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jìn)家門，仨孩子就圍了上來，抬著頭看著周凡。

    眼神怎么回事？搞不明白？

    “干嘛？回屋，外面很冷”

    仨孩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周凡車把上的方便袋，滿眼都是期待。

    周凡把自行車放到東屋里，脫下帽子和手套，搭在了自行車上。

    “媽，羊喂了沒有？”

    “喂了，快點(diǎn)進(jìn)屋，等著你燉肘子呢”

    紅磚紅墻，青色小黑瓦，被白雪覆蓋著，屋里的燈已經(jīng)打開了，燈光透過窗戶，照在了雪堆上。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吶……”

    “媽，老舅說來吃晚飯，多煮點(diǎn)飯”

    趙玉梅燒著鍋，米已經(jīng)下了鍋，都開鍋了，還怎么加米進(jìn)去？

    “他不是去哈爾濱見女婿了嗎？咋這么快就回來了？”

    洗了手，周凡回頭，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拎進(jìn)來的方便袋不知道哪去了？

    “羊rou呢？剛剛放在這里的？”

    仨孩子干的好事，難怪一直盯著自己的車把方便袋，可能以為是好吃的。

    “果然是你們拿的，生羊rou也想吃嗎？”

    “咦！還以為是什么好吃的？”

    三個腦袋都伸到方便袋的旁邊，看了以后，然后又都縮了回來，又坐在小板凳上看起了電視。

    “姐，你說你怎么那么軸？孩子們不跟你親近，你咋就不知道買點(diǎn)好吃的哄哄他們？”

    用吃的收買人心嗎？還是三個小不點(diǎn)！有那個必要嗎？

    “零食吃多了不好，我去做飯了，手抓羊rou，然后用羊湯做底湯，涮菜吃”

    “好耶！太棒了”

    周盈興高采烈的一跳，摟著周凡的腰，把頭靠在周凡肩膀上，嗅嗅鼻子，一把又推開周凡。

    “姐，你掉茅坑里了？臭死了”

    聞聞自己，還有點(diǎn)味，幾個小時了還沒有散去。

    “養(yǎng)殖場臭，到處都是屎，你是沒見，上班的人都跟豬差不多，一個比一個臭的厲害”

    洗了羊rou，放入了生姜料酒，放入了高壓鍋內(nèi)，蓋上了蓋子，點(diǎn)著了煤氣灶。

    “那都是男的，能不臭嗎？再幾天不洗腳啥的，想想也知道那味”

    “媽，男的也要注意衛(wèi)生，我叔就很干凈，家里的地板能當(dāng)鏡子照，家里收拾的一塵不染，從來就沒見過他邋遢”

    “那是城里，咱這是農(nóng)村，又是養(yǎng)殖場，那就更不用想了”

    農(nóng)村人更應(yīng)該注意個人衛(wèi)生了，不像城里就醫(yī)方便，經(jīng)濟(jì)收入也沒有城里人多，更加不能生病住院。

    “媽，東明媳婦明天回門，老板讓我早點(diǎn)過去，幫忙做飯去，回門宴都有什么講究嗎？”

    趙玉梅給周凡打下手，削著土豆說“沒啥講究，稍微好點(diǎn)就行了，東明媳婦家又不缺錢，人家買啥菜，你只管做就行了”

    周凡笑笑，把泡發(fā)好了的蘑菇跟木耳洗干凈，放到淘米的籃子里。

    也對，王東雨又不缺錢，有啥菜就做啥，不‘瘸腿’就行。

    一根多用插座，周凡從電視上拉到炕上，把電磁爐給插上了試了一下，通電就行了。

    高壓鍋‘滋滋’往外噴著熱氣，周凡趁機(jī)準(zhǔn)備好了白菜，豆腐，粉絲之類的食材，洗了，放進(jìn)盆子里。

    “姐，媽要回老家，我怎么勸她都不聽，你去勸勸看”

