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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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小雨的這日,蒲郁攜一瓶紅酒、一盒煙來到文苓的墓前。 文小姐,或者說他們,不會得到任何軍人的喪儀,甚至墓碑上不會刻下真正的名字。留存于人們記憶中的都是虛幻的影,很快就消散了。 過去沒有意識到,文小姐不知不覺中成了蒲郁的偶像、標(biāo)桿,一個新女性的形象化身。 蒲郁以煙代香,再敬上半瓶紅酒。沒說話,陪著吸煙、喝酒。最后彎下腰去,像擁抱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樣擁抱墓碑。 轉(zhuǎn)身時,看見遠(yuǎn)處撐傘的男人。 可嘆因緣際會。 第55章 元宵節(jié),靜安寺路上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 向著大馬路的靜安寺路尾巴兒處擠滿了人,細(xì)看不是廟會,是一爿兩層樓的門店。門兩側(cè)的櫥窗玻璃是拱弧型的,透過玻璃望見其中的artdeco裝潢。大理石花磚地,絲絨長沙發(fā),閃閃發(fā)光的珠寶柜,斜角整墻的帽飾。 雜志上刊登過,巴黎的時裝屋就是這樣子的。 不過門楣沒有一個英文符號,只有“張記”二字。 “哎呀,我說去個探親也這么久。”孫太太指了下對方的無名指,“原來有喜事?!?/br> 二樓會客廳空間敞亮,豆綠色沙發(fā)卻只坐了兩人。窗外喧囂傳來,更顯坐在這兒的殊榮。 蒲郁端起繪鳥雀的骨瓷杯呷了口茶,在落地?zé)舻恼找?,無名指與中指上的兩只戒指發(fā)出微光。 她放回茶杯,左手搭上右手,不經(jīng)意覆住戒指似的,“孫太太,還記得以前你說,我回來也不通知一聲。這回啊,我是發(fā)了信涵,其實(shí)生怕你忘了我!” “瞧你這小囡,明里暗里笑話我不是?!睂O太太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唇,“哦,該是太太了?!?/br> “我先生姓傅,不是什么要緊人物。孫太太還是像從前一樣,叫我小郁好啦?!?/br> “不是什么要緊人物,能戴著么大一顆的鉆戒?”孫太太低哼兩聲,“可是揚(yáng)眉吐氣了!” 孫仁孚慢條斯理道:“原先聽說那小姑娘是天津逃難來的,什么什么軍閥。本就不是尋常人家,那張寶珍可還是寧波張家的哩?!?/br> 孫太太默了會兒,譏誚道:“哦唷,小姑娘的名字都記不得,人家姨媽倒還記得。也不曉得惦記多久了?!?/br> “誒,你這婆子怎么說話哪!” “兇什么哦。你慢慢想,我歇息了?!?/br> “等等,你上回說那個事……”孫仁孚來回踱步,“仔細(xì)想來也有道理?!?/br> 孫太太佯裝疑惑,“什么?” “不說把你幺房小表妹接過來嘛?!?/br> 孫太太好笑道:“怎么提這事?” 孫仁孚蹙眉,不語。 孫太太又道:“我同你說的時候,你還訓(xùn)我不要這么多心眼兒。是我心眼兒多嚒,吳家同我們的生意牽扯有多深,萬一真打仗了……” 孫仁孚不得不點(diǎn)頭道:“是、是,你有遠(yuǎn)見。該是我們的,還要握在手里。” “是呀,何況過去這么久了,誰能說閑話?!?/br> “不過你覺得以祖清的眼光,能看上嗎?” “要是沒個七八分把握,我會同你說?”孫太太乜了孫仁孚一眼,“我那小表妹自小家教就好,留洋回來沒閑著,在婦女聯(lián)合會做事。新時代女性,正是吳先生欣賞的?!?/br> “個么找個合適的機(jī)會,安排他們見面。” 張記重開,蒲郁重金請來洋服店那位大師傅坐鎮(zhèn)。沒多久,于師傅從虹口過來拜訪,似乎想謀得職位。蒲郁沒有出面,大師傅代為婉拒了。 哪想于師傅記恨,將多年前蒲郁說的那些話抖了出去。在南京學(xué)手藝是假,跟男人廝混才是真。 蒲郁正琢磨著怎么解決這個麻煩,青幫老板陸儉安的秘書登門了。陸儉安近來的情婦是位怎么捧都捧不紅的影星,見張記的廣告滿天飛,也來趕時髦。 臨門店員告知需要預(yù)約,放話陸老板的名字也不行。受此難堪,立馬向陸老板倒苦水。 陸儉安犯不著為小事勞神,讓秘書處理。青幫也講程序,查出對方底細(xì)才能決定處理方法。查來發(fā)現(xiàn)與故人南爺有瓜葛。名不見經(jīng)傳的裁縫學(xué)徒,何以在寸土寸金的地段開店,背后不簡單。 “……真不好意思,店里的小姑娘不懂事。我平日里不過問這些,只看預(yù)約名錄?!逼延籼羰肿趩稳松嘲l(fā)上,頗有些慵懶,“不過嘛,你們這會兒預(yù)約,也要排到四月之后了。” 就是得陸老板的正房太太也不會這么跟他說話,秘書心下不快,道:“小郁師傅,你開個條件。” 蒲郁勾了勾手,“你過來?!?/br> 秘書慢吞吞湊近,忽而一只纖細(xì)的手攀上肩頭。