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院試是非常嚴格的考試，學(xué)憲也是翰林院出來的,不會那么容易講人情,更喜歡單純文了。

    秦揚中了秀才，就可以去縣學(xué)，他的雜役賦稅也都可以免除，秦顯雖然沒中秀才，但是也算是童生了，可以免一定的雜役。而因為秀瑤給縣里捐了錢，修學(xué)堂置辦桌椅，每年都給縣學(xué)送不少糧食、蔬菜、rou蛋，所以秦顯也破例被允許去縣學(xué)讀書。

    其他大戶秀瑤捐助縣學(xué)得了好名聲，也紛紛效仿，所以縣學(xué)如今好得不得了，不會再出現(xiàn)考生們還得自己自己去租賃桌椅的情況出現(xiàn)。

    黃知縣更加欣慰，原他想著修繕縣學(xué)，但是自己初來乍到對那些大戶人家也沒有摸透，雖然前任提點過，可終歸是沒有親自打過交道，若是一來就讓他們出錢出物的，只怕人家也有意見仙脈武神。誰知道秀瑤是個通透的，他不過是流露出那么一點意思，她就讓秦業(yè)送了銀子去，還主動送些菜rou糧食的給學(xué)堂，至少可以改善先生們的伙食。畢竟朝廷規(guī)定的口糧有限，也只夠解決溫飽的，還得緊巴巴的，時日久了，嘴巴都寡淡得很。

    也因此，秦家在縣里的名聲一躍就上到了前面來，讓一些大戶人家不服氣。

    也生出一些著滑稽的事情，可秦家人在面外行得正坐的端，倒是也沒有大問題，日子過得算是愜意。

    柳氏又忙著托人給秀容找親事呢。

    夜里她和秦大福說悄悄話，“這人還真是不容易滿足，就說我們自己，日子好了，說親倒是更費心思?！?/br>
    秦大福笑道：“自然是的，日子窮苦的時候，兒子能說個媳婦，管她好不好的，能干好生養(yǎng)就可以。而閨女嫁人，管他家里有沒有房子和地的，只要人能干家庭和睦就好?，F(xiàn)在日子好了，你就要考慮門當戶對了。咱家有房子有地有鋪子有生意了，就不想找個家里什么都沒的窮人家了，如今咱們揚揚也是秀才，咱們的門楣都高了起來，莊戶人家也就不愛考慮了，尤其是秀容，我比瑤瑤cao心?！?/br>
    柳氏嗯了一聲，“瑤瑤那丫頭沒什么好cao心的，她自己主意正著呢?！?/br>
    秦大福突然坐起來，對柳氏道：“我瞧著咱們瑤瑤是不是喜歡荊亮那孩子，說起來那孩子也不錯，人也憨厚，跟咱們家淵源也深，家里日子也好起來，瑤瑤去了也不會吃苦?！?/br>
    柳氏一怔，沒接話，隨即道：“瑤瑤還小呢，再說吧。”

    當初他三姥爺還開玩笑似的說要和她家結(jié)親呢，不管是秀容還是秀瑤，哪個都好的。不過，當時她用話混過去了，和親戚家，就是親戚，要是再做兒女親家，她覺得娘家那家規(guī)就對的，不好。

    固然能親上加親，但是也可能會毀了親戚情分。

    他們和三姥爺家關(guān)系這么好，不必再走兒女親家的路子，而且她覺得紅木雖然好，可秀容是不上的，秀瑤雖然和紅木關(guān)系好，拉著他開鋪子賺錢，扶持他自己開了一家家什兒鋪子，但是要說結(jié)親，她斷定瑤瑤不會同意的，所以果斷拒絕，以免后患。

