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縮進祁瑾然懷里，不冷不熱道，“看我的心情吧。”

    祁瑾然發(fā)現(xiàn)，自從聞遠知道自己喜歡他后，就很有點恃寵生嬌的意思，有時候故意要跟他對著干，皮得不行。他摟著懷里生動而鮮活的軀體，忍不住低頭，在他后頸輕咬了一下。

    “我是不是太寵著你了，你最近挺喜歡跟我對著干啊?！?/br>
    “哪有啊，我哪次對你不是百依百順的?！甭勥h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他還想再爭辯兩句，水榭居的大門已經(jīng)到了，執(zhí)勤的崗哨正朝他們敬禮。聞遠顧忌自己的形象，連忙坐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領(lǐng)。

    “都回家了，還怕人看？”祁瑾然笑他。

    “就是因為回家了才要注意形象，別人都認識我呢。在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倒是可以放縱一點?！?/br>
    “哪來的歪理?！?/br>
    祁瑾然下了車，拉著聞遠的手往別墅里。婚禮西服的設(shè)計師和策劃人員已經(jīng)到了，見到祁瑾然和聞遠牽著手走進來，立刻笑開了花。

    “聞先生，這套禮服您先試一下，等穿好了我再幫您搭配胸針和領(lǐng)帶。”

    “嗯，我知道?！甭勥h接過設(shè)計師遞來的西服，先進了臥室換衣服。祁瑾然翻著婚禮籌備事項的手冊，換了一下酒店桌布的樣式，一抬眼，聞遠就從臥室里出來了。

    男生穿著黑色的帶暗金花紋的修身西裝禮服，完美地襯出寬肩窄腰長腿，整個人英挺而帥氣，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去時裝周上走秀。

    “怎么樣？”聞遠有些忐忑地在祁瑾然身前轉(zhuǎn)了一圈。

    “很適合你?！逼铊缓仙鲜謨?，站起身，幫他戴上領(lǐng)結(jié)和胸針，黑眸中帶著笑意。

    聞遠在全身鏡前不放心地看了看，想到一周后他就要穿著這身西服跟祁瑾然一起走紅毯，心底既興奮又激動。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閃發(fā)亮，見祁瑾然還沒換衣服，忍不住催促他，“你也去換啊，還坐著干什么?！?/br>
    “好?！逼铊荒蒙献约旱亩Y服，也去了臥室。

    很快，他就換好出來了。男人穿著純白色的修身西裝，胸口繡著跟聞遠同款的玫瑰花花紋，高挑頎長，精致俊美，舉手投足都散發(fā)著說不出的優(yōu)雅和貴氣。

    “你這身也好看，超級帥??！”聞遠忍不住給他拍了張照片。

    祁瑾然笑了笑，只是一低頭，看到自己右腿腳踝露出的一截金屬義肢，眸中的笑便有些收斂。

    設(shè)計師是個中年男人，最會察言觀色，見祁瑾然視線看向自己的右腿，連忙上前道，“祁總，到時候會穿襪子的，您放心，義肢不會露出來?！?/br>
    祁瑾然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彼粗礴R里的自己，再看向身后的聞遠，在外人看來，他們大概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只是，一旦有人注意他的右腿……

    他不可避免地感到煩躁。他希望能給聞遠最盛大的婚禮，最難忘的一天，他不想這場婚禮上出現(xiàn)任何瑕疵，一切都盡善盡美?？伤F(xiàn)在忽然意識到，最大的瑕疵，原來是他自己。

    “瑾然，怎么了？”聞遠似乎意識到他的情緒有變，關(guān)心地看向他。

    “沒什么，我試穿得差不多了。你看有沒有要改動的地方，跟設(shè)計師說?！逼铊唤忾_西服領(lǐng)口，進了臥室。

    跟工作室把婚禮的西服和其他流程都確定下來后，已是深夜。聞遠送走工作人員，回到客廳，發(fā)現(xiàn)祁瑾然正盯著窗臺上的多rou，不知在想什么。

    聞遠放輕腳步走過去，伸手從身后抱住他的腰。

    “瑾然，你有什么不高興的事嗎？可以直接跟我說?！?/br>
    感受著脊背處傳來的熱度，祁瑾然心口一暖，清冷的黑眸中帶上些許微光。

    “沒什么不高興的……只是覺得，這一切有點不真實?！?/br>
    十二歲，在全家遭遇車禍的那個晚上，他曾經(jīng)絕望地以為，他此生都跟幸福和快樂無緣。為了對得起逝去的父母，他努力活下去，努力站起來，努力重新熱愛生活?？伤牡走€是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沒有人會真正地愛他。

    寧殊曾經(jīng)給過他希望，但很快就把他推入了更黑暗的深淵中。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無論有多么優(yōu)秀，多么出眾，他都改變不了自己有一部分殘缺的事實。很多個晚上，強烈的幻肢疼痛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他有時會在鏡中看著自己左腿的反射，想象那是自己的右腿，得到片刻的病態(tài)的滿足，然而滿足過后，又是更深重的絕望。

    直到遇見聞遠，他才開始相信，或許老天對他也沒那么不公。它把這么好的禮物送給了自己，讓他余生的每一天，都有了醒來的動力。

    現(xiàn)在的平靜而幸福的日子是他之前從來不敢奢求的，有時候晚上抱著聞遠，他都害怕自己做了一場美夢，怕聞遠會從他懷里消失，怕世界上再也沒有人這么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地愛著他。只是他這些脆弱而隱秘的心思，又怎么能對聞遠說呢？

    “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我覺得我現(xiàn)在好幸福，幸福得快上天了。”聞遠緊緊抱著祁瑾然的腰，嘿嘿一笑道，“我剛來這兒的時候，你對我那么冷漠，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喜歡我呢?！?/br>
    “那個時候，是我不對。”祁瑾然轉(zhuǎn)過身，看著聞遠的眼睛，歉意道，“對不起?！?/br>
    “沒什么啦，反正都過去了。而且……看你現(xiàn)在打臉還挺搞笑的?！?/br>
    祁瑾然輕哼了聲，在他腰側(cè)捏了捏，“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