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只是想留住她
她想了下,說:“要不,我叫夏雨辰過來陪你?”譚家那么多人,她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可以來陪他住院。 “他?算了吧,我會和他吵起來。你幫我倒杯水,我口渴。”他很執(zhí)拗地說。 她幫他倒了杯水,遞給他。 “你,有女朋友什么的吧?要不要打電話叫一下?”她問。 他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話,被嗆的咳嗽了起來。 她沒有想太多,趕緊給他在背后拍著。 “不用了?!彼卣f,將杯子放在床頭柜上,躺了下去,將被子蓋上。她把被子往上一拉,蓋過了他的肩頭。 距離如此之近,他可以聞到她頭發(fā)的香味。而她的長發(fā)拂過他臉龐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好似看到了春日久違的和煦陽光。 “那我陪你去醫(yī)院,好嗎?別這樣熬著了,萬一——”她沒將話說下去,兩只眼睛里滿滿的全是擔憂。 “好吧,那我換個衣服?!彼K于答應了,她便起身走出臥室。 譚鴻宇起身,走進臥室里間的更衣室,換下睡衣。 等他下樓的時候,她正在客廳里打電話,見他走過來,她便掛斷了電話。 “我給學生交代了下工作?,F(xiàn)在,咱們走吧!”她說。 他“嗯”了一聲,她便背起包包,往玄關處換了鞋。待他走出房間,她掏出鑰匙反鎖了門,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干什么的。 “你的鑰匙,我忘記了?!彼f著,趕緊開始取鑰匙。 “我沒辦法拿,你先裝著吧!”他說。 她也沒再推辭,想著下次再還也行,現(xiàn)在趕緊帶他去醫(yī)院。 譚鴻宇早就忘了排隊看病是什么感受,看著她跑前跑后交費、排隊化驗拍片,最后帶著他在病房里輸液。到處都是人頭攢動,他卻只看見她。 病房里還有兩個病人,譚鴻宇躺在靠墻的一張床上,方曉悠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拿著化驗報告單看著。 “白細胞高、血小板有些低,其他都還算正常。肺部也沒問題,太好了。”她嘆道。 “你是醫(yī)生?。俊彼唤Φ?。 “這些基本常識還是有的,算是半個醫(yī)生吧!唬唬人還是可以的!”她總算是松了口氣,笑著說。 他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兩個人沉默無聲地聽著其他病人和家屬的說話。 “當初,我離家的時候一個人住過醫(yī)院。那個時候,看著旁邊的病人都有人陪同,我經(jīng)常是一個人。后來回來了,偶爾生病了,還是一個人在醫(yī)院里躺著,來的,都是些不想見的人。所以我就很討厭住院?!彼宽?,突然說。 “其實,我也不喜歡醫(yī)院?!彼f。 “為什么?”他問。 “當年,我爸爸被查出癌癥后,手術(shù)啊化療啊,老在醫(yī)院里。那個時候,我們家又沒有錢給爸爸看病,經(jīng)常因為沒有及時交錢而被停藥?!彼f著,神情哀傷。 “我媽到處找人借錢,這家借一點那家借一點,搞得家里的抽屜里好多借條。因為那個原因,我爸就不想在醫(yī)院住了。”她苦笑了下。 他的喉頭一緊。 “醫(yī)生也說沒什么辦法了,就讓回家去。我媽聽說有人吃了中藥好了些的,就找了中醫(yī)看,給我爸熬中藥??墒?,你也知道,到了那個地步,中藥哪里管用?只不過是騙騙人而已?!彼龂@道。 他沒有說話,她看著他,笑了下,說:“因為這個原因,我也不喜歡醫(yī)院?!?/br> “我想,這世上沒幾個人喜歡醫(yī)院的。”他說。 “也許吧!”她笑著說。 她好像又在想當初的事,他便說:“其實,我很喜歡當初離家出走的日子。雖然苦,經(jīng)常吃不飽飯,可是,很開心?!?/br> “你這話,沒有幾個人會吃不飽飯還開心的吧!”她說。 他無聲地笑了。 “現(xiàn)在,你還是在等那個人嗎?”她問。 他至今未婚,如果不是在等那個深愛的人,還能是什么理由? 她從來都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只是此情此景,他生病了都一個人,她不得不問。 “等什么人啊?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了?!彼麌@道,“不過,或許是習慣現(xiàn)在這種生活了吧!習慣真是可怕!”他望著她,說道。 是啊,太可怕了。正如這些年習慣了某個人在身邊,明知她的心在別人身上,明知她總有一天會去那個人的身邊。 “還是不要過這種日子了。”她的心頭也一陣酸楚,“你也需要有個人照顧?!?