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
原定的計劃是走水路護送公主,但這段時間坊間一直流傳水路不太平的流言,保險起見,我們將行程改為陸路。 現(xiàn)在氣溫不高,林間的樹木都是懨懨的樣子,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看見翩翩起舞的蝴蝶,生命真令人敬畏啊。話說回來,只有駐扎的時候榮子公主才會偶爾從轎子上下來,一天到晚靜坐在狹窄的空間里,她都不會感到悶嗎? “公主殿下,這里景色不錯,要下來走一段嗎?”我隔著簾子問。 “不了,我今天穿的衣服不適合步行呢?!惫髑敢獾穆曇魝鱽?。 倒也是,那么珍貴的和服,弄臟了可不好。但不論是多么豪華的轎子,總歸是一天到晚靜坐在狹窄的空間里,她都不會感到悶嗎? 既然是S級任務(wù),過程必然不會很太平。傍晚時分,大家忙碌著準備晚飯,我突然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敵意也好,愛意也罷,當(dāng)一個人懷著強烈的目的性去做某件事的時候,他的狀態(tài)是可以被微妙地察覺出來的。 而我現(xiàn)在正感受到不懷好意的氣息,與卡卡西對視一眼,他悄悄拉起護額,露出了寫輪眼,我則朝四周投出苦無。林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轉(zhuǎn)眼間我們就被一群全身籠罩在純黑袍子里的人包圍了。 為首的人陰陽怪氣地說:“木葉的忍者,還挺敏銳的?!?/br> “淺野,你們保護公主,其余的不要插手?!?/br> 快速結(jié)印,施放多重影分身,rou身與兵器的近距離接觸,隨即迸發(fā)出水花似的鮮血。 我很早就看清,所謂忍者,便是在生死之間謀生的職業(yè)。 雖然以少敵多,我和卡卡西都尚未覺得吃力,對方似乎只是在進行試探,出招留有余地。本以為可以松一口氣,卻沒想到他們在臨走前發(fā)射了一陣大面積的暗器雨,數(shù)量太過密集,我和卡卡西勉強應(yīng)付著,還是有幾只命中了公主帶來的一行人。好在公主待在轎子里,并沒有受到傷害,我注意到轎子的布簾被劃破了一個口,便詢問公主是否有暗器擊中她,榮子面色蒼白,遞給我一把苦無。 見狀,淺野連忙下跪?!笆菍傧卤Wo不周,讓公主殿下受驚了?!?/br> 她搖搖頭,牽起淺野的手,柔聲道:“我不怪你?!?/br> 淺野的左臂被割開了一道不淺的口子,只不過衣服顏色深所以不明顯,榮子扶起他時顯然注意到了,眼里升起水汽?!扒鐦洹?/br> “不要緊的,你沒受傷就好了?!睖\野晴樹溫柔地推開了她。 真是驚人的自制力,我愈發(fā)欣賞起這個年輕人來。 被喚作“小春”的侍女為淺野包扎,榮子愣愣地站在一旁,衣服的后擺拖在土地上,沾染了污漬。受傷的武士,待命的忍者,忙碌的侍女,這一切與尊貴的公主都是那么格格不入,先前沒有落下的淚水,終于在這個時刻悄無聲息地流下。 我看著有些于心不忍,扶公主到一旁坐下。 “受傷是常態(tài),我們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您不必過度擔(dān)憂?!?/br> “我知道的,只是因我而受的傷,我卻連為他包扎的資格都沒有?!闭f著,她的眼淚簌簌地又下來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用自己的手帕為她擦擦眼淚,然后拍拍她的肩。 卡卡西又翻開《親熱天堂》,雖然是本小黃書,但去掉情色情節(jié)之后,無非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戀愛故事,自來也也好,卡卡西也好,看上去都不像這么感性的人啊。 “你相信真愛可以克服一切困難嗎?”下意識地,我問出這句話。 他抬起頭,露出一個似乎是無奈的笑的表情。“光希,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br> 宇智波光希,你什么時候可以長大呢? 所謂成長,就是向現(xiàn)實妥協(xié)嗎? 我又問:“你覺得他們會有好結(jié)果嗎?” “誰???”他裝傻。 “故事的主人公?!?/br> “這本書你不是看過了嗎?” “是啊,我真心希望他們能得償所愿?!?/br> 請給我一點力量,讓我看到盡管受盡磨難,有情人還是可以修成正果的。 我忽然想起戲文里的唱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br> 以往念在口中,只覺煽情冗雜,無病呻吟,如今看來,無知的人是幸福的。藝術(shù)之所以被稱為藝術(shù),正因為它可以承載人的情感,人非草木,情感需要得到宣泄的途徑,而很多事,又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復(fù)雜而細膩的感受,想要獲取他人理解,想要觸發(fā)他人共情,所以人類創(chuàng)造藝術(shù)。