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十一
潤玉并不知道自己怎么會來天河。 “瑢霽?!边h遠的有人興高采烈的向他跑來。 他定睛看去,是穿著粉色仙子服的妖君寵。 她非常高興“瑢霽,我已經(jīng)修成上仙了,謝謝你。”伸手就握住了他的雙手“都是你幫了我許多,不然我也不可能這么快晉仙。” 潤玉卻非常冷淡的抽回了雙手“說了幾次都聽不懂嗎?男女授受不親,不要動手動腳,你已經(jīng)是女仙了,不要再帶著妖界那種自以為是坦誠的愚蠢親密舉止。” 被責(zé)怪的妖君寵雙手空在空中,尷尬的收回“哦,對不起,我只是想感謝你。” “不必?!睗櫽袂埔娏怂回?zé)怪后的羞愧,又莫名生出些許于心不忍,放柔了聲音“是你自己努力,努力了自然會有回報。” 聽了這番話的妖君寵散了被責(zé)的失落,對他再度莞爾“嗯,我一定會更努力,我要做上神?!笨此哪抗饫锒际氰才c幸福。 潤玉看著她笑的那般美,內(nèi)心涌出暖意,但又硬生生壓制了下去。 ……隨后,他恍惚了下。 再凝神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毗娑牢獄,劍指燭照燈,似乎是不顧自身,用盡全部靈力讓燭照燈再亮一些:龍兒,你撐住,你一定要撐住。 而在牢獄里的妖君寵已經(jīng)現(xiàn)了原形,但是本該是赤色的龍身上卻全部都是黑暗,她的血rou被生生耗成了白色。 燭照燈越亮,那些吸食她血rou的黑暗就消退幾分。 待他耗盡靈力時,她也只剩半條命了。 “多謝你?!贝丝搪Q武對他拱手,然后沖入消退已經(jīng)開啟的牢獄中抱起了妖君寵“龍兒,龍兒,你撐住?!睓M抱起她往外沖。 潤玉瞧著翾武從他面前抱著她離開,緊緊攥起了拳頭:你放開她。 “還是瑢霽啊,大人大量?!庇腥丝滟?。 潤玉卻什么都聽不到,他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翾武,你為什么總是在她身邊陰魂不散?而我卻什么都不能做,娘親,為什么我不能喜歡龍兒? 他喉頭發(fā)甜,又硬生生將這份甜膩咽了回去,眼前有些發(fā)黑,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因為好多人都看著呢。 堂堂啟族族長不能失態(tài),不能動聲色,不能被他們看輕。 可是他想去龍兒身邊,他好羨慕翾武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陪在她身邊。 可自己不能,因為她是妖族女,是自己的敵人。 心臟一陣抽搐,就像裂開了一般。 ……再清醒時,自己在一間書房,而且全身燥熱。 “瑢霽,你弄疼我了。”妖君寵被他壓在身下“你這樣好可怕?!?/br> 潤玉感覺到一股快要控制不住的欲望,他想得到這個女人,他好想得到她,真真切切的與她肌膚相親,沉淪在她的香氣中“龍兒,龍兒,你為什么要來?”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妖君寵此刻蒼白的很,真正是我見猶憐“你給我了信?!?/br> “信?我沒有給過你信?!睗櫽裰雷约罕辉O(shè)計了,但他不知道是誰所為。 妖君寵被他扣著雙手“瑢霽,你怎么了?你,你臉怎么這么紅?” 他扣緊了她的雙腕“龍兒,你快推開我?!?/br> “我都被你抓著,怎么退推?”妖君寵也想動“你松開不行嗎?” 潤玉剛想說話,身后的門被推開了。 “瑢霽,我給你送些點心來?!庇腥苏f著話走了進來,然后當(dāng)啷一聲,什么東西落地發(fā)出巨大的聲響,那個有些做作的嬌柔聲音發(fā)出了尖叫“你們,你們在做什么???” 潤玉想說話,但眼前又是一黑,再睜眼時他握著一把劍,劍身刺穿了妖君寵的肩頭,正是她逆鱗之處。 