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嗯了一聲，心想難不成呂氏命里就該無子？

    到底是不樂意瞧著柳仲寒的兒子接管了柳孟炎的家業(yè)，柳檀云皺著眉頭，想了想，就道：“桂mama，你去問問，紅毛進夫人院子里鬧事的時候，誰是單獨一個人？”

    桂mama一怔，忙先去呂氏院子里。

    柳檀云想著，也向那邊去，何循因覺事關(guān)紅毛，便也跟了過去。

    柳檀云過去了，先瞧見呂氏屋子外柳孟炎急紅了眼不停地轉(zhuǎn)悠，隨即又瞧見戚氏、小顧氏也叫了人來探問。

    柳孟炎瞧見柳檀云來了，咬牙道：“早該摔死那畜生！”說完，怎么瞧著，怎么覺得呂氏說的對，柳檀云就是專門克父母兄弟的！

    柳檀云懶得理會他，對閆姨娘、耿姨娘道：“將院子里的人都給我叫來?！?/br>
    閆姨娘望了眼柳檀云，又見柳孟炎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就忙去叫人。

    柳孟炎氣道：“你又要做什么？”

    柳檀云道：“自然是要救紅毛。”

    柳孟炎瞧見這個時候，柳檀云記掛的還是自己的狗，心想好個冷心冷肺的丫頭！因見著柳檀云，難免就想起早先夭折的男孩，于是就道：“我這會子沒功夫搭理你，等會子再跟你算賬。”說著，又不敢進房里去瞧呂氏，生怕太醫(yī)說保不住了。

    柳檀云哼了一聲，過一會子，小一歡喜地過來道：“姑娘，思明叔說紅毛爪上有血絲又叫個不停，就給紅毛看了下，摸到有針插在紅毛身上了。思明叔說誰身上有傷，就是誰將針插在紅毛身上的?！?/br>
    小一瞧見柳孟炎后，后知后覺地收斂臉上的喜色。

    柳孟炎聽了小一的話，卻也愣住，心里怒海翻濤，暗道果然是有人存心要害了呂氏，咬牙道：“叫人滿府里去問問，看看哪個不要命的身上有傷?！?/br>
    柳檀云心想這下子可好，不用她費心，柳孟炎自己去查了。

    想著，屋子里太醫(yī)出來，只聽那太醫(yī)道：“令夫人這胎兒穩(wěn)妥的很，不過是令夫人杞人憂天，太過小心，自己將自己嚇著了?！?/br>
    柳孟炎忙松了口氣，又請?zhí)t(yī)去開方子。

    那太醫(yī)笑道：“不必開方子，令夫人身子好的很，是藥三分毒，且不可亂吃藥?！?/br>
    柳孟炎連聲答應著是，叫人送了太醫(yī)出去，又不放心，叫人再請了穆嬤嬤來給呂氏瞧瞧。因聽說了喜信，才敢進去看呂氏。

    柳孟炎叫去問話的人還沒回來，就先聽說滿院子里，就只有歐華庭一個人半日里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院子里轉(zhuǎn)悠，守門的婆子也說歐華庭不知抱了個什么東西裹在披風里舀進院子來。

    柳孟炎不信這話，反倒將來報信的閆姨娘罵了兩句。

    那邊廂，歐華庭的小丫頭先過來對畫扇說道：“許是雪滑，歐少爺?shù)艘货?，磕到手臂了。你這有傷藥舀一些給我。”

    畫扇聞言，顧不得理會那小丫頭，忙將這話去給柳孟炎說。

    柳孟炎聽了，先是蘀歐華庭擔憂，隨后反應過來，依舊不信，忙道：“領(lǐng)了華庭過來說話?！闭f完，又叫人瞧瞧地去問歐華庭屋子里可少了針沒有。

    畫扇聞言，忙去領(lǐng)了歐華庭過來。

    歐華庭過來了，只抱著手臂喊疼。

    柳孟炎自己個將他袖子卷起來，瞧見上面幾道傷口，就問：“你這傷口是怎么來的？”

