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依舊一言不發(fā)。 頭顱低垂。 像極被斬首時的姿勢。 聞老爺子打量著他,半晌后問:“那個被捕的叫什么名字?” 時盞回憶,自己從陳正口中聽過那人名字:“叫盧炳?!?/br> 聞老爺子臉色一變:“那個人是——” “爸。”一直沉默的聞時禮突然開口,打斷老爺子沒說完的話,“別說,什么也別說。” “......” 時盞:? “有什么不能說?!彼懿唤猓凹热荒銢]有殺人,就去警局排除嫌疑,為什么要藏著掖著?” 聞時禮只是搖頭,聲音沙啞,完全像在自言自語:“我不想讓她知道。” 時盞到他面前蹲下。 手指抬起他的下顎,對上他蒼涼悲戚的黑眸:“告訴我?!?/br> “不行?!彼畚布t得異常,“你不能知道,你會嫌我臟,你會徹底不理我,你會討厭我。” 沒等她說話,聞時禮起身突然發(fā)起瘋來,將桌面物品一掃而光,嘶吼著,在客廳里橫沖直撞起來。 聞老爺子招呼后方的人:“愣著做什么,把他綁起來,押到警察局去說清楚。” 一直聽說老爺子強(qiáng)勢。 今日得以一見。 名不虛傳。 時盞手指攥緊在一起,注意到聞時禮在與幾名保鏢打斗時紗布脫落,額頭上紅涔涔的一片,不禁喊:“你們別對他那么粗暴!” 保鏢們面面相覷,有些不自在,卻還是放松力道,又快速地將聞時禮綁了起來。 聞靳深將一切盡收眼底,到老爺子面前,低聲說:“今天結(jié)束后,我把小叔接回醫(yī)院去照顧吧,他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相當(dāng)弱了,病情也很嚴(yán)重,必須得強(qiáng)制治療?!?/br> 老爺子覺得有道理,頷首:“就這么辦吧。” - 幾人來到警察局。 這是時盞今天第二次警局,路上一直注意聞靳深的傷口,索性沒有更嚴(yán)重,她提議先去醫(yī)院,被他數(shù)次拒絕。 除開聞時禮外。 其余人進(jìn)到監(jiān)控室里,能實時看見和聽見審訊室里的情況。 原則上本不讓聽,但聞老爺子和局長交好,局長想著也沒有太大影響,就讓幾人在兩名警察的陪同下,聽一下。 屏幕上。 出現(xiàn)盧炳,他坐在空蕩蕩的審訊室中央,手被拷在桌子的兩個邊角。 陳正親自在審。 陳正問:“這次的目標(biāo)為什么會是那位時小姐?!?/br> 聽到自己的名字,時盞不由打起十二分靳深來聽。 可能差距到她的緊張。 聞靳深大手落在她腰間,一把摟進(jìn)懷里,在她耳邊低語:“我在?!?/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 在心里告訴自己不緊張,卻還是難免放緩呼吸。 盧炳說:“因為那個女人是聞時禮最寶貝也是最想要保護(hù)的女人?!?/br> 陳正:“所以就要?dú)⒘怂!?/br> 盧炳抬起頭,笑得陰森:“對阿,不然算什么復(fù)仇?!?/br> 陳正:“復(fù)什么仇?” 盧炳:“你們怎么不去審聞時禮阿,他做過那些事情,他都忘了?還是說你們警察一個二個都是廢物東西,審不出來阿?!?/br> 陳正猛拍桌子,指著盧炳:“嘴巴放干凈點(diǎn)!” 盧炳開始吼:“他聞時禮非法□□——!強(qiáng)/jian——!還是個和我一樣的殺人犯——!” “......” 時盞聽得眉心直跳。 非法□□? □□? 殺人犯? 陳正倒沒什么表情:“我們警察辦案呢,講究證據(jù),你說的這些有沒有證據(jù),沒有證據(jù)別給我瞎扯?!?/br> 盧炳說:“所以你們這些警察,見到證據(jù)就抓,就像十四年前那場迫于輿論壓力潦草結(jié)案的連環(huán)兇殺案一樣?” 