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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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少爺帶了兩個新人來,羅嬸很熱情,飯菜都端上桌之后就帶著一春二春去后罩房整了一間房出來。 之后的事,比如給孔山、喬樹裁幾身新衣什么的都交給了羅嬸打理,花鑲就完全不用管了。 吃完飯忍不住跟奶奶感慨,還是羅嬸在好。 羅嬸兩口子花家都做熟了,好些事都不用吩咐,就能安排得妥妥的。 花老太太也說,羅田兩口一來,她也感覺輕松很多。 蘇栩坐在旁邊陪著閑話了會兒,看天色不早了,才起身回去。 花鑲說道:“我送你?!?/br> 看著蘇栩進(jìn)門后,花鑲正要轉(zhuǎn)身回家,門左邊的陰影處卻走出一個高大人影。 “徽哥?”花鑲問道。 顧徽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站在燈籠光線正照射的地方,花鑲見他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便主動道:“聽說你最近很忙,找我有什么事嗎?” 顧徽道:“你要外放去禹州番茗縣?” 花鑲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不是還沒落實(shí)嗎?我想著落實(shí)了再跟你說?!?/br> 的確,她是今天上午蘇栩回來后才去吏部司右侍郎那兒呈了謀禹州府縣缺的條子,李侍郎當(dāng)即就很贊賞地表示,番茗縣令正好要告老還鄉(xiāng),她如果想去的話,馬上就能安排。 巧的是,番茗和慶平兩縣只隔了一個青環(huán)縣,花鑲想了想就答應(yīng)了。 至于說前番茗縣縣令是告老還鄉(xiāng)的,這四個字背后有著多么可怕的意味,花鑲是完全沒考慮的。 顧徽聞言卻笑道:“李侍郎不是已經(jīng)把文書之類的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怎么這還是沒落實(shí)?” 花鑲聽出來顧徽的陰陽怪氣,說道:“這事兒是我不對,沒有提前跟你們商量,但是京城這個大海,的確不適合我這樣的小魚?!?/br> 顧徽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埋怨我,當(dāng)初沒有為蘇栩入獄的事盡力奔走?” 花鑲一開始不想牽扯顧家,后來顧徽出面,她以為蘇栩當(dāng)即就能出來的,但還是幾乎沒有什么作用,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不過她很清楚,自己那樣的想法不對,就跟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心理差不多,只那么想了一想,便把那點(diǎn)不舒服壓下去了。 這時被顧徽一問,她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說。 “果然是這樣”,顧徽笑了笑,“看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完全不能跟你的青梅竹馬相比?!?/br> 花鑲皺眉,“你說什么呢?” 顧徽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突然就在放下手的時候抓住花鑲的手腕,將她帶到墻壁處燈光照不到的那片陰影中。 “鑲兒,我”,顧徽的額頭抵著花鑲的,帶著幾分涼意的薄唇和她溫暖的唇瓣靠得也很近,說話時還能似有若無地蹭到對方的,他想說的話便都在一瞬間成了空白,無法抑制地就試探著微開唇瓣,在她唇上親了親。 花鑲徹底被他這番行為震住了,察覺到一個細(xì)滑溫?zé)岬奈矬w已經(jīng)突破唇瓣,想要撬開自己的齒縫時,她猛地伸出另一只沒被顧徽握住的手。 顧徽被推開才從那種輕如鴻毛的飄飄之感中出來,他穩(wěn)住腳步,看著花鑲道:“你想做出一番政績,我可以陪你,但是你別一聲不吭就把我扔到天邊?!?/br> 花鑲說道:“我不好男風(fēng)?!?/br> 一句話把顧徽的臉色說得鐵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你是男人嗎?” 一向?qū)ψ约貉b扮自信的花鑲瞬時間被問懵了,她下意識抓緊領(lǐng)口,說道:“你,你什么意思?” 顧徽伸出手,骨節(jié)分明的細(xì)長食指在她臉上微微摩挲,嗓音溫柔道:“鑲兒難道不是個女郎?不然,你身上這股好聞的香味是哪里來的?” 伴隨著一片蕩開的低笑,他的聲音顯得越發(fā)溫柔,花鑲卻生生打了一個寒噤,她勉強(qiáng)鎮(zhèn)定,對顧徽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非要把我臆想成女人,你這是好朋友該做的事嗎?” “好朋友?”顧徽收回了手,抱臂說道,“我看在你心里,我這個好朋友,還要排在盧鶴那樣人的后面吧。所以,我不打算做你的好朋友了?!?