    “是有事，還是……”

    “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大哥的老婆好像身體里長了個什么東西，需要動手術(shù)，孩子學(xué)習(xí)成績不好，讓她回去”

    擦干凈手，周凡看著西屋的門一直禁閉著，連燈都沒有開，看樣子老師心情沉重了些。

    “你看著高壓鍋，等沒氣了，就叫我，我去看看”

    周盈點(diǎn)頭，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周凡的身上。

    “老師，我進(jìn)來了”

    推門而入，順手把房間里的燈給打開了，一個行李箱里衣服已經(jīng)都準(zhǔn)備好了，就差蓋上蓋子了。

    兩行熱淚還掛在臉上，眼鏡掛在胸前，拿著翻蓋手機(jī)，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盈以后就跟我們在一起，您放心回去吧！有我吃的，就有她吃的，砸鍋賣鐵也讓她供她讀大學(xué)”

    “凡丫頭……”

    兩雙粗糙的手緊握在一起，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沒事的，往好處想，上天保佑，一切都平安”

    周凡的眼圈紅了，對于呼延麗娜有些太多太多的感激，又有萬分不舍，可不能開口讓她留下。

    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這么多年，她把心思都放在了周盈身上，對于自己親生兩個兒子跟家人，她忽略的太多了。

    說是無畏奉獻(xiàn)吧，有些愧對遠(yuǎn)在內(nèi)蒙那邊的人，說是母愛泛濫吧！又對不起周盈！

    周盈也十幾歲了，能自理了，只要出錢供她上學(xué)，保證她的衣食住行就可以了，自己那時候就是這樣過來的，不也挺好的，沒有走太多的彎路。

    “對周盈說，回家看看，回不了幾天”

    “好，您調(diào)整一下心態(tài)，平靜平靜再出來，我去勸勸周盈”

    呼延麗娜重重坐在炕上，心事太重了，突然之間有種感覺，覺得對誰自己好像都虧欠似的。

    “舅，來了怎么也沒有個聲音？”

    不光趙志偉沒有聲音，其他四個孩子都沒有聲音，四個腦袋扎堆聚在一起，手里拿著個游戲機(jī)，專注看著上面的東西，嘴里還喊著“切，我切，我切切切”

    “切菜呢？還是干嘛呢？那么聚精會神，有這么好玩嗎？”

    “智能手機(jī)，三星的，叔從網(wǎng)上買的”

    還以為是游戲機(jī)呢，手機(jī)怎么那么大？跟磚頭似的，怎么揣兜里？

    “還有好幾個箱子，在我車?yán)?，忘了拿了，還有臺筆記本電腦”

    “我要筆記本電腦，也要這個手機(jī)，班里同學(xué)都有筆記本，就我還是個臺式大屁股電腦，我也換換風(fēng)格”

    現(xiàn)在上學(xué)可以帶電腦嗎？那還用腦子想嗎？只要上網(wǎng)搜答案不就行了？

    “媽回趟老家，你答應(yīng)她，電腦就歸你，手機(jī)也歸你，怎么樣？”

    “另外再加我兩套衣服，我自己選”

    手機(jī)很吸引人，連頭都不抬一下，還有仨個小不點(diǎn)也是的，手指還在手機(jī)上點(diǎn)點(diǎn)，注意力都在智能手機(jī)上。

    “好，成交，明天媽走，你可不能耍賴，哭喊著拉著不讓走”

    “知道了，姐，能吃飯了嗎？我都快餓死了”

    讓她看高壓鍋，她卻看手機(jī)，還帶上仨孩子，不帶好頭。

    “好了，能吃了”

    炕上的小桌被推到一邊去了，擺滿了各種菜不好吃，還有兩瓶雪碧。

    “你一回來這伙食真好，以前三月倆月的不看見rou，每次我來都買上豬頭rou，還得自備酒”

