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牽動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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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花園樹林,撲面而來的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連天荷葉,間或點綴著新荷露尖,含苞待放,碧池此時竟無虛名,就連和風(fēng)都似被醺綠了,有青草的淡香。 小玉兒頓覺神清氣爽,緩緩行至碧池東面水廊之上,水廊直通漱玉閣,跨水而建地勢頗高,放眼望去,池邊臨水停泊著幾艘畫舫與十幾只花船,其中一艘明黃帷幔龍頭雕欄的闊大御舫在連天碧葉中十分醒目。 漱玉閣南北寬大,又分開兩閣,小玉兒走至中間正閣繞過屏風(fēng)見麗妃已經(jīng)在里面,正與王昭儀李修容許箏兒說話,忙趕上前幾步襝衽施禮:“給娘娘請安?!?/br> 麗妃朝她略一點頭,道:“起身罷。”小玉兒另向其余幾位施禮。 皇帝與小玉兒失和宮里早就傳開,只是不見皇帝怪罪下來,麗妃她們一時摸不著底細(xì),眼神看著她便有些復(fù)雜,既想探詢又自持身份端著架子。 許箏兒卻不管這些,幸災(zāi)樂禍看著小玉兒,道:“又沒人絆腳,姜寶林怎么這會子才來?” 小玉兒微微一笑,輕聲道:“慣例是午時正刻太后娘娘駕到,meimei來的不算晚?!闭f完轉(zhuǎn)過身稱贊麗妃與王昭儀李修容的服飾,宮里的女人論起服飾來如數(shù)家珍,幾句話便挑起了她們的興致。 見小玉兒全然不在意一般,許箏兒一擊不中越發(fā)堵得心慌,想了半天還待要譏諷她,麗妃她們已經(jīng)說到熱鬧處插不進(jìn)去嘴,只得作罷。 一眾人又說一會閑話已至午時正刻,內(nèi)侍在外面唱報,皇帝皇后攙扶著太后緩緩走入漱玉閣,眾人紛紛跪地恭迎,待太后,皇帝,皇后依次落坐,才行三跪九磕之禮。 難得的是公主襄陽也在列,跟在了皇帝皇后以及太后的身邊,襄陽四處張望,似乎是在尋著什么一般! 那女人呢?襄陽在心中暗自想著,前幾日,聽聞她任性得罪了皇兄,還真是個不爭氣的,原本指著她完成大事呢,襄陽在心中想著。 跪拜,起身,站位,依次跪拜太后,內(nèi)侍唱頌,太后皇帝祈辟毒詞,跪受經(jīng)筒符袋,小玉兒落于最后,一直低著頭,好容易聽見內(nèi)侍宣詔登舟才松了一口氣。 登上御舫,班羿也松了一口氣,方才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落在五彩斑斕的顏色后面,越發(fā)顯得清清亮亮的澄明干凈。她沒有抬頭看他,他既覺輕松又覺悵然,到底為了何事,她竟那樣對他? 御舫徐徐劃開水,隨波而上漸漸駛?cè)氡坛刂虚g,荷葉綠水一色,消失在天際的盡頭。太后坐于舫內(nèi)寶座上,與李嬤嬤說會話,一轉(zhuǎn)頭見兒子神色中帶著淡淡愁緒,憑欄半靠望向遠(yuǎn)處。順著他眼光看過去,正對著后面跟來的幾艘畫舫,卻不知他到底看的是那一艘。班羿向來內(nèi)斂穩(wěn)重,此刻的樣子不免教太后詫異,遂對李嬤嬤使了個眼色。 李嬤嬤走至皇帝跟前,笑道:“皇上,要開宴了,諸位娘娘主子就過來接受賜酒,您先坐下罷?!?