    歐華庭說道：“表叔，我跌倒撞到墻了，這口子疼的很?！?/br>
    柳孟炎忍不住用力握著歐華庭肩頭，冷笑兩聲，又問：“到底怎么來的？你不說實話，我就將你送回歐家去?！?/br>
    歐華庭哭道：“表叔，好疼……”哭著，愣是不肯再說話。

    柳孟炎一扭頭，瞧見柳檀云還領(lǐng)著何循在一旁看戲，料到是畫扇等人不敢叫柳檀云走，臉上陰沉下來，說道：“檀云，你且領(lǐng)了循小郎玩去?！?/br>
    柳檀云笑道：“父親才剛要摔死紅毛，如今要摔死哪個？”

    柳孟炎一怔，又逼著歐華庭說。

    歐華庭嗚嗚咽咽不肯說話，柳孟炎又怕打攪了里間呂氏，便將歐華庭拉了出來。

    待到了外頭，重又問了兩遍，歐華庭依舊不肯說。

    繪格過來說：“歐少爺屋子里沒少針，夫人屋子里也沒少。”

    事關(guān)自己的兒子，柳孟炎此時卻比先前腦筋靈活一些，聽繪格這般說，不免就多疑地想歐華庭此舉乃是預謀在先，不是一時起意，定是有人將針給了歐華庭，攛掇他這樣辦的。

    柳孟炎便對閆氏道：“叫人立時送了他回歐家?！?/br>
    閆氏遲疑道：“眼看就要過年了，不如等著過年后……”

    柳孟炎斥道：“若叫他再鬧一回，家里就當真出事了?！?/br>
    閆氏不敢再勸，便叫人去準備車馬。

    歐華庭見柳孟炎是動了真怒，就哭道：“是柳震他們說表嬸有兒子了，就不要我了，是柳震他們叫我這樣干的。”

    “柳震？”柳孟炎重復道，心想這怕是旁支家小兒的姓名，又想旁人家如何會知道呂氏有孕了？且知道他們家里養(yǎng)著一只狗。

    歐華庭哽咽著將學堂里眾學童欺負他不是柳家人的話說給柳孟炎聽，最后道：“表叔，就是柳震說的，不關(guān)我的事。”

    柳孟炎放了手，對閆氏道：“將歐少爺連夜送回歐家去?！?/br>
    閆氏答應著，又叫人將歐華庭拉走，歐華庭一路哭喊著求饒，柳孟炎也不理會他。

    瞧見柳孟炎回屋子里去了，何循疑惑道：“不是說是柳震嗎？為什么你父親不去找柳震算賬？”

    柳檀云道：“口說無憑，與其跟的那柳震小兒糾纏，不如背地里下手，叫他們罪有應得，有苦說不出。這就跟你祖父懶得教訓你十三哥一樣?！闭f著，心想這是誰下的手，竟能想到叫府外學堂里的小兒攛掇歐華庭害呂氏。又想難怪柳孟炎上輩子沒有兒子，這養(yǎng)著一只鳩占鵲巢的杜鵑鳥在，還能叫他有了兒子？

    “瞧見沒，自己的再不好也比旁人家的強，這就是自作自受。”柳檀云有意抬高聲音道。

    屋子里柳孟炎聽見柳檀云這話，心想她小小年紀哪里來的這么多冷言冷語，待要出去罵她，又覺自己理虧，心想當初不該看著自己年紀大了，就領(lǐng)了歐華庭回來養(yǎng)，不用想，便知是柳仲寒一系下的黑手。

    這般想著，柳孟炎心想且叫柳仲寒跟駱侯爺成了親家，叫他得意一會子，只是這事定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便叫柳仲寒與呂華裳有了來往，但看柳華裳有了孩兒后，柳仲寒敢不敢認了那孩子。

