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好多好多滴,連串兒似的。 聞時禮眼神微愕,舔了舔干巴巴的薄唇,去看時盞,發(fā)現(xiàn)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臉上卻是水光一片。 就連時盞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居然哭了。 “夸你會照顧人還哭呢?”聞時禮吐出吸管,慢慢抬手去輕輕揩她臉上眼淚,“不夸了,行不?” “......” 時盞沒說話,眼淚卻還在啪嗒啪嗒地掉。 哭得無聲無息。 聞時禮現(xiàn)在說話很累,每說一句就要歇一會,安靜下來時,能清晰聽見他微重的喘息聲。他長長吁出一口氣調整呼吸,然后穩(wěn)住發(fā)啞的嗓音對時盞說: “你別哭了,是我做錯了,對不起?!?/br> 時盞的眸微動,雙眼閃著淚光,口吻卻還是平靜的,“你為什么要道歉?” 聞時禮又輕喘了一口氣,然后笑著說:“你哭了啊。” 說得非常理所當然。 就好像。 只要她哭,那錯就在他。 “我都說了不夸你了,別哭了唄?!甭剷r禮的手上沾滿時盞的眼淚,“叔叔不想看你哭?!?/br> 時盞聲音變得很輕:“不是因為你夸我。”頓了下,“就是覺得你不應該躺在這里,為了我,完全沒必要?!?/br> 臉上微微一痛。 聞時禮稍微用力地捏著她的左臉,低笑兩聲。 “是么。” “......” 聞時禮見她沒反抗,唇角弧度更深,聲音也大了點,用一種意味深長的口氣說:“那你當時,為什么要用那樣的眼神回頭看我?” “......”時盞不知道自己自己當時什么眼神,“哪樣?” 聞時禮的手指停在眼角處,替她擦拭淚痕,一邊擦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那樣的眼神,就像是在對我說‘叔、叔、救、我’,不是么?” 叔叔救我。 四個字被他拖腔帶調說出來。 聽著便就愈發(fā)耐人尋味。 時盞知道他這是故意的,但看在他現(xiàn)在重傷在床,也沒有計較,收了眼淚晃晃手里的杯子,“還喝么?!?/br> 他搖搖頭。 時盞把水杯放到一旁,回過頭,看著他說:“五分鐘到了?!?/br> 聞時禮:“沒到呢?!?/br> 其實五分鐘早到了。 時盞沉默著。 聞時禮眼神向她身下一瞥,“腿沒事吧?” 時盞如實說:“沒事,沒有傷到骨頭,我現(xiàn)在都能走了?!?/br> 又安靜下來。 整間病房里,只有男人略重的呼吸聲。 “你這個......”時盞打破沉默,“醫(yī)生說,恢復得快的話一個月,慢一點的話兩三個月?!?/br> 聞時禮始終看著她的臉,啞聲說:“你陪我一天,好么,小千歲?!?/br> 時盞呼吸微微一屏,她說:“我現(xiàn)在是——” “我知道。” 聞時禮低低打斷她,“知道你是別人的妻子?!彼D了好幾秒,吃力地一字一頓說:“我什么也不做,就陪我一天?!?/br> 時盞問:“那我們做什么?!?/br> 聞時禮想了會兒,拉住時盞的小指,輕輕裹在手心后,聲音變得更啞了。 “去游樂園?!?/br> “游樂園?”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時盞不解,“為什么是游樂園?!?/br> 聞時禮沒說為什么,他凝視她:“我想去?!?/br> 如果去游樂園,時盞覺得問題不大,抽出自己小指后說:“那你等你出院了,我們就去游樂園。” “還有——” 時盞盯著他:“就一個,其他的不答應。” 聞時禮虛弱地笑了下,“這么摳,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br> 時盞看著他要死不活的樣子,抿抿唇,“那你先說來聽聽?!?/br> 聞時禮眸光溫潤,看她時眼神沒有半點陰冷,他徐徐道:“等三四月,西府海棠的花期到了,你到我那去看看花?!?/br> 時盞微怔,想起那次去他家的時候,他也提過這件事,不過被她拒絕了。 沒等她開口,聞時禮又說:“上次你說我那兒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黑了,一路的燈,很亮很亮?!?/br> 時盞心里瞬間五味陳雜,這么看他,他真是孤獨得可憐。 時盞一直沒說話。 聞時禮以為她不愿意,又說:“上次,你不是說要一個銅制的樹葉工藝品嗎,我已經(jīng)裝好了,下次去我給你。” 他就像是一個費盡心思討好大人的小孩子。 時盞松口,“好吧?!?/br> 聞時禮笑容加深,直勾勾瞧著她。 “你該休息了,我回去了?!闭f完,時盞剛想走,又被拉住,她只好回頭,“怎么了?!?/br> 聞時禮:“再答應我一個?!?/br> “......” 這!人!怎么回事! 時盞的目光轉為審視,“是不是太多了?” 聞時禮也看著她:“最后一個?!?/br> 時盞直接說:“過分和越界的我都不會答應,你得清——” “小千歲。”他突然喊了一聲。 時盞也停住沒說完的話:“怎么了?!?/br> “最后一個請求?!?/br> 聞時禮定定看她,目光似能探進她的靈魂深處,接下來的每一個字組成的字句,都顯得極為深刻。 “答應我。” “要一世平安,年年順意?!?/br> 只有這樣。 才不枉我, 生死鬼門關闖一遭。 第126章 九萬125 我心尖上的獨一人。 chapter125 那年整個三月, 時盞都待在醫(yī)院里。 小腿上的傷勢早已痊愈,紗布拆去后,肌膚上呈現(xiàn)槍傷愈合后的典型疤痕, 不規(guī)則的一個圓, 邊緣微微泛紅。 遲遲沒有出院的原因,在于聞時禮。 這段時間來, 聞時禮中途傷口化膿,開始發(fā)燒, 燒得糊里糊涂的時候, 人也不清醒地開始胡言亂語。 護士告訴她, 聞時禮總在說打雷了, 可外面分明晴空萬里。 沒一會兒,又開始反復低聲喊一個名字。 那天。 時盞和聞靳深剛從外邊散完步回到病房, 就有護士敲門進來。 護士一進來,直接看向姿態(tài)閑散坐在沙發(fā)上的聞靳深,“聞先生, 打擾您了,方便問你個事嗎?” 聞靳深手里端著水, 送到嘴邊卻沒喝:“怎么了?” 護士語氣無奈:“是這樣的, 聞先生, 您小叔不肯配合治療, 怎么不也讓我們給傷口換藥, 他一直說著個名字, 要我們找來才肯換藥。” 聞靳深眸色沉了點, 平靜問:“什么名字?!?/br> “小千歲?!?/br> “......” 時盞眼神一頓,不由自主地看向聞靳深。 “這樣阿。”聞靳深也在看著她,嗓音慵懶地說了這么三個字。 護士說:“對阿, 聞先生您能想辦法叫過來嗎,您小叔他真的很不配合阿......” 靜下來。 聞靳深慢條斯理地喝口水,像在撫平情緒,而后才沒什么情緒地說:“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麻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