/br> 班羿略一頜首,退回畫舫中間坐下,太后含笑道:“湖上風(fēng)大,皇后不禁風(fēng)吹回去了,等會就由我賜酒?!?/br> 班羿笑道:“有勞母后?!币幻鎿粽剖疽馔V?。 幾艘畫舫排成豎直一線停下,領(lǐng)頭的是麗妃所乘的畫舫。內(nèi)侍宣道:“開宴?!倍Y樂奏起,酒膳布上,又宣:“賜雄黃酒。”幾尺寬的舢板便將幾艘畫舫連起。 麗妃從畫舫出來,扶著左右宮女沿舢板而上,跪下受賜,起身站至一邊。 王昭儀,秦昭儀,李修容,許箏兒,吳寶林,趙寶林,張寶林,一個挨一個依次走出畫舫,聽宣接受賜酒。一番繁復(fù)的禮儀下來,班羿一直心不在焉,等內(nèi)侍宣道:“姜寶林受酒”,心“突”地一跳,恍然抬起頭。 舢板輕微搖晃,小玉兒從畫舫最深處慢慢出現(xiàn),身著輕逸的月色素服,只在衣襟處用青綠色絲線繡著花紋,頭上斜插幾枝翠玉簪子,廣袖舒展,青絲低挽,迎風(fēng)而舞,襯著身旁碧綠耀眼無窮無盡的荷葉,步履從容一步一步凌波而來,竟似蓮花瀲滟,絕世出塵。 班羿兩眼不錯地看著,被她唇際一絲閑雅的笑意吸引,心隨之動漾起溫軟的漣漪。 小玉兒緩緩登上御舫,走前襝衽施禮,從宮女手里接過太后所賜雄黃酒仰頭飲下,再謝,側(cè)立與后妃之末,目不斜視連班羿看也未看一眼。 班羿坐于龍椅先開始帶著微微的笑意,待見她走上御舫,神色中云淡風(fēng)輕恍若不認(rèn)得他一般,心下不禁氣苦,他好歹是個皇帝,竟被一個后妃視若無睹,真正是可笑可惱,想到此處臉色一沉。 他只顧看小玉兒,臉色越來越陰郁,太后不由詫異,一個寶林竟能讓兒子喜怒與形,絕非尋常,當(dāng)下便用了心思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二人。眾妃也暗中察言觀色,還以為皇帝不樂于見到姜寶林,心下無不竊喜。 御舫之上,一時間眾人各懷心思無人說話,內(nèi)侍竟忘記唱禮,被喬安在旁邊一推才大聲唱道:“布宴!”一群宮女手提食屜從花船內(nèi)走出。 眾妃恍若夢醒,麗妃率眾妃接過食屜,在御舫靠后處船廳中間的紅木大圓桌上布席,又斟好酒請?zhí)蠡实叟柴{。太后落坐后笑道:“今日都是自家人,也不拘那些虛禮了,你們就坐下一處用膳罷?!?/br> 按規(guī)矩,后妃們要站在旁邊伺候太后用完膳以后才回各自的畫舫里隨意吃些,因此太后雖這么說,她們哪里敢坐?太后只得看著兒子道:“哀家許久也沒熱熱鬧鬧地吃頓飯了,就教她們陪坐罷?!?/br> “就依母后。” 眾妃按位份環(huán)席而坐,屏聲靜氣不敢出聲。 太后見她們?nèi)耘f拘謹(jǐn),笑道:“難得一家人一起用膳,你們一個個地不說話,怪沒意思的。” 麗妃陪笑:“臣妾不知道母后的喜好,只命奴才們做了些淡軟的菜食,母后嘗嘗可還中意?母后若有特別愛吃的,臣妾教人另外去做。” 太后挑一樣菜放在嘴里略嘗了嘗,道:“這些便好,你們也吃罷,難不成還要等著哀家喂你們?” 眾妃掩口而笑,氣氛松緩許多。 擔(dān)心太后空腹飲酒有傷身子,眾妃先陪太后吃了幾樣菜,麗妃這才起身敬酒,等太后飲后又敬皇帝。 眾妃依次敬過酒,輪到小玉兒都拿眼看她如何行事。小玉兒上前施禮先敬太后,太后聽完一番祝酒詞后接過酒飲下,仍將酒盞捏在手里,端詳她半天,道:“這孩子打扮的太素凈了,怎么也不多帶些首飾?” 覲見太后需衣著隆重,方顯恭敬,因此小玉兒便以為太后嫌她簡慢要出言訓(xùn)誡,心下不由陣陣發(fā)慌,恭身回道:“是臣妾失儀了,因才進(jìn)宮不懂規(guī)矩,請母后見諒?!?