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睨了姜清筠一眼，“我見這位小姐很是陌生，想必我們還從未見過。不如本郡主送你一份見面禮如何？”

    安寧郡主眼中閃過一絲狠意，抬起鞭子用了狠力道，對準姜清筠的臉就要甩下去。

    如果這張臉上添了一輩子都去不掉的傷痕，她就沒有資格再入宮了。

    辛夷一驚，顧不得尊卑有別，上前一步就想替姜清筠擋下這道鞭子。

    她剛抬步，姜清筠見狀迅速出手拉了她一下，同時往旁邊讓了一步，錯開位置，鞭子便好落在她腳邊，揚起一地灰塵。

    姜清筠輕輕動了一下腳步，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安寧郡主見沒有打到姜清筠，眸色一暗，想再次揚起鞭子打人時，卻發(fā)現(xiàn)鞭子不受她控制，怎么都甩不起來。

    她定睛一看，只見姜清筠踩著她的鞭子，任她怎么甩動鞭子把手，鞭子都分毫不動。

    而姜清筠唇邊還留有微笑，落在安寧眼中便成了挑釁。

    “你竟然敢踩本郡主的鞭子！誰給你的膽子？”安寧跋扈慣了，即便在皇宮都沒幾個人敢挑釁她，今日她卻屢屢失手。

    說著，她仍舊在用力想要抽回鞭子。

    姜清筠聞言，故作驚訝和不知地低頭看了一眼，惶恐說道：“臣女有罪，不小心踩到郡主鞭子。還望郡主莫要計較?！?/br>
    說完，她突然抬腳放開了那股鞭子。

    她松得太過突然，安寧郡主仍在拽著往回收鞭子，一時不察，整個人沒穩(wěn)住身形，連連往后退了好幾步。

    原先被她抽打暈倒在地上的婢女還在昏迷，安寧郡主穩(wěn)不住力道往后退了好幾步，剛要站穩(wěn)時便被婢女的腿擋住后路，她重心不穩(wěn)，直直摔倒在青磚路上，狼狽至極。

    蘭翠移開視線，沒去看安寧郡主的慘狀。

    姜清筠上前假意去扶安寧郡主起身，卻毫不意外地被安寧郡主打落，“本郡主不需要你來扶?！?/br>
    “那郡主多保重。貴妃娘娘還在燕翎宮等著，臣女就不陪郡主了?！?/br>
    姜清筠等的就是安寧郡主這句話，她順從地松開安寧郡主的手，行過一禮，“臣女告退?！?/br>
    蘭翠姑姑見狀，匆忙朝安寧郡主行禮后就領(lǐng)著姜清筠去往燕翎宮。心里卻明了這位姜二小姐怕是并沒有表面上那般柔弱可欺。

    安寧郡主見姜清筠真敢離開，愈發(fā)生氣，站起身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腳踝受傷。她狠狠踢了昏迷的婢女一腳，踉蹌著走往壽安殿。

    長街盡處，有一個人默默收回腳步，轉(zhuǎn)身去往另一個方向。

    *

    燕翎宮中，沈之瑜聽宮女匯報著安寧郡主和姜清筠的事情，眼底劃過笑意。她起身，小心放好手中的佛經(jīng)。

    “讓太醫(yī)院派人去趟壽安殿，好生給安寧郡主看看，別落下病根?！?/br>
    “姜二小姐也快到了，扶本宮去前殿?！?/br>
    出了佛堂，沈之瑜親自將殿門關(guān)住，隔絕天光，而后扶著宮女回了前殿。

