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梅趴在小房間門上，豎著耳朵聽浴室里的姐妹倆在說什么。

    心情好點(diǎn)激動，這不聲不吭的就把人帶家里來了，只可惜自己沒有見到，懷著好奇心問了，可沒人說。

    “姐，你流鼻血了”周盈大叫著說道

    黏糊糊的液體從鼻孔里滴到水泥地上，紅色的血液不斷從上往下流，嚇壞了一旁的周盈。

    “噓，小聲一點(diǎn)，沒事的，把毛巾遞給我”

    周盈把一條干毛巾遞到周凡手上，周凡拿著毛巾擦了擦，把頭抬起來，用涼水拍著額頭。

    “別告訴家里大人，我就是這兩天有點(diǎn)上火，也沒有睡好覺，過兩天就好了”

    說著用面紙把兩個鼻孔塞住，用紙擦地上的血跡擦干凈，扔進(jìn)灶房鍋灶里，不讓家里人看見。

    “你還是有空去醫(yī)院看看吧！你的臉色不好，怪嚇人的?！?/br>
    “不用了，睡覺去了，明天還要早起上學(xué)，周六怎么也上學(xué)？什么破學(xué)校？”

    周凡抱怨著，拿了手電筒，拉開一旁的小門，去了茅廁。

    周盈比周凡還郁悶?zāi)?，明天明明是周六，卻要上學(xué)，明天家里有人來，自己要錯過了。

    “盈盈，你姐有沒有說男的怎么樣？有孩子沒有？農(nóng)村的還是城里的？”趙玉梅比較關(guān)心周凡的終身大事，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男方的情況，

    “我姐流鼻血了，流了好多血”

    周盈沒按照周凡交代的話，把她流血的事說了出來。

    “啥！凡凡流鼻血了，孩子他爸，可不得了了，閨女流鼻血”

    得，大喇叭廣播員，這下姐從茅廁出來要罵人了。

    周盈急忙回房間，并把房間門給反鎖上了，立馬上炕睡覺，心里還直突突，躲過今天，明天早上可要挨罵了。

    “咋就流鼻血了呢？人呢？”卓國強(qiáng)趿拉著拖鞋，披著外套從房間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盈盈說的，說流了好多血，孩子不會病了吧！”

    “別瞎咧咧，孩子健康著呢，你去看看去”

    卓國強(qiáng)推著自己老伴，心里焦急萬分，就怕周凡也是什么奇怪的病。

    “出來了，凡凡吶！讓媽看看，你咋流鼻血了呢？頭暈乎不？身上有紅疹子不？”

    兩個鼻孔塞著已經(jīng)染紅了濕透的面紙，面色蒼白，嘴唇也發(fā)白，一臉的疲倦。

    “爸，媽我沒事，就是想好好睡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一頓好吃的”

    “好，去睡覺，明天不去上班去了，好好在家歇歇，這一個月五千塊錢，也把你折騰夠嗆，等過了明天，去市里醫(yī)院檢查檢查，讓爸媽放心”

    周凡點(diǎn)頭，頭有點(diǎn)暈，肚子還有點(diǎn)餓，晚飯?zhí)缌它c(diǎn)，菜還沒有上齊就提前撤了，浪費(fèi)了王東雨的一頓大餐。

    “我?guī)Ш⒆铀?，你跟閨女睡，有事就喊一聲，別睡得太死”

    自己又沒什么大事，就是有點(diǎn)暈流點(diǎn)鼻血，哪有那么夸張。

    “那行吧！快睡吧！”

    周凡第一次跟趙玉梅睡覺，躺在炕上，蓋上被子枕著卓國強(qiáng)的枕頭，緊挨著趙玉梅的手臂。

    “媽，我五嬸為什么喝藥尋短見呢？”

    “提起這個事，我都覺得你五嬸傻，那兒子找了女朋友，她不同意，跟兒子堵氣喝的藥，還好是除草劑，要不然可就要辦喪事了”

    “那是好事呀！兒子大了，又到了結(jié)婚年齡，反對他們在一起，他們在外面生米煮成熟飯，那五嬸又能怎么著？天底下哪有父母扭的過孩子的，還不都是舍不得，最后繳槍投降”