/br> 太后微笑道:“你衣飾裝扮皆符合寶林的儀制,只是顏色素凈而已,倒算不上失儀,哀家只是說說罷了?!闭f完遞回酒盞。 給太后敬過酒便輪到皇帝,小玉兒強(qiáng)忍住不安,蓮步輕移跪下身去將酒盞舉過頭頂,她垂著頭,濃密的睫毛如扇羽遮住黑眸,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班羿也不接酒,半晌過后,仿佛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姜寶林不想說點什么么?” 酒盞不易覺察地一抖,流出幾滴順手腕滲入袖中,小玉兒這時才想起還未說祝酒詞,此刻腦子竟然亂了,想不出一句話來。 眾人都看著她,有看戲的,有偷笑的,有驚訝的,還有懊惱的。班羿也不知道自個是怎么了,竟問出這么一句話,可是方才看著她表情平靜地走過來,行動舉止無半分慌張,他又氣又怒一句話脫口而出,便是想要為難她,教她難堪,好似這樣才能松解他的抑郁,待見她的雙手微微顫抖,他突然瀉了氣,懊悔不已。 “臣妾恭?;噬先f福安康,事事遂心?!卑肷危∮駜呵逦卣f道。 “事事遂心?”班羿暗自苦笑,她還是這般不饒人,伸手接酒一飲而下。 小玉兒心下一松,落回座上才發(fā)現(xiàn)不僅手心里全是汗,竟連后背衣襦也近乎濕透,被風(fēng)一吹,略略生涼。 酒過三巡,太后略感疲倦,扶著李嬤嬤先回慈安宮,皇帝要親自去送,太后道:“這會子天還早,哀家順路去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消消食,你們就接著游湖罷,不用送了?!被实壑坏米髁T,與眾妃送太后上了一艘畫舫,直待看著太后一行上岸才又坐回船廳。 太后一走,眾妃如釋重負(fù),此刻人人都有些酒意,可是都不愿意退席。 皇帝也似不愿離席,略帶笑意接過眾妃敬來的酒一一飲下?;实蹃碚卟痪埽沂冀K溫和平易不似平素難以接近,幾盞酒過后眾妃便借著酒意大了膽子,嬌聲笑語爭獻(xiàn)殷勤。 小玉兒坐于末座不動聲色地聽著周圍嘈雜喧鬧之聲,心思漸漸飄忽,雙眸越過眾人幽幽望向船廳之外。船廳四面窗扇大開視野開闊,展眼望去荷葉似碧波翻浪般一波連著一波起伏,畫舫竟似在綠海中漂移。 舟行緩慢,肥葉瘦荷,一枝新荷破水而出,在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孑然而立,碧綠之中一抹粉色十分動人。 突然有只翠鳥飛來,在連天綠葉的上空徘徊,許是飛的久了,鳥兒想尋找落腳的地方,不停地起落與荷葉之上,但荷葉雖然寬展,僅靠一枝纖細(xì)的枝梗撐著哪里能托??? 那只鳥兒一徑在荷葉上落下便又飛起,在空中煩躁地鳴叫,終于,它沖著含苞待放的荷花掠去。 小玉兒心下一緊,不禁為那枝幼弱的新荷擔(dān)心,惟恐它被翠鳥壓折。出乎意料地,那鳥兒落下,荷花枝梗只是微微一沉,很快便又抬起頭,負(fù)重之下煢煢佇立。 看似班羿一直與眾妃周旋樂在其中,其實他心不在此,每一次抬頭與低頭間都會不由自主地朝小玉兒看去,可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犀利,隱隱透出冷意。 她竟真的不在乎他嗎?難道她看不見這些人爭著給他獻(xiàn)殷勤?她但凡有一點在乎他也不會無動于衷! 