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祁夙凜卻留了心,他想著既然她喜歡,那改明兒就讓傾憐專門為她唱一出戲,還可以借此機(jī)會(huì)把她請到太子府來,就說是嵐三要請酸菜。 他端起茶杯,止不住笑了。 沈郁又看了幾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總覺得前排有個(gè)人特別像九千歲。她伸長著腦袋看了好久,他只顧著跟旁邊的人說話,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腦勺,等他抬起頭的時(shí)候,沈郁真是被嚇得夠嗆。 那不就是九千歲嗎? 還是沒戴面具的九千歲! 她眼看著他站起來往外走,那張臉就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著素青的衣裳,束著長發(fā),比他平時(shí)看起來文弱了許多。 沈郁火急火燎地站起來,“我出去一趟?!?/br> 她朝著他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隔得老遠(yuǎn)就認(rèn)定了是他,她趁著周圍沒人的時(shí)候,連忙把他拉到了角落里,“你怎么在這里?” 鳳千瑜被她按到墻上,看到她著急的模樣,笑著摸了摸她的臉,“你怎么在這里?” 其實(shí)沈郁方才都還覺得自己認(rèn)錯(cuò)了人,因?yàn)樗┧厍嗌哪雍喼毕駬Q了一個(gè)人。 她抓住他的手,“你先回答我?!?/br> 他就只是看著她笑,也不說話,笑得沈郁心里慌慌的,她不安地抓住他的手,“你怎么面具都不戴就出來了?這里官員這么多,你這樣容易被認(rèn)出來,你別這樣到處晃……” “沈大人?” 沈郁回頭看到一群官員站在旁邊,好多都是熟面孔,甚至還有羅褚他們,全都看著她們二人,心里頓時(shí)“咯噔”一聲:完了完了。 第103章 蘇緒 沈郁擋住鳳千瑜, 趕緊把他往身后塞,腦子里都還在盤算著該怎么解釋,就聽到身后的羅褚說了一句:“沈大人, 你抓著咱們大理寺卿的手做什么?” 她震驚回頭, 羅褚朝著她眨了眨眼睛,明顯是在提醒她, 繞是她腦子再好使, 仍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反應(yīng)了好久。她轉(zhuǎn)頭看著鳳千瑜,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低頭看著她,顯然是沒打算瞞著她,是她關(guān)心則亂, 慌不擇路。 身后的官員們也跟著附和, “是啊,沈大人, 這是咱們剛上任的大理寺卿, 你應(yīng)該沒見過他?!?/br> 沈郁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深吸了一口氣,連忙松開了手, 就跟踩在云端上一樣, 一切都變得那么不真實(shí)。她盯著鳳千瑜,心里突然就沒了底, “那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他笑著回答:“姓蘇,名緒,字暮玉?!?/br> 蘇緒,蘇暮玉。 他不光漏了他的臉,還留了他的名。 沈郁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搖著扇子給自己的臉降溫,生怕自己表現(xiàn)出了什么異常,笑著打了幾句馬虎眼:“呵呵,好名字,唯瀟瀟之玉兮,恐美人之遲暮,好名字……” 有官員打趣道:“沈大人,你莫不是見人家大理寺卿長得好看,起了什么歪心思?” “大理寺卿確實(shí)生得好看,別說沈大人了,今日看臺之下有多少人眼睛都看直了,戲都不看了……” “對啊,不怪沈大人。” 