/br> 看了他一眼,她卻笑著說:“看我都在說什么?你就是太挑了,挑來挑去,好的人都錯過了。你看看我啊,夏雨辰那么差勁的,還不是在一起過?” “那家伙,是挺差勁的?!弊T鴻宇笑了,卻說,“好了,別說這個了?!?/br> 她也止住了笑。 “你們,還好嗎?”他的神情嚴肅。 她不知該說什么,好,還是不好? 現(xiàn)在,到底好還是不好? “有些問題?!彼嘈α讼?,說,“分開太久了,總歸都是有些變化的?!币苍S是怕譚鴻宇擔心,她便改了語氣,輕松地說:“還好,適應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即便是她不說,譚鴻宇也可以想象得出來。何況,前幾天見了潘蓉,她也說了夏雨辰和方曉悠可能有些問題。 “兩個人相處,總歸是有問題的?!彼f。 “是啊,所以說,也沒什么特別在意的?!彼α讼拢f道。 嘴上這么說,可是她不是也在瞞著夏雨辰在這里陪著譚鴻宇嗎? “要不要我把夏雨辰叫過來?等你輸完了液體,送你回家?”方曉悠問。 老是懷著對夏雨辰的愧疚,她也受不了。反正今天見譚鴻宇的理由也很正常,沒什么必要隱瞞他。 譚鴻宇卻是無奈地笑了下,說:“要是你有事的話就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 她哪里放得下心,明知他這意思就是不要夏雨辰出現(xiàn),卻也沒有辦法。誰讓他是病人呢? 忙了這么久,她一看時間,都快三點了。 “你餓了吧?生病很耗體力的,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彼f。 “不用了,你去吃飯吧!都這么晚了?!彼α讼?,說道。 她沒再說什么,就出去了。 看著她出去,譚鴻宇閉上了眼睛。 想想自己真的好愚蠢,都四十多歲了,竟然還為了能和她單獨相處一陣子而把自己弄發(fā)燒。唉,譚鴻宇啊譚鴻宇,你怎么這么蠢??! 昨晚,接到她的電話后,他在地上走來走去好久,終于想到了這個辦法。于是,就去浴室里一會兒泡熱水一會兒泡冷水,還配合調(diào)節(jié)著空調(diào)的溫度,驟冷驟熱折騰了幾個鐘頭,終于在早上的時候成功了。 發(fā)燒真的很難受,特別是對于他這個好幾年都不生病的人來說,簡直是要了命了。 可是,看著她跑前跑后的,他卻感覺自己這趟罪沒有白遭。 經(jīng)過這一夜,他也累壞了,加上身體也虛弱,沒多一會兒便睡著了。 方曉悠出去喝了個粥,又給他買了一份帶進來。他現(xiàn)在這樣子,別的也不能吃,也就這沒味道的稀粥適合。 沒想到他睡著了,她就安靜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幫他看著液體,然后叫護士換液。 可是,就在她出去吃飯的時候,夏雨辰突然給她打電話說要去下面的市里檢查一個項目,省長帶隊,而他負責那類項目的管理,也要跟著一起去。 “大概去多久?”她問。 “后天就回來了?!彼f。 她“哦”了一聲,便叮囑他要照顧好自己,也沒再說別的,他便掛斷了電話。 不知怎的,她的心中竟然感覺到了輕松。怎么可以這樣? 這一覺睡得好沉,似乎很多年都沒有有過這樣深度的睡眠了。等到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天快黑了。 “糟了,我睡了太久?!彼f道,一看時間,馬上就八點了。 “沒事,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才行?!彼α讼?,說。 “今天,謝謝你!”他說。 如果不是做了這樣的一件荒唐事,他怎么可能會睡得這么香?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你這樣老占著病床可不行!”她說,便把他的風衣遞給他,“醫(yī)生說,你還要再來輸兩天液?!?/br> “不用了,我已經(jīng)好了。哪里有那么多時間在醫(yī)院里耗著?”他說道。 她把病床上的被子疊好,背上包包就和他走出了病房。 外面,已然是夜色深深。一陣風吹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便趕緊掏出紙巾遞給他。 “謝謝!”他笑了下,說道。 不知怎的,他也感覺到很輕松,是心底里的那種解脫。好像發(fā)燒時,那么許多的悲情全部隨著這一場疾病而消失。 原來,人生中那些傷感和不得已,都是些病毒,需要有一場感冒來將它們?nèi)細⑺?!這樣一來,身體就會健康,而人的心,也會清爽許多! 他深呼吸一下,拍拍她的肩,笑道:“丫頭,今天辛苦你了,我要好好謝謝你!要不把辰兒叫上,出去玩?”這時,他才想起,都這么晚了,是不是夏雨辰都已經(jīng)找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