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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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晚亭默然,她倒是寧愿盛衡忙一些。 盛衡以為她嚇著了,嘆了口氣,道:“我會讓東廠的人去查,按照你所說,這事肯定有問題,故意把東西送到你面前的?!?/br> “那……你好些了嗎?”霍晚亭弱弱的抬起頭,拽住盛衡的衣袖,問道。 他近來處境不太好,慧貴妃薨逝對他的打擊很大,但依然在其中斡旋著,實在是不容易。 “我無事!”本想多說上兩句,但看四處人來人往的,不便多說,只得道:“我晚上再與你細(xì)說!” 霍晚亭順從的點點頭,吃過酒席之后,才與盛衡一道離去。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眾人的目光都有些一言難盡。 只看這二人相處,還真像是一對尋常夫妻。 眾位夫人對霍晚亭半是嘲諷半是憐憫的想著。 表面上恩愛著,背地里不知道過著什么日子呢! 聽聞宮中的那些太監(jiān)一個賽一個的殘忍,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 霍晚亭和盛衡二人相攜踏入馬車中,霍晚亭似有所感,突然回頭,居然看見周深站著墻角拐彎處對正注視著她,嘴角含笑,目光如炬。 霍晚亭心中一突,不知他為何會在那里看著自己。 盛衡察覺到他的異樣,連忙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只看見空空如也的墻角,略微皺了皺眉。 “有什么不對嗎?” “沒!” 霍晚亭一直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府上,被放在袖袋里的金簪沉甸甸的,像是墜到了她的心口上一樣,重若千鈞。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她靠在盛衡的肩膀上隱約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四處不見光亮,只有各種各樣的鬼哭狼嚎之事不斷的鉆入耳中,讓人誤以為自己是來到了黃泉之中一般。 她的腳下似乎踩著水,她一路逆水而上,水越來越深,她想要停下腳步,卻怎么都停不下來,最終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感受自己一點一點被溺斃的痛苦,兩世的記憶重疊在一起,似真似假,如夢似幻。 盛衡本來正在想著事情,步步為艱,便是他目前的狀況。 李立原本是個不中用的,最近缺得了太子支持,竟然在陛下面前要起了錦衣衛(wèi)的指揮權(quán)。 太子的人也不止一次朝他暗示過,以陛下現(xiàn)在的身體再活個十來二十年沒問題,但是他也不能把太子得罪死了,否則等到陛下殯天之后,他恐怕連去為陛下守陵的資格都沒有。 更不要提現(xiàn)在有了霍晚亭,他謀求的更多。 可是歷來坐到了他如今的位置上的人,一到改朝換代之時,又能有什么好結(jié)局。 屁股決定位置,說來可笑,他之前哪怕把天捅個窟窿,也不過是要頭一顆的事情,現(xiàn)在卻有了晚亭,他行事不得不顧慮三分,不能把路走死了。 這個顧慮還是他自己千求萬求才求來的。 當(dāng)今之際,唯有拖著了,拖著拖著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他想的入神之際,靠在他身上的霍晚亭卻突然悶哼一聲,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活像是正在遭受什么痛苦一般,一張秀氣的臉蛋上滿是冷汗。 盛衡心中一驚,連忙將霍晚亭摟在懷里,連續(xù)喚了十幾聲霍晚亭的名字,霍晚亭似乎才有些知覺,痛苦的呻吟了兩聲,有些迷茫的睜開了眼睛看他。 霍晚亭睜眼的一瞬間,只覺得似乎有無數(shù)的畫面從眼前破滅,從她的腦海里消失,一瞬間從黑夜來到白晝,望著眼前盛衡滿是焦急的面孔,心中驟然一松,眨了眨眼睛,居然覺得眼前的世界似乎都要比從前明亮了幾分。 盛衡見她終于轉(zhuǎn)醒,心中舒了一口氣,掏出細(xì)白的絹絲帕子拭去霍晚亭臉上的冷水,望著她慘白的臉,心疼無比:“你剛剛夢魘了,你母親的事情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背后之人我一定不會放過!” 霍晚亭緊緊的抓住盛衡胸前的衣襟,如同抓住了溺斃前的一塊浮木一般,淚水漣漣的望著盛衡,心中涌現(xiàn)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就像是……她之前好像都與這周遭的一切隔著霧一般,不論做什么,干什么,都隔霧看花,不甚清晰。 但是剛剛一番夢魘之后,眼前的世界驟然明亮,周圍的一景一物距離她是如此的近,讓她硬生生的生出了一種眼前的一切才是真的,過往種種不過一場噩夢一般都感覺。 這種玄之又玄的體驗她也說不上清晰。 但又確確實實的讓她的記憶割裂了看來,她幼時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回籠,相隔兩世,中間隔著的是悠悠數(shù)十年的歲月,本以為此生都不會想起來了,但她偏偏想了起來,如同昨日才發(fā)生過,反而是前兩世的記憶有些模糊了。 她怔怔的望著盛衡,母親蘇黯的面孔在她的腦海里清晰的浮現(xiàn)。 母親的臉有點嬰兒肥,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梨渦就十分的明顯,她的眼睛十分的亮,像是有星輝隱藏其中,她但凡看見了好東西,都會說:“我要把這個攢起來給卿卿做嫁妝!” 卿卿是她的乳名,自從母親去了,再也沒有人叫過,她便忘了。 在母親離去的前一晚,還拉著她的手殷殷囑咐,讓她不要貪玩,天寒地凍,不要壞了身子,她還為自己做了一件狐皮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 這樣好的母親,她怎么就忘了呢? 霍晚亭有些難以接受,但更多的悲傷,眼淚像是決了堤一般的落了下來。 她撲進(jìn)盛衡的懷里嚎啕大哭道:”我想起母親了!” 她是真真正正的想起來了。 母親一心一意的牽掛著她,一心為她思量,哪怕臨去之前還想著她。 盛衡最怕的就是霍晚亭哭,一旦哭起來,就跟天塌了一樣,除了渾身僵硬的抱著她,一邊輕言細(xì)語的安撫之外,還要絞盡心思的想如何才能逗她開心。 一邊又忍不住想到,看來岳母大人遺物的事情把娘子嚇的不輕,他一定要好好的查查才是。 霍晚亭哭了半響,總算是哭夠了,才后知后覺的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看著盛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