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鳳千瑜坐在窗臺上沒進(jìn)來,大抵是覺得這房子太擁擠,不大適合他的身份。 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說話的聲音,分明是朝著這邊過來。 沈郁本來就找得心頭有點慌,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更是慌不擇路。她起身忽然撞進(jìn)九千歲的懷中,一抬頭,又撞到了他的下巴。 鳳千瑜頓時臉都黑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門外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此時想走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一把將她推進(jìn)衣柜里,自己也跟著進(jìn)去,反手關(guān)上了衣柜的門。 沈郁跌進(jìn)衣服堆里,衣柜里本就狹小,九千歲高大的身形一進(jìn)來,瞬間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她緊貼著身后的柜子,看到九千歲還有一截衣角露在外面,門關(guān)不上,她趕緊抓住他的腰,將他拽了進(jìn)來。 門徹底關(guān)上了。 鳳千瑜毫無防備地?fù)湓谒砩?,還好他及時用手肘撐著衣柜,就差一寸,他幾乎都要碰到她的身體了。他微微佝僂著身軀,緊抿著唇,被人抓住腰的感覺……有點不爽。 沈郁這一抓,頓時就驚了。 九千歲的腰也太細(xì)了,太好抓了。 她還抓著他的腰,一時間沒舍得放手,腦子里都在胡亂想著這腰大概是幾寸的,忍不住想捏一捏,但終究沒敢捏。 寢宿的門被人推開了,幾個小宮女端著剛洗完的衣服回來,有說有笑地坐在了床邊。 衣柜實在太過狹小,溫度漸漸升高,感覺面頰都開始發(fā)紅了。沈郁實在難耐,她甚至都在想要是堅持不下去,暴露就暴露了吧。還好宮女們都有事務(wù)在身,休息了一會兒,就陸陸續(xù)續(xù)出了門。 沈郁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放下自己的手,推了推九千歲,結(jié)果沒推動,“九千歲?” 鳳千瑜微抿著唇,低頭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后才抽身出去,“沈大人,下次不要抓我的腰?!?/br> 她訕笑了兩聲,想到剛才那讓她舍不得放手的細(xì)腰,九千歲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頓時有些尷尬,“是是是……” 沈郁繼續(xù)翻找,終于在床下翻找出了一個包裹,里面裝著奇奇怪怪的藥材,她每樣都只取了一點,仔細(xì)裝進(jìn)懷里。 鳳千瑜帶著她從窗戶口離開,走的時候,又叫住了她,“沈大人,明天想吃棗嗎?” 他站在她跟前,衣袂翩飛,石青色的衣袍繡著金絲祥云,將他襯托得無比尊貴。那張白玉面具露出半截下巴,陽光籠罩之下他的肌膚幾乎白到透明,引人無限遐想。 沈郁忽然有些后悔,沒看到他的臉。 除了暮玉之外的那張臉。 轉(zhuǎn)念又想起他的細(xì)腰,那藏在石青色綢緞之下盈盈一握的腰,沈郁看著看著,忽然就胡思亂想了起來,耳朵都燒得有些燙。 “那,九千歲想吃糕嗎?” 鳳千瑜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微勾著唇角,跟要勾人心魄似的,如妖如媚。 “想?!?/br> 第45章 傷心 沈郁帶著偷偷拿到的藥材去了太醫(yī)院, 找了專門為皇太后診脈的張?zhí)t(yī),讓他幫忙驗驗這是什么藥。 張?zhí)t(yī)特意找了個光線好的地方坐下,一本正經(jīng)地研究了起來, 沈郁也幫不上忙, 只能坐在旁邊吃板栗,看著他驗得差不多了, 趕緊問他:“張?zhí)t(yī), 怎么樣了?” “藥倒是都驗出來了,只是這些都是活血化瘀的普通藥材,并沒有什么不妥。沈大人,這些藥都是從哪里拿的?用作何處?” 沈郁不懂藥理,所以也沒有對他隱瞞, “這些都是從一個宮女房間搜出來的, 她熬燕窩的時候特別鬼祟,我懷疑她在太后的膳食里加了這些東西, 便留了心去查她。” 張?zhí)t(yī)一聽, 當(dāng)即就驚得站了起來,“哎呀,沈大人!太后老人家本來就氣血不通, 萬萬喝不得這等烈性藥材??!沈大人, 這可不得了,這得好好地查!” 沈郁連忙站了起來, 一刻都不能再等下去,她帶著那些藥渣子,叫上他一起,“張?zhí)t(yī),你快跟我去一趟漆梧宮。” 