女人惑人的氣息幾乎貼著他面頰,“為了衣裳嘛,犯不著砸了我的店,對不對?我?guī)湍憬徊?,你也幫我一個小忙?!?/br> 即是說,你我之間的交易,就不要驚動陸老板了。 耳語一番,秘書應(yīng)承下來,蒲郁松了手,靠回椅背,“趕明兒就去拜見你們小陸嫂?!?/br> 小郁師傅上門,拿著面料小樣、設(shè)計稿,從量尺寸到裁剪親自做。這般待遇,目前獨(dú)一份。 影星以為是陸老板的名頭起了作用,背地里不免譏諷。秘書也沒有說明,反正在陸老板看來這件差事辦得斯文妥當(dāng)。 無人在意的角落,幫派分子把于師傅打得鼻青臉腫,趕出了租界。 陽光偷偷穿過窗簾未合攏的縫隙,將堆滿煙蒂的琺瑯彩碟劃成兩半。 室內(nèi)燒著暖氣片,感受不到三月的倒寒。只穿著絲綢吊帶裙的女人伏在長桌上,手邊落了把鋒利的剪刀。 “先生?!卑娣块T外的女工喚了好幾聲也沒得到回應(yīng),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來。 蒲郁猛地驚醒,先握起剪刀,才抬頭。 女工頓住腳步,手上捏著一張名片,“先生,利利商行的吳先生來訪,怎么回絕都不走——” 蒲郁呼出一口氣,起身道:“請他去會客廳?!?/br> “好的?!?/br> 蒲郁轉(zhuǎn)身走向盥洗池,池邊的手推車上放著各式瓶瓶罐罐,口紅清一色丹祺牌。 第一次抹的口紅是丹祺牌,便不想再換別的。細(xì)枝末節(jié)上,她相當(dāng)固執(zhí)。 梳洗過后,蒲郁推開窄門,走了進(jìn)去。通往會客廳的過道,如今改成了雜物間,或者說衣帽間。隨手取下一件外套裹上,推開底部的門。 來訪的客人坐在長沙發(fā)上,微有愣怔。蒲郁笑道:“怎么,不走正門嚇著二哥了?” 看著蒲郁走近,習(xí)慣似的從邊桌上的煙盒里抽出一只煙,吳祖清方才出聲:“才起來?” “誒?”蒲郁攏了攏簡單挽起的發(fā)髻,“看起來沒睡醒嗎?” 吳祖清卻是道:“這些天沒回去?” 蒲郁呵笑一聲,繞過專座單人沙發(fā),挨著他坐下,“二哥盯我這樣緊。”邊說邊伸手到他兜里摸打火機(jī)。 吳祖清按住這不安分的手,“才起來就抽煙?!?/br> “你管我?!逼延羰栈厥郑瑑A身去拿邊桌上的火柴盒。 “不想我管,想誰來管?”吳祖清索性將人扣在懷中。 蒲郁沒好氣地抬眸,銜著的煙也被奪走了。吳祖清把煙放進(jìn)嘴里,掏出金屬打火機(jī)點(diǎn)燃。 “哦!不讓我吸煙,卻讓我吸你的廢氣!”蒲郁動手去搶。 吳祖清抬高夾煙的手,另一手還穩(wěn)住懷中人不動,“誰出錢置辦的這爿時裝屋?小沒良心的,都不發(fā)張邀請函來。” “什么啊。”蒲郁故作天真,“不是說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了?當(dāng)?shù)羲{(lán)寶石項鏈換來的錢,怎么又成二哥出的錢了?” 吳祖清失笑,“你以為那東西這么值錢?” 蒲郁一愣,“不值錢嗎?這次我細(xì)細(xì)打聽,托了專人出手的?!?/br> 吳祖清不過唬人,聽此言卻反而疑慮,“以前當(dāng)過東西?” “一雙翡翠,分開典當(dāng)?shù)?。該是受騙了,這次當(dāng)東西才知道那般品相的價值連城,分開典當(dāng)也不至于那么點(diǎn)兒錢?!逼延魢@息道,“要是能找回來就好了?!?/br> “家里留給你的?” 趁吳祖清不注意,蒲郁搶走煙,吸得太急,卻是嗆住了。吳祖清忙幫拍撫背,也把煙丟進(jìn)琺瑯彩碟熄滅。 這才作罷似的,她乖乖依在他懷里。 “誰像你?這么不饒人?!?/br> 蒲郁沒接話,氣氛有些沉寂。 吳祖清心下嘆息,改口道:“坐一會兒我就走,就是來看看你?!?/br> 蒲郁抱緊了些,“聽說兩個部門要合并了。” 吳祖清微微瞇眼,“是嗎?” 襯衣紐扣在唇邊,蒲郁玩兒似的咬著,“難道二哥沒聽說?” “你從哪里聽說的?” 蒲郁不答,只道:“這些年cc同我們斗得這么狠,合并了也不見得好?!?/br> “有話直說。” “我以為二哥是來說這件事的。”蒲郁起身,“不是嗎?” “想你了?!?/br> 他說得很輕,卻似驚雷入耳。同時勾住了她將抽離的手。 蒲郁笑笑,“我也是。但我想,應(yīng)該預(yù)先恭喜二哥,任三處處長?!?/br> 手緩緩分開。 吳祖清不顯情緒道:“三處管郵電,夾在cc和原總局之間,不是什么好差事?!?/br> “也許?!逼延粽驹谏嘲l(fā)前,留給對方捉摸不透的側(cè)影,以為二哥回不來了,實(shí)際二哥步步為營。過錯,轉(zhuǎn)眼變成無雙功績。 而自己對神佛的妄語,看來是多么可笑。 “小郁?!眳亲媲逭酒饋恚牒煤媒忉?。 可門廳響起動靜,女工道:“先生,周小姐來了?!?/br> 蒲郁轉(zhuǎn)頭道:“二哥,預(yù)約的客人來了。” 送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