    而三姥爺也知道她們的心思，所以現(xiàn)在也不提了，反而張羅著給紅木定親呢，柳飛都定了，他也不能落后。

    倒是荊亮，老大不小了，竟然還一直都沒定親，問起來就說是要拉扯弟弟meimei。

    可如今弟弟meimei也不小了，他那個弟弟也是童生了，雖然沒考上秀才，但是也不差的。

    他怎么還沒定親呢，之前她說幫著張羅，他婉拒了的。

    難不成，他真是惦記著瑤瑤？

    可，也不像啊，他和瑤瑤雖然親近，但是也不讓人覺得有不對勁的，反而更像哥哥meimei的。

    “瑤瑤還是先不急，要是閨女都嫁出去，我這心里空空的，不得勁。”柳氏拉過薄被給秦大福蓋上，躺下，道：“那天我們?nèi)ヱT家，聽二奶奶的意思，倒是想讓咱們瑤瑤嫁給他們浩然。”

    秦大福困意襲/來，嘟囔道：“我咱們別cao心瑤瑤，不管是誰，都得問問她。她要是不同意，你說什么都白搭。”

    柳氏也說是，心里卻還是盤算著秀容的事兒，要說嫁閨女遠了不常走動，牽掛著，倒還是近便的好。

    現(xiàn)在秀嫻和徐振宜成了親，如今就住在縣里，徐振宜和齊風(fēng)合伙開武館呢，他們拉著秀瑤也入了一份子無限武俠夢。

    這樣大家住在一起，柳氏覺得挺好，可以互相照應(yīng)。

    瑤瑤就說了，二姐夫家的武官，既能教老百姓強身健體，保護自己，還能讓那些學(xué)有所成的靠這個吃飯呢。齊風(fēng)的船幫現(xiàn)在可需要大量的人手呢，那些跟著出海的，不但頭腦靈活，身體健康，還要會點功夫，否則遇上強盜什么的，那就是慫蛋一個了。

    隨著生意越來越大，二姐夫的武館只會越來越好的。

    柳氏心潮起伏的，又想到了瑤瑤落水那一年，她忍不住道：“他爹，你說瑤瑤這孩子，掉河里一次，回來真的不一樣了，這要不是自己生的，我都懷疑是不是給人換了呢……”

    秦大福已經(jīng)睡得迷迷糊糊的了，還是習(xí)慣性的聽著，回了句：“這要是換的，那也是老天爺憐憫咱們，快睡吧……”

    盛夏熱得很，縣城大戶人家也會藏冰，冬天冷的時候，去河里開閘放水，凍住了，然后專門藏冰的人就去鑿冰。差不多都一尺見方的，拉到專門的冰窖里去存著，然后夏天就拿出來賣。

    有專門藏冰然后賣的人，大藏冰鋪子出售的冰不算貴，熱的時候，縣里普通人家也能買個十來的，很大一塊，放在屋子里可以生涼，做了綠豆湯可以冰鎮(zhèn)著，吃起來很爽。

    因為秦家冬天送馮家不少暖棚蔬菜瓜果，所以夏天馮家就送秀瑤家冰。

    馮浩然領(lǐng)著小廝用地排車拉著兩大塊冰親自來送。

    秦家人也不是很多，而且并不是每個人房間里都可以放冰，柳氏讓將冰放在寬敞的堂屋里，這樣吃飯、做事也都可以去那里，涼快得很。

    秀瑤正在算賬，柳正、孫小藝、圓圓幾個孩子在那里讀書，柳正領(lǐng)著他們朗讀三字經(jīng)，孫小藝和圓圓讀一句然后就低頭互相搶玩具，你扯我的衣袖我推你一下。

    很快，兩個胖嘟嘟的小男人就擠成一團，不是你壓著我就是我騎著你，不是拽頭發(fā)就是擰耳朵，肥肥的小腿踢騰著。

    剛打完架的時候，圓圓就大聲喊“再也不跟你好了，”回頭不過一刻鐘，又賤賤去找孫小藝玩，孫小藝就大聲地訓(xùn)他，“我是哥哥，你要聽我的話?！?/br>
    開始大人還給他們拉架呢，后來就由著他們?nèi)?，反正有柳正這個孩子王盯著他們呢。

