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秦揚叫她也沒聽見。

    “jiejie，你想什么呢？”秦揚好奇地看著jiejie盯著一頭驢使勁地瞧，看得很是癡迷的樣子。

    秀瑤隨口道：“這要是用水連磨，或者牲畜也行，肯定比這個要快，姥爺怎么不弄呢？”這不是什么高科技，她相信這個時代絕對會有的，只是不明白為何姥爺?shù)哪シ焕餂]有采用。

    難道是成本高？或者是不適合？

    南方水鄉(xiāng)水碓磨坊用來加工稻米是非常普遍而方便的工藝，小麥和稻米不一樣，加工的方式也稍微不同，但是磨麥子是絕對可以用水力的。

    她得抽空去南邊的河邊去考察考察看看，能不能給姥爺提點好的建議。

    只是——就算是有好建議，又用什么借口呢？

    畢竟她還小呢。

    這時候一個十三四歲，相貌俊雅的少年恰好聽見她的話，不由得扭頭來看她，見她不過是個鄉(xiāng)下小丫頭，瘦瘦小小的，頭發(fā)枯黃面色略顯蒼白，顯然是缺衣少食導致的。不過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瞳仁黑亮，倒是非常有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個讀書人家千金的樣子。

    他忍不住問道：“這位小meimei，你從哪里聽來這個？”

    秀瑤猛地回過神來，瞥了他一眼，看他穿著一身靛藍色綢緞袍衫，腰間系著塊白色的玉佩，皮膚白凈相貌出眾，一看就不似鄉(xiāng)間之人。她不禁暗暗自責自己這是傻了吧，忙道：“我聽幾個外鄉(xiāng)人在俺們村叨咕呢?！闭f著她拉著秦揚道：“走吧，我們?nèi)兔ψ鲲埩??！?/br>
    看著兩人的背影，少年目光里充滿了好奇，看秀瑤跑得急，禁不住微微一笑。

    這時候一個稍微小點的少年跑過來，叫道：“寧少爺，你跟誰笑呢。”心里卻道，寧少爺你不笑都那么好看，還沖著人笑，小心惹出什么亂子來。

    嘴上卻又道：“寧少爺你看到磨坊了嗎？是不是很沒意思？一點都不好玩兒，我們走吧，我娘還讓我給二姨家送面呢?！?/br>
    顧寧又笑了笑，“柳青，這家有個小丫頭挺有意思的?！?/br>
    柳青回頭看了看，道：“這是我四爺爺家的，他們和我們不是本家。不過他們家哪有什么小丫頭倒是小姑兇巴巴的嚇人，都說是朵刺玫瑰，又好看又扎手。”

    顧寧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道：“你四爺爺家這磨坊夠單一的，這么做，累死也賺不了什么錢吧?！?/br>
    柳青憨笑道：“寧少爺不必替我四爺爺cao心，我四爺爺都不著急，反正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幫忙，四爺爺家有地呢，和我另外幾個爺爺家一起種著，餓不著他們?！闭f著他便把面袋子裝在獨輪車上，又對

    柳起道：“哥，那一小袋子麩子就不要了，留著喂驢?！闭f著就和顧寧一起往外走，“寧少爺，咱們還去河邊看看嗎？”

    顧寧微微頷首，“要的，直到把這附近的河道都勘察一遍就算行了。”

    那邊柳起看著他們出去，問柳飛道：“和柳青一起來的那個挺俊秀的小伙子是誰？你認識不？”

    柳飛道：“我也看見了，不認識呢，可能是任家親戚，哪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吧。”

    柳起卻道：“我看比任家那些兒子可漂亮又文雅，像正經(jīng)的讀書人。”

    秀瑤回到后院，洗了手幫大人包水餃，陳氏說讓她玩就行了，她卻不肯。

    李氏看著秀瑤包的水餃，不是像他們那樣一個三個指頭捏皮，而是兩個手那么往中間一湊，一只元寶就出來了，她詫異道：“大業(yè)娘，你們家包餶餷還這樣呢？”

