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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庶女翻身記在線閱讀 - 第147章 不善歌舞

第147章 不善歌舞

    蘇妲拉并不是單純的因為三王而心亂,她現(xiàn)在在煩惱的,是怎樣理清被掩蓋的情感,以求不擾亂現(xiàn)下的生活。只是,剪不斷理還亂……

    是要此情可待成追憶?還是恨不相逢未嫁時?亦或是紅塵多煩擾,一切皆虛空?

    她支起有些沉重的頭,一口將眼前金碗里的酒一飲而盡。對面男子唇角突盛的邪魅讓燭光忽然閃了閃。

    咦?眼前的男子,怎么變成兩個了,天地怎么開始旋轉了起來了?

    “媚妃醉了呢?!蓖匕洗T終于道。手緩緩滑過她脂玉般的臉龐,然后,他的眼色驀然一沉,將她橫腰抱起。

    感覺到自己似乎飄了起來,蘇妲拉喃喃道,“王上,你怎么不喝了,臣妾還可以陪王上喝的?!?/br>
    “媚妃醉了呢,現(xiàn)在要接受先醉的懲罰?!毙M惑般的字眼,低低從拓跋碩口中飄出來。

    “懲罰……什么懲罰?。俊碧K妲拉懵懂的問著,臉上因酒的緣故,被染了一層奪目的紅暈。

    “噓。”拓跋碩將有些冰冷的手指拂上她的櫻桃紅唇,眼神勾過一絲譏誚。懷抱中的少女,盡管醉了,看起來還是讓人閃過一絲不忍褻瀆的純潔。然而,他卻已不再看她,大步向寢殿走了過去。

    “王上,奴婢為您準備了熱水,”秀蓮看著拓跋碩抱著蘇妲拉走了出來,連忙道,看到神智已然迷亂的媚妃,“啊,娘娘沒事吧,要不要奴婢叫廚房做些姜絲魚湯醒酒。”

    “不用了。”拓跋碩微微皺了皺眉,不等秀蓮說完話,繼續(xù)向前走去。

    “啊!”被重重的摔到床上,蘇妲拉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呼。

    “媚妃摔痛了么?等一下會更痛呢?!蓖匕洗T的聲音冰冷,如同可以融化一切的黑暗中,漂浮于海上的冰塊。

    “嘶?!倍叾溉豁懫鹨挛锉凰核榈穆曇?,蘇妲拉終于從醉意中驚醒過來,手下意識的捂住身上的衣物,“王上,不要這樣!”盡管她早已對此做好了準備,可是,這樣屈辱的方式,還是讓她有些受不了。而且,今天……可不可以不要是今天,她,還沒跟過去好好告別。

    “不要這樣?”拓跋碩眼中嘲笑更甚,“可是你和太王后達成了什么入王宮協(xié)議啊,不這樣,你哪能誕下皇子,又怎么獨占后王宮,還是,你想和別的男人?”說罷,他眼神一冷,手更用力的一撕。最想問的,其實只是最后一句話吧。

    外衣被粗魯而毫不留情的徹底撕破。蘇妲拉的眼中迅速擠滿瑩光剔透的淚水。她不知怎么去向眼前這個偏執(zhí)的男子解釋,心里又驚又怕,只知死死抓著已被扯爛的衣裳。

    “何必掙扎呢。媚妃,你抱著那個偉大的初衷進王宮,佛祖看到現(xiàn)在這一幕,定會覺得很欣慰吧?!蓖匕洗T說道,眼神滿是冰冷的譏諷。他的手已經(jīng)伸向她的褻衣。

    徒勞的看著自己的掙扎在他面前變成一個笑話,蘇妲拉終于放棄了反抗。她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迅速落至枕邊,然后,消失不見。

    拓跋碩只覺得眼前亮光一閃,然后就看見少女眼角邊一條濕潤的淚痕,整張隱忍的臉上,只有睫毛在微微顫抖,掩飾內心的不安。

    有那么一刻,他是心軟了的??墒?,也只是那么一瞬的動搖,然后陰唳和邪惡又馬上卷土重來,催促著他的行動。如果,我已經(jīng)不能再擁有快樂,那末,陪著我一起墮落吧。

    “啊——”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蘇妲拉驟然睜開緊閉的雙眼。墮入地獄,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身上的男子呼吸驀的急促起來,他直視著已經(jīng)張開眼睛的女子。