    他可不像揚揚那么能讀書，憨頭憨腦的，性子單純，就是個孩子王。

    馮浩然穿著白色的絲衣，清涼風(fēng)雅的出現(xiàn)在窗外，圓圓見了立刻伸著小肥手，“小姨夫，給糖吃！”

    屋里正算賬的秀瑤一聽，一下子就彈跳起來，“rou圓子，你混叫什么呢?！鄙锨熬蛯⑺嗥饋?，這個小東西，自從上一次馮浩然來帶了一包京里買的洋糖，這小子為了多要一塊就混叫，也不知道誰胡亂教的他，讓她知道一定給個好！

    馮浩然笑瞇瞇的，夏天里頂著大日頭來，臉頰潮紅的，整齊的鬢角掛著汗珠。

    “瑤瑤，你別怪小孩子，他又不懂事，沒事的?！?/br>
    秀瑤了他一眼，什么叫沒事，大事情了好不好，她糾正了圓圓幾句，然后去招待馮浩然，“我娘熬得雪耳蓮子羹呢，冰鎮(zhèn)了，我去給你盛?！?/br>
    馮浩然就說好，然后在屋里等她，一邊和幾個小子玩。

    秀瑤回來的時候，就他倒是成了孩子王，玩得不亦樂乎，懷里抱著圓圓，那小子正在吃桃子，汁液都滴落在馮浩然的衣襟上，馮浩然卻混不在意的仙壺農(nóng)莊。

    秀瑤可不下去了，趕緊上前將圓圓拎下來，“把叔叔的衣服弄臟了。”

    圓圓立刻笑瞇瞇的，“小姨你幫我給浩然哥哥洗洗?！睂O小藝叫秀瑤jiejie，叫馮浩然哥哥，他非要叫小姨、叔叔，怎么都不肯改口。

    秀瑤拍了他一下，“乖乖地一邊吃去?！?/br>
    孫小藝就鄙視他，“rou圓子，快滾過來！”

    柳正就一邊往嘴里塞西瓜一邊笑。

    馮浩然著他們，一臉的向往，“你們家真熱鬧?！?/br>
    秀瑤給他盛了蓮子羹，“你們家人更多，比我們熱鬧才對。”

    馮浩然卻神色一黯，他抬眼盯著她，“瑤瑤，我，我要，”

    秀瑤凝視著他，“浩然哥哥，你要什么？不甜嗎？要加點糖？大熱天的還是別吃那么多白糖，上火生痰，吃點冰糖吧?！?/br>
    說著，她拉開抽屜，拿出一盒冰糖來，遞給他。

    馮浩然接了過去，卻不知道下面該怎么說，他認識她時間不短了，和她相處感覺和好，非常融洽。

    或者應(yīng)該說她懂事，又善解人意，從來不會讓他為難，他覺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平和、安靜，心里暖暖的，爽爽的，有種說不出的歡喜的感覺。

    他想說他娘要給他定親，想問問她，對他是什么想法，他不想和別的女孩子定親，他喜歡的是她。

    可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露出過別的女孩子對他流露的那種癡迷目光和神情。

    是不是，她不喜歡他呢？

    他問過幾個meimei，她們說要是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見到他，每次想到他就會面紅心跳，雖然害羞，可還是恨不得時時刻刻與他在一起。

    可秀瑤，卻沒有給他這種感覺，他出現(xiàn)，她很高興，他離開，她也面帶微笑，從來沒有流露出不舍的意思。

    或者……他嘆了口氣，神情就有些黯淡，郁悶自己不會表達。

    秀瑤關(guān)切地著他，“浩然哥哥，你怎么啦？”

    馮浩然忙搖頭，笑道：“沒，沒什么，我要告訴你，顧寧要來了。”

    秀瑤歡喜道：“好呀，寧少爺也好久沒來了，上一次送了封信來都好久了呢。聽說他去了京城，還在工部河道任職呢，真是了不起?！?/br>
    馮浩然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提到顧寧，她很開心，雙眼亮晶晶的，但是沒有羞澀和臉紅的跡象，更沒有目光躲閃。