    佛堂內(nèi)，只余下一縷裊裊檀香。

    第30章 誠實   朕親自去挑

    前世今生，這都是姜清筠第一次見沈之瑜。

    進燕翎宮正宮時，沈之瑜斜倚在榻上，青絲未挽，盡數(shù)披在身后。她身上所穿的也不是宮裝，而是一件略微樸素的交領(lǐng)襦裙。

    姜清筠進殿，正要行禮時，就被沈之瑜出言攔了下來，“姜二小姐不必見外，在燕翎宮也不用向本宮行禮?！?/br>
    話落，沈之瑜看向蘭翠，“你們都先退下，沒有本宮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br>
    沈之瑜坐起身，姿態(tài)慵懶，“本宮之前聽說，沈家宴會時你射覆贏過孫小姐。之后也見過若瑄，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br>
    沈之瑜的父親是從沈家旁支分出來的，算起來，沈若瑄還要稱呼沈之瑜一聲表姐。

    沈之瑜態(tài)度難辨，姜清筠微提著裙擺跪在殿中，即便是稱臣的舉動，在她身上也難看出幾分卑躬屈膝。

    “貴妃娘娘謬贊了。以前臣女身子虛弱，甚少赴宴，才有了諸多誤解?！苯弩逈]用虛以委蛇的話來搪塞沈之瑜，她久居宮中早已看透人心，太過虛假只不過是在挑戰(zhàn)沈之瑜的耐心。

    沈之瑜剛拿起枕邊的佛珠，聞言挑眉，見她眉眼坦然半點不作假，低聲笑了一下，“那你日后無事，多進宮來陪陪本宮?！?/br>
    “本宮也能多舉辦幾場小宴，熱鬧熱鬧?！?/br>
    “起來吧，坐本宮身邊來?！闭f著，沈之瑜讓出榻上的一塊位置，“在燕翎宮里不必拘束?！?/br>
    姜清筠微怔，還沒開口拒絕便被沈之瑜堵住了后路，抬眸見沈之瑜仍在等她。無奈之下，姜清筠只得起身，走上臺階而后坐到沈之瑜身邊。

    “這才對?！鄙蛑た滟澦痪洌f著卸下手腕上的佛珠，拉過姜清筠的手戴到她手上。

    “這串佛珠就當做本宮送你的見面禮，也該送給下一個有緣人了?！?/br>
    姜清筠方才親眼看見沈之瑜從身邊拿起這串佛珠，動作中滿是小心。她自然也沒忽視沈之瑜對于這串佛珠的珍視和愛護。

    “娘娘……”這不妥。

    后半句話尚未出口，就被沈之瑜打斷了，“姜二小姐太過生疏，以后本宮喚你阿筠吧。”

    “你會去禮佛嗎？”

    禮佛？

    姜清筠誠實搖頭，“從前只跟著舅母去過佛堂禮佛，后來便很少去了?！?/br>
    從前顧文臨一家仍在江南時，姜清筠也跟著趟氏去過佛堂。只是后來，不管是前世今生，回京后她就再也沒進過佛堂。

    “你倒是誠實。”沈之瑜笑著，以前她也問過其他小姐，得到的不過都是討好又虛偽的答案。姜清筠卻是里面鮮少會坦誠說不的人。

    *

    等姜清筠從燕翎宮里出來時，已經(jīng)臨近申時了。

    用過午膳后，沈之瑜就帶她去了佛堂。佛堂在燕翎宮的偏殿，雖不大，但一應(yīng)俱全。方一進去，鼻端便縈繞著一陣檀香。

    沈之瑜上香動作嫻熟，香爐中也早已落下許多灰燼，明眼人一看便知這里日日都有人焚香。

    “小姐，是今日在燕翎宮……”辛夷小心問著。一路上她就見自家小姐皺著眉頭，一副心意難平的模樣。

    辛夷下意識的便以為她今日在燕翎宮受了委屈。姜清筠進殿后不久，她就被蘭翠帶走去閑聊，發(fā)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姜清筠還在想佛堂里的事情，聽到辛夷的話，她乍然回神，“沒有，貴妃娘娘人很好?！?/br>
    只是她總感覺，在正殿里的沈之瑜和在佛堂的沈之瑜，仿若兩個人。

