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我們幾個不騎馬,您看我們坐自個的牛車可行?” 甲兵還在環(huán)顧找他們家牛車,這時順子道:“在村頭方向放著。哥兒年紀(jì)小,騎馬怕摔著他,做牛車會合適些。” 甲兵想想道:“那成,你們動作快些,莫要耽擱?!?/br> 木逢春還想回屋收拾些東西帶走,春杏眼尖的見到有幾個手腳麻利的甲兵此刻已進(jìn)了他們的小院,搬搬抬抬,似要將他們屋里院里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就拉著逢春趕緊離開了此地。 那男人想要的東西,又哪里能容得下旁人染指啊。 好不容易那個男人放過了哥兒一馬,她不想讓哥兒再次惹了那男人的眼,激起了他的殺性。 一想到那會寒刀架在哥兒頸上的情形,她就感到不寒而栗。 第99章 路遇 馬車上, 被他父皇抱在膝上的晉堯,就那么睫壓著眼兒如坐針氈的僵坐那,感受著他父皇溫?zé)岬氖终埔幌乱幌麓葠鄣膿崦哪X袋, 聽著他父皇對她訴說著這些年養(yǎng)他的不易。 “還有剛登基那會, 朝野上下并不安穩(wěn),我忙于處理國事就對堯兒稍微疏忽了些, 直接導(dǎo)致堯兒思我過甚, 夜里發(fā)起了高燒,連著半宿未退,可是急壞了我。” 旁邊的田喜識趣的搭腔說:“可不是,圣上那夜也正巧犯了頭疾,疼的連早朝都沒法去。可一聽到小殿下病了, 那是心急如焚, 連龍體也顧不得,立馬起駕到了毓章宮看望小殿下。” 說完這些, 見那圣上并未有搭腔的意思, 田喜明悟了這是要他繼續(xù)說,遂又道:“小殿下年紀(jì)小,正是依賴圣上的時候, 就連夜里睡覺做夢都要喊幾聲‘父皇’。這些年圣上又要cao心國事, 又要照看小殿下,偏自打您……那事之后, 圣上憂思過慮至舊疾復(fù)發(fā),諸此種種,如何不讓圣上心力交瘁?這些年來,圣上著實不易啊?!?/br> 這些類似的話,晉堯已經(jīng)聽了好一會了, 從剛開始的忍不住想打冷顫,到現(xiàn)在聽到耳中有些麻木了。 對面的她還是嗓音輕柔的應(yīng)過,雖不知她是信還是沒信,可絲毫不耽誤他父皇那愉悅的心情。 “不過好在這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以后這些就莫再提了?!?/br> 田喜忙應(yīng)是。 林苑將目光緩緩落到晉滁面上,輕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br> 一語畢,偷偷拿眼往這邊瞧的田喜,就眼見著他們圣上那唇角是繃不住的上揚(yáng)。 “都值了。”晉滁說著,就將晉堯往她的方向遞:“這么多年未見,孩子也想娘了。你要不抱抱?” 林苑只猶疑一瞬就伸手接了過來,熟練的將他抱在懷里。 懷里的孩子很沉實,應(yīng)是被喂養(yǎng)的很好。 可是太過安靜了,這么大的孩子絲毫不鬧騰,在她懷里靠著沒有絲毫動靜。 只怕是先前被晉滁的喪心病狂給嚇壞了。 她抬手給他解了頭頂緊束著的小玉冠,連著其間攢的小辮子也一道解開了。松散下來的發(fā)毛躁又凌亂,她五指插了他柔軟的發(fā)間,仔細(xì)給撫過。 晉堯僵僵的靠她懷里。 林苑又如何能感受不到他的緊張跟僵硬? 可對于他而言,她是相對陌生的,跟她親近不自在是在所難免的??伤吹贸?,先前孩子在晉滁膝上坐著,同樣的不自在,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倒是這孩子看向田喜的目光里,透著股熟稔與親近。 如此,她心里就有數(shù)了。 