    蘇妲拉看向他的眼底,卻發(fā)現(xiàn)了一絲痛苦,仿佛他是故意要讓他自己這樣痛苦,那種矛盾而邪惡的情緒讓她微微怔住,然而只是一瞬,屈辱和憤怒以及寬恕、順從百般滋味涌上她的心頭,瞬間讓她痛苦得不能自己。

    今晚這般,不是她答應了太王后必須要去做的嗎?錯過了今晚,只怕再難有這樣的機會了吧。原以為不會怎么樣,畢竟十年的修行已經(jīng)讓她看淡了許多東西,只是今天,為何這般痛苦與難過。

    她緊蹙著眉頭,因痛苦而又一次閉上了眼睛。黑暗中,驀然出現(xiàn)了一雙清冷而悲憫的眸子。是他!那個白衣似羽的少年,如今,儼然是天人般的三王。

    不要再想,不要再想!似乎想驅開那些無形的記憶,她搖著頭,手不自覺的在拓跋碩手臂上加重了力道。

    拓跋碩感覺到痛意,看向身下,女子緊蹙眉頭的痛苦表情,卻好像激發(fā)了他內心的某種陰暗心理,他的眼神更加冰冷,似乎想要毀了這個瓷娃娃般乖巧的女子。

    如果最終沒有人喜歡自己,那么,就來恨自己吧。別人的恨意,會不會使自己心中的痛苦少一點?

    雨不知何時停了,待蘇妲拉睜開眼時,只看見窗外猶自漠然滴答著水珠的芭蕉葉。天亮了。拓跋碩也已不在。

    “娘娘……你、你沒事吧?”進來準備收拾房間的秀蓮看到凌亂的房間,以及破碎的衣物,驚懼道。

    蘇妲拉空洞渙散的眼神終于凝聚起來,“沒事,我想洗個澡。”

    散發(fā)著頹意的語調讓秀蓮的心陡然沉了一下,她急忙低下了頭,“是,奴婢這就去準備熱水?!?/br>
    準備好了熱水,蘇妲拉卻依舊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亦或是什么也沒想。秀蓮走進來,看見衣不蔽體,身上還有許多淤痕的她,眼圈驀的有些發(fā)澀。

    她忍住心中的難過,輕輕為蘇妲拉披好衣服,然后將她扶進了桃木澡盆中。蘇妲拉走得很緩慢,似乎每走一步,身上就會扯痛一般。不是被王上臨幸都是值得高興的事嗎,娘娘怎么這般難過,自己竟也被感染得低落了起來。

    蘇妲拉呆在木盆中也不知洗了多久,她只是愣愣的看著水面漂浮的花瓣,失去了魂一般。

    秀蓮幫她搓著背,只顧著按摩那些淤痕,竟也沒發(fā)覺水漸漸冷了下來。

    “娘娘,公主和九夫人來了?!变魹懺陂T外小聲道,似乎也感覺到了那種低落的情緒。

    “娘娘,要不我出去跟她們說您身體抱恙,今日不便學舞?”秀蓮在背后關心道。太王后讓媚妃學舞的事情依舊在默默進行著,拉努婼便是蘇妲拉現(xiàn)在的舞蹈老師。她每隔幾日便會進王宮和公主一齊過來。

    “啊……”蘇妲拉終于回過神來,“沒事,漪瀾,你叫她們等等吧,我就出去?!?/br>
    “娘娘……”秀蓮有些擔憂低喚道。

    “沒事的,我很好?!碧K妲拉轉過頭來,露出一個與從前一般溫暖的笑意。

    一切的一切,應該,是注定了的吧。

    佛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只是,心里為什么還是有絲絲縷縷的情緒放不開。

    “靜jiejie,你怎么了,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呢?”拓跋婧對著被秀蓮扶出來的蘇妲拉道。

    “是啊,靜jiejie,要不,今天就別跳舞了?”九夫人拉努婼也道。

    蘇妲拉想搖頭堅持,無奈雙腿實在發(fā)軟,只好輕輕嘆了口氣,點頭。她出來也不是一定要跳舞的,只是想和兩人說話而已。這兩個無憂無慮的明媚少女,就算自己不說話,在一旁聽她們聊,心情應該會好點吧。

    “靜jiejie,我聽小寧子說,玉哥哥昨天來過清和閣?”似是有些忸怩的,拓跋婧突然問道。

    猛然又提起這個已經(jīng)在大腦中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故人,蘇妲拉竟有些走神。