沈郁尷尬地?fù)u著扇子,搖了半天看到扇子上寫著“風(fēng)流成性”,趕緊轉(zhuǎn)了一面,把繪著高山流水的面兒朝著外面,但是這一翻更顯得欲蓋彌彰,這俞都所有人都知道她扇面上寫的字是什么。 羅褚也跟著湊熱鬧,伸長著脖子跟她說:“沈大人,喜歡可就要抓緊了,你都不知道,方才有多少姑娘盯著咱們蘇大人在看,看得蘇大人都不好意思,才離場避一避……” 沈郁倒是沒注意到這個(gè),不過想一想也是,他生得這么好看,姑娘們喜歡看也正常。就現(xiàn)在那外頭都還堵著好多姑娘,翹首以盼著,原來就是想等著他出來。 她心里頓時(shí)就像打翻了醋壇子一樣,猛地合攏了扇子,“蘇大人,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想問你?!?/br> 鳳千瑜起身,乖乖跟著她走了。那身素青的衣衫晃晃悠悠著,那身姿身段不知道甩了名角兒傾憐幾條街,今日他的到來,可真是把看臺上的主角兒都比下了,身后男男女女的哪個(gè)不是把眼睛都黏在他身上了?誰還有心思看戲。 可他偏偏從容冷靜,眼睛都沒偏一下,誰也沒能得他高看一眼,除了一些客套話,幾乎不與人說話。所以看到他跟沈郁站在一起,抓著他的手,又是說話,又是笑的,那種感覺別提多震驚了。 這要說他們之間沒事,都是不信的。 身后留下一片唏噓聲,互看了幾眼,突然大笑了起來,看來全都想到一塊兒去了。還有人勾搭著羅褚的肩膀,跟他打聽消息,“羅大人,你說那大理寺卿對誰都橫眉冷對的,怎么一見到沈大人,就乖得不像話?” 羅褚意味深長道:“許是一見鐘情,感情這種事,誰說得準(zhǔn)?” “說到一見鐘情,羅大人可還記得國公府的三小姐?那日詩會(huì)結(jié)束之后,她誰都沒說過話,直接就奔著你來了……” 有人不知道,震驚了起來,“什么,還有這種事?快說來聽聽?!?/br> 另一個(gè)知情人士攀了過來,“羅大人,你那腰間的香囊是誰送的?是不是國公府的三小姐?那日看到她塞了個(gè)東西給你就跑了,我看就是這個(gè)香囊!” 看他們的眼神,就跟要把他的香囊拆開看得一清二楚。羅褚頓時(shí)就慌了,連忙捂住自己的香囊,“誒,你們可別亂說?!?/br> 第104章 審視 沈郁把他拉到角落里, 特意瞅了一下周圍沒有人,這才問他:“你怎么變成大理寺卿了?” 他靠著墻邊,微低著頭, “公務(wù)所需?!?/br> 她還以為他是為了自己, 原來是為了公務(wù),心里頓時(shí)有點(diǎn)小失落, “那辦完之后, 你還是大理寺卿嗎?” “若是成功,自然還是?!钡麤]說失敗之后會(huì)如何。 沈郁沒有多想,她特別關(guān)心他的打算,急切問:“那你打算以后怎么辦?繼續(xù)做大理寺卿,還是九千歲?” “皇上還需要我, 那我就還要繼續(xù)做九千歲, 等他不需要我了,我可以是任何人, 也可以繼續(xù)做大理寺卿?!?/br> 也就是說他可以以蘇緒的身份繼續(xù)下去了。沈郁心里一喜, 頓時(shí)笑得面上都開了花,“那皇上有沒有說,大理寺卿能不能娶妻?” 她高興地抓住他的衣袖, 人直往他懷里鉆, 他趕緊把她按住,示意她冷靜一點(diǎn), “棉棉,現(xiàn)在還不行。等那邊的事情徹底了結(jié)清楚了,我自會(huì)上門提親,但前提是,你現(xiàn)在要與我保持距離。” 她不解地看著他, “為什么?” 鳳千瑜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他總不能說他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xiǎn),這樣她會(huì)跟著擔(dān)心,“沒有為什么,你現(xiàn)在要跟大理寺卿保持距離,等我完成了皇上派給我的任務(wù),你想怎么樣都行。” 