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章

    歿烎沒有回答北堂傲越暗示性的問題，“陛下找我來不止這么一件事吧？”

    北堂傲越?jīng)]有得到期待的話,雖然有些遺憾,但是卻沒有生氣，“國師可有興趣和朕去一個地方？”

    “又是渝河？”

    “當然不是。”北堂傲越不知道歿烎怎么會想到那地方，他直接把畫軸卷起，放回瓶子里去，“跟著朕?！?/br>
    “恩?！?/br>
    歿烎看著眼前的風景一度懷疑北堂傲越是故意的，想要讓他恢復以前的記憶。上次是渝河，這次是他從小生活的冷宮，下次……也許就變成了冉荷宮。歿烎眸色漸冷，“陛下這是何意？”

    “叫朕傲。”

    “……”

    北堂傲越摸著枯黃的葉子,掃視了一圈冷宮的環(huán)境，這里破敗得比之前更嚴重了，連扇門都沒有，窗戶那些都結滿了蜘蛛絲，“歿烎知道這是哪里嗎？”

    “我不懂陛下的意思，歿烎沒有記憶，何談記不記得？”歿烎在北堂傲越的后方冷笑，聲音一貫的冷漠。

    北堂傲越將那片葉子扯下，放在手心，用懷念的語氣說：“這里是朕十五子以前生活的地方，當時如果不是朕的皇孫發(fā)現(xiàn)了他，可能他現(xiàn)在還在這里?！?/br>
    不，不會。北堂傲越根本一直都懷有目的，即使沒有遇見北堂鴻煊，他也不會在這里安然生活至老死！歿烎看著北堂傲越手心的葉子變成碎末，秋風一吹來，它們隨風而去。

    “朕……從來都不會讓任何人阻擋朕計劃好的事情，可是他卻打亂了這一切。本來想讓他落入朕精心布置好的陷阱里，沒想到到頭來朕把自己也賠了進去?！北碧冒猎窖鲱^望向陰沉沉的天空，“當太醫(yī)與朕說身體虛弱的他連捱到十六歲都是問題的時候，朕還一點都不在意，可是越到后面，朕發(fā)現(xiàn)朕心底居然有點害怕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歿烎看著北堂傲越一臉緬懷的樣子很想譏諷幾句，可是自己卻很認真的聽北堂傲越訴說著。

    “朕終于擁有了世上唯一的弱點?！?/br>
    難道你還想說你愛我嗎??？歿烎在心里嘶喊道，臉上的神色更加的冰冷。

    “他與朕在一起時，朕很安心，他不見時，朕幾天幾夜都合不上眼。你能明白這種心情嗎？朕發(fā)覺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朕想殺了他，可是一直下不去手。”

    “歿烎不明白陛下為何這種事要與歿烎說。”歿烎不想再聽下去，直接打斷了北堂傲越的話。

    “朕只是想找個可以傾聽的人。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朕很想和他說……未泱，我愛你，真的很愛你，過往的一切我們都忘記，做我唯一的愛人，和我一起站在最頂端，可好？”這句話北堂傲越是盯著歿烎的眼睛說的，真摯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著歿烎，歿烎往后退一步，好在臉上的面罩遮掩了部分，不然北堂傲越一定會看到他慘白的臉色和慌張。

    “陛下，十五皇子還健在，您說這話還不晚，不過你們是父子，您認為他會接受這種愛嗎？況且聽您這么說，十五皇子應該命不久矣，會不會太遲了？”歿烎冷靜的說出口，可是北堂傲越卻清楚的聽到了歿烎聲線中的顫抖?！坝行﹤强梢阅ㄈサ?，有些是用盡一生都無法除去的?！睔{烎背過身子，準備離去，沒想到北堂傲越突然從后面抱住他，好像用足了全力，惟恐他會消失不見一般，他不耐的甩開北堂傲越的手，“我是歿烎，國師歿烎！”他強調自己的身份，北堂傲越今天對他說這番話已經(jīng)讓他知曉，北堂傲越知道他沒有失去記憶。

    走了一小段路，歿烎發(fā)現(xiàn)北堂傲越居然沒有叫住他，就往回看了一眼，沒想到北堂傲越狼狽的趴在地上，沒有了意識，背后插著一枝箭，箭端全部沒入北堂傲越的后背。

    歿烎慌了起來，以至于他跑到北堂傲越身旁，手足無措。

    只要他將這枝箭再插進去點，他最恨的人就會死，就會死……歿烎雙眼布滿了憤恨，抖動的手慢慢握住那箭身，遲遲沒有下手。

    “北堂傲越……你明白我有多恨你嗎??？同樣是你的孩子，為什么我要從小生活在冷宮里？同樣是你的孩子，憑什么我要受人嘲諷？同樣是你的孩子……為何只有我受盡屈辱，被自己的父皇壓在身下！我隱忍再隱忍，只為了成年后離開皇宮，重新的生活，你卻把一切都毀了！都毀了！”他喃喃自語著，說到后面音量漸漸加大，握著箭身的手連青筋都能看到。臉上的半張鳳涅槃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未泱……”北堂傲越意識渙散，說了兩個字后又暈了過去。