    “是三王的手受傷了,所以娘娘讓他過來涂藥?!毙闵徟聝扇苏`會,連忙道。名聲在王宮里畢竟是最為緊要的。

    “原來三王是受傷了。吶,小婧,這下你就不能怪三王進了王宮卻不去公主府看你了吧?!崩瑡S推了推有些失落的拓跋碩。

    “恩!”拓跋碩臉上重新煥發(fā)了快樂的笑意,“既然靜jiejie今日不能習舞,不如,我們一起出王宮去找玉哥哥吧。”

    拉努婼聽罷并無多大反應,只是蘇妲拉和秀蓮聞言都是一震。

    “以娘娘的身份,出王宮去王爺府不大好呢?!毙闵彅[手道。她心里還是有些知道王上為什么要這樣對娘娘的,三王肯定是導火線,所以她是斷不會同意讓娘娘去三王府的。

    “那有什么,就說去我家嘛。”拉努婼拉起蘇妲拉的的手。

    “還是算了吧,我今日精神不大好,出去怕掃了你們的興呢?!碧K妲拉站了起來,“小婧,幼皙,你們去吧,我回屋休息一下?!爆F(xiàn)在的心情還沒理清楚,還要出去繼續(xù)攪亂一池春水?蘇妲拉嘴角滑過一絲苦笑,竟是不管兩人徑直走向了內室。

    兩個少女愣了一會,秀蓮對兩人歉意的笑了笑,也跟了進去。

    拓跋碩和拉努婼相視一會,終于訕訕的離開了。

    一連幾天,蘇妲拉都在混混沌沌中的度過,拓跋碩也沒有再來過。時間好似又回到了王上忽略清和閣的日子。只是,有些事情,已然有變化了吧。

    花了很久的時間,蘇妲拉終于壓下了心中那股屈辱的感覺,也花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自己心中的積郁為什么猶自盤桓不去。然而,無解。

    此時陽光正好,天空中幾日來的陰霾已經(jīng)全然散去。身邊,突然有東西摩擦著自己的裙裾。她低頭一看,白雪烏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她。于是蘇妲拉的臉上有了一絲柔和的光彩。

    “娘娘,今日天氣這般好,看來白雪是想要您帶它出去散步呢?!痹谝慌圆煅杂^色的秀蓮連忙道,讓娘娘獨自外出散散心也好。

    “……恩。”沉吟片刻,蘇妲拉終于點了點頭。坐在這里,怕是想破腦袋,也難找到答案釋然吧,出去走走也好。

    “嗷——”似乎知道可以出去玩,白雪歡快的撒丫子站了起來,在房中蹦蹦跳跳。

    看著它可愛活潑的樣子,蘇妲拉終于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纖足剛踏出房門,就有暖風自遠方拂面而來,帶來了南方溫柔的氣息,蘇妲拉的精神振了振。

    “白雪,我們來比賽哦,看誰先跑到御花園?!碧岬接▓@,她心中又是一滯,然而已經(jīng)不再想那么多,她放空自己跑了出去?;释鯇m里,除了御花園可以游玩,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吧。

    “嗷嗷!”白雪回應著,一溜煙跑到了前面。

    “呼,呼。”蘇妲拉用盡全力跑到御花園,感覺心中的濁氣也隨著呼吸吞吐了出來。白雪早已經(jīng)忘了這個落后者,徑自撲蝴蝶去了。

    她找了棵杏樹靠下來,深吸一口氣,感覺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爭先恐后往自己鼻子里鉆。

    “王嫂在鍛煉身體么?好閑情呢?!币粋€懶懶的聲音從樹上飄下來。

    蘇妲拉慌忙站了起來,怎么,樹上有人?

    透過枝葉的罅隙,她看清了樹干上的人。微微酒紅的頭發(fā),懶漠的棕色眸子,若有若無的懶懶笑意,以及,讓陽光都黯淡的容顏,是六王。

    “六王又在睡覺么?不好意思吵醒你了?!碧K妲拉微微笑了笑。

    拓跋旬沒有回答,輕輕一躍就跳了下來,“你有雜念。”

    “?。俊碧K妲拉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是因為失去了什么吧?”他坐了下來,目光看向天空,似是漫不經(jīng)心的問。

    “是的吧。”蘇妲拉也坐了下來。他懶懶的語調,讓她放松下來。

    “失去的,是不是已經(jīng)過去了呢?”他問。

    “是過去了,可是……”蘇妲拉遲疑著,秀眉隱隱又蹙了起來。

    “你還能抓得到已失去的東西嗎?”

