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那人虛得氣都喘不動, 能傷了我？默默……于橋西你什么意思啊, 怎么就把默默叫來了？”何雨突然想起來給自己添亂的人了，嗓門兒一下子就提高了。

    開車的于橋西翻了個白眼兒, 車上現(xiàn)在就她們?nèi)齻€女人, 小宋被她打發(fā)回去看店了。

    何默默看著自己的mama, 小聲說：“媽，您來處理這件事, 事前應(yīng)該告訴我的。”

    何雨頓時有些心虛，她看看自己的女兒，說：“默默, 當初出這事兒你也沒告訴我啊呀。”

    何默默安靜了下來。

    何雨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她還是說了自己想說的：

    “默默，mama覺得咱們兩個人之間有個……那個叫什么, 哦，惡性循環(huán)，我呢，也是第一次當mama，總覺得自己能養(yǎng)大你已經(jīng)挺了不起了，所以很多時候，我就總是自以為是，根本沒想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你是第一次當孩子，碰上了我這個不懂事兒的媽，也不知道像別的孩子一樣哭哭鬧鬧，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該怎么給，你也不知道該怎么要……這就是咱們母女倆兒的結(jié)?！?/br>
    何雨看看自己握住的手，笑了一下，接著說：

    “我這次沒告訴你，是怕給你添麻煩，你從前也是這么想的對吧？你看，mama犯了跟你一樣的錯誤，你來的路上也一定也很擔心對不對？mama一開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很擔心，很愧疚。以后我們都別這樣了，好不好？無論什么事兒，無論你多大，無論你以后成了什么樣的人，做了什么樣的事兒，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你難受的時候，你告訴mama，好不好？”

    何默默的眼眶紅了，她說：“你也要告訴我?！?/br>
    “好，mama也告訴你?！?/br>
    安靜祥和母女大理解的畫面沒保持到一分鐘，何默默突然說：

    “mama，你還做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還有別人知道嗎？”

    聽見女兒的追問，何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那個“別人”啊，也沒有“別人”了。

    “林頌雪，她跟我一塊兒聽到了，我們?nèi)フ伊四闶捓蠋煛?/br>
    看著何默默的嘴唇抿在了一起，何雨連忙說：“默默，你別擔心，昨天我跟小姑娘說了，讓她別鬧騰這個事兒，這事兒怎么說也不怪她，她也理解了你為什么跟她絕交了，當時那個情況你們兩個的朋友確實沒法當下去了，你絕口不說這個事兒就咬死了想絕交，就是為了想保護她……”

    “不是?！?/br>
    何默默的否認是短促的。

    “我只是不希望以后見面更尷尬?！?/br>
    她的解釋逗笑了自己的mama。

    “行了，mama能不懂你嗎？你媽我也有一個這半輩子都想她能無憂無慮好好過日子的好朋友?！?/br>
    于橋西抬起頭看著后視鏡，張張嘴想說什么，她對上了何雨的眼睛。

    于是她笑了一下，沒說話。

    “老師這邊兒道歉了，林頌雪的爸爸那邊……默默，mama只能說mama要拼盡全力。”

    何雨對何默默說。

    何默默側(cè)頭看了自己mama一眼，那是自己的臉，自己的樣子，何默默突然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很突兀又很短暫。

    “媽，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我想過我可能永遠都等不來他的道歉，在林頌雪爸爸的世界觀里，他一定不會認為他錯了，即使有一天我真的等到了他的道歉，也是因為我比他更有錢，更有權(quán)，他有求于我，而不是因為公平或者正義。我問過自己，這樣的價值有意義嗎？”

    “有。但是，沒必要。默默，mama想跟你說的就是，把這件事交給mama……”

    女兒轉(zhuǎn)身過來要說什么，何雨抓住了她的肩膀。

    “默默，你聽著，這件事從一開始，你會被挑中，就不是因為你這個人怎么樣，而是因為你家境一般，也就是說，這件事就是社會上很常見的那種仗勢欺人的事情，只不過它轉(zhuǎn)移了發(fā)生在學(xué)校里，最后集中在了你的身上，但是自始至終這不是因為你怎么樣……你不需要把誰對你的道歉當成人生的目標，你以后也不需要去想它，因為這是發(fā)生在未成年時候的，成年人的游戲，不需要你參與，也不需要你記住，不需要去想什么價值和意義。”

    何雨注視著女兒的雙眸，她用了自己這輩子最懇切的語氣：

    “讓孩子被這樣欺負，是一個mama的失敗，是mama的，不是孩子的，mama應(yīng)該去爭取到孩子應(yīng)得的公平，爭取不到，這是mama的責任，不是孩子的責任，你明白嗎？”

    何默默的眉頭皺了起來：“但是這件事是我經(jīng)歷的……”

    “對，是你經(jīng)歷的，但是你應(yīng)該忘掉，你把這件事情當成別人的事情，不要當成你自己的事情，就像你看電視看到了，你很難過，難過完了就結(jié)束了，好不好？”

    “為什么呢？”何默默問自己的mama，mama的話包含著何默默無法理解的邏輯，像是一道題擺在她的面前，但是別人告訴她她不需要解答，這道題不屬于她的人生，即使一切公式運作在她的腦海里，這道題也與她無關(guān)。

    到底是為什么？

    何雨笑了，她說：“因為最重要的，是你的一輩子。你的一輩子啊，默默，是應(yīng)該為你最喜歡的東西活著的，你愛的人，你喜歡的事業(yè)，你能一晚上一晚上去研究的那些題，你能一本一本寫出來的筆記，這些才應(yīng)該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你明白嗎？mama的半輩子抱著別人給我的傷害活著，這是錯的，你也說了，你希望mama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做自己喜歡的事情，mama對你也有同樣的期待，所以，在你還小的時候，這些糟糕的事情全部都是mama的責任，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