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姐，這么晚還不睡？”

    瞿道青接到高奚電話的時候正在買咖啡，手指輕輕扯開領(lǐng)帶。一整天陪著那個麻煩事不斷的少年面對警察的問詢，盡管是習(xí)慣了高強(qiáng)度工作的他還是有些頭疼。

    所以在高奚溫聲軟語問候了他后，瞿道青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而后他饒有興趣的想：明明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說話竟很有人情味。

    于是主動告訴了她關(guān)于齊越的情況。

    高奚也只是耐心而沉默地聽完了，最后道：“瞿律師，按理說不該再麻煩你，可一時間我有些慌亂，只想到您了。關(guān)于費(fèi)用，我已經(jīng)打到了您的賬戶。”

    瞿道青以為高奚會要求他一定要把齊越帶出來，可她語氣平緩且十分得體，甚至讓他生出一種不好意思的感覺。

    畢竟那個少年可還在審訊室里。

    “麻煩談不上?！宾牡狼嗟哪弥Х葲]有喝，同高奚聊著天，竟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應(yīng)對：“不過之后可能就……警察這邊不愿意放人，齊越父親的案子轟動全國，警方這邊是有優(yōu)先權(quán)的?！?/br>
    “我明白?！备咿煽粗巴獬脸恋暮谝?，而她腳邊的阿丙已經(jīng)睡得很熟了，于是她的聲音一再輕柔：“多謝您今天陪著齊越，太晚了，我就不再打擾了。”

    掛了電話，瞿道青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種情況下，連他這個律師和她的警察父親都沒轍，可這個小姑娘卻不怎么慌張……或者說聽不出來她的真實(shí)情緒。

    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該有的鎮(zhèn)定自若嗎？

    瞿道青略略思考，直到他回到家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不是被那小姑娘套進(jìn)去了？

    ……他決定下次再接到她電話的時候，還是推了吧。不管高奚是不是他老師的寶貝女兒，總覺得再和這對少年少女扯上關(guān)系不太好。

    高奚這邊把烘干了的新毛毯輕輕搭在阿丙身上，然后進(jìn)了書房，用電腦搜索有關(guān)齊越父親的案子。

    ——齊天磊，中國籍男子，在十二年前策劃了轟動全國的珠寶搶劫案和幼兒園劫持案，不僅成功搶走了價(jià)值十個億的珠寶，還殺害了瑪利亞幼兒園的一名女教師。最終團(tuán)伙因分贓不均，發(fā)生內(nèi)訌，七死叁傷，主犯齊天磊逃竄兩年后被抓捕歸案，判處無期徒刑，但珠寶至今不知所蹤。

    ……高奚揉了揉眉心，瑪利亞幼兒園，是她當(dāng)年讀過的學(xué)校。她經(jīng)歷了兩輩子，對于她而言已經(jīng)是過去了幾十年的事了，可腦海里有一個身影一直沒有忘卻。

    報(bào)道中也寫道：當(dāng)時能夠抓捕這個團(tuán)伙，是一名巡邏中的交警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從而潛入幼兒園，才解救了被困的孩子們。

    該警員名叫：高仇。

    聽起來多么光輝勇敢的事跡，但高奚心底一陣苦澀。

    她敢賭，這事要是和他沒關(guān)系，她明天就出家。

    不過齊越的父親，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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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人6614，有人要見你?！?/br>
    牢房被猝然打開，獄警面容冷肅，一絲不茍的站著。而牢房里的人醒了過來，雙眼渾濁，臉頰凹瘦，這是一副被長期關(guān)押后，對一切事物都不再提起興趣的模樣，連這深夜要見他的人是誰，他也不覺得好奇。

    他緩緩站起來，跟著獄警走了出去，腳上的鐐銬拖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刺耳難聽的聲音。他住在監(jiān)獄最深處，會路過不少牢房，于是聽見有不少犯人不滿的咒罵聲。

    “安靜！”獄警的警棍狠狠敲在鐵欄桿上，發(fā)出駭人的聲響，以起到威懾作用。

    不過監(jiān)獄里最不乏的就是惡意，盡管再怎么警告，污言穢語也不會間斷。

    大概走了二十分鐘，他們終于到了審問室。

    現(xiàn)監(jiān)獄長季未來，常在這里以審訊之名折磨犯人，滿足她的變態(tài)心理，于是墻上和地上總有搽不干凈的血跡。

    高仇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但還是蓋不住那股沉悶至極的血腥味。

    等的人終于到了，高仇抬眼看他，笑了笑：“好久不見，來一根嗎？”舉起了手中的香煙。

    來人坐到他的對面，眼里像是盛滿了灰，吹一口氣都能聞到一股揚(yáng)起的嗆鼻死人味。

    行尸走rou，說的大概就是這種人了。

    他不接他的煙，高仇無所謂地放下手：“齊天磊，你還活個什么勁呢？”

    這么久了，活也活不成，死又不肯死。

    高仇說過可以讓他出去，換個身份再活一次，可他不肯，仿佛就是要在監(jiān)獄里待一輩子。

    畢竟當(dāng)年齊天磊主動說可以擔(dān)下?lián)尳侔负徒俪职傅淖锩?，要求只有一個，就是要高仇施以援手，助他報(bào)了殺妻之仇。

    高仇的目光沉下去一瞬，其實(shí)此刻再來見他，高仇竟然有些明白起他來。

    前生這個時候，他同樣坐在這里，可只有嘲諷和看輕，可如今，他竟然多了一份體會——高奚死后的他，不也只是一個想著復(fù)仇的死尸嗎？

    “我長話短說，有人在翻當(dāng)年的案子，似乎找到了某些證據(jù)，而且，”高仇的目光變得不可琢磨：“他們帶走了你兒子。”