    趙玉梅給周凡掖著被子，把她冰涼的腳放在自己的身上，用自己的體溫給她捂著。

    “那裕龍才二十五歲，找了個三十八的老女人，還是二婚，擱我我也不能答應(yīng)他們結(jié)婚，給我再多少錢我也不同意”

    “比我還大，那有孩子嗎？”

    “這你五嬸沒說，她嘴可緊了，你五叔說的，也氣的夠嗆，人家孩子都找個大姑娘家家的，他找了個快到四十歲的小娘們，能不讓人寒心嗎？”

    周凡倒是覺得沒什么不可能，只要他們 是真愛，又什么不能的呢？

    “凡凡，媽一直沒問過你，太陽爸你倆到底咋回事？還能不能過去下？”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不是說五叔家的裕龍嗎？轉(zhuǎn)移話題轉(zhuǎn)的也忒快了吧！

    “過不下去，我跟他在一起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叔著了他的道，然后我叔押著我們傻不拉嘰的就領(lǐng)了證，反正也分開好幾年了，我也對他早就死心了，沒有他在我身邊，我過得很好，更自由自在”

    “哎……”

    長長的一聲嘆息，傳到周凡的耳朵里，也傳到她的心里。

    “剛剛接到你的時候，我和爸我倆是又高興又難過，你弟已經(jīng)不行了，你又神志不清，一個手臂上都是牙印，血呼啦的，老嚇人了，老天爺開眼吶，讓你又恢復(fù)正常，還有了三個孩子，我們老卓家才有了后人”

    “要是我們沒有相遇，我估計真的徹徹底底的成了瘋子，穿的破爛衣服，趿拉著鞋，頭發(fā)跟梅超風(fēng)一樣，撿垃圾吃，肚子里的仨孩子更加不用想，連活命的機(jī)會都沒有”

    娘倆兩只粗糙的手，緊握在一起，黑夜作伴相陪，聽見彼此之間的心跳聲。

    “媽，您心里怪過呼延老師嗎？”

    “說真話，有，你弟弟做化療頭發(fā)掉光的時候，我怪過她，可見到你的時候，我又感激她，你出院回家，她帶著盈盈住到家里來，幫忙照顧仨孩子，我別提有多感激她，她比天上的太陽還要刺眼，老好老好的人”

    “嗯，她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如同自己親生的孩子一般對待，天下少有，甚至沒有，老天爺保佑她，保佑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等我跟盈盈孝敬她”

    “會的，她兒媳婦的病也會好的，還說人家就三個月的活頭了，這都三個月不止了，一樣活蹦亂跳的，我看醫(yī)院里的醫(yī)生，也都是吃屎長大的”

    周凡咧嘴笑了笑，很同意自己老媽的話，已經(jīng)三個月過去了，什么事都沒有，一樣能吃能喝，還到處旅游，一點(diǎn)都不像將死之人。

    閉眼睡覺了，瞌睡蟲來了，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希望能留個好印象。

    趙玉梅反倒睡不著覺了，靜靜的聽著周凡的呼吸聲，就跟家里的那只狗一樣，靜的幾乎就像空氣一般。

    老天爺保佑，保佑她平平安安的，早點(diǎn)嫁出去，嫁個知冷知熱疼愛她的人，一生平安無事。

    趙玉梅心里默念阿彌陀佛，感覺周凡的體溫，在漸漸不斷的升高，還開始有點(diǎn)抽抽。

    拉開電燈，摸著周凡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大喊一聲“老頭子，孩子發(fā)燒了，你快點(diǎn)過來”

    卓國強(qiáng)壓根就就沒有睡，就跪在炕上，兩手合十，在做祈禱，一聽聲音就連忙從炕上起來，穿鞋去隔壁房間。

    “又流鼻血，又發(fā)燒，臉好燙，身上也是，咋整呢？”趙玉梅抹著眼淚說。

    “打電話給東明媳婦，讓她送孩子上鎮(zhèn)上醫(yī)院，你擱家看家，我去帶孩子看病去，你看看你，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孩子就是發(fā)燒，不會有啥大事的”