    “即便你死了，我的身子也一樣污穢不堪。北堂傲越、北堂昊……我北堂未泱究竟欠了你們什么？留一世干凈身子給我會如何？！”他松開手，冷眼看著暈過去的北堂傲越一眼后，沒有多想就離開這讓他沒有什么好回憶的地方。

    北堂傲越，是生是死就要看你自己命，我不會親手了結你，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皇宮內院一片嘈雜，歿烎安靜的喝著茶盞里的茶水，雙眼無神，伏召走過來給他添了茶水，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不會察言觀色的若無跑了進來，嘴里叼了樣東西，搖著尾巴獻媚的跑到歿烎腳邊，用自己小小的腦袋摩擦。

    “若無啊……”歿烎抱起長大一圈的若無，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它的背脊，“終于……”歿烎低語，沒有接下去說，“若無，把桃子吃了，不要再叼著了，口水都漏下來了?！?/br>
    伏召心里有些不安。清早哥哥被父皇叫去了，可是沒過幾個時辰之后，哥哥獨自回來，看不出個究竟來，可是每隔一會兒就聽到神殿外有人說父皇遇刺了。

    和哥哥無關吧？

    好在父皇沒有死，在他沒有做出任何名堂的時候，父皇怎么可以死呢？還有做出的茍且之事，他伏召是不會忘記的！

    歿烎感覺不遠處人傳遞出來的氣息，皺皺眉頭，“伏召?！?/br>
    “奴才在?！?/br>
    “你剛剛在想什么？”

    “奴才沒有想什么。奴才還有東西要弄，國師無事吩咐的話，奴才就先行告退了?！?/br>
    歿烎輕點頭。

    伏召有些不對勁呀……

    北堂傲越的寢宮內聚集了御醫(yī)們，張烙一來，只是在人群中找到了北堂傲越專用的吳太醫(yī)，“吳太醫(yī)，陛下的傷沒大礙吧？”

    “還好及時發(fā)現(xiàn)了，不會太嚴重，本官開幾副藥即可?！?/br>
    “請?！睆埨宇I吳太醫(yī)去開藥方，小晨子跑過去，對一群的御醫(yī)說：“你們可以走了，陛下用不著這么多的太醫(yī)?！?/br>
    御醫(yī)們一個個左右觀看，等吳太醫(yī)回來。吳太醫(yī)是御醫(yī)之首，他說能走了，他們才可以走。不到一刻鐘吳太醫(yī)就回來了，提著自己的藥箱，“我們都退下吧，不能打攪到陛下休息?！?/br>
    “諾。”

    小晨子跟著太醫(yī)群出去，張烙小心的關上門，恭敬的立在床邊，低首道：“陛下，他們都已經(jīng)退去了?！?/br>
    只見床上沒有意識的人張開雙眼，“張烙，朕的國師也會耍陰了……”北堂傲越笑著說，這么一笑，牽扯到背后的傷口，他‘嘶——’了一聲，不過心情還是十分愉悅。

    北堂未泱終究還是北堂未泱，從來沒有改變過。

    張烙沒有對上話，只是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責備任性的帝皇道：“陛下又是何苦？為了小小的問題，傷害自己的身體，不值當?！?/br>
    “會嗎？朕倒覺得收獲頗豐。朕的未泱……”

    “那個放暗箭的暗首可要處理掉?！?/br>
    “恩。你去辦吧?！?/br>
    “諾?！?/br>
    北堂傲越很高興，至少未泱沒有殺了他，說明未泱其實對他還是不忍心的，是吧？另一面北堂傲越很是疑惑未泱當時的說的最后一句話，北堂昊，他的二子對未泱做過什么事了？

    傲帝遇刺的事件沒有多久就傳遍了整個皇宮，北堂昊聽到的時候正在陪伴著拓跋嫣兒，他放下手里的藥碗，低沉的嗓音對拓跋嫣兒說：“嫣兒，本殿先去看望看望父王，一會兒再回來見你?！?/br>
    “嗯?！蓖匕湘虄豪斫獾膽溃郾牨牽粗碧藐坏谋秤爸饾u沒有，手心攥著身下的床褥，眼中浮現(xiàn)恨意，她想要起身，可是現(xiàn)在對于她而言，脖子這么動一下都成了問題。

    “滾進來！”拓跋嫣兒暴躁的對門口喊了一聲，面無表情的宮女馬上進來，朝她行了個禮，“嫣姬娘娘有何事吩咐？”

    “讓李太醫(yī)來，立刻！”

    “諾?！?/br>
    北堂昊出了拓跋嫣兒寢宮不久就在前往傲帝寢宮的路上遇見一個人，他為之痛恨的人。

    “哎呦，難得看見太子殿下，本太子有禮了。聽聞傲帝陛下遇刺，本太子馬上就進宮準備看望?！钡撘陨ＰΦ谜袚u，一雙英氣的眼睛正用有色的目光打量著北堂昊，“太子殿下，今后本太子會在這皇宮住段時間，我們可以好好的聊聊天，可能能培養(yǎng)出一種默契，是不是？”

