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曉野淚眼模糊地收拾行李，余光里看到沈聞霽把紀念幣放回岑意枕頭下，又靠在一邊盯著自己收拾?；琶κ栈啬抗饧涌焖俣龋闹斜陡衅娈?，再想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

    只可惜了解得太晚。從未想過他們眼中高不可攀的沈老師，原來是個這樣的人。

    冷酷又溫柔。

    燕凡恰在本市工作，電話一掛就覺得要糟，立刻趕到基地來處理緊急情況。

    沈聞霽已經(jīng)替他處理完了。

    收回來的物品交給祁燃去分發(fā)就挺放心，他直接回了燕凡的休息室，坐等人趕過來。

    明明不打招呼就私自行動的人是他，卻還理直氣壯地先聲奪人，“我已經(jīng)讓他退賽了，這段物品失竊的內(nèi)容不要播?！?/br>
    “……”

    “這樣的丑聞流出去對節(jié)目有什么好處？用一個不那么干凈的孩子，來為其他更值得的孩子做墊腳石嗎？”

    沈聞霽冷聲道，“要做節(jié)目就好好做，把力氣花在舞臺上。被這種低級的手段吸引來的流量，真的會珍惜他們看到的‘更值得’的孩子嗎？”

    對著一個不成熟的孩子，他沒必要發(fā)火。

    可對著個拎不清的大人，即使是多年的好友，他也難以收斂脾氣。

    燕凡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他的怒意。

    跟他說節(jié)目組并沒有做錯什么事情，也從未脅迫過任何人？

    還是告訴他只要鬧劇上演后能賺來流量，這枚被利用的墊腳石后續(xù)下場如何并不在資方的考慮范疇內(nèi)？

    只是想到就令人無奈疲倦，卻是真實世界中無法逃避的殘酷事實。

    半晌，燕凡嘆息道，“走了也好。”

    “我回去跟節(jié)目組溝通。這段內(nèi)容棄用，該怎么調(diào)整以后再討論?！?/br>
    他會這么說，已經(jīng)是在妥協(xié)了。

    曲曉野退賽的后續(xù)也要處理。沈聞霽知道自己今天這一出要收尾還得費些工夫，不避不閃道，“有什么要我做的就說。”

    “那不廢話么，我得想想怎么把你賣了補這個窟窿?！毖喾彩?，“也就是你。給我惹了麻煩倒讓我覺得對不住你似的，沈老師?！?/br>
    “你也別太動氣了。能成事的人再難也能成，這世道沒變過，我們幾個當(dāng)初不也是頂著這樣的規(guī)則走過來的么？”

    “但我們不必成為這種規(guī)則里的一部分?！?/br>
    沈聞霽說，“是你讓我來看著他們，怎么實現(xiàn)夢想的。”

    “別把他們的夢想毀了?！?/br>
    “沈聞霽剛上學(xué)的時候?。磕强粗拖袷莻€小流氓?！?/br>
    Dts基地的洗手間里傳出岑教授興致勃勃的聲音。

    休息時間，岑意坐在馬桶上跟家里打電話。

    心情太低落，他想跟阿爸通會兒話來轉(zhuǎn)移注意力，誰知道聊著聊著還是聊到沈聞霽身上。

    關(guān)鍵他還挺感興趣聽，“是什么樣的……小流氓？”

    “抽煙喝酒，打架斗毆。性格比較野?！?/br>
    岑教授提起往事，嘖嘖感嘆，“我最初見他的時候，還以為很難管教。其實還是明事理的孩子。因為沒有父母在身邊，就難免野蠻生長嘛。所幸有個哥哥待他很好，好像叫南……什么名兒來著，南獲？”

    “嗯?！贬獾吐暤?，“是他很親的人?！?/br>
    “對，我記得他，是個穩(wěn)重的小伙子。”

    岑教授說，“后來我調(diào)到大學(xué)開始帶研究生，這么些年就也沒再見過他了。哎，要不是你非要來參加這節(jié)目，估計我連沈聞霽都不見的。”

    他還不知道，南獲早已不在人世了。

    岑意沒有特意說明，轉(zhuǎn)移話題道，“那你還挺會看人的啊爸，要是換了別的小流氓，估計一下就被你踢出教室了吧。”

    “你這說的什么話，爸爸當(dāng)老師的時候?qū)ξ医痰暮⒆幽窍騺硎且灰曂实?。?/br>
    岑教授不滿道，“你染這一頭小黃毛我不也沒說你什么嗎。”

    “……”

    岑意嚶嚶稱贊，“厲害厲害?！?/br>
    哪敢說自己下個舞臺馬上又要換發(fā)色了。

    短暫的十分鐘休息時間，他打完電話回到組員中間繼續(xù)排練。直至深夜才結(jié)束，回到宿舍時腳步遲緩得跟走不動似的。

    尤奇以為他排練累著了，“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不用?！?/br>
    岑意笑笑，“你們先回，我自己慢慢走。白天腦袋里裝太多旋律了，得自己安靜一會兒?！?/br>
    其他人表示理解，先回去休息。留他繼續(xù)一步一挪，慢吞吞地走到宿舍這層，腳下轉(zhuǎn)了個彎，去推減壓區(qū)的門。

    該面對的遲早都要面對。

    他已經(jīng)緩沖了一整天，做好了貼身多年的護身符拿不回來的心理準備，心碎了好多遍。也接受了可能會被沈聞霽指責(zé)的事實。

    只是沒想到跟岑教授通完電話得知沈老師從小就兇，更害怕了，推門的時候腦子里都在想自己會不會被指著鼻子罵。

    門一推開，沈聞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谧蛲淼热说牡胤剑ド戏胖娔X，目測像在工作。

    岑意沒想到他人就在這，突然見面心里一慌，又想現(xiàn)在好像不太適合坦白，打擾沈老師工作別是會被罵得更慘。

    他內(nèi)心戲還沒展開活動，沈老師啪一下把筆記本合上了，言簡意賅，“坐?！?/br>
    “……”

    岑意磨磨蹭蹭地走過去，總覺得他出現(xiàn)在這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眼一閉心一橫，率先開口，“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