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紅著眼眶，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左胸口，從黑色襯衫悶聲傳來的音色聽起來壓抑至極。

    “這兩年來，我有太多太多的遺憾。”顧淵突然冷靜了下來，雙手死死捏著許約的雙肩，“我錯過了答應(yīng)過你的高考，但這次，我不能再錯過你……”

    “許約，這次我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再走了。我們一起住出租屋，一起養(yǎng)只帶花斑的白貓，再一起上下學(xué)?！鳖櫆Y認真的對上許約那雙略帶渾濁的眼睛，“所以……哪怕你說我們不順路了，但是我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努力的追。”

    “我不騙你，所以能不能別放下我?！?/br>
    “別再藏起來了，我很怕我找不到你……”

    許約緩緩閉上了眼，一片黑暗中仿佛又看到了附中雨天里的那顆銀杏樹，樹根下好像長滿了血紅色的玫瑰。

    “……搞得滿身煙味，連香水都蓋不掉，還是先去洗洗吧?！痹S約轉(zhuǎn)身進了浴室先一步打開了熱水器的開關(guān)，“水溫已經(jīng)幫你調(diào)好了……我，我再去睡一會?！?/br>
    許約想逃，就像兩年前那樣，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眼前這個想念了整整兩年的面孔。

    顧淵愣愣地關(guān)上了浴室的門，淋蓬頭灑下的熱水升著白霧，洗手臺前的鏡子上也慢慢被騰躍而起的水汽所覆蓋，然后變得模糊不清。顧淵脫掉身上那滿是煙味的襯衫，后背緊緊靠在了浴室的玻璃門上。

    兩年前洛杉磯。

    最后一節(jié)晚課在當?shù)貢r間晚上8點半準時結(jié)束，心理學(xué)教授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環(huán)視了教室一圈，最終定在了顧淵的身上。大概同樣身為華人的原因，教授好像一下子就揣摩到了顧淵此刻的孤獨，他走下講臺，完全不顧顧淵旁邊還坐著幾個學(xué)生，直接敲了敲顧淵的桌子。

    “欲an，跟我出來一下。”

    顧淵回過神收拾好了自己桌上的東西，緩緩站了起來跟著教授走上了頂樓的天臺。

    “Yuan，實在抱歉這么晚還叫你上來聊天，我聽說……你上周剛拒絕了一個女生的告白？”教授雙手扶著欄桿，微風(fēng)拂面吹起了他們兩人的頭發(fā)，“哦，別誤會。我只是無意間聽到有學(xué)生議論?！?/br>
    美國人的相處方式永遠都是這么簡單又舒適，遇到喜歡的就會去追求，哪怕是被拒絕，也可以一笑而過成為最好的朋友。

    顧淵愣了下，他完全沒想到同樣身為中國人的心理學(xué)教授會以這樣的方式問出口。

    “嗯?！鳖櫆Y微微點了點頭，“教授，其實我不喜歡女生?！?/br>
    教授表情沒什么變化，從未流露出一絲的驚訝，他只是跟著點了點頭，最后將自己的右手放在了顧淵的肩上?！拔矣X得，就算是男生，你同樣也會回絕掉。”

    顧淵沒再說話，微微揚起頭看向校外那條靜謐的公路。兩邊的高樹顧淵叫不出來名字，但卻覺得意外的好看。

    “Yuan，那你會喜歡哪種類型的男孩子？”教授眨了下眼睛，目光移到了遠處。

    顧淵突然笑了下，很輕的聳了聳肩，整個人眼里鍍上了一層溫柔：“我會喜歡什么樣子的……大概就是長得好看個子還很高的，可以比我矮個三厘米吧？他的雙科成績都要很好，可以為了我轉(zhuǎn)到文科班……”

    “為了幫我戒煙，可以買很多很多根哈密瓜味的棒棒糖。明明自己都不知道那個限量款的鑰匙扣為什么會那么火，卻還是放學(xué)后擠進人堆里買了一個……明明自己對電子游戲這些一竅不通，卻還是迷迷糊糊熬了一整晚才搶到了現(xiàn)場的預(yù)售票——”

    “Yuan，很抱歉打斷了你?！苯淌谕蝗粶\淺一笑，隨意的甩了甩手腕，“其實你沒有在回答我的問題，你只是在想念一個人”

    天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從停車場傳來幾聲車笛聲……

    “我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鳖櫆Y翻出手機，打開了手機相冊，整整167張照片，全部都來源于同一個人，只不過卻有著很明顯的分界點?！八性S約?！?/br>
    前幾頁的少年身著校服彎了眼睛，嘴角也不自覺上揚著，無論是趴在桌上，還是抱著籃球在體育館奔跑，甚至是一張搞怪的丑照也像是在向所有的人訴說著這是他們年少無知的青春。

    但是從后兩頁開始，照片整體風(fēng)格很是凌亂，不再像是顧淵親手拍下來的，倒像是從大學(xué)的告白墻上保存下來的。有高清的，也有慌亂之中偷拍失去焦點的。

    “后面這些，是我朋友轉(zhuǎn)發(fā)給我的，我全部存了下來?！鳖櫆Y輕笑著。

    照片里的少年不再穿藍白相間的高中校服，偶爾會笑，身邊很少會有人陪，看上去總是孤零零的，伸手偏打著傘替花壇里側(cè)濕了一身的白色流浪貓遮去風(fēng)雨……

    顧淵摁滅了手機屏幕，仰著頭緩緩閉上了眼，細風(fēng)從唇縫間偷偷劃過。

    “教授，其實我想他。很想很想……”

    正當顧淵想的入神，浴室的門被人從外敲響。

    “顧淵？顧淵！你沒事吧？”許約輕輕拍著木門，“你在浴室待太久了，這樣下去會缺氧的?！?/br>
    顧淵將臉上的水珠一把抹去，顧不上全濕的上半身直接猛地拉開了浴室的門，將門外站在的許約直接拽進了懷里。

    “顧……”

    “顧淵”這兩個字突然被眼前的人堵了回去，時隔兩年，顧淵再次將許約抵在門后，溫?zé)岬拇骄o緊貼了過去，兩分鐘后忍不住氣喘吁吁的偏著頭窩進了許約的肩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