    43昨日繁華

    柳檀云回了自己院子后，瞧見紅毛可憐兮兮地嗚嗚叫個不停，就叫何循哄著它。又往屋子里去看，便見不知什么時候，駱紅葉已經(jīng)跟柳緋月十分要好了，兩人正比賽看誰教鸚鵡說的話多。

    許是耿mama并柳緋月的奶娘費了些心思，如今柳緋月、駱紅葉也不提什么媳婦嫂子的事。

    中午前頭來人請柳檀云、柳緋月、駱紅葉、何循過去赴宴，柳檀云不喜這些無謂的應酬，怕見了長輩又要磕頭，便不肯去，何循也隨著她留下。

    小一過來說道：“姑娘，歐少爺叫送回歐家去了，你沒聽見他哭的多大聲?！?/br>
    柳檀云道：“別管這事了，免得人家說咱們幸災樂禍。”

    小一答應著，又說歐華庭實在可惡等等。

    柳檀云不耐煩聽歐華庭的事，就問何循：“你今兒個找什么呢？”

    何循扭捏了半日，說：“祖父說你藏了我的褲子，等著將來笑話我呢?！?/br>
    柳檀云說道：“誰藏了你的褲子，你的東西回回我都叫人給你收拾清楚了?！卑肴障肫饋硎呛窝驖竦哪且粭l，就道：“你問耿mama去，許是她給你收拾起來了?！?/br>
    何循問了耿mama，耿mama只說早忘了放哪了，也沒給他找到。

    到了下午，何家人再來接何老尚書祖孫，晚上又是柳家一家的家宴，何老尚書也厚不下臉皮留著，就要家去。

    何循借口紅毛在柳家受苦了，便要抱了紅毛家去。

    柳檀云脫口道：“去了你家指不定又被老鷹抓死了?！币痪湓?，又勾起何循的傷心事，叫他難過起來。

    柳檀云過意不去，忙安慰他兩句，又許他將紅毛帶走，一路隨著何循去了前頭，又見過何老尚書。

    恰何家人在，何循咬牙地指著一個□歲少年道：“那就是五哥?！?/br>
    柳檀云看過去，見是個滿臉慚愧的頑皮少年，看模樣倒是跟何循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那少年走路還不自在，顯然是被何夫人打了一通，還沒恢復過來。

    循小郎的五哥昂著頭說道：“循小郎，回家去了，跟個丫頭片子玩什么?！闭f完，瞄了眼柳檀云。

    柳檀云眉毛一挑，心想這傲慢少年活該挨揍，就問何循：“你五哥叫什么？”

    何循道：“叫何役，祖父說他腦子沒我的好使?！?/br>
    何役握了握拳頭，因何老尚書在，就強忍著了，似是在說“回家再跟你算賬”一般瞪了眼何循。

    柳檀云心想何役這個名字倒是熟悉的很，仔細想了想，一時半會沒想到是誰。

    待送了何家祖孫回去，柳檀云留在柳老太爺書房，忽地想到何役不就是那個出去領(lǐng)兵平叛，反倒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那么個，想到何役耳根子軟的不知誰給只老鷹就敢往家領(lǐng)，柳檀云心想難怪他會有那般下場，太輕信于人了。

    柳老太爺瞧見柳檀云一直出神，就問：“云丫頭，你想什么？”

    柳檀云回過神來，拉著柳老太爺?shù)男渥拥溃骸白娓?，緋月當真要給駱家人做媳婦？”

    柳老太爺笑道：“你哪里聽說的？可別胡說，仔細緋月怕羞?！?/br>
    柳檀云見柳緋月的事果然定下了，心想駱家乃是名門，駱丹楓又不是紈绔子弟，除了家里的事麻煩瑣碎些，倒也不算太差的人家。只是柳緋月若就這么個性子進去，只怕要吃苦……想著，自己也不知到底什么性子能在駱家不吃虧，但知己知彼總是好的，若過兩年柳緋月還是一心跟她好，便早些告訴柳緋月駱家的事。