    那是不是說，顧寧在她心里和他一樣呢？

    他還有點害怕她喜歡的是顧寧而不是自己呢，可，這樣猜測她既不喜歡自己也不喜歡顧寧的時候，他又寧愿她喜歡顧寧了。

    只是，如果她喜歡顧寧，只怕也要麻煩吧，顧寧的家庭那么復(fù)雜，他雖然那么優(yōu)秀，可他母親軟弱，父親偏愛庶子和姨娘，爺爺不喜歡他們那一房，國公的爵位都不想傳給顧寧的父親呢。

    但是就算他們不關(guān)心顧寧生和死，不關(guān)心顧寧的學(xué)業(yè)，可他的婚姻他們卻異乎尋常的熱衷，至少想讓他的婚姻能夠為顧家某來更好的利益呢。

    這樣算來，他又同情顧寧，覺得顧寧其實和秀瑤是很般配的，郎才女貌，一個在河道治理上有造詣，一個在農(nóng)事上有天賦，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他胡思亂想著，患得患失著，秀瑤和他說話，三句他說錯兩句，還有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秀瑤嘆了口氣，“浩然哥哥，你到底怎么啦？”

    這狀況，分明是思春了！

    她自然不會說的，表面還是單純乖巧的少女一枚，一雙靈動的眸子笑微微地著他。

    馮浩然臉頰頓時通紅，“我，我，我先走了，顧寧這兩天來，來了以后我陪他過來。”說著慌忙起身，然后匆匆地跑了，出門的時候撞倒了孫小藝的凳子，又忙扶起來，對著一把凳子一個勁地說抱歉。

    著他逃一樣離去，秀瑤嘆了口氣，“他這是怎么啦？”

    馮浩然回到家里，卻還是心神不寧的，又懊悔自己怎么突然笨嘴拙舌的了。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下起了大暴雨，他也忘了避雨，就站在雨里想，怎么都想不明白秀瑤到底喜歡還是不喜歡自己。

    “哥，你干嘛呢？”馮玉蘭冒雨從外面回來，穿過抄手游廊恰好到他。

    馮浩然沒吱聲，還是呆呆的，馮玉蘭嚇壞了，也不管雨了，沖過來就拉他，拖著他進了廡廊。

    馮玉蘭的衣裳濕了，裙子上還沾了好多泥點子，繡花鞋更是踩了一腳泥。

    馮浩然回過神來的時候了她一眼，驚訝地道：“你這是怎么啦？”

    馮玉蘭臉頰一紅，“沒什么，上香回來的時候車軸壞了，陷在泥里了?！?/br>
    馮浩然忙關(guān)問她，如何回來的等等。

    馮玉蘭微微低了頭，故作輕松地道：“恰好碰上了秦家的馬車，他把馬車讓給我，我就回來了?！?/br>
    馮浩然了她一眼，“秦家？是秦業(yè)的嗎？”

    馮玉蘭搖頭，“不是，是秦產(chǎn)的?！?/br>
    馮浩然哦了一聲，又不說話了，馮玉蘭了他一眼，關(guān)切道：“哥，你怎么啦？魂不守舍的?！?/br>
    馮浩然順口道：“你聽到，娘和舅母她們在說……議親了嗎？”

    馮玉蘭臉頰猛得紅了，“我，我怎么沒聽到。”

    馮浩然垂眼著院子里一個水泡，忽忽悠悠的，還有一片落葉，“她們說要我娶顧瑩，我……”

    馮玉蘭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和哥哥自小感情好，幾乎無話不談的，雖然長大了生出一些男女不同的心思，但是大事情或者是難以抉擇的，卻還是會說的。

    她笑道：“哥哥，顧jiejie多好啊，你要是娶了她……”

    “我不想娶她！”馮浩然斬釘截鐵地道。

    馮玉蘭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你，你喜歡秦秀瑤！”

    馮浩然臉頰漲紅，雙眼水亮，眉梢眼角都好像暈染上了水汽，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興奮和反抗，“難道不行嗎？秀瑤meimei多好，聰明，知書達理，能干，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