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討論不好意思沒rou上,下章一準(zhǔn)兒生小貓,
第二天早晨申齡要走了,回山上坐班。他灰溜溜地,如果尾巴還在,肯定是夾著尾巴的,躡手躡腳地想要偷偷逃走。剛走出沒幾步,就被索天真薅住了領(lǐng)子。 申齡:“我錯了,真的。我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錯誤的嚴(yán)重性,我此刻,痛心疾首悔不當(dāng)初。我發(fā)誓,我以后再也不說胡話了,也再也不打擾您老人家睡覺了?!?/br> 索天真定定地看他,眼下的臥蠶忽然浮出來,一個笑就綻在她臉上。 她拍著申齡的臉,“你那么當(dāng)真干嘛啊,鬧著玩怎么還當(dāng)真了呢?!?/br> 申齡在幾十年之后跟自己的孫輩們?nèi)缡腔貞洠籂敔斘耶?dāng)年也是個實誠孩子,但是這個人類啊,實實在是詭計多端。老夫皮成如今這樣,臉賽城墻厚,都要多謝你們奶奶當(dāng)年的好調(diào)教。 倆人正在這兒膩歪著,申齡去抓索天真的癢處,索天真想推開他,卻怎么都推不動,就只能一個勁兒地往后退。 祖爺爺在廚房門口咳嗽一聲,“那個,天真呀,有人找你,門口。” 申齡說誰??? 祖爺爺:我哪認(rèn)識?不過好像帶點兒道行。 索天真甩開申齡走出去,申齡跟在她身后,還是嬉皮笑臉地。倆人走到門口,申齡只看見一個好高好瘦的帥小伙兒,身上背個褡褳,戴一頂方帽,穿一身白,像是從雪里走出的人物。 申齡滿腦子都是:這是哪兒來的雪怪? 索天真卻愣了。 愣了,然后說:趙云仙? 申齡:趙云仙?哪個趙云仙? 趙云仙笑起來,“索二娘,最近還成?。俊?/br> 申齡這會兒還沒反應(yīng)過來,跟趙云仙打了個招呼之后就徑自上山了。索天真看他一眼,申齡沒明白什么意思,自然也就沒被攔住。 但他走到山腰的時候忽然反應(yīng)過來—— 趙云仙? 我日,趙云仙? 媽呀那今天還上什么班??! 申齡回去的時候,索天真和趙云仙聊得正在興頭上。王解出門打獵了,祖爺爺就坐在他倆旁邊的椅子上,也帶著笑模樣。 不用說,這一看就是又叛變了。 索天真給趙云仙倒了一杯茶水,“其實這要是之前呢,我留你住多久都沒問題。但是我現(xiàn)在畢竟是嫁人了,可能有的地方就不太方便。更何況我婆家的長輩也在這兒?!弊鏍敔斚蜈w云仙揮手致意。 “你回來干什么的?” 申齡慌慌張張,“呃,有本書,有本書沒帶。我回來取,你們聊你們聊?!?/br> 申齡再離開的時候一蹦叁尺高,差點兒磕到門框。 趙云仙沒理他,繼續(xù)喝茶,“索天真你就嘴硬吧。你頭發(fā)都沒放下來,還是個姑娘呢?!?/br> “我相公幫我編的,”索天真把辮子甩過來,“好手藝吧!專業(yè)水平。” “所以就是非趕我走不可了?” “是唄?!彼魈煺媸忠粩偂!爱?dāng)年不娶我,現(xiàn)在可是沒機會了?!?/br> 趙云仙長嘆一口氣,“我只是路上耽誤了一陣子。來晚了幾個月?!?/br> 索天真沒說話,轉(zhuǎn)身出去了。 申齡的祖爺爺捋著須子,把話頭接過來,“你師父是哪個山的?” “長勝山。” 祖爺爺一掐算,“嗨。那就是個假道士。他娶老婆的時候我還去喝過酒。”祖爺爺又搖頭,“誒不對,那個好像是你師祖。你師父,呃,你師父應(yīng)該還不錯?!?/br> 趙云仙盯著地面,臉色很苦,“我原以為她命里那個道緣是我的?!?/br> “我這小孫兒不在五行中。你哪里算得出?” “就算是妖怪,也該是能掐算的?!?/br> 祖爺爺慢悠悠地?fù)u頭,“我說了,他申齡,不在五行中。你懂了嗎?” 趙云仙嗤笑,“我不信。他要真有通天的能耐,又哪里舍得為了這么個女人舍去一身的道骨?” 祖爺爺就也笑了,只是這笑倏而收住,他一雙虎眼就定定地盯著趙云仙,“道在哪兒?年輕人,你的道在哪兒?” “在修行啊。在,在山水間?!?/br> “你看是不是這么一回事啊,你聽我說。道這個東西,其實指的是天地間萬事萬物的運行規(guī)律。季節(jié)更迭是道,黑夜追逐白天,黎明終結(jié)深夜,這也是道。跟你說句實話,老夫我在這世上熬了這許多年,還真沒見過能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的人。你出門在外,大家叫一聲道人,尊一句道長小道長,你真的擔(dān)得起這個道字嗎?”祖爺爺彎著食指在木制的桌面上敲敲,“你擔(dān)不起。遑論是你,就是道自己的散形聚形,也都只是智慧深藏卻不發(fā)一言。那我再問問你,你這些年,修的是什么道?學(xué)的是什么道理?” 趙云仙愣愣地不說話,祖爺爺接下去,“你修道,你喜歡我孫媳婦索天真,這對你來說是兩件不相干的事情?;蛟S你還要更甚一點兒,你不愛道,只是想要憑著這樣的一個身份混口飯吃,但這都不要緊的,都可以理解。只是申齡,我的孩子申齡,從小他在山上長大,他沒沾過人氣兒。你在這塵世里行行走走,可能衣襟上隨意沾上的一粒灰,都夠我的小孫兒捧在手里,高興半天。索天真也是這樣的人,她也是一身的紅塵渣子,回不了頭。只是她比你可愛。” 趙云仙點點頭,“我懂了?!?/br> 祖爺爺從鼻子里哼起,嗤笑一聲,“你懂什么?我還沒說到正題?!?/br> “請老前輩指教?!?/br> “你還是個小孩兒,還沒想明白自己到底要探索哪個方向的道理。很多學(xué)道的在我看來不過爾爾,可能耗費了畢生精力,也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知道什么道理。一生草草,臨死之前還是沒想通這一輩子的收獲,那不可不說是活得過于潦潦?!弊鏍敔斒持负痛竽粗覆n起來,作出捏著一粒沙子的樣子,“申齡想懂的,就是這顆紅塵。他的道就是索天真,他想做的事就是這樣沒有波瀾的度過一生,跟索天真有幾個小孩兒,到了時令就挖挖野菜,到了時令就添添薪柴。他是想通了的人,你雖然比他通透伶俐,討人喜歡,可單論這顆道心,你不如他?!?/br> “但,但我也是真心喜歡她呀?!?/br> 祖爺爺瞇著眼笑起來,恢復(fù)了一貫的和藹。他眼睛一瞇,又是個可親的老人家。 祖爺爺牽過趙云仙的手,“你不是這河里的魚。你該入海的。你自己就是一道洋流。” 趙云仙眼睛變得很大,他半張著嘴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只好馬上站起來,躬身行禮:“敢問前輩高名?” “申箎,申鶴儀?!?/br> 趙云仙:“那晚輩就此別過了?” 祖爺爺合上眼,慢慢地擺手,他的搖椅也吱扭扭地晃起來。 他說,入你的海去,人間的事別來攪和。 年輕人,入你的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