    柳氏看了一眼，笑道：“沒呢，瑤瑤，你跟誰學的”

    秀瑤只是習慣性的動作，這個倒忘了瑤瑤以前沒包過的，她趕緊道：“我看你們包，我就會了，我指頭力氣小，那樣怕捏不緊，我就這樣用力一攥，就結實了?！?/br>
    柳絮笑道：“我也試試?！彼咐w纖，雖然有做活兒留下的繭子，但是肌膚白皙，很是好看，捏著一只餃子，十指像秀瑤說的那樣一攥，一只餃子也成了。

    她歡喜道：“還真是像元寶呢，好看。”

    秀瑤抿嘴直樂，小姨就顧得好看了，口都沒粘牢，“小姨，你看它沖你直樂呢。”秀瑤指了指那只餃子。

    陳氏道：“笑了好，等下的時候，保管中！”

    家里如果有讀書的人，下餃子的時候破了不會破了，而是說中了，要是做生意的不說破了，就要只說賺了。

    餃子包的差不多了，秀瑤又幫忙扒蒜，拿蒜臼子搗蒜泥，搗得黏糊糊的，然后柳蕓從醬壇子里掰了一塊醬出來放進去，讓秀瑤再搗搗。

    秀瑤看著那塊醬，姥娘家給的醬球一個個黑亮油汪汪的，聞著就香，吃起來更是別有風味，燉茄子、做湯、搗蒜泥什么的掰塊進去，能更好的提味兒，又香又鮮。

    她好奇道：“姥姥，這個醬是怎么做的??？今年不做了嗎？”

    李氏笑道：“今年的早就曬好了，你姥爺還給你家送了十來個去?！?/br>
    秀瑤想起來了，“那之前太陽都不如現(xiàn)在好，怎么不現(xiàn)在曬呢？”怎么也得曬好幾天呢。

    柳絮插話道：“你姥娘有講究的，說是三月里不曬醬，曬醬死一炕?！?/br>
    秀瑤沒聽懂什么死一炕，又問了一句，柳絮就捂著嘴笑，柳氏嗔了她一眼，

    “別聽你小姨瞎說，就是以前老人的話兒，說是養(yǎng)姑娘的人家，三月里不曬醬，曬醬死一炕，其實是絲撓的意思，三月里天熱了，曬不好就絲了容易臭。”

    秀瑤算是又長了見識了。

    那邊柳霞搟完了皮道：“瑤瑤還真是大了，現(xiàn)在對什么都稀罕，看來以后是個早當家的?！?/br>
    大家想起她掉河里的事情，都尋思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的，至少比以前變聰明了，不過有李氏不許再議論掉河里的事情，她們也就不說了。

    秦揚突然道：“呀，jiejie是不是被人換了腦子？”

    秀瑤被他嚇了一跳，這破小孩兒瞎說什么實話呢。

    眾人卻笑起來，知道他說的是姥爺講過的瞎話兒，有個書生嫌自己笨就去求神拜佛讓閻君給他開瓢通竅換腦子變聰明的故事，他們自然不知道秀瑤的秘密，一笑了之，卻把秀瑤驚得一身汗都出來了。

    不過她覺得也沒什么好怕的，對于一個小丫頭，大家沒那么容易懷疑什么異端的，畢竟她也沒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來，身子是這幅身子，人家只會說她長大了，絕對不會聯(lián)想太多。

    所以，也沒什么好太過驚弓之鳥的。

    餃子包好以后，陳氏和姚氏負責煮，姚氏燒火，陳氏下餃子。水開了，水花翻滾著，一蓋簾餃子跟大白鵝一樣下了河，陳氏拿漏勺貼鍋邊往中間沖了沖，然后蓋上鍋煮。約莫了時間，掀鍋一看，水又開了，就拿漏勺繼續(xù)沖一沖，然后點涼水進去，如此三開三點，白白的餃子飄浮在水面上，水花一滾滾的煞是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分量十足，就不雙更了，感冒沒力氣。