    “抓不到了?!?/br>
    “既然失去的已過去,再不能挽回,而佛不是最重視現(xiàn)在嗎,為何王嫂還要一味的執(zhí)迷于過去?”他偏過頭看她,懶漠的眼中突然有了睿智的光芒。他的話如當頭棒喝,蘇妲拉頓時心虛下來。

    現(xiàn)在,現(xiàn)在才是最重要的么?過去的已過去,未來的不可知,能抓住的,也只有現(xiàn)在吧。三王、那晚的事……也屬于過去了吧。

    拓跋旬看著身邊時而蹙眉時而舒展的女子,心緒似乎又飄開了。

    心中微微有豁然開朗的感覺,也對,現(xiàn)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自己要好好的把握現(xiàn)在,對過去釋然。她偏頭想向六王道謝,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男子又已經(jīng)變回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懶漠與寂寥。

    “六王有沒有喜歡的東西呢?”但愿他真的不是那種不會愛任何人,也不會被任何人愛的人才好。

    “叫我拓跋旬?!蓖匕涎剖怯X得這個問題很好笑,眉眼彎彎,讓日光又黯淡了一下。

    “那……拓跋旬……有沒有喜歡的東西呢?”蘇妲拉動了好奇之念,雖然叫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心里有小小的害羞。

    “有啊,你啊?!币琅f是隨隨便便的散漫語氣,然而他的唇角卻有了一絲妖魅的笑意,身體也向蘇妲拉傾斜了過去,呼吸近若可聞。

    他的笑與拓跋碩有些相像,就連氣質也差不多。不過,兩人一個是妖魅而淡漠,一個是邪魅而冷漠,后者還霸道而深不見底,說起來,還是拓跋旬好相處些吧。只是,蘇妲拉忘了一點,似乎大家都沒怎么跟她提過這位六六王的事情。

    “拓跋旬你別開玩笑了,我可是你王嫂?!碧K妲拉坐開了一些。男子突然靠近所帶來的氣流,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王嫂又如何?”他如畫的眉眼一挑,似乎存心要為難這位靦腆的王嫂。

    “你?!碧K妲拉不知如何說,什么敗壞風氣、有違常綱這樣的重話她是說不出口的,只好轉移了話題,“拓跋旬,你應該很喜歡這個御花園吧,因為感覺你總是來這里呢?!蓖鯛敻畱摱加凶约旱幕▓@吧,他卻喜歡呆在王宮中的御花園,看來是喜歡這里的。

    “因為這里可以遇見你啊?!彼麉s是越發(fā)的僭越了。

    “六王你,你不要這樣說,被別人聽去了可不好。我、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繼續(xù)睡吧?!碧K妲拉變回了符合禮數(shù)的稱謂,然后竟是落荒而逃般加速的走了出去,全然忘了白雪還在后知后覺的撲著蝴蝶。

    拓跋旬看著匆匆離開的女子背影,臉上的妖魅漸漸褪去,變回萬年古樹般的淡漠,不,比樹木還要寂寥淡漠。樹木尚且會努力的生長,而他,卻是什么都不會去在意的。正如他透過女子薄薄的春衫,看見她守王宮砂所在的一點已經(jīng)消失,卻依舊沒有去問她是否和她的心情有聯(lián)系一樣。

    他站了起來,身上的暖色杏綠長衫硬是為他淡漠疏離的氣息涂上了一層讓人覺得溫暖的顏色。只是,他松垮的衣襟和隨意的木屐還是將他骨子里的漠然暴露了出來。

    木屐踩在石磚上,發(fā)出懶漠的嗒嗒聲。白雪警惕的抬起頭來,它這才發(fā)現(xiàn)主人已經(jīng)不在了。

    “你是叫白雪么?”拓跋旬俯視著它,狹媚的眼睛透出靜靜的卻懾人呼吸的光芒。

    “嗷?!卑籽┑偷偷膰[了一聲,卻是小心的退了一步,動物的本能讓它知道什么人是危險的,什么人是可以欺負的。

    優(yōu)雅如蘭花悄然綻放般,拓跋旬隱在長袖中的手悠然伸了出來。陽光下,十指的鮮紅丹蔻反射著妖異的光芒。

    他想摸摸它,不過,手到半空又停了下來。他看了看自己手上鮮艷的顏色,露出一抹傾國傾城的妖魅笑意,似是自言自語般,“今日涂的這顏色,可不宜接觸活物呢?!?/br>
    說罷,他甩袖轉身離去。樹林間因他的到來而一直靜默著的知了看到他離去的背影,頓時又恢復了鳴叫。