    一盆羊rou火鍋，少量的辣椒在上面漂著，‘咕咕’翻滾著。

    羊rou也端了上來，沒有任何作料，肘子沒有燉，已經(jīng)有葷菜了。

    “現(xiàn)在條件好了，油水也重了，這年紀(jì)也大了，少葷多素身體好”

    不贊同，以前條件差，吃不到rou呀，魚的，現(xiàn)在有條件了，不得補(bǔ)回來嗎？

    “腦血栓，高血壓，糖尿病什么的，可都是不好治的病，我們家仨老人，一個人比一個健康，啥毛病都沒有，平常多吃點(diǎn)粗糧挺好，仨孩子我們養(yǎng)活的也很好，家里的雞鴨鵝生的蛋，我們一個也沒舍得賣，自產(chǎn)自銷，吃的放心”

    擺著碗筷，周凡心里說不出的難受，父母和老師是真的喜歡吃粗糧？還是舍不得吃好的？只有他們知道。

    “吃飯了，都別看了，不然過會沒收”

    三雙眼睛紛紛看著周凡，湊到飯桌旁邊坐坐好，眼睛滴溜溜轉(zhuǎn)，看著盆子里的rou。

    “媽，吃飯了，再不出來，明天我不讓你走，我哭給你看”

    服了，這什么孩子？又是不讓人省心的主，估計周盈是家里仨孩子的頭，也就是老大，參謀將軍。

    “你哭個給我看看！筆記本不想要了嗎？還有你們仨，姥爺姥姥還沒有動筷子，你們著什么急？”

    仨孩子灰溜溜放下筷子，嘴里的rou也不敢嚼，鼓著個腮幫子，不敢吭聲。

    “得，我媽還沒有走，我姐又趕上了，以后日子不好過了”

    呼延麗娜戴著眼鏡，從西屋走了出來，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坐在了炕頭上。

    “你姐不回來，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留下來，這下好了，有收拾你們的人了，我大可放心回老家了”

    “大妹子，你真的要回去？過了年再回去不行嗎？”

    趙玉梅很舍不得呼延麗娜，這幾年相處下來，早已經(jīng)習(xí)慣她的存在，突然間要離開，心里真不是滋味。

    “大姐，大哥，孩子們你們多費(fèi)心，尤其是周盈，該說的要說，該罵的要罵，老大不小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力所能及的家務(wù)勞動，讓她做做，別舍不得，凡凡像她那么大的時候，什么都會干”

    周凡倒了一杯雪碧放到呼延麗娜的旁邊，又倒了幾杯，分別放到爸媽的面前，還有四個孩子面前說 “以雪碧代酒，我敬老師，沒有您，沒有我的今天，感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以及我爸媽，老舅，沒有你們我可能還不知道瘋到什么時候？我叔不在家，要感謝的還有他，一直以來都是我的靠山”

    閃著淚花，仰起脖子，周凡一口把雪碧喝進(jìn)了肚子里。

    周盈低頭不語，握著一杯雪碧，另外一只手偷偷擦著眼淚。

    “傻孩子，生出仨傻孩子，看看仨孩子，晚上喝那么多雪碧，等著明天曬褥子吧！”

    呼延麗娜擦著淚水，摸著星星的小辮子，看著她喝了滿滿一杯雪碧，眼睛還盯著雪碧瓶子。

    “我還要喝”

    “我也要”

    兄弟倆抱著雪碧瓶子，小手?jǐn)Q著蓋子，另外一個扶著杯子，把雪碧倒在了外面。

    “那還用說嗎？褥子已經(jīng)濕了，雪碧灑上面了”

    “哈哈哈……”

    “仨尿炕大王”

    “小姨才是尿炕精”

    “尿炕精”

    倆小子不含糊，直接回嘴說著周盈，動也不動一下子，那小模樣跟洪羽的氣勢很像很像。

    遺傳基因不能改變，尤其是老二的眼神，冷冷冰冰的，還喜歡斜眼看人，太像孩子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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