林苑心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面上一如之前的平靜溫和。 晉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唇角先前揚(yáng)起的笑意不知何時收斂了起來。 他望著她眉目柔和的看向懷里的孩子,看她極盡溫柔的拿指腹給孩子按摩著頭皮,再看那張與他七分相似的臉龐親昵的依偎在她懷里靠著,他心底驀的騰起幾分被人取代的不虞,感到極度的不適。 田喜眼尖的見到圣上緊繃著唇線,目光緊緊盯住對面的母子隱有不善,心頭猛地一跳,百轉(zhuǎn)千回間幾乎立刻就猜測個中緣由。 “娘,娘娘,小殿下大概是困頓了,要不讓奴才抱他睡會吧?” 田喜突兀的開口,換得他旁邊的主子爺?shù)囊黄?。不過好在,那目光并不凌厲。 林苑低眸看去,借著壁角懸掛宮燈的微弱光芒,就瞧見孩子眼下帶著微微的泛青。 她遂環(huán)顧了一周,就見到了一旁擱置的軟墊子跟薄毯。 就在她想將孩子放在旁邊軟墊子上時,突然聽得對面人開口:“堯兒習(xí)慣了讓田喜哄著睡?!?/br> 晉堯聽后,幾乎立刻將臉轉(zhuǎn)向田喜,顫巍巍伸手:“田大伴,我困了?!?/br> 田喜忙不迭的過去接著他小主子。 這一刻,饒是林苑再遲鈍,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 不過她知他是有些什么瘋病的,所以只是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并沒有多說什么。 晉滁眉眼略微舒展,淡淡看向田喜:“這里空間狹窄,堯兒可能睡得安穩(wěn)?” 正抱著太子想縮在角落里,欲要極力降低存在感的田喜,聽了這番頗具暗示性的話,徹底驚住了。 圣上這是,想要讓他抱著小殿下出去? 可關(guān)鍵是,此番行路匆匆,只來得及出動了一輛馬車,難道圣上想讓他帶著小殿下去騎馬? 袖子上的猛一陣扯力讓田喜猛地回了神。對上圣上已然變得警告的凌厲眼神,他打了個激靈,慌亂垂了眼就一個勁點頭道:“是,后頭的馬車寬敞些,小殿下能睡得更安穩(wěn)。那奴才這就帶著小殿下過去?!?/br> 晉滁這方淡淡嗯了聲,收回了目光。 隊伍中央的馬車緩緩?fù)O?,后方的騎兵也隨之勒馬停住。直待田喜抱了太子下了馬車,那深色的車帷又重新闔上,厚重的車輪再次滾動,那蜿蜒的隊伍方又一次的開動起來。 田喜抱著太子發(fā)愁的四顧,入眼看去,全都是高頭大馬,那些甩著鬃毛噴著響鼻看起來都桀驁不馴,若是摔著了小殿下那可了得? 這時,前方尚未走遠(yuǎn)的馬車被從里頭掀開了車簾,似對外囑咐了句什么。田喜還當(dāng)是與小殿下有關(guān)的,目光不免殷切了起來,可待下一刻瞧見馬車周圍護(hù)著的騎兵如被蕩開似的,瞬間都都勒馬朝著遠(yuǎn)離馬車的方向移動著,猛的意識到什么的他如被蟄了眼般倉促移開了目光。 “田公公,您看要不您帶太子殿下騎這匹馬?” 那蜀都知府牽著稍微矮些的馬過來。 田喜看著那馬,還是覺得高,心下發(fā)愁,“就不能從周圍再去尋輛馬車過來?小些也成啊?!?/br> 蜀都知府為難:“這正處僻遠(yuǎn)之地,荒無人煙的,實在尋不來馬車了?!?/br> 田喜嘆氣,正想著要不就湊合著,正在此時,那知府又猶豫的說道:“倒是后頭,有輛牛車。” 木逢春他們錯愕的看著上了他們粗陋牛車的小太子。 田喜語氣很是自然的解釋:“小殿下嫌車內(nèi)悶熱,出來透透氣。不過話說,這蜀地的夜色還真不錯啊,夜風(fēng)習(xí)習(xí)的,也甚是涼爽啊,怪不得小殿下喜歡?!?/br> 木逢春看了看夜空里稀疏的星子,有幾分懷疑。 晉堯狠狠往他面上一瞪。 