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之前在考場里那么熱了。

    反手握住白芷的手，余岑剛想說：我就中個暑，不用這么緊張。

    房門咔噠一聲，有人推門進(jìn)來了。

    不僅有醫(yī)生，還有余岑的父親，余成輝。

    余成輝平時工作很忙，尤其是最近，剛剛升了職，更是異常忙碌。平時回家時間幾乎沒有早于10點(diǎn)的。

    如今在白天看到他，余岑也是一怔，叫了一聲“爸爸?！?/br>
    “嗯?！?/br>
    余成輝應(yīng)了一聲，走到妻子身邊，扶住她的肩膀。

    “余岑，17歲……”

    醫(yī)生確認(rèn)了一遍余岑的基本信息，又簡單問了問他的情況。

    余岑一一答了。

    末了，醫(yī)生對余岑笑了笑，很和藹：“你剛醒，可能有點(diǎn)餓，再堅(jiān)持一下，等會兒先抽血，然后做幾個檢查?！?/br>
    余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皺眉，去看看自己的爸爸mama。

    正看見白芷忍耐不住，偏頭抵在余成輝肩膀上抹眼淚。

    ……什么情況。

    余岑渴著餓著，等了一會兒，抽完血，余成輝給他端來一碗米粥，讓他先吃了點(diǎn)。

    看看時間，他大概昏迷了三、四個小時左右。

    余岑有些不記得他英語卷子做到哪里了，唯一的記憶就是，至少聽力聽完了。

    想起考試來余岑還有些悔恨。

    他辛苦準(zhǔn)備了近兩個月，就是為了這次摸底考試考好一點(diǎn)，考過關(guān)之涯，一雪前恥。

    但奈何……

    余岑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色好像已經(jīng)暗了下去，病房里開了一盞小夜燈，光線很暗，沒有人在。

    身體突然有點(diǎn)感覺，余岑起身下床。

    走到門口的衛(wèi)生間，看到病房門沒關(guān)好，門泄著一條縫。

    樓道里應(yīng)急燈的光線透了進(jìn)來，余岑聽到外面?zhèn)鱽淼偷偷模瑝阂种目蘼暋?/br>
    余岑一頓，不由得放輕了腳步，連呼吸都放緩了。

    “早產(chǎn)……體虛……遺傳……不好治……”之類的字眼斷斷續(xù)續(xù)傳入余岑耳中。

    “還有待觀察……”

    還有余成輝低聲安慰白芷的聲音。

    余岑立在門后靜靜聽著，身體靠到了墻上，涼意透過薄薄的衣服滲過來，余岑不禁打了個抖。

    良久，余岑深吸口氣，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出來時，余岑毫不避諱地用力按下沖水鍵，洗手的動靜也不小。

    果然，等他打開門，余成輝和白芷都站在門口等他。

    白芷雙眼紅腫，眼神關(guān)切，上前去牽他的手，“手怎么這么涼！快到床上去躺著，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余岑沒應(yīng)聲，順著她走回床上，開口：“爸爸mama，我得了什么?。俊?/br>
    .

    具體的病理余岑聽得似懂非懂，但能確認(rèn)的是，這是家族性遺傳病，多為隔代遺傳，治愈率很低，致死率……很高。

    當(dāng)年他姥爺，就是在檢查出來后沒撐過幾天便去世了。

    這次余岑暈倒，本來他以為只是單純的中暑。

    但他從小身體就不好，當(dāng)年白芷又是早產(chǎn)生下了他，再加上有姥爺?shù)氖虑樵谙?，白芷余成輝都非常緊張，直接找了醫(yī)生做各種檢查。

    沒想到一查，還真查出一點(diǎn)事來。

    盡管心里已經(jīng)有了隱隱的猜想，但當(dāng)余岑再次親耳聽到這個消息時，仍是忍不住膽怯。

    余岑用力握了握手，卻發(fā)現(xiàn)滿手心都是汗。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更何況，他他媽才17歲。

    還沒有成年。

    別說早戀了，他以后怕是連戀的機(jī)會都沒有了。

    而且，他被關(guān)之涯壓了這么多年，還沒有翻身過。

    他不甘心。

    他爸媽辛苦把他養(yǎng)這么大，他還沒能力盡孝心，他也不甘心。

    他還有點(diǎn)不放心梁禹那個傻孩子。

    還不放心……

    余岑突然抱住頭。

    屈膝窩在那里。

    極力壓抑的吸氣聲傳出來。

    白芷方才在外面哭得那樣脆弱，如今在余岑面前，卻再沒掉一滴眼淚。

    她溫柔輕緩地訴說著，到最后，只是在安慰余岑：“沒事的，寶貝，你放寬心，好好配合治療。爸爸mama一定會盡全力保護(hù)你的……”

    當(dāng)晚。

    余岑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卻一直無比清醒。

    余成輝和白芷都在一旁空著的病床上休息，他們很辛苦了，不久前才剛剛睡著。

    余岑不敢動，怕吵醒他們。

    他睜著眼睛，借著房間里小夜燈微弱的光線，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余岑猜測大概至少有兩個小時過去了，他仍舊毫無困意。

    原本，他沒有覺得自己身體不好。

    相反，他覺得自己身體哪哪都好，特別健康。

    他有無窮精力學(xué)習(xí)，從來沒有覺得累過。

    可如今，他靜靜躺在黑暗中，細(xì)細(xì)地感受自己的身體，卻好像哪哪都不舒服，像是突然生了一身的病。

    這就是病來如山倒嗎……

    余岑胡思亂想著，突然，放在床邊的手機(jī)亮起一小片熒光。

    余岑錯眼看過去，又偏頭看了看躺在一旁的父母，把手機(jī)拿了過來。

    先看了眼時間，凌晨03：37。

    余岑漠然地想，他以前是真沒見過這時候的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