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這有點物傷其類的意思了。 女人想要兒子站穩(wěn)腳跟是一碼事,但若是男人對兒子也那么執(zhí)著…… 余秋琴聽了這話, 仔細瞧她的表情, 就見姜糖掐著大寶的后頸, 露出后媽臉孔:“兒砸!是不是你爸說我母老虎啊?” 聲音特別慢, 威脅感十足。 余秋琴:“……”這情緒轉(zhuǎn)變那么快? 突然心梗。 大寶還以為mama在跟他玩, 小奶音嘻嘻笑著, “mama, 再來……” 他覺得脖子被捏得可舒服了,把小鏟子往地上一扔,快活地撲到姜糖懷里, 甜蜜蜜地蹭了蹭:“再捏捏~~” 大寶一撲過來,小寶爭寵的心思也冒出來了,兄弟倆玩得好的時候特別好,但論起“爭寵”的小手段也當真不少。 小家伙跟個炮彈似的砸過來。 余秋琴剛伸手要扶,沒扶住,姜糖直接跌了個屁股蹲兒。 “哎,你們討打是不是?”回應(yīng)她的是兩壞兒子的口水洗臉大法,簡直是被雙胞胎當成毛茸茸來rua了。 站在一旁的余秋琴十分心累,此刻覺得自己特別多余。 她沉默片刻。 “小姜,那我先回去了。” “……哈哈哈,快起來,不許往我臉上涂口水……”姜糖左躲右躲,終于把大寶推開了一丟丟,回頭朝余秋琴笑了笑:“嫂子有空再到家里坐啊,咱們之前說那事,得盡快辦,哎呀,小寶你個混蛋,不許揪mama頭發(fā)……嫂子你也少跟包招娣來往了,當心她看你脾氣好叫你幫著伺候月子,大寶?。。。 ?/br> 余秋琴:“……” 瞧母子仨鬧成一團的樣子,她再次心累的嘆息一聲。 “行,我回家弄了午飯再過來?!?/br> “嗯。” 符橫云中午很少回家,午飯一般是娘仨一起吃,吃完姜糖先趕他們?nèi)ニ缬X,又把家里收拾了一番,孩子換洗的衣服,符橫云的臟衣服……不多,但每天都得洗。 差不多三點左右,余秋琴手里挎著一個小籃子過來敲門了。 “剛蒸好的米糕,留著給大寶小寶吃?!?/br> 姜糖沒見外,道謝后接過小籃子,將雪白雪白的米糕放到盤中收到柜子里放好,領(lǐng)著余秋琴進屋。 余秋琴還是第一次參觀賀家內(nèi)部,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雌饋砭蛙涇浀纳嘲l(fā),頗有童趣的小抱枕,雪白的墻面,插著蘆葦樹枝、干枯月季花的小黑陶罐,干松果零碎的粘在墻上…… 不像鐘政委家里那樣處處透著“昂貴,非凡”。 但她卻覺得,比鐘政委家里更加漂亮。 對,就是漂亮,見了心情就舒坦。 諸如洗滌靈魂、猶如將自然納入家中這樣的話,余秋琴想不到,也說不出來。她就覺得姜糖夫妻倆實在,比鐘政委那個清高文化的媳婦更有文化的感覺。跟郝新梅相處,她往往有種抬不起頭的自卑感,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就怕自己的行為在郝太太眼里不得體,太粗俗。 但跟小姜聊天很難產(chǎn)生這種感覺。 一開始她覺得是因為姜糖出身不像郝新梅那樣顯赫富貴,小鎮(zhèn)姑娘跟鄉(xiāng)下姑娘之間的差別并不是天然不可逾越,她們有共同話題,本質(zhì)上屬于同一階層。 可似乎又不是這樣。 小姜跟郝新梅說話時,就格外從容。 她很難想象郝新梅陪著孩子在地上滾來滾去,郝新梅更不會將這些不值錢的,隨手撿得到的樹枝、破罐子加工成這般令人眼前一亮的裝飾品…… 令人煩躁的油米柴鹽中,似乎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余秋琴羨慕之余,隱約又領(lǐng)悟到什么,“……這,這都是你自己做的啊?