/br> 花鑲心里的危機(jī)感越發(fā)濃重,緊緊貼著墻壁,質(zhì)問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想做的你的男人”,顧徽一只手撐在墻上,垂頭看著花鑲汗毛倒豎警戒非常的模樣又好笑又心疼,“我還能拿這個威脅你不成?” 顧徽后一句完全是心里話,但是花鑲聽來,這么一句話就是提醒,如果她不聽話,他就以她的真實(shí)身份相威脅。 花鑲眨了眨一瞬間酸澀起來的眼睛,道:“顧徽,我真心拿你當(dāng)朋友的,你真要那么做?” “鑲兒,你一個人就不累嗎?”顧徽說道,“以后都讓我?guī)湍悴缓脝???/br> 花鑲對顧徽的好感已經(jīng)從滿格掉到了一半,“你要怎么幫我?像之前那樣等著你出力,卻好幾天都不見人影嗎?” 顧徽身上的氣息沉了沉,說道:“蘇栩的事,當(dāng)初我父親說,皇上想要借他們殺雞儆猴,過了風(fēng)頭自然無事。但如果是你,我是一天都不會讓你在詔獄那種地方多待的?!?/br> “我在你家人眼中,可是和栩哥一樣沒什么特別的,你怎么不讓我在詔獄多待?”花鑲繼續(xù)反駁,“不過沒發(fā)生過的事說什么都沒意義,你說你喜歡我,但我不想和你這樣身不由己的人多有牽連。” 顧徽被她清明的眼睛看的心底一陣一陣發(fā)冷,唇瓣開合,道:“鑲兒,我能好好護(hù)住你的?!?/br> 花鑲卻是一笑:“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你喜歡我一個男人,我們來猜猜,我會不會被馬上排斥到朝堂外?!?/br> 至于顧徽懷疑她是個女人,這事兒打死也不認(rèn)。 顧徽的手從墻上滑下來,落下事卻將花鑲整個人緊緊撈在懷里,好像下一個就能把她融到骨血中去。 花鑲?cè)嗡е^了會兒,有腳步聲傳來,她還沒有動作,顧徽已經(jīng)把她放開了,但卻攥著她的右手。 等那個走夜路的人過去之后,顧徽才低低開口,嗓音沙啞:“說到底,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花鑲想說并不僅僅是這個原因,而是我并不喜歡你,但如果這么說,不就是不打自招自己是個女的了? 所以張了張口,她什么也沒說。 顧徽說道:“那我手掌大權(quán)之后,我讓你光明正大地以女兒身居于朝堂,你能跟我試試嗎?” 花鑲:答能,不是吊著他嗎?答不能,會不會又把好容易平靜下來的人惹毛了。 花鑲沒說話,顧徽心地十分苦澀,也不知道今天和她打開天窗說亮話是不是做對了。 他抬手撫上了花鑲的后腦勺,讓她靠前幾許,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低沉的聲音如醇酒:“我放你在外面幾年,等你再回來,不會讓你再這樣小心翼翼?!?/br> “回家吧”,說完便轉(zhuǎn)身先走了。 花鑲看著他在夜色中不那么清晰的背影,也不知是該怕還是該惱了,這家伙就是不管她說什么,都堅(jiān)持認(rèn)為她是個女人唄。 雖然她的確是個女的。 “怎么送了這么久?”燈火明亮的屋中,花老太太抬頭問慢悠悠從外面進(jìn)來的孫女兒。 花鑲拖著沉重的腳步,在圈椅里一躺,問奶奶:“您老看我這樣有沒有點(diǎn)男子氣概?” 花老太太打量她一瞬,笑道:“要不是不知內(nèi)情,奶奶肯定看不出來?!?/br> 花鑲扶住額頭,是啊,那顧徽是怎么得知的“內(nèi)情”,這么多年了,她以男子身份示人,但從來只有人夸她長得好,卻從未有人說她像女人。 “這是怎么了?”花老太太問道,“有人說你了?” 花鑲搖搖頭,“沒事兒,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問問?!?/br> 站起身道:“爺爺奶奶你們睡吧,我回屋了?!?/br> 兩老都沒出言攔她,等她走了,花老太太關(guān)上門,這才低聲跟花老爺子道:“你說,咱們鑲兒這樣,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了?” 花老爺子把手里的書合上,說道:“她天天在我們跟前,喜歡誰了咱們能看不出來?別多想了,收拾收拾睡覺。” 花老太太還是有些不安心,“她都那么大了,跟她一般大的女孩子有些都是孩子娘了,怎么著鑲兒也是個女孩子,心里能不想找個依靠嗎?” 話題一轉(zhuǎn)又道:“當(dāng)初都是我太擰了,要是從族里過繼個兒子,鑲兒有個舅舅依靠著,也不用這樣?!?/br> 花老爺子都聽過好多遍了,這時也沒新意地勸道:“要真有個舅舅,鑲兒能不能這么自在地在咱們跟前長大還不一定呢。那些親舅舅的,又有哪個管了失怙的外甥外甥女的?” 外面,花鑲其實(shí)并沒有走遠(yuǎn),聽到屋里兩位老人的談話,看著純黑天空中點(diǎn)綴著的閃亮星子,長長吐出一口氣。 以后她要做的更多更好,讓女子在沒有男子可依靠的情況下,也能保全自己的財(cái)產(chǎn)并好好地繼續(xù)生存下去。 此時,便不由地又想起堯山縣那位依靠著娘家侄兒而活的李婆婆。 花鑲在外面待了好一會兒才回屋睡下,夢里卻又看見顧徽把她堵在黑暗角落,堅(jiān)持要檢查她是不是女子。 醒來后,花鑲在心里默默罵了顧徽好幾句,同時又覺得自己太無用,昨天被顧徽拆穿的事竟讓她這么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