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戰(zhàn)后總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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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蘭國,在帝國與聯(lián)盟之間中立地帶占地最廣的勢力之一,在看地圖的時候給文萊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就最近這兩天的見聞來看,文萊思覺得或多或少有一點名不副實的感覺。 零落的小鎮(zhèn)與更加罕見的城市之間隔著遼闊的空間,而他們之間聯(lián)絡的稀少則更加直接地在道路上體現(xiàn)了出來——如果其間有道路的話。 當文萊思在馬車里,因為其時快時慢時左時右甚至時上時下的狀態(tài),被晃得頭暈目眩的時候,他不由得愈發(fā)深切地懷疑洛蘭國到底能不能被稱為一個完整的國家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一度懷疑是車夫的問題,然而當他親眼看到他們走的路的時候,他不得不佩服車夫,在出發(fā)前車夫自我吹噓的技術過硬現(xiàn)在看來倒更像是謙辭。 就拿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當文萊思掀開簾子,從車廂中走出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包圍著他們。馬車行進在崎嶇、曲折、凹凸不平,人走起來可能都不那么順利的路上,這條路唯一值得贊許的寬度也被低矮的灌木侵占得不剩多少。 而車夫偏偏能駕馭兩匹看起來不怎么健壯的馬在這片密林當中行進如飛。 “啊,卡斯特羅先生?!币苍S是不小心發(fā)出的驚嘆被車夫聽見,他并沒有回頭,就對探出身來的文萊思說,“您坐在里面很難受吧。其實這段路倒是有稍微好走一點另一條路可以走,但是,呃,那條路有,別的危險,而且說到底也沒有好走到哪去。所以我擅自決定了這條路,給您造成了這么多麻煩,非常抱歉?!?/br> 說話間,馬車突然向左邊傾斜,文萊思一把抓住了右邊的門框勉強維持住身形。他看著馬車就如此以一種玄之又玄的方式繞過了路中間突兀佇立的一棵不能說細的樹干,之后他才接話道:“沒什么好抱歉的。一開始就說定了,你是專業(yè)的,路徑的選擇當然是按你決定的來。只要能在之后——三天之內(nèi)能趕到洛蘭港,我就沒有別的要求了。” “您放心吧!”車夫很快活似的打了個呼哨,“穿過這片林子,就到洛林城周邊了。洛林、洛蘭雙子城,那可是靠近國都的地方,路要好走得多。最多也就剩下一天多一點的路程,您還可以在洛蘭好好玩一天。嘿,那地方的景象,就算是您多半也沒見過。” 文萊思點了點頭:“那就好。不過我并沒有停留的計劃——雖說并不趕時間,但是我的工作這種事想來還是越早越好,辛苦你了?!?/br> “瞧您這話說的!”雖說車夫看起來一副興致滿滿,談興頗濃的樣子,但眼看著他好像越來越手忙腳亂,文萊思最后還是決定不再打擾他,坐回了車廂當中。 “……” 車夫?qū)Α镑喙贰眮碓L那晚的事好像沒有任何印象了,不知道自己曾被人cao縱,不知道自己一度襲擊了自己的雇主,在他看來,那天似乎就是他到旅館之后倒頭就睡,半夜被雇主叫醒,匆匆上路的普通的一天。雖說他不明白這么匆忙的理由,但他也并沒有想詢問的意思。 文萊思至今也不明白“鬣狗”為什么沒有像殺死其他人一樣殺死車夫。他曾經(jīng)懷疑這是個陷阱,但經(jīng)過四天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之后,也稍微松懈了一些。畢竟那時同樣在三樓的旅館主人也沒有被殺,只是和車夫一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這暗示了一種樂觀的可能性。就算再怎么謹慎,如果永遠都想著全部最壞的可能,那連就連行走恐怕都無法做到了。 人本就只有一百來號的沙德鎮(zhèn),發(fā)現(xiàn)其中十幾名成年人都死在旅館后面之后會怎么樣呢?那個被文萊思拖到雜物間沉睡的老板,他會被懷疑嗎?會被如何對待呢?又或者,會懷疑到文萊思身上嗎?