妖君寵完全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大眼睛里都是眼淚,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他狠狠的拔出劍,劍身將她的逆鱗倒拔而出。 痛的妖君寵失神大吼起來,但她太虛弱了,那聲音很快就消散。 那塊月牙紅鱗落在了地上。 潤玉知道自己身后有很多人,是自己的母親、未婚妻和啟族的人。 妖君寵的肩頭汩汩涌著血,她往后退。 翾武扶住了她“瑢霽,現(xiàn)在事情并不清楚,你怎么可以出手傷人,她已經(jīng)沒有靈力了……龍兒?!?/br> “我們走,阿翾,帶我走?!毖龑櫜幌肟此?/br> 翾武沒有再多言,抱起她。 “賤人!” 潤玉冷冷的罵出了這個詞,雖然他根本不愿,但周圍都是族內(nèi)的人,還有自己失望的母親。 翾武也不再多看他一眼,抱著妖君寵從他面前走離。 潤玉感覺到喉頭的甜膩更血腥難聞了,可是他還是硬生生咽了下去,還有一種四肢百骸都在裂開的疼痛,疼的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賤的不是龍兒,而是自己,為了不讓母親失望再一次傷害了無辜的她,曾幾何時自己的孝道要用傷害無辜的人來達成? ……眼前再度一黑,又睜開時。 他又在了天河上。 好像知道了龍兒已經(jīng)死了,不日就會發(fā)喪,他只覺得剛才裂骨的疼痛更加劇了幾分,還有非常濃的桃花醉“龍兒,龍兒,你不會死的,你不要丟下我,龍兒,你在哪里?你快回來,你回來,好不好?!笨墒莾?nèi)心卻知道她回不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做了那么多的錯事,你若知道一定不會原諒我了,我原來這般怯弱,連去看你最后一眼都不敢?!彼桓胰?,因為他還有母親,他更有了未婚妻,他不能也不敢去看她最后一眼,他怎么會弄丟她的? 是不是只有醉了,我才能再看到你? 龍兒,我錯了,我錯了,卻連企盼你原諒資格都沒了。 我錯了,錯了,你回來,有誰能告訴我如何能救回你嗎?不管是什么東西,我什么都能付出了,我已經(jīng)讓人去查了,很多事,我都讓人去查了,我知道翾武和嫣夷花神也在查。 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清白。 等你的清白被澄清了,我就去陪你,去鴻蒙陪著你。 “瑢霽,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有個高傲又嬌弱的女子走了過來,那般高高在上“為了一個妖女,酒醉鬧脾氣,難道你心里只有她?她已經(jīng)死了,你還要我這個娘親也死嗎?我告訴你,你與溱宓的婚期都已經(jīng)定了,你是啟族的族長,啟族的綿延都在你身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妖女死了,完全無所謂,但你若這副樣子給溱宓看見像什么樣子?” “她不是妖女。”潤玉不是為了辯解,而是說給自己聽“她是最好的姑娘,是我毀了她,是我殺了自己最愛的女子,是我殺了她。” 好,你要我成親我就成親,反正以后不過是行尸走rou,母親,你要我怎樣我就怎樣,反正龍兒已經(jīng)不在了,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潤玉有些疲憊,可又不受自己控制。 “……所有人證、物證都在這里,我看你們倆還怎么狡辯!”翾武大聲怒叱的聲音讓潤玉緩過神“瑢霽,這一切都是你的母親和這個賤人所為?!?/br> 潤玉看到周圍是一片華麗,自己著了一身白色的禮服,好像是一場婚禮。 “我這么做不都是為了你!”著白色新娘服的‘錦覓’對著翾武大叫起來“若不是你滿心滿眼只有那個妖女,我怎么會做出這些事,是,都是我做的,可她已經(jīng)死了,而且我告訴你翾武,她死的很慘!