    正想著，柳思明來說駱家人要走了，柳老太爺忙出來送客。

    柳檀云隨著出來，與駱侯爺、駱大爺問了好，忽地傳來幾聲“狐貍精、狐貍精”的嬌俏罵聲，隨即就見柳緋月跟著駱丹楓從后頭過來，正一手抓著駱丹楓的袖子，一手向他臉上拍去。

    駱丹楓因年長，又是客人，于是只是側(cè)著頭無奈地避開，待要推開柳緋月，一時又推不開，心里想著柳家人怎都這般難纏。

    駱侯爺聽見了，因這稱呼不雅，就干笑了兩聲，心里有些后悔就這樣倉促定了人，心想若是柳緋月大了，就跟旁人家那進了婆家依舊擺著大小姐架子的姑娘一樣，那駱家就永無寧日了。

    柳老太爺笑道：“孫兒刁蠻慣了，還請侯爺見諒。”

    駱侯爺笑道：“哪里，哪里，比起我家的那個，緋月還是懂事的很?！?/br>
    >    柳老太爺怕柳緋月鬧著尷尬，就招手叫柳緋月到他身邊，跟駱家又輕描淡寫地賠了不是，正要送了駱侯爺一行人出門，那邊廂，門口的家丁進來跟柳思明回了話，柳思明又對柳老太爺悄聲道：“門外顧家小少爺要來給太夫人賀笀，小的們叫他走后門，領(lǐng)著他悄悄見過二夫人，他又不肯，硬是要走大門。”

    柳老太爺一怔，心想只怕來人就是顧家昭兒了，便說道：“里頭顧家大少爺還沒走，且叫了他過來，由他看著顧昭吧?！庇钟X外頭都是來往的親友，怕顧昭在門外鬧得難看，便點了頭，叫人先領(lǐng)了顧昭進來。

    柳檀云站得近，聽見柳老太爺跟柳思明的話，不由地望了眼駱丹楓，又扭頭向大門看去，只等著瞧瞧顧昭是怎么看上駱丹楓的，忽地又想自己多慮了，這會子顧昭只怕也沒多大，便是瞧著駱丹楓長得好，心里也只會將他當做家里美貌孌寵一般，生不出什么情愫來。

    說話間，顧昭果然被人領(lǐng)了進來，小顧氏那邊也急趕著叫人來領(lǐng)了他進去。

    只見昔日顧家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如今穿著一身干凈布衣，神情倔強，倒是還沒丟了昔日金銀堆里浸yin出來的風度。

    顧昭也是認識駱侯爺?shù)热说模^來了，將眾人一一見過，不去看駱丹楓，卻是瞧了眼柳檀云。

    柳檀云一怔，心想這顧昭看她做什么？細想想上輩子除了顧昭仗著柳太夫人、小顧氏寵愛進了內(nèi)院里來，他們就沒怎么見過面，這輩子雖說她早先每常隨著柳老太爺出門，卻是不曾見過顧昭的。

    柳老太爺瞧著顧昭也懂事的很，便道：“隨著你姑姑的人去后頭吧?！?/br>
    顧昭又磕了個頭，說道：“伯祖，晚輩一是來祝笀，二是來打秋風的。祖父病重缺醫(yī)少藥，實在是可憐的很，還請伯祖施舍一些藥費?！?/br>
    顧家家主顧大少爺趕過來，聽顧昭這般說，干笑兩聲，對柳老太爺?shù)溃骸笆遄婺犝褍汉詠y語，家里叔祖自有孫兒請大夫抓藥?！?/br>
    柳老太爺懶得管顧家的家事，便道：“且領(lǐng)著他去見過二夫人吧。”說著，又要送駱家人出門。

    駱侯爺看著顧昭被人領(lǐng)走，說道：“難得顧家還有這么一位懂事的孩子，可惜啊，可惜?！?/br>
    柳老太爺笑道：“許是顧家如此了，這顧家小子才開始懂事?！闭f著，又送駱家人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