可笑啊,枉費他假意應(yīng)付這些女人,只為了想看到她有所表示,那怕有一點點,一點點的惱意也教他甘之若飴,忘記她那天說過的話,還當(dāng)她是他的至寶,希冀一生一世與她相守。可是她沒有,她竟連他看都不看一眼。 班羿越想越氣胸口憋悶要裂開一般,冷哼一聲:“姜寶林,你可知道御前失儀是什么罪?” 小玉兒仍舊目光視遠(yuǎn)恍若未聞,水月心驚膽顫站在后面,偷偷伸指戳了她一下,小玉兒這才恍然回神,卻不知道出了何事,茫然看向班羿。 班羿還未開口,許箏兒在旁邊幸災(zāi)樂禍道:“姜寶林,皇上問你可知道御前失儀是什么罪?” “皇兄,我看著玉主兒也不是存心的,皇兄何必如此?”襄陽在一邊悠悠開口,替那小玉兒圓場。 小玉兒起身盈盈跪下,面無表情一句話都不說,眸中黑沉死水般靜謐,幽幽看向半空,竟似漠視眼前的一切。班羿勃然大怒,沉聲道:“你竟敢不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臣妾只會把人放在心里,若皇上嫌臣妾礙眼,請容臣妾告退?!毙∮駜禾ь^直視班羿。班羿一怔,隱隱覺出不對但怒氣之下不及分辨話中含義,何況眾目睽睽他怎能容她漠視他的尊嚴(yán)?欲要治她的罪又不能下決心,一時間進(jìn)退兩難竟僵在那里。 麗妃在旁邊冷眼看著,不禁悚然心驚,看來皇帝真的待姜寶林不同與別人,這可如何是好?先前對梁寶林的處置太冒失,她如何能與姜寶林相比,現(xiàn)下倒不能動姜寶林了,那事做的太多豈非惹禍上身,怎么辦?麗妃心慌意亂沒了主意,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當(dāng)下朝許箏兒使個眼色過去。 許箏兒朝皇帝身上靠過去,嬌聲笑道:“皇上,何必讓人打擾雅興,姜寶林既然要走就讓她去罷?!?/br> 班羿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被許箏兒一打岔恰中下懷,遂假意強(qiáng)笑道:“不錯,咱們接著喝酒。”說完回過頭,淡淡地道:“你先退下?!?/br> 經(jīng)歷那么多事情,明明只想信守對娘的承偌,好好活下去,明明只是替人入宮,尋機(jī)為爹伸冤,明明時刻提醒自己,他是帝王三宮六院,不能在乎,為什么,為什么看著旁的女人靠在他懷里,心會疼?小玉兒咬住唇角垂首謝恩,頭深深埋下,許久才站起,眸光一閃別過身去匆匆踏出船廳。 被她眼中瞬間閃爍的亮光驚呆,那亮光分明是眼淚,淚盈于睫又生生地隱忍回去,班羿心好似突然塌陷,沉沉地墜下去,片刻的怔愣過后很快回過神,不暇細(xì)想便追出去。 小玉兒已經(jīng)奔至畫舫出口處正在招手叫船過來,背影纖弱,衣袂飄飄似欲臨風(fēng)飛遠(yuǎn)一般。班羿幾步搶前抓住她的手腕,她轉(zhuǎn)過身,已經(jīng)淚水沾面斑斑是痕。 此刻,班羿恨不能打自己一拳,心下難受得無以復(fù)加,怎么就能想出這混帳念頭傷她的心? “皇上,臣妾該走了?!毙∮駜簶O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聲,手腕使力想從他手里抽回。 “你聽我說。”班羿用力抓住她,迫切地想解釋什么,但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囁吁半天才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樣?!?