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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不免抬頭,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他這般模樣,鄰居奶奶搖頭,“你爸爸今天又來找你外婆,兩人吵得厲害,你外婆就暈倒了。” “這錢就是他該出的。” 后面的話她就沒說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 也有迫使自己彎腰的事情。 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郁寧扯出抹笑意,“謝謝奶奶,我知道了?!?/br> “奶奶,我叫車送您回去吧,辛苦您了。” 鄰居奶奶年紀大了,確實待在這兒這么久,差點直接就在椅子上睡過去。 郁寧也不好意思讓一個老人家一直待在這兒。 他提出這個要求,鄰居奶奶自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把人送到醫(yī)院樓下,著人上了車,轉(zhuǎn)身的瞬間,郁寧臉上強撐出來的笑又消失殆盡。 易洮…… 易洮。 郁寧生平第一次,這么恨自己無能。 他一直以為,只要他奶奶一輩子能好好過著,哪怕易洮再怎么時不時來sao擾,也沒什么關(guān)系。 他甚至還寧愿易洮來sao擾自己。 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時間去管易洮。 緩過這一陣,郁寧才去醫(yī)生辦公室找醫(yī)生。 奶奶之前沒什么病,果真的只是被氣到了暈倒那還好,果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 郁寧不敢想象。 “你是b06床病人家屬是吧?”醫(yī)生翻著病歷本,看某行字的時候,抬頭看了郁寧一眼。 他年紀小,話就說得委婉了很,“我們這邊醫(yī)院小,查不出來什么,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幫忙安排轉(zhuǎn)院?!?/br> 醫(yī)院確實小。 就連醫(yī)生辦公室都小,只有寥寥幾張桌椅,墻上還掛著不知道何時何人送來的錦旗,已經(jīng)泛黃。 郁寧忍下心底翻騰的情緒,點了下頭,“那就轉(zhuǎn)院吧,麻煩醫(yī)生了?!?/br>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郁寧感覺自己喉嚨被扼壓住。 醫(yī)生的話說得太過明確了。 查不出來什么。 有什么查不出來的。 他看著從自己面前走過的跑去不知道給某個病人換點滴的護士們,即使跑來跑去的,她們臉上還是帶著笑容。 但郁寧此刻是真的沒法再逼自己笑了。 轉(zhuǎn)院手續(xù)辦得很快。 住院費用也不是一筆小錢。 除去身上剩下的閑錢,郁寧這些年存下的錢也還剩一些。 果還不夠……他再試著問問易今,那些之前給他的錢,還在不在。 人總要學會向現(xiàn)實低頭。 等轉(zhuǎn)到市里的大醫(yī)院,已經(jīng)是半夜。 外婆中途醒過一次,又睡了過去。 點滴也換了一次。 然后是一系列的檢查,手續(xù),在人潮擁擠的大醫(yī)院,充斥著撕心裂肺哭聲的急診樓。 郁寧幾乎沒法讓自己停下腳步。 一停下來,他就沒辦法克制自己去胡思亂想。 等真正安頓好一切,已經(jīng)是凌晨。 病房安排好了,但檢查結(jié)果并沒有直接出來,醫(yī)生只說了句要等具體結(jié)果,但情況不會太樂觀。 即使已經(jīng)有了心理建設(shè),聽見這話的時候,郁寧還是沒控制住自己,腿差點軟下去。 他面色慘白,醫(yī)生寬慰,“放寬心,相信我們醫(yī)生。” 也不是不信。 只是郁寧想起之前外婆幾次三番地推脫說體檢報告沒出來,半夜撞外婆一個人偷偷在廚房,短時間內(nèi)突然瘦了下去。 他生出悔意。 為什么當年非要去讀書。 果……如果他直接去賺錢,早點賺錢,不離外婆那么遠,果他回來得再勤勞一點,果他放假好好待在家里,而不是為了賺錢而去直播…… 外婆會像現(xiàn)在這樣躺在病床上嗎? 郁寧頭疼得厲害。 回到病房的時候,他依然抿起唇,唇角微微往上勾起,即使臉色慘白,也依然是在笑,即使這笑意到不了眼底。 但在外婆面前,總不能沮喪著臉。 外婆只剩下他能依靠。 病房的時候,郁寧還是忍不住反胃。 從下午到現(xiàn)在他沒吃過任何東西,病房里消毒水味道嚴重。 外婆已經(jīng)醒了過來,燈沒開。 因為不是單人病房,病房里還住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年紀看起來不大,卻瘦得脫相。 郁寧輕手輕腳走進去,看了眼隔壁床的女人,又極速地收回視線。 半蹲到外婆的病床面前,點滴早就掛完了,外婆估計也察覺到他來,伸手去抓了下他的手腕。 郁寧沒有動,任由外婆抓著,放輕了聲,“外婆,你醒啦?!?/br> “乖崽,怎么在這里噻。” 外婆聲音還很啞,郁寧摸著黑給她倒了熱水,又扶著她起來喝了口水,“你暈倒啦?!?/br> 即使盡量控制著,郁寧聲音還是有些他自己都能察覺到的發(fā)抖。 他頓了頓,“外婆,餓不餓?” “不餓噻?!蓖馄潘坪趺靼琢耸裁?,“那你快去睡噻,你餓不餓的啦?” 郁寧搖搖頭,幫她掖好被子,“不餓的,那我去睡會啊,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br> 他說完,外婆便松了抓著他衣服的手。 像是突然卸了力氣。 郁寧低頭看了眼,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