    ☆、親密接觸（上）

    秦揚和秀瑤兩人站在一邊敲著，秦揚嘻嘻笑道：“好香啊?！?/br>
    秀瑤也笑：“是不是不用限量吃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姚氏笑得很響，“就你那肚子，敞開了能吃十個？你嬤嬤也是，你這么個小丫頭還不讓吃飽，也不知道虧不虧心。人家家里有點好吃的，都是大人舍不得吃給孩子吃，糧食不夠，大人不吃給孩子吃飽，就你嬤嬤怪，非要克扣孩子那點口糧?！?/br>
    陳氏給她使眼色，讓姚氏別說了，畢竟張氏也是秀瑤的嬤嬤，孩子二姑的婆婆，背后不能議論長輩，她道：“窮也沒辦法，男人還得下地，要沒點糧食還真頂不住呢。”

    姚氏哈哈笑著，“我也就那么一說?！?/br>
    餃子熟了，陳氏趕緊用柳條笊籬撈，那邊李氏大聲問：“大嫂，中了沒?。俊?/br>
    陳氏大聲回道：“中了，中了，咱家可賺了！”說著撈起了一笊籬，盛在早先備好的兩只青花瓷盤里，放在灶臺上，余下的撈出來盛在高粱挺桿縫的大蓋簾上。

    李氏親自端了那兩盤餃子去堂屋，將餃子放在靠北墻當中的翹頭桌上供著，又擺上兩雙嶄新的鮮紅筷子，然后上了三炷香。

    大舅搬了一把靠背椅子來放在堂屋翹頭桌下的八仙桌前，“娘，你坐吧。”

    李氏笑著摸了摸鬢發(fā)，又擦了擦臉，在椅子上坐下接受眾人磕頭，“一起來吧，別一個個的了，餶餷該涼透了?！?/br>
    老柳頭笑嗨嗨地道：“你們磕著，慢慢來，不急，我先喝兩盅?！闭f著就上了炕。

    堂屋里，大舅為首，二舅、柳氏、柳絮以及媳婦們、孩子們都跟著給李氏磕頭祝壽。除非是五十、六十這樣的整壽，老柳家平日是不過生日的，老人孩子都不過，畢竟若是要過，就得花費，人家再來祝賀又要擺酒，一桌酒席就算再怎么節(jié)儉也是價值不菲的。

    大家磕頭的時候，說著吉利話，輪到秀瑤了，她拉了拉秦揚，兩人脆聲脆語地齊聲道：“恭祝姥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財源廣進、合家歡樂?！?/br>
    大家聽著很是歡喜，李氏樂得更是合不攏嘴，連聲說孩子大了懂事了，這時候秦揚卻說樂呵了，繼續(xù)道：“抬頭見喜、新衣滿柜、六畜興旺、五福臨門……”

    秀瑤趕緊拽他，李氏卻樂得眉開眼笑地，撫掌笑道：“好好好，揚揚說得好。”

    秦揚表現(xiàn)了一通，見大家都夸他，才心滿意足地笑起來,這原本是秀瑤為了哄他，教著他瞎念的過年貼的一些吉利話。

    李氏笑道：“好了，都起來吧，吃飯了?！?/br>
    飯菜擺在李氏住的東間，炕上一桌子

    ，炕前一桌子，一大家子人圍著一起吃，其樂融融。

    雖然柳家不像秦家規(guī)矩那么大，但是媳婦也是不上桌的，老人孩子閨女在炕上，男人們?yōu)榱艘粫焊苫罘奖憔驮诳磺暗首由献?，三個媳婦還是站著在一旁伺候。

    老柳頭道：“行了，也都好了，大嫂二嫂你們也坐下吃吧?！?/br>
    陳氏笑道：“爹，我們下面有呢。”說著就帶了兒媳婦和二舅媽一起，三個人在堂屋吃。

    這一頓飯，讓秀瑤吃的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爺爺奶奶還在，叔叔姑姑都在家，一大家子人，也是這樣熱熱鬧鬧的。不過，那時候媳婦們已經(jīng)不會不許上桌了，收拾完了，也是要坐下一起吃的。