藝術(shù)家的創(chuàng)造力往往來源于格外纖細敏感的內(nèi)心,這樣無論痛苦還是歡樂,都是成倍的,所以很多藝術(shù)家表現(xiàn)得瘋瘋癲癲,他們承受了太多的情感。 一旦讀懂這些所謂“瘋癲之人”的戲言,便由衷地感受到悲涼了。 最近幾天,敵人采取了游擊戰(zhàn)之類的策略,總是莫名其妙冒出來對我們進行一番sao擾,但均不戀戰(zhàn),弄得整個隊伍很是疲憊,我氣得牙癢癢。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遭受了襲擊,隊伍也變得陰沉沉起來,大家都緘口不言,在烏壓壓的森林中行走著,就好像被丟進高壓鍋里,不安的情緒彌漫上了每個人的心頭。 某天夜里,我起來去上廁所,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公主在和淺野談話,我本該禮貌地離開,但又實在好奇他們故事的結(jié)局,便悄悄藏匿起來偷聽。我從小便不大喜歡聲勢浩大的進攻方式,更偏好偷襲這種一擊制勝的方式,所以在藏匿氣息上勉強還算有點造詣。 “晴樹哥哥,帶我走吧!” “榮子,你是公主,明白自己該做些什么。”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為什么我們不能在一起?” “你是公主,我是死侍,我們不會有未來的?!?/br> “難道把我嫁給一個素味平生的人,就有未來了嗎?” “榮子!” “懦夫,我不想看到你!” 看到這里,我已經(jīng)大概可以猜到結(jié)局,便興味索然地離開了。 今夜的月色真美啊,照得人臉上,波光粼粼的。幾縷云虛虛實實地拂過月亮的臉頰,是在為情人拭淚呢?還是在為傷心人保留最后的尊嚴? 現(xiàn)實就是這樣,哥哥你看到了嗎?不管他們?nèi)绾闻?,還是得不到想要的。 第二天一早,突然傳來公主失蹤的消息,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下意識望向淺野,他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含在嘴里的責(zé)備又被我硬生生壓了回去,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公主,而不是去追究是誰的責(zé)任。 卡卡西召喚出忍犬,它們嗅著公主的氣味,在河邊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榮子公主。 原本以為護送的目標是一朵嬌花,沒想到現(xiàn)在變成了定時炸彈。 公主的模樣相當(dāng)狼狽,頭發(fā)零亂,雙眼通紅,衣服又臟又濕。 “您怎么了?”我擔(dān)憂地問。 “抱歉,最近壓力太大了,想出來透透氣,不小心摔倒了,想用河水洗洗,但就變成了這樣?!彼贿呂亲右贿呎f。 “先回去換套衣服吧,林子里不安全,您不要亂跑啊?!?/br> 她咬著嘴唇答應(yīng)了一聲。 眼見天空是黯淡無光的顏色,整個世界都是一副陰郁沉悶的表情,真是不巧,要是下了雨,山間的路會變得泥濘難行。我們決定先找個地方避雨,卡卡西野外生活的經(jīng)驗更豐富,由他去尋找避雨地點,而我留下來守護公主。 跳上樹干,這林子里四處都是蝴蝶,而且品種也不少,我隨手抓了一只紅色的蝴蝶,因為這種顏色的蝴蝶很少見,翅膀上的鱗粉沾了一手,嫌惡心我又把蝴蝶放走了。它掙扎了一下,揮揮翅膀飛走了。我以為受了驚擾的蝴蝶會飛很遠,但這只蝴蝶依舊盤旋在周圍。 奇怪,現(xiàn)在的蝴蝶不怕人的嗎? 撿起一根樹枝,射往蝴蝶聚集的地方,別的品種的蝴蝶都被嚇走了,唯獨留下這種紅色的蝴蝶,不對勁。 寫輪眼,開。 這哪是什么蝴蝶啊?分明是忍蝶,它們的翅膀上,附著著淡淡的查克拉的痕跡。 怪不得這幾天不管我們怎么躲,都能被對方發(fā)現(xiàn)蹤跡。 卡卡西正好不在,我心中警鈴大作,遠處的鳥群不知受了什么驚擾,霎時間惶恐地飛起。 “大家做好準備!” 死侍在我發(fā)號口令的瞬間擺出迎戰(zhàn)的姿勢,淺野更是緊握著劍鞘,猶如獵犬一樣守在榮子身前。 敵人如天羅地網(wǎng)般包圍過來,縱使我是忍者,也無法保護好每一個人,幾息之間,公主的死侍和隨從就倒下一大半,這次的敵人無論是數(shù)量還是實力都遠勝于前幾次,我明白對方動真格了。 “公主——”侍女的尖叫戛然而止——轉(zhuǎn)過身,只看見小春那顆瞪大了雙眼的頭顱。 可惡!一名敵人沖向公主的轎子,偏偏我被一眾敵人絆住,淺野目眥欲裂。 對方行動敏捷,想來也是隊伍中的精英,手起刀落解決到轎子附近僅存的幾名死侍,就沖進轎子。 榮子公主就像無力的白兔一樣被敵人拎出了轎子,他陰慘慘地笑著:“不想公主喪命的話就識相點讓開?!?/br> “榮子,我會保護你的!”眼見心上人被抓,哪怕是淺野,也無法保持往日的風(fēng)度。 她勾著唇凄慘地笑了笑:“晴樹哥哥,我不會再拖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