你這腦子怎么長的咧,咋隨便擺弄擺弄就這么好看啊?!?/br> 姜糖笑了笑:“有我做的,也有孩子他爸弄的。反正是不花錢的玩意兒,還能順便培養(yǎng)大寶小寶的想象力,喏,靠近臥室那兩張丑成一團的畫就是他們做的。” 她和符橫云拿磨得平滑的竹筒做了畫框,中間鋪上舊的白色小碎布,涂上膠水后,讓兩孩子往布片上加東西。 可不是丑得沒眼看嗎? 鑒于這是倆小家伙第一次完成的手工作品,姜糖特意保留下來,等著孩子長大幾歲再拿去嘲笑他們。 余秋琴聞言,眼珠子都瞪大了,這不是瞎玩嗎? 還能培養(yǎng)啥,啥想象力? 乖乖。 每一個字她都懂,合一塊就不曉得啥意思了。 余秋琴眉眼微動,想到另一件事:“你男人每天出cao前咋還在院子里鍛煉???” 快入冬了,這氣溫一冷啊,她男人每天起床都磨磨蹭蹭的,哪像對門,還沒到六點呢,院子里就傳來踢踢打打的聲音,她早上起來做飯時,好幾回見著對門院子里有黑影晃動,似乎在打拳。 姜糖一怔,隨即笑開了:“不是他,是我晨練呢。” 這可把余秋琴驚著了,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副“你驢我”的樣子,“……你還練拳?” 姜糖:“反正他早上一出門兩孩子就跟著醒了折磨人,我運動一會兒全身暖和后,再去給倆孩子弄早餐。” 姜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領(lǐng)著人到書房,邊走邊說:“我是這樣覺得的,咱們這個想法還是跟郝新梅通個氣?!?/br> “不寫信嗎?”余秋琴不解。 “信還是得寫,寫之前問問郝新梅怎么想的?!苯钦埲俗?,又倒了杯茶,才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她畢竟是郝師長的侄女,這事撇開她不好?!?/br> 她倒不是覺得拉上郝新梅,領(lǐng)導會更加重視,而是覺得沒必要在細枝末節(jié)上跟人起嫌隙。 有時候人家本來沒多想,身邊有小人念叨為她抱不平的話,難免生出是非。若郝新梅對她有不滿,又將這種情緒帶到鐘政委那兒,進而影響到男人的合作怎么辦? 有些風險,能避就避! 余秋琴聽她娓娓道來,沉吟片刻說道:“……鐘政委不像是會聽枕邊風的人,而且,他總不能對錯不分吧?!?/br> “你可別這么想?!苯窃诩埳蠈憣懏嫯嫞^也沒抬:“打個比方,如果我也啥壞事不做,但就是三番五次無視你,你心里頭不痛快,就找你男人訴委屈,他要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還說你小肚雞腸心思重,你氣不氣?。俊?/br> 夫妻之道啊,哪來什么對錯之分。 誰不希望自己是被偏愛被護著呢? 她若是厭惡誰,也會自私的要符橫云跟她同仇敵愾!什么大道理啊、利益得失啊,得等她理智回爐后再談。 “本來也不圖名圖利,當然是怎么方便怎么來,對不對?” 組織上表不表揚是一碼事,就怕還得罪幾個呢。 拉上郝新梅可以分攤一下火力。 余秋琴想了想,“……倒也是?!?/br> “那,什么時候去找她?”說實話,她挺怵郝新梅的。 姜糖將自己列好的幾條建議推到余秋琴面前:“你先瞧瞧,看看還有沒有補充的,等咱倆想得差不多了再去找她?!?/br> 余秋琴木木愣愣的,這還是第一次這么正式的辦一件事呢。 