    “啪。也沒看到拓跋旬出手,他身后就有一只知了掉在了石板上。白雪好奇的走近,卻發(fā)現(xiàn)知了詭異的痙攣著,還吐出了鮮紅的血塊。它趕緊掉頭跑了開去。

    不知過了多久,小寧子從一根廊柱上露出了臉來。他只是投機想以媚妃的消息討王上的歡心,卻不小心撞見了這相當于王宮闈秘聞般的桃色事件,一邊苦惱著要不要告訴王上,一邊疾步的走了開去,當然,他并不曾注意那個似乎無關緊要的知了。

    待御花園終于沒人時,一個黑影迅速躍了出來,用手帕小心的將地上的知了尸體包起來,然后鬼魅般離去了。

    遠處正走出皇王宮的拓跋旬,似乎并不知道后來發(fā)生的事情。然而他看了看天,勾起了一抹奇異而懶懶的笑意,“這皇王宮,還是亂點好玩呢。”這樣,便也不會覺得寂寥了吧。

    “王爺,屬下尾隨了六王幾日,終于拿到了一副毒藥。”那個出現(xiàn)在御花園的中的黑影,此時正恭謹?shù)恼驹谝粋€人面前。那人坐在書桌后,全身都似隱在了黑暗里,看不真切。

    “干得不錯,行杜。”書桌后男子的聲音溫溫響了起來,竟是十分的斯文。

    “還有一事……”魏行杜猶豫著。

    “說?!蹦凶邮掷潇o的聲音。

    “屬下在御花園還看到了媚妃,兩人似乎聊得很愉快。”此事似乎跟他要做的事無關,是故他才會猶豫要不要說。

    “哦,想不到媚妃和那個怪物竟然能有話聊,真是不簡單呢。”年輕男子緩緩說著,腦海中回憶起婚宴大典上,初次見到媚妃的情景。華麗的珠翳將她的臉朦朧著隔開了,然而她與世無爭的氣質卻還是輕輕的蕩漾到了他面前。

    “由他們去,王上帶綠帽子,想來也很開心呢?!彼麆C了凜神道。待他的目標實現(xiàn),這個女子,遲早也會是自己的,不急在這一時。

    “王爺,既然已經(jīng)拿到毒藥,請派人趕快去琉州郡按計劃行事吧。”突然有個聲音冷冷說道。

    魏行杜這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還有一個人,只是他隱藏了自己的氣息,竟讓人覺察不到他的存在。

    “尹參謀?!蔽盒卸哦Y貌的行了一個禮,王爺身邊的貼身參謀,他也是知道的。

    “恩,行杜,你就按尹叔說的去做吧?!蹦凶邮疽馑讼隆?/br>
    魏行杜領命退了出去,心里有些訝異王爺為何對這個身份不明的尹叔如此尊敬。說起來,這位尹參謀好似呆在王爺身邊有十年了呢。

    十年前,也恰好是王爺?shù)哪赣H,先王后去世的那一年吧。

    送走如約前來稟告肅林郡干旱情況的三王,拓跋碩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xue。三王超然無塵的舉止,讓拓跋碩不再計較他在清和閣令人非議的出現(xiàn)。紅顏禍水,一切罪惡的根源,本就該怪女人。而那個女人……拓跋碩有些沉吟,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似乎更暈了,每次一想到蘇妲拉,他便覺得自己有些反常。

    “小寧子,過來給孤揉揉。”他道。德德那個圓滑老太監(jiān)又不在,估計又是“順道”去覲見昭陽殿那位了吧。他搖搖頭,不再去想那個給了自己生命,卻一次又一次置自己感受而不顧的女人。

    “小寧子,你的尖腦袋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拓跋碩深不見底的看著一旁認真撣著灰塵而忽略王命的小太監(jiān)。竟然沒聽見自己的吩咐,又是在想著從哪里撈些油水吧。

