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身受
“他打你為什么不還手呢?”高奚將罐子擰開,盛出排骨湯來,遞給了齊越,目光柔靜:“是因為你覺得他是我父親,你如果還手了,我會不高興?還是如今逆來順受已經變成了你的常態(tài),如果不是我讓你還手,你想著被打死也無所謂嗎?” 齊越按了一下肋骨斷掉的地方,一個月過去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上又多了其他的傷。 不知為什么,從小到大他受傷總是好得特別快,別人要養(yǎng)叁個月,他基本上一個月左右就能恢復如初。以前這讓給他看病的中醫(yī),老街坊曲大夫常常稱奇。 “……對不起?!?/br> 高奚沉默了一時,然后笑著搖搖頭:“你啊,總是說到自己不想說的時候就對我道歉。事實上你做錯什么了嗎?”齊越去看她的眼睛,只覺得里面裝了許多不屬于他的思念在瘋狂滋生,可沒有多久她的眸子便平復下去,對他道:“齊越,他是我的父親,我不能仗著他愛我就替你出頭,但如果你再不好好想想要怎么從他手里活下來,他可是有一百種辦法慢慢折磨死你?!彼α诵?,伸手撫上齊越的臉頰,他從中感覺到了溫暖,也感到了威脅?!八鞘裁礃拥娜耍銘撘灿兴煊X,絕不是他表現得那么鐵面無私,殘忍和冷漠是常有的,對他沒有利益的事他絕不會費心去做。” 話也點到為止,至于齊越能不能聽進去,只能靠時間來證明了。 “高奚,為什么提醒我這些?!薄拔也幌肟粗闼??!薄澳阍诤跷遥且驗檎l嗎?”高奚聞言并沒有表現異常,只問:“為什么這么想。”“有的時候……你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他頓了一下,不待她答,又道:“或許是我想多了,抱歉?!?/br> 初春的陽光輕輕依附在高奚的手背上,給與她冷白病態(tài)的肌膚一抹溫暖,光束里沉浮著微末,亦如同在她指尖翩然的精靈。只不過她稍一揮手,便都煙消云散了。 “或許我才該是說抱歉的人?!彼袷菍λ忉?,又像提醒自己般低喃:“你不像任何人,你是齊越,是獨一無二的?!?/br> “不,我只是在意……每當這時,你的目光都很悲傷。如果那個人讓你難過,為什么要記得他?” 高奚失笑:“是啊……為什么不能忘了他呢?!?/br> 雖然過了一個來月,但高奚接觸到他們兩還是會不舒服,給他送了排骨湯后高奚就打算離開了。 “好了,寒假也快結束了,我們下次在學校見吧。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一起做生意的事?我準備得都差不多妥當了,是時候開始?!薄昂谩!?/br> 現在不管高奚說什么,齊越都統一地回答好。這讓她覺得很無奈,哪怕是阿丙在碰到自己不想吃的食物時還會扭頭哼唧兩聲呢,可齊越卻一概照單全收。 “你現在真就無欲無求了嗎?”她彎腰和他對視,眼里緩緩淌過溫情:“任何事都好?!?/br> 齊越默然地看著她,然后慢慢浮現一絲不甘,他動了動嘴皮,低聲道:“那天晚上你說下次見面會告訴我一件事,我想知道那件事是什么?” 可他偏偏問了一個高奚不能回答的問題。因為和他做下約定的人不是他眼前的高奚。 “我不知道。但我會去找出這個謎底。” ———————————————— 高奚回到莫誨如身邊居住,一來是思念依賴母親的情緒愈重,二來確實是為了暫時避開那兩人。 她在自己的屋子里設了香案,一天中不間斷地燃著香。她用這種辦法幫助自己恢復,盡管她直接吸食亡魂會痊愈得更快,可到底她還是心生不愿。 高奚時刻告誡自己,如今再世為人,何必再茹毛飲血,平添仇怨。 她的神色變得冷凝。黑暗中覬覦著的貪婪目光已經漸漸露出爪牙,她不可不設法應對。 齊越和她的命格糾纏不清,雖然她已經找到了那個帶有詛咒的盒子,但一時沒有銷毀它的辦法。她想如果一著不慎,不僅是她,恐怕齊越也要跟著遭殃。 高奚拿起桌上的銀針,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將鮮血滴在盒子上。雖然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她有把握這背后肯定還有除了齊天磊之外的人。不然只憑一個齊天磊,更本用不了這么復雜和歹毒的詛咒。這人用這樣的惡毒的辦法來制衡她和齊越的命格,再從中漁利。高奚冷笑一聲,既然博弈開始,這場較量必定會有一方一敗涂地。 如果讓她揪出這幕后的黑手,一定悉數奉還。 可今天她還未將血咒念完,小腹便突然感受一陣疼痛。豆大的汗從額頭上滾落,彎下腰,蜷縮起身子。 她無可奈何地嘆氣。 估計是高警官和齊越又在“切磋”,也不知那個傻瓜有沒有還手。 她會這樣也是拜詛咒所致,只要齊越受過的傷,過段時間就會以另一種方式轉移到高奚身上,相當于她分走了他一半的痛苦,甚至在危急時刻,會替他抗下死劫。 她這才郁悶的想明白,為何從小到大都有那么多明明可以避免,卻死活都要遭受的傷了。 生前她替他受罪,死后他為她奔忙。 高奚只覺無奈和悵然。 不過如今比較諷刺的是,高警官看齊越不順眼,找他麻煩的同時,同樣受罪的人竟然是高奚……大抵是老天爺從不叫每個人順心如意,甚至還要故意作弄。 “不過再這樣下去,還沒抓住背后的黑手,我先被他們弄死了也說不定……” 今天的高奚,也是心累的一天。 ———————————————— 毫不夸張的說,每次做了預知夢后高奚都像掰著手指過日子,就等著那些噩耗到來的瞬間。 只是沒想到這回來得實在有些慢,足足過去好幾個月,搞得高奚對夢境都有些不信任了。 然而終于在她新學期開學這天,應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