沈郁委屈巴巴地抬著頭,“那,我跟九千歲也要保持距離嗎?” “那倒不用?!?/br> 她立馬又笑開了花,撲進(jìn)他懷里,“那咱們說好了,你那邊結(jié)束了就來找我,不要讓我等得太久,都等睡著了你還沒有來……” 她說的是昨天夜里的事,那事確實(shí)是他的不對。他偷偷抱住了她的腰,低頭小聲認(rèn)錯(cuò):“昨天是我不對,桃子很甜,我很喜歡?!?/br> 沈郁還想膩歪兩句,突然聽到外邊有人喊了一句“太子爺”,她立馬松開手,往后退了兩步,正好祁夙凜走了過來。他擰著眉頭,看著她跟旁人躲在角落里,下意識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沈郁,你突然跑出來做什么?” 她解釋道:“方才看到新上任的蘇大人,就想著過來打個(gè)招呼……” 鳳千瑜轉(zhuǎn)身,朝著太子爺行了一個(gè)恭恭敬敬的禮,“下官蘇緒,見過太子爺?!?/br> 祁夙凜瞥了他一眼,長得倒是面若桃花,只是他眼里的冷漠讓他覺得此人非我族類,心下頓覺排斥,“原來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我聽朝中大臣都說你天人之資,今日一見果真不凡?!?/br> 他微斂著眼瞼,“太子謬贊?!?/br> 他那不卑不亢的模樣像極了某個(gè)人,祁夙凜不禁微微瞇起了眼,上下打量著他,“蘇大人也喜歡看戲?不妨上雅間坐一會(huì)兒,一起聊聊天?!?/br> 以鳳千瑜的性子,他不喜歡的東西肯定會(huì)拒絕,沈郁怕他初次見面就得罪了太子,立馬就插了一句嘴:“太子爺,雅間不是都滿了嗎?!?/br> 祁夙凜也沒駁她的面子,既然她說滿了,那就滿了吧,“是我考慮不周了?!?/br> 他又看了鳳千瑜好一會(huì)兒,他微低著頭,神色平淡,這份從容根本就不像初入官場之人。沈郁知道太子心細(xì),怕他再看下去會(huì)看出問題,連忙走在了前頭,“哎呀,又錯(cuò)過了好多戲?!?/br> 她成功轉(zhuǎn)移了太子爺?shù)淖⒁饬Γ咴谒韨?cè),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來,“你這么喜歡他的戲?等下次傾憐的戲,我再帶你們來。” 下次得等明年了。 沈郁也沒急著反駁,“好啊?!?/br> 鳳千瑜走在他們身后,微微露出不滿的臉,伸手掐了一下她胳膊上的rou,以示警戒。沈郁疼得吸氣,重重拍掉他的手,手勁兒真大。 回到樓上雅間,戲也正好唱到了高潮。不知是不是心情變好了的緣故,她還真把戲看進(jìn)去了,忍不住跟著酸菜一起叫好。 臨走的時(shí)候,酸菜還打包了兩份果子,這金品閣的果子是她最喜歡的,若不是只能拿兩份,她能把金品閣的果子給搬空了。 沈郁直感嘆,“養(yǎng)不起了?!?/br> 嵐三眼睛一亮,信心十足地看著沈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差沒說他來養(yǎng)了。 回到馬車上,太子爺起初也沒說什么,聽到沈郁哼著剛才的曲兒,心情好像變得特別好,他忍不住說了一句:“認(rèn)識你這么久,第一次知道你喜歡看戲?!?/br> “有嗎?”沈郁敷衍地笑了笑。 心想,你認(rèn)識我這么久,竟然不知道我從不看戲。 說起看戲,祁夙凜又想起了宮里發(fā)生的事,心情漸漸沉了下來,“說來也奇怪,陳貴妃自從肚子變沉之后,就很少踏出洗華宮,偏偏我母后搭戲臺子之后,她就來赴宴了,又剛好摔了肚子,說起來真是太巧了?!?