/br> “臣妾什么也沒想。”小玉兒目光越過他的肩頭,麗妃她們也走出船廳,遠(yuǎn)遠(yuǎn)站著不敢過來:“皇上,您過去罷,她們還在等著您?!?/br> 班羿頭也不回:“我與你一起走?!?/br> “不用了。”此時一艘畫舫靠過來,兩只手終于硬生生分開,肌膚的疼痛滲入百骸又刺入心底。小玉兒扶著水月上了畫舫,憑攔而依再沒有回頭。 麗妃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邊情形,心下惱恨不已,原想讓許箏兒打岔將姜寶林譴回去,皇帝氣急之下肯定不會再召見她,時日久了也就淡了,可沒成想弄巧成拙反倒壞事。 眼看姜寶林乘畫舫走遠(yuǎn)皇帝仍一動不動,許箏兒不甘心,走過去陪笑道:“皇上,姜寶林對您大不敬就該治她的罪,不然皇上的尊嚴(yán)何以維護(hù)?” 一言驚醒夢中人,班羿轉(zhuǎn)過身,冷冷地看向許箏兒,就是在她的壽宴之后小玉兒才一反常態(tài),到底出了什么事? 許箏兒被皇帝眸中寒意迫得打個激靈,不由自主后退幾步,諾諾垂下頭再不敢出聲。 游湖之后,班羿竟不敢去渙月閣,心里越發(fā)不自在。 皇帝整日介黑沉著面孔動輒發(fā)怒,左右人沒少吃苦頭,喬安也沒了主意,每日提心吊膽伺候著,無計可施。這日正在殿內(nèi)伺候,見外面有個小太監(jiān)在門后探頭探腦朝他打暗號,喬安不動聲色悄悄退出來,找了個僻靜處站住,問道:“叫你打聽的事可是問清楚了?” “我找了當(dāng)日伺候的宮女偷偷問了?!毙√O(jiān)將許箏兒壽辰那日發(fā)生的事情細(xì)細(xì)講了一遍。 當(dāng)日姜寶林與皇帝發(fā)生口角,一掃平日溫和說出狠絕的話來,喬安在旁邊伺候著折實嚇得不輕,出忽意料地皇帝并沒有將她怎樣,只是跟前伺候的人沒少吃排頭,后游湖又鬧出一場,大伙日子越發(fā)地不好過了。 喬安伺候皇帝多年擅揣圣意,還從未見皇帝對那個后妃如此上心過,便知道這姜寶林非比尋常。喬安思來想去料定必是另有蹊蹺,因此叫小太監(jiān)偷偷去打聽,現(xiàn)聽完回話心下有了計較,揮手命小太監(jiān)去了轉(zhuǎn)身又輕手輕腳折回正殿。 皇帝仍舊心不在焉拿本書,眼光卻落在別處,喬安屏聲息氣站在后面,見他半天不翻一頁不由暗暗好笑。 早看見喬安鬼鬼祟祟被人叫出去又悄悄進(jìn)來,班羿猜出幾分原由,只是一直忍著不問,兩眼盯著書心里卻翻趙倒海一般,半盞茶工夫過去,終于忍不住,罷了罷了,心下嘆氣低聲問道:“方才出去做什么了?” 喬安正思忖著怎么開口,聽他一問趕緊陪笑道:“奴才做什么也瞞不住皇上。”遂將打聽來的話回稟。 皇帝眉鋒越皺越緊,中間“啪”地一聲將手里的書狠摜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似怒到極處,喬安暗暗吃驚,硬著頭皮繼續(xù)說下去?;实蹍s好象漸漸平靜,站起身走下丹陛縛手低頭在殿內(nèi)踱步,突然停住,道:“傳朕口諭,姜風(fēng)景之女姜子甜恭順賢良,晉封為昭儀,另選宮殿居住,擇日受禮?!?/br> 喬安親自帶著內(nèi)廷的人來渙月閣宣讀圣旨,宣完笑道:“奴才恭喜林昭儀”將小玉兒攙起,卻不見她有什么驚喜之色。 水月等人扶著小玉兒跪地聽著宣讀完半天才回過神,又驚又喜將她圍住道喜行禮,小玉兒神色淡然隨她們鬧騰,未置一詞。破格晉封為昭儀,換了任何一個寶林恐怕都會喜不自禁,但顯見林昭儀并未將此放在心上,喬安暗暗納罕不得其解。 “皇上說將煙霞宮賞與昭儀主子,待收拾布置妥當(dāng)主子受了禮便可搬過去?!?/br> “多謝公公費心?!毙∮駜簭乃率掷锝舆^銀子親自賞給喬安,又命打賞其余內(nèi)侍。喬安等人謝過賞賜告辭去了。 喬安回勤和宮回話,班羿問:“你見林昭儀可還高興?” 喬安實話實說:“玉主子面色淡淡的,奴才倒看不出高興不高興?!?/br> 班羿聽完鎖眉沉思,顯見小玉兒還在氣頭上,依她的性子未必就在乎這些虛名,到底怎么做才能教她釋懷呢?又暗自苦笑,軍國大事于他或許更容易些。 “你將前些日子進(jìn)貢來的珍玩取來,待朕選幾樣你去送到渙月閣。”班羿實在想不出法子,只得使出最俗的手班,她喜歡與否尚在其次,至少會明白他的心意罷? 等喬安與太監(jiān)們拿著選好的東西走了,班羿仍覺此舉未必妥當(dāng),越想越覺心煩,下意識使力一捏隨手而握的折扇,突然手硌得生疼,垂下頭一看,原來吊墜纏在扇柄上,剛好被他捏在手心。 吊墜是三股擰成一股的絲線打成的,凹凸有致棱角挺刮,金色與黑色相配極其別致,正是小玉兒打的“攢心梅花”絡(luò)。小玉兒向來不善女紅,為打這絡(luò)子用了不少心思,那時候誰能料到會發(fā)生這些事?現(xiàn)今她受了委屈又鬧成這樣也不知心中如何凄苦。班羿睹物思人,恨不能即刻便去渙月閣。 班羿本是收性之人,自當(dāng)年還是皇子時娶了王妃后又納了張氏,黎氏,王氏,秦氏,李氏,黎氏便是現(xiàn)在的麗妃。王妃自幼身子不好,與閨房之事多有節(jié)制,做了皇后以后越發(fā)地嫻靜,班羿與她談不上夫妻恩愛,只是互相敬重而已。 張氏是先皇在位時賜給他的,只跟了他兩三年,身懷有孕被封為如妃,可惜這個女人自以為有了依仗,嬌縱跋扈連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后來難產(chǎn)而死不提也罷。至于麗妃與其余幾位是既敬畏他又指著得寵生個一子半女穩(wěn)固地位,與如妃同出一轍,所以班羿亦是不喜,與女色上也不大上心。 一直到小玉兒出現(xiàn),他才體會到男女情愛并不只是魚水之樂。只要見到她就從心里生出無盡的歡喜,仿佛她原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尋找了幾生幾世才失而復(fù)得,這樣滿足又隱隱地恐懼,惟恐她會轉(zhuǎn)瞬不見。待到現(xiàn)在,一想到她又惶恐不安,心微微地疼著,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因為即便將整個趙山捧在她的跟前卻怕她不肯回眸一顧。一個帝王遇見心愛的女子,幸焉?禍焉? 可憐班羿初次領(lǐng)略男女平常之愛卻陷入苦惱之中,如何下這個臺階與小玉兒重歸與好使他犯了難,總不成白刺刺地就去渙月閣,一想到小玉兒仍舊冷著臉色不搭理他竟覺得有些膽怯。 身為帝王他并不懂如何討好一個女人,想來想去想不出法子,只得將些玉器珍玩源源不斷送至渙月閣,每次喬安回來都道林昭儀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話要回。班羿一籌莫展,除了上朝與去太后處坐坐便是在勤和宮輾轉(zhuǎn)難安,平生初次為情事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