張?zhí)t(yī)跟著她來到漆梧宮, 將這些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皇太后,沈郁也將她的所得所見都說了出來,還拿出她搜出來的藥渣子。 皇太后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也許是見多了這些把戲,顯得特別平靜。旁邊的常嬤嬤卻沒忍住,當(dāng)場就怒了,帶著十幾個小太監(jiān),馬上就要去捉拿下藥的宮女。 沈郁還想跟著去,太后拉住了她的手。 她拉著她坐在身邊,語重心長道:“郁兒啊,這些事交給你常嬤嬤就行了,往后再遇到這樣的事,你也只管說出來,不必親自去查?!?/br> 沈郁急得站了起來,“皇奶奶,我怎么能不管?這畢竟……” 皇太后拍著她的手,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是覺得她太過空白,“郁兒,你自小就在宮外長大,這宮里種種,與你想的大不一樣?!?/br> 她聽了這話,忍不住起了疑心,“皇奶奶,你是不是知道背后下藥的人是誰?” 皇太后笑而不語,她只拍著沈郁的手,微微嘆息著,那聲音沉得讓人害怕,“郁兒,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回去吧?!?/br> 她不想沈郁摻和這件事。 隨后她招了張?zhí)t(yī)上前為她把脈,半撐著腦袋,微微合上眼睛,沈郁心酸地發(fā)現(xiàn),皇太后的白頭發(fā)又多了好多好多。 從漆梧宮出來之后,沈郁都還紅著眼睛,風(fēng)吹起沙刮進(jìn)眼睛里,越搓越紅。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她不想回府,不想酸菜問東問西,問得她心里煩,也不想回漆梧宮,不想聽到皇奶奶的嘆息,聽得她心里難受。 她走著走著,忽然撞到了一個人。 抬頭看去,竟是太子爺。 祁夙凜正要去漆梧宮,一轉(zhuǎn)身就撞到了她從漆梧宮里出來,還紅著眼睛,頓時忍不住關(guān)心道:“你這是怎么了?誰讓你受委屈了?” 沈郁搖頭,她擦著眼睛里的沙子,越擦越想哭,眼眶紅得就像兔子一樣。她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可怎么委屈了,她又說不上來。 太子爺可沒瞧見過她這副模樣,連忙低下頭去詢問她:“你怎么了?” 面對太子爺?shù)年P(guān)心,沈郁有些掩蓋不住,最終忍不住還是將心里的委屈說了出來:“太子爺,有人要害皇奶奶,我想幫著查,可是皇奶奶她讓我不要管……” “還有這事?”太子爺當(dāng)即就怒了,非要帶著她回去問個清楚,這不光是沈郁的皇奶奶,還是他太子殿下的皇奶奶,誰這么大的膽子! 沈郁打死都不回,她紅著眼睛說:“皇奶奶不讓我管這事,我不去?!?/br> 她抱著柱子,祁夙凜拉都拉不動她,看她平時那么聰明怎么在這件事上犯擰,合著那股子聰明勁全都用在他身上了? 祁夙凜瞪著她,看她紅著眼睛實在是太可憐,也不忍心再逼她,便蹲下尊貴的身子跟她說話:“皇奶奶這么說,心里肯定是有譜的,你又何必在這瞎猜,擔(dān)心來擔(dān)心去?!?/br> 沈郁把臉別向另一邊,心里慪著氣,不想說話,但太子爺說的她多少聽了一點進(jìn)去。 “再說了,這宮里的事情皇奶奶比你懂,還有常嬤嬤、兩位姑姑、四個大宮女,哪個不是從宮里摸爬滾打出來的,輪得到你來cao心?” 太子爺這是話糙理不糙,聽得沈郁情緒好了一些,可還是覺得心里堵得慌,“太子爺,你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無意撞見了那宮女的古怪,皇奶奶還要繼續(xù)喝那燕窩,張?zhí)t(yī)說那些藥皇奶奶是萬萬服不得的,這要是繼續(xù)喝下去……” 她很難去想象,倘若她沒有發(fā)現(xiàn),有一天皇奶奶真的倒下了,太醫(yī)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完全就是殺人于無形。 “而且常嬤嬤當(dāng)時那神情,分明就是被嚇到了,足以可見這件事到底有多嚴(yán)重??墒腔誓棠踢€是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換了你,你能不生氣嗎?” “是,該生氣?!?/br> 祁夙凜能明白她的心情,他默不作聲地陪著她,一直蹲到腳麻了,才撐著柱子站了起來。他看著往來的宮人都在往這邊看,實在覺得這樣蹲著有些不雅,“沈郁,快起來了,你這樣蹲在地上像什么話?” 沈郁收復(fù)了情緒,慢慢站起來,眼眶也沒那么紅了,只是睫毛還是濕濕的,微微顫動著,“太子爺,這事別說是我告訴你的,皇奶奶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 “行,我就當(dāng)不知道?!