寫封建議信而已,如此有儀式感整得她熱血沸騰,仿佛要干啥拯救世界的大事一樣。 余秋琴搓搓手,接過記事本,越看越是佩服。 這么短的時間,不僅列了好幾條必須扼制不良風氣額必要性,連方法都想了好幾項,“……這,這么快你都想好了???” 都是腦子,區(qū)別咋這么大呢? 像她就想不了如此周全。一開始還暗戳戳懷疑小姜讓她參與是怕?lián)熛攵嗬粋€人下水呢,可看看這詳細的建議書,余秋琴就知道,這事辦就辦了,哪怕在領(lǐng)導面前立不了功也算不上壞事。 小姜拉上她,這代表跟她關(guān)系好呢。 姜糖正要開口,就聽沒關(guān)門的臥室里傳來兒子剛睡醒的嚶嚶聲。 她站起身,不好意思地笑道:“皮猴子醒了,我給他們穿衣服去?!?/br> 余秋琴想通后,臉上笑容就沒撤下,道:“要我?guī)兔Σ唬俊?/br> 姜糖擺擺手,往臥室走了。 給兩個孩子穿好衣服,姜糖就學他們那無良老爸,直接把人往小豬圈里一放,隨手扔了幾個玩具進去,“mama要去工作,你們乖乖的,不許打架不許哭,聽到?jīng)]?” “mama最喜歡乖寶寶了,大寶,小寶,誰最乖誰就能吃南瓜兔子哦?!?/br> 南瓜兔子是姜糖為了哄他們吃飯弄的一道小甜點,顧名思義就是用去皮的老南瓜雕成兔子模樣蒸熟,南瓜軟糯香甜,兩個孩子都愛吃,只是折騰一次太費功夫,姜糖隔上好幾天才弄一回。 小哥倆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晶晶的。 剛睡醒的小臉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特別可愛。 笑起來就跟復制粘貼的一樣,只是一個有酒窩,一個沒有。 小寶深諳爭寵之道,臉上掛著甜蜜蜜的笑,扶著小木床的圍欄往姜糖的方向湊過去,翹起小豬嘴:“mama,親親~~~” “我也要親親~~”大寶不甘示弱。 “行,都讓mama香一個。”姜糖樂呵呵地在小哥倆臉上分別親了一記,故意發(fā)出響亮的“mua”聲。 兩個小家伙眉眼彎彎,害羞的往姜糖懷里鉆,甜甜蜜蜜地又喊了好幾聲mama,喚得姜糖心軟成了一片眸色溫柔,恨不得再陪他們玩一會。 “好啦,小男子漢要自己玩哦,mama要去做事了。” 小床底部安了四個滾輪,姜糖蹲下身將固定裝置撥開,推著小木床到書房門口。 “……你們這床在哪里打的???”余秋琴見這床還能四處移動,有些好奇。想起一分床就又哭又鬧滿地打滾的小兒子,她有些意動。 姜糖拉開椅子坐下,“孩子爸爸找人做的,我也不清楚,你要打的話,回頭我問問?!?/br> “嗯,麻煩你了啊,小姜?!?/br> “見外了不是?!苯切α诵?。 余秋琴思考速度慢,姜糖也不催。她問一句,姜糖解釋一句,等兩人商量完又補充了好幾條,太陽落山了。 溫柔朦朧的余暉灑在翠綠青蔥的樹尖,與北方落日的肅殺不同,南方的落日顯得格外柔美,映下一道道剪影。 余秋琴抬頭,視線透過格子窗,院子里的月季又開了,橙金色的夕陽落在鮮妍嬌嫩的花骨朵上,她神色微動,面部表情不知不覺變得更柔和了,笑道:“你們兩口子唷,挺有情調(diào)啊,我沒說錯,是叫情調(diào)吧?” 姜糖被逗得噗嗤一笑。 “你瞧,景美心情也美對不對?你要是喜歡也可以這樣弄嘛,自己家都不折騰成自個兒喜歡的樣子,多傻啊?!?/br> 有時候,生活還是需要一點儀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