    白毛撣子立馬啪的被摔在了地上,小寧子麻利撿起來,裝作認真做事沒有聽到的樣子。

    “小寧子,不要考驗孤的耐力?!蓖匕洗T冷漠的聲音多了某種威脅的意味。他已經(jīng)悄悄走到了小寧子身后,頭頂皇冠上的玉珠輕輕搖晃,配以他垂下的一部分如緞長發(fā),搖曳生姿。

    “回王上,奴才在御花園看到媚妃了……”小寧子雖然有時會大膽揣測圣意,做一些自作主張的事情,但他并不是大膽到敢把王上不放在眼里的糊涂太監(jiān),一聽王上的語氣有變,他趕緊和盤托出。

    “媚妃……她怎么樣了?”依舊是冷漠的語氣,然而低下頭的小寧子還是偷瞄到了拓跋碩此時放柔的眼光。

    小寧子暗暗撇了撇嘴,明明心里還是關心媚妃的嘛,這些天還故意做出對媚妃不聞不問的樣子。糟!那媚妃和六王的事情還說不說?

    “小寧子,孤在問你話。”拓跋碩斂眉,纖長的睫毛隱隱泛出了冷光。

    “啊,奴、奴才不巧看見媚妃和六王在一起聊天!”皇威之下,一向自認為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小寧子再也不敢隱瞞,急忙老實道。語畢,他飛快閉上眼睛,等待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半晌,王上那邊卻沒了動靜。他悄悄睜開了一條眼縫。

    拓跋碩此時微微鎖眉,似有些不解,“那個喜歡與胭脂丹蔻打交道的怪人?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很少與人親近啊?!?/br>
    “您也說六王不按常理出牌了,況且,媚妃心眼一向很好,很少有人排斥她呢。再說,六王美貌,很容易吸引女子的好感,就連奴才……”小寧子還想繼續(xù)啰嗦下去,突然感覺兩道冷光如芒在背,于是訕訕閉了嘴。

    這個女人到底想怎樣,傾慕三王還不夠,連行事怪異的六王竟也能迷住她的眼,她哪里是從尼姑庵出來的,分明就是從青樓里出來的!

    拓跋碩眼神冷到極點,但卻最終沒有發(fā)作出來。他背過身,冷漠道,“以后將御花園設立門禁,王爺大臣等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

    “是,奴才等會就去向御花園的侍衛(wèi)傳話?!毙幾討?zhàn)戰(zhàn)兢兢的應了,又弱弱道,“王上,這會兒,您該用膳了吧?!?/br>
    “恩,傳到孤的大殿去,再把永樂坊的男伎也宣來?!边呎f著,他已走出了御書房。

    “哦。對了,王上,其實奴才有時經(jīng)過清和閣,看見九夫人教媚妃娘娘跳的那種舞,很像蝴蝶,似乎真的不錯呢。”見王上終于從政事上想到了舞樂,他連忙見縫插針的推薦著,這樣才對得起太王后的賞錢,他可是很有職業(yè)道德的太監(jiān)。

    拓跋碩斜睨了他一眼,小寧子頓時捂住了嘴巴。呀呀,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剛王上才為媚妃的事情壞了心情,自己這臭嘴!小寧子在心里埋怨著自己,同時又怪太王后為什么三五不時的總是拿些珠寶來誘惑自己,要自己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小寧子在心中一個勁后悔,拓跋碩卻已不跟他計較,身影遠遠走到前面去了。

    “啊,王上,您等等奴才?!彼桓以偬崦腻?,急急跟了上去。

    “王上終于與媚妃行房,哀家可算是安心了。目前,王上與媚妃的進展可好,她有無向王上獻舞?”太王后儀態(tài)端莊微笑道,她頭上的銀釵玉鈿金步搖微微顫動,似乎也體會到了主人此刻喜悅的心情。其實敬事司早有人過來向她稟告了此事,今日她悄悄宣德德過來,只是想多些關心自己的兒子而已。

    “稟太王后,王上這幾日只是處理政事,無心于舞樂方面,亦沒有再宣那些男伎?!钡碌鹿е?shù)馈?/br>
    “沒有再宣那些男伎?”太王后欣喜的挑了挑眉,“看來再多叫小寧子在王上面前為媚妃進言,說不定王上就會慢慢樂意親近女子了?!?/br>
    “恩……”德德微微苦笑,不知如何說。盡管經(jīng)過了那一夜,王上卻依舊不喜親近女子呢。不過,他并沒有將此事說出來,以免影響太王后難得的好心情。

    “這媚妃也真是的,當真是民間的小尼,竟一點不懂為自己爭取,弄得哀家如此勞心為她打點?!毕矏傔^后,太王后又開始轉而抱怨起來。

    她回想到過去,當初老王上不也是寵極了先王后么,到頭來,還不是她用自己的手段將碩兒推上皇位。那時的后王宮,可少不了步步為營,凡事都得自己爭取呢。眼下,王上諾大的后王宮只得她媚妃一個妃子,她卻還是如此愚鈍,真真是要再弄幾個女人進王宮,彼此刺激競爭一下才好么?