他并不是不擔心這些問題,也不只是為自己擔心,只是—— 每當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文萊思眼前就好像浮現(xiàn)出十幾個人迎著月光,一下一下將頭撞在墻壁上,之后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的畫面,頭顱里的紅白的物質(zhì),有的已經(jīng)混在一起變成糊狀,有的卻好像還保持完整,一上一下的鼓動著。緊接著,便會聽到尖銳、扭曲、嘶啞、不合常理因而也不似人類的聲音:“即使他們死了,你也不會痛!”。 文萊思清醒過來,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重新看到車廂內(nèi)情況的時候,他才能感到身上的冷汗,濕濕黏黏地貼在背上,好像要結(jié)成冰塊,而胃里翻涌的事物,也快要涌到喉間。 “……我是,怎么了。”文萊思閉上眼睛按壓自己的頭顱,自言自語道。 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能真正意義上的自言自語了,今天自然也不會例外。 通常來說,我們將這種癥狀稱之為——嗯,做夢。 “……做夢?”文萊思坐直身子,不再說話,只是在心里問道。 做夢:入睡后大腦皮層未完全抑制,腦海中出現(xiàn)各種奇幻情景,是人類的一種正常生理現(xiàn)象。就你的情況而言,更加詳細地分類應該叫,“白日做夢”。 文萊思覺得系統(tǒng)大概是在開什么玩笑,但他沒有太聽懂。好在這種情況他也早就習慣了,不會再放在心上,只是嗤笑了一聲,說不清是迎合系統(tǒng)的玩笑,還是表達了他的不屑:“呵。” “白日做夢”是一種常見的病癥,發(fā)病的主要原因是因為——睡眠不足。 說真的,你小子最近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吧? 系統(tǒng)說得對,但是文萊思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想對系統(tǒng)解釋什么。 系統(tǒng)也一如既往地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和解釋,好像只是自說自話就能足夠滿足。 嘿嘿,你真該照照鏡子,我的小文萊思,我敢打賭就跟躲在家里看小黃片三天三夜沒睡覺的變態(tài)一樣猥瑣憔悴。 可文萊思知道那只是錯覺,系統(tǒng)不會為只能“自說自話”而感到滿足。它之所以不在乎文萊思一句話的回答和解釋,是因為它確信文萊思將會做出反應,無法不做出反應,即便文萊思自己也能意識到這一點,仍然不會不做出反應——它在享受這個過程。 “哼。你這種東西,理解不了什么叫負罪感,我一點都不意外。” 嘿嘿,嘿嘿嘿,我倒是有點意外。雖說之前就稍微有那么一點感覺了,但沒想到你這小子居然虛偽下作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是我親自選定的主角,也稍微覺得有點惡心啊。 你真該看看加爾斯幫的那些人,無論是死的數(shù)量還是死的質(zhì)量都遠超那個叫“鬣狗”的雜魚制造的節(jié)目效果了,你可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強烈的負罪感。哦,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那是我干的,是我刻意曲解了你的話,與這些人因為你的選擇導致的死亡情況不同。 好,那就不提那事了。你不是也親手殺過人嗎?雖說數(shù)量不多,質(zhì)量也不俗啊。那個可壯的小混混,是叫強吧?用火球在人家身上開洞,尸體他那個倒霉弟弟大概都認不出是誰,你一點都不在乎。前兩天晚上那個女的,因為你的誤判一個火球變成灰灰,連尸體都沒留下來——你也一點都不在乎。 對其他幾個被那個叫“鬣狗”的雜魚弄死的龍?zhí)?,你所做的只不過是漠視他們死亡而已,你倒是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好幾天都睡不著覺了?哈?你是認真的嗎我的小文萊思? “……”文萊思的臉扭曲了一下,想要反駁些什么,但是系統(tǒng)沒給他這樣的時間。 乖乖承認自己被那些東西惡心到了,嚇到了怎么樣?放下你幻想里那張叫做“文萊思·卡斯特羅”的皮,好好看清真正的你,真正的文萊思·卡斯特羅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就那么不情愿嗎? 