    景休蘊(yùn)打什么算盤他很清楚，不過是利用齊越來威脅齊天磊，讓他說出當(dāng)年的事，不過……

    他看著眼前這個聽見兒子遭遇也不置一詞，甚至連眼皮都不抬的男人，覺得十分可笑。

    這人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答應(yīng)過會保住他的命……”齊天磊緩緩開口，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了，聲音沙啞至極，也充滿絕望意味。

    高仇不甚在意地又點(diǎn)燃一根煙，朦朧的煙霧在眼前繚繞，“是啊，這些年不是我，你兒子死個百來回都嫌少了。”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吧?！饼R天磊靜靜地說。

    高仇道：“那就要看你了，這么多年也該續(xù)約了吧?！?/br>
    “自殺還是他殺，全憑你安排?！?/br>
    和輩子別無二致的答案。高仇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嗤笑道：“齊天磊，當(dāng)年一起做臥底，你愛上一個妓女不當(dāng)警察，后來讓你一起做事，你要執(zhí)意報(bào)仇，連兒子都不顧?！?/br>
    他雖然同樣會為了高奚而執(zhí)著，但不可能如同這個男人一般，毫無底氣卻妄圖談保護(hù)和報(bào)仇。

    這已經(jīng)是這輩子他給他的最后一次機(jī)會。

    話不多說，高仇打算走人：“行了，我會再通知你下一步的打算，哦對了……”既然也不在乎齊越那個兒子，那么就讓他榨干剩余價(jià)值好了。

    他笑道：“你那兒子，只要活著就夠了是吧，至于怎么活，我要怎么利用，你都沒意見吧？”

    齊天磊沉默一時，最終緩緩點(diǎn)頭。

    于是高仇打算做一個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處理。

    走出了審訊室，高仇揉了揉鼻子，那股子血腥味讓實(shí)在讓他犯惡心。不得不思念起她身上清潤的甜香來，特別是到濃情時，簡直勾得他魂不守舍。

    “高長官這就要走了？”

    身姿曼妙的女人逆著光款款而來，走到他的身旁，纖纖玉手搭上他的肩膀，媚眼如絲地看著他：“不留下來敘敘舊？”

    她身上總有讓他皺眉的氣息。

    血腥氣不管用多名貴的香水都壓不住。這個女人是出了名的殘暴，也是個有名的狐貍精。

    他們都不算年輕了，但她仍舊嫵媚風(fēng)情。以前的高仇愿意欣賞美人，所以和她過往甚密，如今么……

    “談合作還是談案子，不過不好意思，太晚了，我得回家?！?/br>
    見他不解風(fēng)情，季未來也不惱怒，手掌貼著他的胸膛慢慢上移，勾住了他的脖子：“高仇，這么多年來我還真找不到和你一樣，老二那么粗，能把女人cao得那么爽的男人，連替代品都不好找，你真是讓人……受不了。”

    “那就養(yǎng)著吧，年紀(jì)不小了，再折騰小心骨折?！彼脑捓锊环﹃P(guān)切，但目光極具諷刺。

    季未來的笑容冷卻了一瞬，但她知道，這個男人調(diào)情可以，惹怒他就不必了。

    狀似無所謂地放開手，但下一秒又欺身而上，狠狠撕咬他的唇瓣，在高仇要扭斷她的脖子之前從容避開。

    知道是知道，可惜她一貫是個瘋的。

    眼底劃過一抹嘲諷，男人拒絕女人撩sao，大概是屋里已經(jīng)有一個了，正在興頭上，別的女人自然都瞧不上了。

    不過男人的本性就是貪財(cái)好色，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堅(jiān)持多久。

    于是笑得張狂且輕蔑：“高警官，我們拭目以待?！?/br>
    高仇懶得搭理她，抬腳便走了。

    ————————————

    回到家時，又是晨光熹微。

    高奚已經(jīng)早起，正在切rou喂那只狗吃。

    聽到他的動靜回頭看了他一眼，卻什么也沒說。

    高仇想，她可能還在生氣。

    于是也不計(jì)較她讓那狗進(jìn)家的事，坐在客廳里等她忙完。

    等給狗做完吃的，應(yīng)該也會給他做一份吧？

    高警官胸有成竹的想著，可最后那狗都吃撐了，也沒見高奚有別的動作。

    她把阿丙帶回院子里，栓好狗繩，摸摸它的頭道：“阿丙乖，我去上學(xué)了，你中午的飯我會拜托阿姨來喂你，不過你要乖，不能沖著人家大吼大叫，等我回來給你帶水果凍干?！?/br>
    “汪！”阿丙吐吐舌頭表示理解。

    安頓好阿丙，高奚回到客廳拿上了書包，在高仇有些郁悶的目光里準(zhǔn)備去上學(xué)。

    “我送你?！彼馈?/br>
    高奚卻回絕：“不用了，忙到這個時候才回來，還是好好休息吧?！?/br>
    “你還在生氣？”他嘆道：“好了，是我不對，我在警局里活動一下，讓那少年早點(diǎn)出來就是。還有，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他唇邊的笑意很柔和：“你一定喜歡?！?/br>
    高奚沉默地聽完，然后走到他的身邊，在高仇深情的目光里抽出桌上的濕紙巾，在他臉上擦拭：“下巴上的口紅沒擦干凈，煙味都蓋不住留在你身上的香水味?！?/br>
    她分明在笑，可高仇心底頭一次慌起來，明明什么也沒做，就是莫名心虛。

    “……不是你想的那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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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追更：fυщёńん.cōм(fuwen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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