木逢春錯愕了瞬, “你……” 晉堯別過了臉去。 馬車?yán)铮跓羯l(fā)的微弱光暈,遮不住男人富含侵略性的目光。 “我想你了阿苑?!?/br> 他伸手試探性的覆上她搭在雙膝上的細(xì)手。 林苑眼睫半垂,感受著他帶著薄繭的guntang掌心在她手背緩慢摩挲,只略微緊了下手指,而后就慢慢放松下來。 晉滁見她不曾反對,呼吸頓時一緊。 “阿苑?!?/br> 他嗓音沙啞的呢喃,掌心撫了撫那細(xì)膩柔軟的手背,又緩慢移動按上了她的肩胛。見她顫了眼睫,輕咬了唇瓣,他沒忍住趁勢撐身逼近,就著半跪的姿勢將她抵在了身后的側(cè)壁上。 本是半屈著腿而坐的林苑,冷不丁的被他抵向車壁一隅,難免帶些凌亂的輕喘。此刻他雙手扼在她肩,有力的雙腿牢牢箍在她腿兩側(cè),高大如山的身形嚴(yán)嚴(yán)實實將她罩住,密不透風(fēng)的感覺,讓人有種難言的窒息。 “看著我,看著我阿苑?!?/br> 他壓抑著聲,雙手轉(zhuǎn)為捧過她的臉,迫她抬起面向他。 林苑終是抬了眼睫。卻瞬間跌入他那潮紅的眼波中。 “阿苑,這些年來,你可有想過我?” 他灼燙的呼吸打在她面上,明明氣息guntang,卻讓她無端顫栗。 在他灼灼的盯視中,她輕微蠕動了唇瓣,猶若無物的道了聲:“想過?!?/br> 他的呼吸急遽急促起來,而此時,卻又聽她輕聲道:“此后只有你?!?/br> “阿苑,阿苑……” 他情難自禁的捧著她的臉龐輕啄起來,雙眸充滿了迷醉。 他本就生的雙眉翠長,英俊如神,如今一動情,就愈發(fā)是眼波入鬢,俊秾的臉龐醉紅,俊美風(fēng)流。 壁燈光暈搖晃,絲絲縷縷的覆住兩人交纏的衣物。 不同于白日的風(fēng)馳電掣,夜里返程的隊伍走的相對緩慢,直到天近破曉了,這浩大壯觀的隊伍方回了蜀都內(nèi)城。 自覺看了一場皇家辛秘的蜀都知府,回來的一路上都萬分忐忑,不知圣上會如何處置他這個‘知情人’。 早知道此次前去涉及的是皇家辛秘,他早就找個理由讓旁人去了。一想想他千萬次的后悔,后悔自己為了在圣上面前表忠心,陰差陽錯的就踏了這要命的一步。 一想到青石村時的那驚險一幕,他都不禁后脖泛涼,有種刀懸脖頸的恐慌感。那為可是狠到連太子都不放過的主啊。 木逢春他們所在的牛車在偏后方向,不過因太子在山上,前后左右圍攏的甲兵也有許多。城內(nèi)百姓見了這些煞氣騰騰的兵士,無不退避三舍。 木逢春看在眼里,多少有些傷感,他隱約能預(yù)料到,此后他那平靜的日子怕再也不復(fù)返了。 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了街對面那已經(jīng)開了門的點心鋪子,他不免就想到,這家鋪子里做的幾樣為難糕點都是娘素日喜愛吃的,如今一別蜀地,怕再沒有回來之時,那他娘怕再也吃不著這家的點心了。 幾番掙扎之后,他看向一旁的田喜,小聲的問他:“不知我可不可以去那家點心鋪子買幾樣點心?”他說著伸手指著遠(yuǎn)處小門面的鋪子,“我娘素來喜愛吃。” 田喜瞇眼往那看了眼,而后道:“那成吧。不過再額外再帶上一份,算小殿下送娘娘的心意?!?/br> 春杏聞言緊張的看看木逢春,他卻并不介意的施禮:“好的,謝謝公公?!?/br> 田喜就使眼色示意旁邊的幾個甲兵隨他一道過去。 順子停了車,自然也要隨著一道。 這時,晉堯迷迷瞪瞪的醒了,搓了搓眼睛,轉(zhuǎn)著腦袋望著周圍似有迷糊。 “小殿下醒了?”田喜心疼的幫他揉著四肢,“您是遭了罪了,怕都沒睡個囫圇覺?!?/br> 晉堯這會就清醒了,然后昨晚上的記憶就全部滾回了他的腦中。 “木逢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