    一念至此,她看了德德一眼,“也罷,媚妃獻舞之事再說吧,大不了叫她在一個月后的天子壽辰宴會上獻舞就是了。你退下吧?!?/br>
    德德依言退了下去。

    “福安,你去替我搜羅一些年齡合適的名門淑媛名單,過幾日交給我?!贝碌峦讼潞?,太王后向一旁的福安公公道。德德到底是王上身邊的人,對于納妃之事,她并不想過早驚動王上。

    “太王后,您是又要替王上納妃?您不是答應媚妃不再納妃了嗎?”姜寧兒忍不住問道。

    太王后斂眉,似乎覺得這個老王宮女有些多話,卻仍是回答了她?!鞍Ъ易詴屚跎辖邮苄洛?,媚妃不也是哀家一手促成的。至于答應媚妃的承諾,她進王宮大半年了,肚子卻毫無動靜,這可怪不得哀家,她當時也是同意了有時間期限的?!?/br>
    姜寧兒低頭不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晃,半個月的流光又從指尖悄然無痕的溜過了。蘇妲拉有些惆悵的斜靠在闌干上。

    拓跋婧的琴聲清遠渺渺的圍繞了她,琴聲頗有些滌塵的意味,蘇妲拉遂不再沉浸在自己不可捉摸的惆悵心思中,安心的聽了下去。

    “公主,您今日彈的是什么曲兒,超然出塵的,氣質倒是很像我家主子?!毙闵徔涞?。拓跋婧雖然性格天真活潑,但到底是位公主,想來琴棋詩畫也是有過人之處的。

    超然出塵?蘇妲拉微微苦笑,就算是從前的自己也算不上超然出塵吧,如今進了皇王宮,各路煙火都要領會一遍,怕是更算不上超然出塵了。

    “她哪能彈出這么清雅的曲兒啊,還不是去三王府纏了三王將近一天才學會的,”拉努婼吃著皇王宮才有的進貢荔枝,不屑道,“若不是晚上我不放心去三王府提醒她回王宮,說不定我們的出格公主就要賴在三王府了?!闭f完,一粒被剝好的瑩白剔透的荔枝又被她一口吞下。公主若想晚上不回王宮,沒有提前請示太王后是萬萬不行的。她拉努婼才不想被拖下水一齊挨太王后的罵,太王后至今也不滿意她這個兒媳呢。

    拓跋婧難得的沒有和拉努婼斗嘴,只是賴皮的做了個鬼臉,繼續(xù)彈著清幽的曲調。被拉努婼冷嘲熱諷了一通,仍然不生氣,看樣子,應該是心情很好。

    三王這個字眼,仿佛一片風中的柳葉,飄飄然落在蘇妲拉的心湖上,激起了一圈圈不必要的旖旎漣漪。說起來,自從御花園見過一次以后,便再也沒有相遇到了吧。

    天意如此,自己也不用再庸人自擾了吧。蘇妲拉強顏歡笑起來,“幼皙,我們繼續(xù)練舞吧。”

    對啊,福晉你也休息夠了,今日趕緊教娘娘‘化蝶’那一段舞吧,我可是早等不及了?!币贿叺匿魹懻f罷,麻利的將荔枝果盤端走??次枋且粋€原因,保護荔枝可是更重要的一個原因,要知道,這荔枝發(fā)到娘娘這的,統(tǒng)共也不過兩籃呢。“

    “葛朗臺!”拉努婼意猶未盡的瞪了瞪漪瀾。

    漪瀾雖不懂這個像胡人名字的“葛朗臺”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也聯(lián)想得到拉努婼是在用她家鄉(xiāng)那些古怪的用語罵自己小氣,當下也瞪了瞪眼,回瞪回去。

