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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哭靈的第二日,邢霜看見一個小丫頭借著休息間隙匆匆往賈母手里塞了張紙條。雖然不過一瞬便叫賈母攥緊在了手里,只邢霜五感異于常人,還是叫她發(fā)現(xiàn)了。 邢霜也不得不感嘆破船還有三千釘,在宮里,賈家還有些人脈用得上,倒也不全只是吃喝玩樂。邢霜猜想可能是元春相關(guān)的事情,便也沒多想。哪里知道,賈母手里攥著的卻是賈敬殯天的消息。 太上皇剛過世,東府的賈敬便出了事。這叫賈母心里恐慌。說是賈敬為求得道,吃了新煉制的丹砂,傷了身子,這才壞了事。 狗屁的得道! 賈敬當初為何入了道觀,賈母剛好是為數(shù)不多還活著的知情人。當初義忠老千歲壞了事,賈家便摻和了一腳。打的是從龍之功的主意,可是,狐貍沒打著,反惹了一身sao。賈敬這才自此遁入道觀,縮起尾巴,指望上面的人能夠忘了賈家這一著。 如今,太上皇前腳走,賈敬后腳就跟著去了。由不得賈母不想多。難道太上皇剛死,皇上就等不得了要拿賈府開刀了? 賈敬的死叫賈母有些慌了神。想到兩日前,北靜王送來的那封書信,賈母思了又思,終究咬了咬牙,派了一個心腹回府了。 等邢霜晚間回來,就聽說老太太派賈璉出發(fā)去平安京辦事去了。邢霜心里“咯噔”一聲,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而此時,遠在揚州的林如海原本正在伏案處理公務(wù),忽然又猛地咳嗽了起來,咳個不停,都快要趕不上呼吸了。一張臉憋得通紅,倏忽掩在嘴角的帕子上便是一片猩紅。 侍候 的小廝趕緊打了水來,林如海不慌不忙地接過新的帕子,蘸了水擦了擦,而后將帕子洗凈,放回去。聲音平穩(wěn)如常:“下去吧,不用告訴大管家,免得他擔心?!?/br> 這邊剛端著水出了門,就見林誠在門外不遠處等著呢!想起老爺方才的吩咐,剛想掩飾一二,林誠便看到了小廝手里端著的盆,以及盆里顏色清晰可見的紅。 “可是老爺又——” 小廝將盆往旁邊移了移,面色不自然地小聲否定了一句,“沒有——不是——” 配著小廝慌亂的面容、模糊不清的話語,林深哪里還有不明白的?當時,眼淚便出來了。林深抹了一把眼淚,擺擺手,放了小廝回去。自己卻朝著書房走去,到了門口也沒敲門,直接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林如海剛剛咳嗽了一陣,吃了藥,將咳意硬壓了下去。只是,氣息還未平復(fù),這會兒子還有些喘息。 林深進來的時候,林如海還笑著跟林深說話,一點兒看不出剛剛有什么不好。只除了聲音有些低沉暗啞。 林深看著這樣的林如海,心里疼得無以復(fù)加。心里好像有好多好多螞蟻在咬,酸澀、難受地不行。最終,跪向林如海:“老爺,叫姑娘回來吧!” 林如海手一頓,筆尖底下一滴墨汁,落到了剛批號的公文上面,慢慢氤氳了開來,像極了花骨朵兒由里向外慢慢綻開的姿態(tài)。 “叫姑娘回來吧!老爺!”林深又喊了一句。 林如海這才擱下筆、放下文書,無奈地看向林深:“你都知道了?。 焙盟埔蓡?、卻是肯定的語氣。 林深沒抬頭,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您不該瞞著我的?!?/br> “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何必多一個人跟著擔心呢!哪想到還是沒瞞住你。也是,本來也瞞不住你的?!绷秩绾Pχ鸬?。 林如海越是笑著,林深就越是心疼。心里也對這世道、這天道起了埋怨。怨蒼天不公,自家老爺多好的人啊,卻要遭受這樣的事情。 這兩年,林如海在揚州為百姓做了不少實事。風評越來越好。甚至,在知道林如海很快就要任滿回京,多有不舍,還特地派了代表送了面錦旗。 可惜,這世上好人多,壞人同樣不少。林如海的位置妨礙到了旁人,這兩年沒少下陰招。林如海雖躲過了大半,到底還是偶有中招。一點點地積損,如今,他的身子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全靠一股子意志強撐著。 林深知道,林如海的身子已經(jīng)治不好了。他所能做的便是讓林如海最后的日子過得好一些,所以,得將黛玉接回來。林深依舊跪在地上,又重復(fù)了句:“將姑娘接回來吧!” 這回,林深頭伏在地上,額頭著地,一直沒起。林如海上前親手將他扶起來,笑了笑:“接吧,讓林城去接,玉兒也該回來了?!?/br>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等賈璉從平安州回來, 林城已經(jīng)帶著林如海的親筆書信進了榮國府的大門。先去見了賈母,說清楚林如海病重, 他此番要接黛玉回家的事情。神情嚴肅而焦急,由不得賈母拒絕。 林如海病重的消息傳到賈家, 因著早前已有過一回, 因而眾人倒是也不是很吃驚。只是, 賈母心頭不免有些懷疑。也不知林如海這回是真的不行了還是折騰幾日又好了? 若是前者,林家可就玉兒一個繼承人, 那不就全是玉兒的了。剛好府里如今入不敷出,林家的錢許是還可以彌補一下虧空, 救一救急。不過一會兒工夫,賈母心里便想了許多。 因著心里揣著要謀林家家財?shù)男乃? 賈母便把平安京那邊的事情先放了放,仍舊讓賈璉陪著黛玉回去。當然,走之前少不了一番私密的囑托。 賈母過后,王夫人又私下叫了賈璉過去,一陣耳提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