你一定很遺憾沒看見她死前的模樣,我告訴她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瑢霽指使的,包括讓人輪/jian/她,引了幽瑩殘魂害得她變成廢人都是瑢霽派人做的,你真是沒有看見她那副樣子,太精彩了,肝腸寸斷,欲哭無淚啊,完全是震驚到生無可戀,我當(dāng)時都聽到了,她心碎的聲音,嘩啦啦,完全的碎了,碎成粉末了?!彼靡獾膶βQ武笑著。 翾武一把拽起潤玉的衣襟“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那一切都是你的計劃?” “是瑢霽做的又如何,這都是那個妖女該受的!誰讓她是妖姝澧的弟子,誰讓她是個妖女!”瑢霽母親大喊起來“她死的好,她死了妖姝澧很傷心吧,燭龍血脈斷了,妖界王族再無后人,妖姝澧注定斷子絕孫!” 潤玉被翾武打到了心口,痛得他彎下腰,也開不了口,他無法辯駁,百口莫辯:龍兒,我沒有…… “斷子絕孫?燭龍哪會那么容易死,子衿,龍兒還活著,妖帝已經(jīng)救活了她,不告訴你們就是等這個時候?!?/br> “你說真的,龍兒還活著?”潤玉抓住了一位美麗的女子“嫣夷仙上,你說的是真的嗎?” “不可能——她已經(jīng)是廢人了,加上瑢霽的那一劍,她不可能活著,不可能!”美麗端莊的子衿公主猙獰起來“她妖姝澧就該斷子絕孫,而我才會子孫滿堂?!?/br> “到現(xiàn)在你還在自欺欺人,你敢不敢對瑢霽說實話,你夫君根本不是自愿娶你,他始終心中掛念的唯有妖姝澧一人,他們本來是一對戀人,可你仗著天界公主的身份,用啟族的存亡逼這他和妖姝澧分手,娶你為妻,你是得逞了,可是有了瑢霽之后,他就不再多看你一眼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誰也不知,但說不定死在妖帝手中本就他所愿;你和他是恩愛夫妻?別騙自己了!你是騙了所有人,包括你的兒子,將他當(dāng)做你報復(fù)妖界的棋子,我恭喜你,你達到目的了,但不是報復(fù)到了妖姝澧,而是為妖界培養(yǎng)了繼承人,如今的妖君寵冷心冷清,斷情絕愛,再不相信任何人,已經(jīng)順利吞下妖丸,是名正言順的妖界儲君?!辨桃钠鋵嵳f的痛心疾首“瑢霽,龍兒讓我?guī)Ыo你一句話。” 潤玉看著剛才那位美麗萬分的女子。 “今生不復(fù)見,生死兩不知?!辨桃幕ㄉ窨此难凵穸际潜梢暋?/br> 潤玉只覺得喉頭發(fā)緊,那股甜膩又涌了出來。 “族長,妖界少主送來一份賀禮,恭祝你新婚大喜。”有人送來了一幅卷軸“說是少主親手所寫。” 潤玉上前拿過,解開束帶,展開那幅字——只愿來生不識君。 七個字,是她親手所書。 喉頭的甜膩再也壓不住,是高興也是絕望,高興她還活著,絕望是她的決絕。 一口血噴在了字上。 龍兒。 我們成親! 潤玉拿過字畫,看向司禮官“我的新娘到了,成親吧?!?/br> “瑢霽,你在做什么?”子衿大喊起來。 潤玉卻充耳不聞:龍兒,我們成親,你說只愿來生不識君,我們就過了今生可好? 抱著卷軸,拜天跪地,然后叩拜雙親。 今生不復(fù)見,生死兩不知。 我們不會不復(fù)見,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我有你的字,你有我,你就在這里。 “族長,你和字畫成親,那鳥族那邊,我們怎么交代?”有位白胡子老者看瑢霽似乎都有點癲狂。 “可為妾。”潤玉抱著畫軸“既然披了嫁衣,就做個妾?!比缓笞叱隽讼蔡谩?/br> 新房內(nèi)。 潤玉喝著酒,面前只有字畫,還有一塊紅色的月牙鱗片,一杯又一杯,拿起那塊逆鱗“龍兒,你高不高興,我們成親了,我們喝了合巹酒,我們是夫妻了,雖然這個婚禮有些亂,可我娶你了。”他嘴里這么說,但卻明白永遠沒有這一天了,她那性子自己太清楚,如果那些事都被溱宓栽到了自己身上,她便絕對不會再原諒自己,完全沒有希望,所以他和她的字畫成親。 他的血吐回酒杯中。 其實心碎的何止是她,這場情劫中輸?shù)揭粺o所有的是自己。 他與龍兒再無半點可能。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