    北堂昊看了一眼祿以桑，就直接繞過祿以桑的身邊，隨后說了一句：“本殿很忙，估計不會有和邊國太子舉杯的時候?！?/br>
    “喲！夠勁道！”祿以?？粗碧藐坏谋秤?，勾起一抹非常好看的弧度，“本太子可不是輕易打退堂鼓的人，膽敢把黑鍋往本太子身上蓋，就要有某些醒悟?！钡撘陨Ｍ匕湘虄旱膶媽m方向看去，好像想到了什么，笑得開懷。

    宮外楚毓樓，躺在床上的劉梓卿呆滯的看著床上面的帷幔，久久不開一句口。

    ☆、122章

    祿以桑去看了一下受傷的傲帝就直接讓張烙帶他去皇宮的‘暫時’住處。

    北堂昊分神的微瞇眼，這邊國的太子得寸進尺！可惜他的動作不能再加大,否則……

    “太子?！鼻逍堰^來的北堂傲越見北堂昊凝重的看著殿外的方向,打亂北堂昊的思路。果然是他的孩子,只可惜北堂昊只擁有他的狠絕，也和他一樣做不到完全無情。假如他沒記錯的話……他的太子貌似對他的‘十五子’抱有異樣的情愫吧？不是所謂的兄弟情深,是嗎？

    北堂傲越表面裝成虛弱的模樣,寬厚的手掌蓋住北堂昊的手背,“昊兒。”

    北堂昊好像很是驚訝，這是他的父皇第一次這么親密的喊他,明明應該激動的馬上跪在他父皇的床前,可是他卻沒有,反倒是很鎮(zhèn)定，保持著一國太子的風度,不驕不躁的回道：“兒臣在，父皇?！蔽⒌皖^，“父皇的身體沒有大礙吧？剛剛兒臣有問張公公，張公公礙于邊國太子也在，也就沒細說?！?/br>
    “無礙，只是一點小傷，休息個幾日便好，所以這幾日就你先暫代朕批閱奏折吧。”

    “諾?！睆念^到尾北堂昊低下的頭都沒有抬起過。即使他表面看起來沒有多大的反應，可是不知道父皇會不會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他太了解帝皇的習性，另一個他也曾經(jīng)是帝皇，一旦登上那俯視所有人的位置，看人都不能靠本人判斷，任何人都會懷有目的，他要一步步分解那人的所有，即便是最親的人，只要觸到逆鱗就不可饒恕。

    “朕要休息了，你回宮去吧，晌午讓張烙把奏折搬到你逵釉殿去?！?/br>
    “諾，那父皇好好休息，兒臣告退?！?/br>
    北堂昊退離北堂傲越的寢宮后就抬起頭，眼睛猶如一灘深潭般幽深，讓人看不懂。

    暗首從橫梁上輕巧的躍下，單膝跪地，右手握住刀柄立于地，左手附于心室，“陛下，暗七到?！?/br>
    北堂傲越撐起身子，額頭上冒著細微的冷汗，唇部發(fā)白，即便現(xiàn)在的他身負重傷，可是他帝皇的驕傲不容許自己脆弱的一面被自己的屬下看見。北堂傲越孤傲的凝視床下跪著的暗七，“查得如何？”

    “回陛下，暗七查了五天有了一點頭緒，不過還不能確定，只能說各地的暴亂雖然不全是邊國太子所為，但是也少不了他那一份。還有……”暗七流利的回答，說到后面反倒猶豫了起來。

    “說?！?/br>
    暗七道：“陛下，或許太子殿下的逵釉殿也應該多派些人手?！卑灯弑M量委婉不直白。

    北堂傲越心下自有計較，表面看起來沒什么異樣，只是對暗七擺擺手，“朕限你三天內查出幕后最大的主使者，假如是炎烈高位……”頓了頓，“就將全部都推于邊國?！?/br>
    “諾！”

    北堂傲越道：“和千面?zhèn)鬟_一下，時候到了，他知道該怎么做?！?/br>
    “諾！”

    “退下?！?/br>
    “是，暗七告退。”

    作為完美的帝皇他已經(jīng)失敗，只希望他的二子可以完成。

    有了軟肋，人就會變得脆弱。

    軟肋就不應該存在。

    “未泱，什么時候你才能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朕……”一聲嘆氣消失，忍著背后的傷口，北堂傲越悶哼一聲后重新躺回床上，傷口滲出一點血絲，染透了紗布。

    歿烎在午睡中醒來，可能是因為睡得不夠，頭有些暈暈沉沉的，他左手扶額，一杯茶盞馬上出現(xiàn)在他面前。是白開水？

    “國師喝口水會比較好?！毙『⒆忧宕嗟穆曇魝鱽?，是伏召。

    歿烎說了聲‘謝謝’就喝了一口水，不適的確有些緩解?！胺佟！彼麑⑹中拇钤诜俚氖直勰?。

    “國師，可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