    噴香的餃子，韭菜鮮香，雞蛋軟嫩，白菜豬rou的餃子味道鮮美至極，蘿卜餡的也別有味道，秀瑤吃一個這樣的吃一個那樣的，從來沒有這么幸福過。

    除了水餃，另外還有菠菜蝦仁湯，一大盤子燒rou，豬頭rou、腸肝肚等應有盡有。

    這燒rou是秀瑤兩世為人吃過最好吃的燒rou了，這種適合涼拌吃的燒rou和熱吃的紅燒rou又不同，口感不同，味道不同，在她的心里不分軒輊了。

    柳絮用胳膊拐拐她，讓她看二舅，秀瑤忍不住樂，二舅果然喜歡吃腸，每吃一口格外享受，砸吧著嘴，不大的眼睛就瞇成了縫兒。

    秀瑤吃了一塊，覺得不像小姨說的那么夸張，可能因為有姜等填充物，所以根本不怎么臭，還挺好吃的。

    好飯?zhí)嗔?，她肚子又小，這種一個那種一個，不一會兒也七八分飽了，肚子飽了眼睛不飽，有心要敞開肚皮吃個肚圓，又怕再肚子疼什么的。

    她暗暗地做了幾次思想斗爭，猶豫猶豫在猶豫，最后，還是一狠心把筷子放下了。

    哎，這些好飯，如果能排隊吃多好啊，今天吃這個，明天吃那個。

    見她把筷子放下，李氏關切道：“瑤瑤，怎么不多吃點？”

    秀瑤笑道：“姥姥，我吃飽了?！?/br>
    柳氏道：“娘，不用管她的，敞開了吃，她不會吃不飽的，倒是得惦記別吃撐了。”

    秦揚可吃撐了，吃完就嚷嚷著肚子撐，讓秀瑤給他揉，揉了半天，他大腦袋一歪，就睡著了。

    李氏趕緊讓大舅把他抱去另外屋里睡覺，囑咐蓋上被子，別凍著孩子。

    秀瑤看秦揚睡了，沒有尾巴纏著，她便道：“哎呀，我好撐啊，姥娘、娘，我出去溜達溜達消消食啊，你們不用找我，我自己就回來的?！?/br>
    李氏叮囑道：“別走遠啊，就在家門口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就行了，別去河邊啊?！?/br>
    秀瑤趕緊應了，一溜煙地出去了。

    出了門，她就沿著那條兩邊遍植楊柳的南北大街往南走，一直走到東西大街又往東拐，走了差不多兩刻鐘的下坡路就看見前面矗立著的高大的水閘。

    大清河是一條自東向西流淌的河流，河邊遍植楊柳樹，一直往東在東平縣內(nèi)注入東平湖，然后再注入黃河。

    沿岸河堤修得很是牢固，河水在河堤內(nèi)猶如溫順的巨龍一樣慢慢地流淌，這不是秀瑤要找的，她走到一片土坡上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繼續(xù)朝前去。

    不多一會兒，就聽見了轟鳴聲，果然有一段河堤往下走，河水斷層落下發(fā)出轟隆隆的聲音，讓人有點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

    河邊風大，河水落下濺起的水花飛起老高，在陽光里如同碎金子一樣閃耀著光芒，不遠處甚至還有高大水車慢慢地轉(zhuǎn)著，將水不斷地提拉去高處，倒進水槽然后流到南邊的田地里。

    就是這里了，秀瑤心下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