/br> “太子覺得她是故意的?” “故不故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巧合過多,就定然有刻意在其中。還有那個(gè)污蔑你的小太監(jiān),分明是沖著你和我來的,種種跡象都表明是我和母后在害她的孩子?!?/br> 祁夙凜冷笑了一下,“不過說來也是,她的孩子沒了,得益最大的自然是我和母后,若不是她那手法太拙劣了,只怕我自己都要懷疑了。” 沈郁對這事倒是有她自己的看法,“我倒覺得陳貴妃不是會(huì)拿孩子來犧牲的人,太子還記得嗎?當(dāng)初陳太傅是想把她許給你做太子妃的,后來你拒了她,讓她顏面盡失,被迫入宮選妃?!?/br> “我記得,他們陳家人還來我府上游說了一番,最后發(fā)現(xiàn)說不動(dòng)我,只能放棄?!彼F(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陳太傅此人急功近利,想將陳嫣然嫁給我,不過是覬覦太子妃的位置,后來讓她入宮,也在覬覦著我母親的位置?!?/br> “太子爺說對了?!鄙蛴粽J(rèn)真地分析著,“她當(dāng)初進(jìn)宮的時(shí)候并未哭鬧,反而還早起給自己化了妝,這說明她的心性并非尋常女子,又受她父親的影響,她進(jìn)宮必然懷揣著野心勃勃。看她短短幾年不僅封了貴妃,還懷了皇嗣,便能看出她絕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br> 祁夙凜認(rèn)真回憶了起來,他的父皇雖后宮佳麗三千,可母后向來盛寵不衰,除了陳嫣然還真沒有哪個(gè)妃嬪能博得父皇喜愛。 “她既然聰明,就該知道,即便她的小產(chǎn)真與皇后有關(guān),皇上也絕不會(huì)因此事處罰她,那她這樣的栽贓陷害就一點(diǎn)意義也沒有了,她還不如賭一把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子,這樣更符合她的野心。” 沈郁目光沉著,一如既往的冷靜,“除非,她知道她肚子里懷的并非皇子,才會(huì)有可能,拿一個(gè)根本還沒出生的孩子去換取皇上對你的猜疑。畢竟此事落在皇后身上,皇上不會(huì)對她失望,可若是落在你身上,皇上必會(huì)猜忌?!?/br> 祁夙凜抿緊了唇,“可是她怎么知道不是?宮里御醫(yī)都說十有八九是皇子,就連我母后都信了。” 這確實(shí)是問題的關(guān)鍵。她見此時(shí)氣氛有些太緊張了,忍不住放松了一下,“也有可能摔倒之事本就是意外,她不甘心皇嗣就這樣沒了,所以自導(dǎo)自演了一出投毒的大戲。” 太子爺緊蹙的眉頭微微松開,又恢復(fù)了“誰也不怕”的模樣,手臂搭在窗口,漫不經(jīng)心道:“不管她有何陰謀,我都不會(huì)讓她得逞。” 沈郁信他這句話。 這么多年瑤皇后與他都屹立不倒,除了皇上對他們的喜愛,也有他們的過人之處。 回到沈府,嵐三又約酸菜明日去賞菊,太子爺瞅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讓她也去。 可沈郁真去不了,“酸菜你跟他們?nèi)グ?,明日我要去赴風(fēng)欒郡主的宴,抽不開身?!?/br> 祁夙凜頓時(shí)臉色一變,“何事請你?” “就說是許久沒見了,讓我去一趟?!鄙蛴舭l(fā)覺太子爺跟嵐三的臉色都有些不對了,頓覺怪怪的,“怎么了?” 太子爺抿唇看了她好一會(huì)兒,扭頭就走了,嵐三趕緊跟上去,還不忘跟酸菜確定時(shí)間,“明日午時(shí)過后我來找你。” 他趕緊跟上太子,看到他臉色變了幾變,心里都跟著不安了起來,“怎么辦,爺。晏世子那邊明顯是要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