話里話外,都寫滿挑釁。 十四年前的連環(huán)兇殺案。 ——時京。 時盞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似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聞靳深將她環(huán)得更緊,溫?zé)狍w溫熨帖著她。 陳正表情嚴(yán)肅起來:“說清楚,什么意思?!?/br> 也許很清楚已經(jīng)落法網(wǎng)的自己無處可逃,也知道手上沾著十幾條人命,只有死刑一條路。 盧炳自暴自棄似的。 全招了。 十年前的數(shù)十起命案,真兇并不是時京,而是盧炳。 那時候監(jiān)控還不普及,偵查技術(shù)也沒有如今這么高明,警察破案難度,再加上那時候輿論施壓,各方媒體實時跟蹤案情進(jìn)展情況,警方壓力也大。 直到有一天。 四十多歲的男人來到警局,表情疲憊不堪,他說,我來自首,那些女孩都是我殺的。 警方迅速行動。 帶著來人來到他所居住的筒子樓,在他臥室里找到帶血的尼龍麻繩,和部分女性死者的衣物。 警察辦案講究證據(jù)。 再加上,時京當(dāng)時的口供滴水不漏,從在何處下手作案,到作案手法,再到具體的拋尸地點(diǎn),一一指認(rèn)下來,完全和警方手里卷宗記錄的詳細(xì)細(xì)節(jié),全部溫和。 案子宣布告破。 陳正聽后沉默良久,才再度開口發(fā)問:“你怎么讓時京答應(yīng)幫你頂罪的?” 盧炳說:“他那個婆娘愛錢噻,加上他那時候剛確診急性白血病,一開始他不同意,我又找他老婆說,他婆娘不曉得回去和他咋說的,他后來就同意了?!?/br> “豈有此理——!”陳正勃然大怒,他猛拍一把桌子,“簡直在藐視法律!” 盧炳無所謂地聳聳肩:“還是他那個婆娘愛錢,他自己也動搖,不然怎么可能讓我鉆空子?” 鄭穎飛快記著筆錄。 表情同樣很震驚。 陳正險些氣暈。 他扶著額,維持著平靜發(fā)問:“當(dāng)時花了多少錢?!?/br> “沒多少?!北R炳說,“十一萬塊錢?!?/br> 十四年前的十萬塊錢。 也并不是很值錢。 放到今天,換算一下,也就三十萬到五十萬中間,不會更多。 就這么一點(diǎn)錢。 買一條人命。 命就這么不值錢嗎? - 聽到這里的時盞渾身一軟,眼淚成串似的落下,她仿佛聽見那一聲聲,時京撕心裂肺地吶喊。 ——“阿盞?!?/br> “阿盞,等爸爸?jǐn)€夠好多好多錢,就給你買漂亮裙子,帶你住大房子,讓你再也不受欺負(fù)。阿盞,你要相信爸爸。” “......” 所幸有聞靳深扶住她,不至于真的跌到遞上去。時盞回頭,對上男人雙眼,哽咽:“聽見沒,我爸爸不是殺人犯,他不是——” 聞靳深一個勁配合她點(diǎn)頭:“聽見了,我聽見了?!?/br> 審訊還在繼續(xù)。 陳正:“犯罪動機(jī)?” 盧炳:“女人都不是好東西,膚淺虛榮,只愛錢,愛長得好看的,她們活該去死!” “所以,是聞時禮搶了你的女朋友?” 根據(jù)二十年的辦案經(jīng)驗,陳正輕易就看出,盧炳對女性深惡痛疾,內(nèi)心深處與女性敵對。 提到聞時禮,盧炳情緒就有些失控:“他就是爛人!他比我壞!他最擅長在無形中毀掉一個人!” 陳正:“怎么說?” 盧炳說:“二十四年前,我親媽死在他床上;十四年前,我未婚妻因為被他玩弄到跳樓身亡;七年前,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為了那個爛人去泰國做變性手術(shù),死在手術(shù)臺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