    陪同沈之瑜禮佛時，言行之間，她依稀能感覺到，沈之瑜的虔誠之下帶著近乎卑微的祈愿。

    可姜清筠一時間卻想不通為什么。沈之瑜是貴妃，是后宮里身份最為尊貴的女人。況且，她的背后是整個沈家，更無后顧之憂。

    辛夷長舒一口氣，“那小姐你今日要去長門街嗎？馬車還在宮門處候著?！?/br>
    姜清筠一時想不通，便也不再想了，“不用，我們直接回府?！?/br>
    如果她估計得不錯，科舉放榜，應(yīng)該就在這兩日了

    杜姨娘和林氏那邊，才更應(yīng)該是她需要去應(yīng)對的。

    *

    金鑾殿里。

    陳還捧著一摞奏折走進殿里，將奏折堆放好，“皇上，這是今日最后的奏折了?！?/br>
    龍案后，謝景尋站著，宣紙鋪陳，他提筆蘸墨，努力去回想和還原那日他在夢境中見到的畫。

    這段時日以來，他批改奏章之余，便會執(zhí)筆作畫，試過多次卻沒有一次能清晰還原。唯一清楚的，便只有那一句詩。

    “放著?！敝x景尋題著詩，畫作上遠山重疊，江南流水飛渡，是他曾去過的亭榭，卻獨獨不見人影。

    “燕翎宮那邊如何了？”

    陳還溫著茶，仔細回著話：“姜二小姐已經(jīng)出宮門了，貴妃娘娘仍在佛堂禮佛。”

    貴妃娘娘請姜二小姐進宮的事，謝景尋一早就得知了消息，派人一路跟著，自己卻在金鑾殿批了一日的奏折。

    謝景尋放下筆，“去私庫挑些東西，一會兒讓人送到姜府，記住是貴妃的人送的?！?/br>
    “罷了，還是朕親自去挑?！标愡€剛要應(yīng)聲去私庫時，就聽到皇帝的后半句話。

    反應(yīng)間，謝景尋已經(jīng)起身往金鑾殿后走去。

    “皇上，奴才還有一事稟告。”去私庫的路上，陳還低身彎腰說著，“在去燕翎宮的路上，姜二小姐遇到了安寧郡主?！?/br>
    謝景尋腳步一頓，回頭睨了他一眼，“繼續(xù)?！?/br>
    陳還得令，繪聲繪色地把長街上的事情一一說給謝景尋聽。

    礙著有秦太妃的庇護，安寧郡主在宮中橫行慣了。這次遇上姜二小姐，卻沒討到半點好處。

    聽到姜清筠松了安寧郡主的鞭子，讓她摔了一跤后，謝景尋眸中劃過深深笑意。他就猜到，小姑娘不會讓自己在安寧手里吃虧的。

    不過安寧郡主這樣，也著實不能再放任了。

    “傳朕的旨意，安寧郡主驕橫無理，罰俸半年?！?/br>
    “前幾日，淮南王上折說想念女兒，朕準了。讓安寧郡主明日便啟程離京?！?/br>
    謝景尋走在前面，陳還跟在身后連忙記下圣旨，生怕有一個字的偏漏。

    第31章 關(guān)切   但也與你我無關(guān)

    “清筠。”

    宮門口，一個人徘徊了許久，見姜清筠終于出來時，他狠狠松了一口氣，抬步迎了上去。

    姜清筠抬步正要走向馬車，聞言收步轉(zhuǎn)身，便看到向她走來的蕭庭言。

    “阿筠，方才在宮中，你沒受傷吧?！笔捦パ躁P(guān)心著，怕自己話語太過突兀，又加了一句，“我剛剛看到安寧郡主在為難你?！?/br>
    蕭庭言今日受太上皇的詔旨，同鎮(zhèn)南侯一起入宮。

    去過金鑾殿途徑長街時，碰巧便見到了姜清筠和安寧郡主。

    礙于身份，他卻不能現(xiàn)身替她解圍。

    大臣不得入后宮是多年來不成文的規(guī)定，如若不是太上皇退位后住在宮里，即便是他父親也無法進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