到現(xiàn)在還有人試圖去堅持這種考察！”

    “比如說你？”

    “是的。實事求是地說，你吸引我的正是你的理想，而不是別的！”

    “即便是我總是跟你耍貧嘴，你也能感受得到我的理想嗎？”

    “你卓爾不群的理想可以從你的《暗訪》中看出來，除非那根本不是你寫的。”

    “那怎么可能？”說完，他發(fā)了一個抹汗的表情。

    我又突然想到了他發(fā)的那個毒誓，在對話框里繼續(xù)輸入道：“現(xiàn)在想想你發(fā)的那個毒誓倒是挺有意思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