    “撲哧”蘇妲拉瞧著兩人的孩子氣行為,不禁笑出聲來,“好啦,幼皙,你若喜歡荔枝,等會讓秀蓮給你捎一籃回去。”

    “靜jiejie,不要給這個饞蟲,我府里的兩籃荔枝也被她毫不客氣的消滅了一大半呢?!蓖匕湘航K于停下了琴,似乎這會兒才想到要懲罰拉努婼說了自己壞話。

    “算了,你們這些葛朗臺!還是靜jiejie好,改明兒我溫室培植的荔枝在冬天結了果,我只給靜jiejie嘗。”拉努婼很有骨氣的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

    “等你那荔枝真的種出來了,你再來想著怎么報仇吧?!毙闵彵凰臉幼佣簶?,“現(xiàn)在,趕緊教我家娘娘跳舞吧,我可是為那個什么梁山伯和祝英臺好好祈禱了一陣呢?!彼鋵嵤窍胱屇锬锟禳c學完,也好早日到王上面前獻舞,王上真的太久太久沒有來清和閣了,久到她甚至惶恐王上是不是把娘娘忘了。

    “說了是個悲劇啦,祈禱個毛?!崩瑡S脫口成臟。

    “可我覺得是美好的結局呢。兩人最后化為蝴蝶眷侶,脫離了凡世的喧擾,豈不是更快活?”不理會拉努婼的臟話,蘇妲拉認真道。學這個梁祝舞,最開始只是迫于太王后的要求,她被動的學著,并無多大共鳴與熱情。之后,拓跋碩強行要了她,她更覺沒有意義去學舞,只要那個了,就可以有孩子了吧,她何必再去花心思勉強自己再被那個,一次于她,已經(jīng)夠了,太夠了。

    礙于太王后的顏面,她卻也不能說不學就不學,只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wǎng)的學著,幸好拉努婼也不是個勤快人,所以這個從她進王宮就開始的舞蹈計劃,一直被耽擱到了現(xiàn)在。只是如今,她蘇妲拉卻被里面的愛情深深打動了,開始想好好學完它。況且姜寧兒嬤嬤也通知過她,太王后讓她必須得在王上壽辰那晚獻舞。無心反抗,自己恰好也打算學完,獻舞就獻舞吧。

    “蝴蝶一會就死了,我不要,寧愿痛苦著做人,賴著不死的茍延殘喘?!崩瑡S反對道。

    “活著痛苦你也要活?”蘇妲拉有些詫異這個回答。世人不是都說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jīng)擁有嗎?追求剎那無與倫比的璀璨光華,連飛蛾都會這樣做啊。

    “活著本來就是為了感受愛,感受恨,感受生命的意義。人的一生,其實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長呢。有人窮盡一生,說不定都找不到生命的意義,生命真的短若流星。”拉努婼說完后,發(fā)現(xiàn)拓跋婧和秀蓮漪瀾一臉崇拜的看著她,蘇妲拉則低著頭,默默想著什么。

    不管怎樣活著,都是輪回的業(yè)吧。痛苦也好,遺忘也罷,長也好,短也好,終究,都是一場逃不開的業(yè)。那自己,活著的意義又是什么呢?蘇妲拉想得出了神。

    “對了,過幾日我在織虹坊定制的衣服就會送進王宮啦,靜jiejie穿上后獻舞,保管能迷死一大批人!”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拉努婼轉移了話題。“至于我,扮成翩翩書生梁山伯,肯定能迷死一堆的花癡少女!”

    “臭屁!你不要嚇著我們才好。”拓跋婧戳了戳拉努婼的額頭。

    隨著一屋子女人的打打鬧鬧,時間倏的又向前奔去了。

    伴隨著天子壽辰的逐漸臨近,各路王宮女太監(jiān)也開始忙碌起來,收拾的收拾,粉飾的粉飾,王宮里一派熱鬧騰騰的氣氛。

    這天晚上,當夜色還只微醺時,錦宸殿外露天木桌后的矮椅上就已熙熙攘攘坐滿了周邊鄰國的使臣和當朝的大臣,一片觥籌交錯,酒光燈影,好不熱鬧。

    “美人,來給大爺笑一個?!碧K妲拉剛穿好開場戲中的淺藍對襟布衣長衫,身后就有一只手搭了上來。

    身后人身穿白色長衫,外罩一件淺灰薄紗,面容俊俏,手執(zhí)白扇,十足一副瀟灑書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