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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夢話呢,傅施閱“嗯”一聲,拎把椅子翻轉過來,長腿直接跨過坐下來,手臂支在椅背上,支著下顎,靜靜地看著睡夢中的林斐。 他很自責,林斐獨身一人來烏干達復職,原因他很清楚,為了那個該死的賀言寧,歸根結底錯在他自己,如果當初沒有利用監(jiān)控視頻威脅林斐,賀言寧不會遠走他鄉(xiāng),此時林斐更不會置身險地,弄得狼狽不堪,半條命都快丟了。 在他心里,林斐是很嬌貴的,像個剛冒頭的碧綠稚嫩小葉子,適合捧在手心里細心呵護,哪怕是在鬧的最難看的時候,他都不會朝林斐大聲說話,沒想到跟著賀言寧不到一個月,把他的寶貝弄成這副可憐樣子,賀言寧哪怕被鬣狗分食,都不能解心底的怒氣。 只踹兩腳算人道主義的光輝。 傅施閱端詳他一陣,伸出手,捏捏林斐白凈柔潤的臉頰,低聲自言自語道:“小甜糕,對不起。” 天蒙蒙亮,林斐睜開疲倦的雙眼,全身上下如同拆開重組的木偶,仿佛每一個關節(jié)都不是自己的,酸痛,麻木,他花好幾秒,看清身處一間清雅病房,窗明幾凈,床頭插著束百合花,昨天晚上……是傅施閱救了自己。 這三天發(fā)生的事情像做夢一樣,他處在似夢似醒里,突然,從身后伸出一只削瘦有力的手,沾著煙草味,輕輕扭過他下顎瞧一眼,傅施閱長長松一口氣,另只手摁下呼叫器,輕描淡寫吐出兩個字,“醒了?” 一直等候在外的醫(yī)生護士推門而入,翻來覆去的仔細檢查一遍,這次發(fā)生的綁架事件震驚整個烏干達的華語圈,自打林斐和賀言寧一送進來,醫(yī)院里從上到下提心吊膽,要是真出個大岔子,那屬于外交事件了。 林斐全身無力,任由醫(yī)護人員擺弄,傅施閱的聲音飄蕩在腦海里,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積壓幾日的緊迫情緒像有一個宣泄口,他莫名有點想哭幾嗓子,就像是小孩子摔一跤,若是自己一個人拍拍身上灰土,不聲不響爬起來,但一旦有人關切愛護,總會忍不住委屈哭泣,袒露脆弱的一面。 鼻子酸溜溜,他告誡自己這么多人看著,不能哭鼻子,不然他劍橋男神,臨江科研所骨干的形象毀于一旦。 醫(yī)生診斷完畢,微生物感染,不算什么大事,掛上幾瓶吊瓶,休息幾天會完全康復。 傅施閱不知打哪兒弄來一碗粥,摁下病床上的醫(yī)用餐桌,“先喝點粥,等胃緩一緩再吃其他東西?!?/br> 林斐餓的兩眼發(fā)黑,不忘先惦記同僚,“賀言寧呢?” “他沒事?!备凳╅喿酱惭?,舀一勺熱氣騰騰白粥,溫柔吹一吹,遞到他面前,“吃你的飯?!?/br> 林斐心落到肚子里,擔心傅施閱只救自己一個,把賀言寧孤單單丟在大草原,他的這個想法不是疑慮,傅施閱的確想這么干,但為了林斐還是再繼續(xù)當人。 林斐一口一口地咽,半響發(fā)覺別扭異常,自己手腳健康,“給我吧,我自己來。” 傅施閱神情專注,置若無聞,執(zhí)拗地給他喂,仿佛這是一件必須親力親為的重要事情,林斐很餓,沒勁和他計較,索性當自個是個寶寶,乖乖地吃飯。 林斐吃完粥后,恢復幾分精氣神,在床上咸魚躺下去,忍不住坐起來,在傅施閱面前,他不想刻意的在意形象,但此刻他臟的像個丐幫弟子,頭發(fā)上沾的不知是泥土還是腐爛樹葉,一縷一縷打成結,身上皮膚黏糊糊,他受不了自己現(xiàn)在這惡心樣。 “我要洗澡。” 傅施閱收拾碗筷,微挑眉看著他,“我?guī)湍阆???/br> 林斐睨他一眼,心說想的美,筆直長腿邁下床,昨天用這雙腿走一整天,肌rou酸痛無力,又沒吃多少飯,剛踩著地面,腳軟的支撐不住身體重量,膝蓋一彎,猝不及防向前載去。 傅施閱猛地環(huán)住他的腰,整個人摁進懷里,一本正經地說,“這里除了我,還有誰能幫你洗?賀言寧么?” 林斐嗅到一股沖天的酸味,陳年老醋了,他別過臉,冷著臉一句話不說。 傅施閱緊實手臂橫過膝蓋下,穩(wěn)穩(wěn)妥妥的公主抱,就這么摟著他走進病房的洗手間,地上有個卡通小老虎板凳,專門給行動不便的病人沐浴使用,林斐刻不容緩脫離懷抱坐上去,凳子太矮,不得不曲起筆直雙腿,像個小朋友似的可愛,傅施閱忍不住嘴角揚起一抹笑。 林斐在選擇繼續(xù)臟著,還是給傅施閱看他金貴身子兩者之間,沒做過多猶豫,果斷選擇后者,他兩這種關系,里里外外傅施閱都見過了,大大方方的掀起病號服,拽下褲子,脫的像個剛剝殼的雞蛋,全身上下白嫩嫩。 傅施閱沒想到他那么果斷,明目張膽地端量,視線在胸口停留幾秒,拿下花灑試過水溫,輕柔從他頭頂澆下,“好了,閉著眼睛,小心水進到眼睛里。” 溫熱水流濺在額頭,順著臉頰流淌至全身,撫慰因恐懼和寒冷備受折磨的rou體,林斐仰起臉,輕微顫栗著,壓抑心底的眼淚隨著水花一同滾落,不止為劫后余生,還為了這些年的背井離鄉(xiāng),為他心底一直遏制的委屈情緒。 “你哭了?”傅施閱移開花灑,擰眉盯著他泛紅的眼眶。 林斐抿著嘴,倔強地回應,“沒有哭,水進到眼睛了。” “林斐?!备凳╅嗇p輕叫一聲,蹲下來直視他,聲音撫慰平靜,“在我這里,你可以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