我承認,“因為我是文萊思·卡斯特羅!”,說出這種話來是蠻有范兒的啦。但是稍微有點厭煩了啊——一副不傷螻蟻命樣子的圣人,還是裝出來的,可一點都不有趣。 “并不是被惡心到了?!蔽娜R思搖了搖頭,“那也并不是裝出來的。” 哈?還要繼續(xù)裝下去嗎?別這樣嘛我的小文萊思,我們開心開心吧? 文萊思突然笑了一下:“最開始,我決定不殺人的時候,也許確實有一點想要讓你不舒服的想法??墒乾F(xiàn)在——也許是這樣說得多了,我自己也確實開始覺得,我應該是這樣的人。你說的所謂‘真正的文萊思·卡斯特羅’,是指誰呢?一年多以前那個一直住在塔爾村的小孩子嗎?他也從來沒殺過人,甚至沒有起過想要傷害別人的念頭?!?/br> “我是文萊思·卡斯特羅?!彼p輕地把這句話念了出來,“文萊思·卡斯特羅是什么樣的人,當然是由我決定的。” ……系統(tǒng)沉默了好一陣,忽然又發(fā)出了笑聲哈哈,所以呢? “我之所以會無法忘懷那天晚上,對那些人感到負罪感——而沒有對其他人產(chǎn)生,是因為,我什么都沒有做。”文萊思原本虛弱的神色逐漸褪去,眼神也沉寂下去,仿佛陷入了沉思,或開始了冥想,“那時我的行動,看似做了選擇,實際上只是放任‘鬣狗’殺死他們而已。即使結(jié)果同樣是他們都會死,我也應該為爭取他們能活的可能性采取行動?!?/br> ……哦? “現(xiàn)在回憶起來,‘鬣狗’的那個魔法——或者復數(shù)魔法形成的一組魔法,并非完全沒有破綻的。最明顯的地方就是車夫和旅館主人后來并沒有被殺死,而是在三樓失去了意識。那時我不知道這一點,但在扔下斧子之后就不再行動我是知道的。” “除此之外,除了直接以‘鬣狗’的身份和我交流的人以外,其他人并沒有說過話,所有的行動幾乎都是同步的——部分行動的時候,其他人的動作,應該都非常單調(diào)才對。這并不是很明顯——如果我那時觀察得再仔細一點,應該有機會采取行動證明這一點?!?/br> “換言之,‘鬣狗’對這些人的控制力很可能是有限的。這也解釋了一樓那個男人從窗戶里爬出來時的拙劣姿態(tài)。那并不單純是因為‘鬣狗’不想殺我,而是因為‘鬣狗’也沒有那么輕易能殺掉我。” “他沒有嘗試過控制我,這很可能意味著他控制是存在條件的,也就有讓人擺脫控制的可能;他控制的數(shù)量可能也是有限的。最重要的是,魔法的施放距離終歸是有限的,排除掉一些我根本想象不到的古怪理由,‘鬣狗’采取這種手段襲擊我,他本身也不可能是三轉(zhuǎn)法師那樣的強者。雖然不知道這個魔法究竟如何,但當時他本體很可能就在不遠處?!?/br> “還有很多很多——我本該可以采取行動的。反制‘鬣狗’的手段,至少是反制他這個法術的手段,應該是能找到的。如果我為解救那些人做了嘗試的話,我現(xiàn)在,也就不會如此了吧?!?/br> 文萊思在對系統(tǒng)的陳述中第一次認真地回憶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逐漸整理著自己的思路,最開始因為那噩夢般的情景變得有些青白的臉色也逐漸沉靜下來,到最后一句的時候,他的表情和內(nèi)心一樣都不再有絲毫的波動,即使只是在內(nèi)心當中陳述,也沒有附加絲毫多余的情感,仿佛只是單純地在陳述“天是藍的”“火是熱的”這樣世人皆知的事實。 哦,我的小文萊思,你太高看自己的實力,也太低估自己的戰(zhàn)斗水準了。那個自稱院長的什么什么老王八蛋不是說過嗎?你小子可是戰(zhàn)斗天才。以你的水平而言,在不傷及那些人的前提下,那天晚上你已經(jīng)做到你能做的所有事了。 “并非如此。”文萊思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傷及那些人的前提’,不過是我不采取行動的借口?!娜R思·卡斯特羅’想要的并不是受傷一滴血都不沾地看著他人死亡,而是在可能的情況下盡可能減少死亡?!M可能減少’,就意味著要采取行動?!?/br> ……即使那意味著要親手殺人? “即使那意味著要親手殺人?!?/br> 呼呼呼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嘛!我的小文萊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萊思靠在座椅的后背上,輕輕閉上眼睛,在馬車瘋狂的顛簸和系統(tǒng)瘋狂的顛笑當中,近幾天第一次毫無抗拒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