    卓國強(qiáng)自我調(diào)節(jié)的挺好，其實(shí)心里難受的要命，在趙玉梅眼前也是故作堅強(qiáng)，生怕她跟著嗷嗷大哭，搞得家里像死人一樣。

    卓國強(qiáng)拿了手機(jī)，拿著電話本仔細(xì)瞅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東瑛。

    “東瑛，我閨女發(fā)燒，你幫忙送醫(yī)院一趟”

    “卓老頭，我是東雨，你打錯電話了？誰發(fā)燒？”王東雨正在跟幾個人搓麻將，贏了很多很多的錢。

    “王場長嗎？你有空嗎？我家凡凡發(fā)燒恨嚴(yán)重，你能不能幫幫忙？”

    “行，行，姑奶奶她可不能有事，她現(xiàn)在可是重要人物，我馬上就到”

    卓國強(qiáng)掛了電話，拿了周凡的衣服，塞到趙玉梅的手上說“別哭了，快點(diǎn)給孩子穿上衣裳，王東雨一會就來，趕緊的”

    “我不穿，上次兒子也是我穿的衣裳，這一穿孩子就再也沒有回來，這次我說什么都不穿”

    “爸，媽你們吵死了，我頭疼死了，喉嚨好痛，家里有沒有藥？”

    一陣?yán)湟魂嚐?，又有吵鬧的哭聲，剛剛睡著又醒了。

    “上醫(yī)院看看去，能起來嗎？”卓國強(qiáng)關(guān)切的問著躺在炕上的周凡。

    動動身子，渾身無力，就像軟攤喝醉的醉鬼一般。

    “給我件羽絨服就行了，爸，外面有車停在了家門口，你去看看是誰？”

    周凡看著窗外，一道亮光閃過，還有狗叫聲，一直吵個不停。

    “王場長送我們?nèi)メt(yī)院，來的還挺快的?！?/br>
    王東雨嗎？來的快證明他不在場里，有可能是在屯子西頭那個小寡婦家里。

    套上羽絨服，趙玉梅扶著周凡，把鞋給她穿上，送她到外面。

    “幽狼，別叫”周凡呵斥著狗窩里的狼狗，見到王東雨還是白天的一身衣服，還有nongnong的煙味。

    “姑奶奶，你病的真是時候，我一晚上手氣不錯，贏了兩把，想不打了，可他們輸了錢，又不上我走，多虧有你”

    “孫子，贏了多少？”周凡開玩笑問

    “不多，也就六萬多點(diǎn)，夠還豆粕跟飼料錢了”

    “那倒是好事，省的天天東躲西藏不敢見人，開車慢點(diǎn)，我頭有點(diǎn)暈，媽，你進(jìn)去鎖上門，我有鑰匙”

    周凡看著趙玉梅，眼淚汪汪的，臉上寫著擔(dān)心害怕幾個字。

    “媽，你拿著手機(jī)，醫(yī)生看完就給你打電話，快點(diǎn)進(jìn)去，你不進(jìn)去我不去醫(yī)院了”

    趙玉梅點(diǎn)頭像搗蒜似的，擦一下眼淚把周凡給塞進(jìn)車?yán)?，并關(guān)上了車門，回頭進(jìn)了家門，把大門給鎖上了。

    “你媽怎么搞得跟生死離別一樣，不就發(fā)燒感冒嗎？多喝點(diǎn)開水不就好了”王東雨開著車說道。

    “都是為人父為人母的人，誰的孩子誰心疼，要是你兒子發(fā)燒感冒了，你可能比我們還要急”

    一旁的卓國強(qiáng)開口說話，摸摸周凡的腦袋，，又摸了摸自己的又說“燒的不輕，疼的厲害嗎？”

    周凡稍稍有點(diǎn)暈，餓才是真的，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我家的小兔崽子，又曠課去城里網(wǎng)吧上網(wǎng)去了，他還不如生病住院呢，那樣你還能見見他，最近幾個星期都不回家，說等我死了，他回來給我披麻戴孝，多孝順的孩子”

    這還表揚(yáng)上了，不覺得難過嗎？誰家孩子會說出咒自己父親死的話，白養(yǎng)的王八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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