彼q豫了一會兒,還是有些擔(dān)心她,“要不要我送你出去?” 沈郁搖著頭起身,“不用,太子爺你忙你的吧,我先回去了?!?/br> 祁夙凜想說他不忙,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轉(zhuǎn)身走了。他礙于面子沒說出口,可是看著她漸漸離去的身影,又覺得心頭有些堵堵的,不痛快。 他看著看著,覺得沈郁腰間掛的墜子有些眼熟,可是隔得太遠(yuǎn)他也沒怎么看清楚。 沈郁出宮,帶著酸菜回府。一開始酸菜還沒察覺到異樣,回到府里了才發(fā)現(xiàn)她情緒有些不對勁。 酸菜問了她半天什么都沒問出來,想著逗她開心,又是給她遞果子,又是給她剝瓜子,結(jié)果沈郁把自個兒關(guān)在書房里,把酸菜攆了出去,一直到天黑都沒出來。 眼看著就要吃晚膳了,酸菜趴在窗頭,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就指望著她良心發(fā)現(xiàn),好好跟她去吃飯。 可是沈郁看得太認(rèn)真了,壓根就忘了天色,后面看著看著,又想到皇奶奶的病癥,結(jié)果思緒越飄越遠(yuǎn),一不留神就走神了。 酸菜堅持不住,先撤了。 然后偷偷端了飯菜從窗戶口遞進(jìn)去,覺得她肯定飯后要來點水果,又給她塞了兩梨,想著她還要吃點甜點,又給她塞了糕點,然后又是綠豆湯、果脯、瓜子。 沈郁都無語了,那么大一張書桌,愣是被酸菜給塞滿了,“酸菜,我都沒地方放書了,現(xiàn)在書都是拿在手里看的?!?/br> 方才酸菜眼巴巴守著她,她不理她,現(xiàn)在她想起來了她,酸菜才不要搭理她。她把手里最后一盤果子塞進(jìn)去,拍拍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酸菜也是有種的女人。 沈郁無奈搖頭,繼續(xù)看書,手邊的小吃食倒是拿得十分順手,不一會兒就吃得肚子撐撐的,書都看不下去了,只想躺著休息一會兒。 她洗漱完上床,下意識抓住脖子上的長命鎖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心安的原因,這一覺果真睡得安穩(wěn)了許多。 第二天一大早,沈郁就起來了。 她今日要去上朝。 早朝還是例行公事,沒什么大事,沈郁聽得昏昏欲睡,忽然被太子點了名。原來是編制一事終于落實了,皇上表揚了他,他又順勢夸獎了沈郁。 朝中百官皆是驚疑,以前太子爺跟沈郁可是水火不容的,前不久還退了婚,竟是關(guān)系好上了許多? 皇上聽完,覺得甚是寬慰。 他原本還擔(dān)心他們二人因此結(jié)仇,耽誤了正事,可沒想到他們辦得這么好,就連關(guān)系都緩和了許多。 圣心大悅,自然是大賞特賞。 沈郁上前領(lǐng)賞,那一串串的賞賜砸得她七葷八素,好像比太子爺?shù)玫亩家?。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太子爺一眼,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著自己,還笑了一笑,真是奇了怪了。 她和太子爺?shù)年P(guān)系突然好了這么多? 下朝之后,朝中好多官員都在跟沈郁賀喜,與她交好的那幾人甚至還等著她請客吃飯。沈郁連忙拒絕,當(dāng)今圣上最恨結(jié)黨營私,這是不要命了,還敢迎難而上? 就連太子爺都湊到她身邊,言語之間都多有暗示:“多虧了我?guī)湍阏f好話,沈郁你不請我吃頓好的?” 沈郁簡直是啞然失笑,“太子爺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就別為難我了。” 祁夙凜瞪著她,“你可真是個小氣的?!?/br> “非也非也?!鄙蛴魮u晃著腦袋,神神秘秘地說道:“太子爺,你有所不知,通常受了皇上的大賞賜,都是不能輕易外露的?!?/br> 祁夙凜當(dāng)真被她唬住了,“為何?” “因為露了賞賜,就會遭人嫉妒。” 祁夙凜點點頭,后來又想到了什么,頓時臉色就難看了起來,“沈郁你耍我?就你那點賞賜,我嫉妒你干嘛?” 沈郁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得虧他剛才還認(rèn)真地點頭,想起來就覺得好笑,“太子爺,我發(fā)現(xiàn)你反應(yīng)越來越快了,你以前可沒怎么聰明?!?/br> 祁夙凜聽完她的話,臉都黑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他扭頭就走。 太子爺本來還想好好地跟她相處,緩解一下自己的愧疚之心。如今看來,是他不配,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