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笑了下，“你自己看看卷頭?！?/br>
    于曉婷將整張卷子翻到了第一頁，雙手捋直了卷子最開始的那端。

    班級：高二a班。

    姓名：顧淵

    科目：英語

    考號：xxxxxxx

    “這是……顧淵的卷子？？”

    “沒錯，就是顧淵的。”老楊雖說有些驚訝，但在看到卷頭那行班級名字的時候，眼眶里的水汽好像又變重了些，“我是真的沒想到，顧淵這孩子居然能……”

    話突然卡在了一半，老楊突然哽咽了起來，整個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男同志，礙于面子的他突然轉(zhuǎn)過身去吸了吸鼻子，連帶著兩個肩膀跟著一起上下起伏。李燁輕輕拍了幾下老楊的肩膀，以表安慰。

    “下午的家長會，顧淵……他的家長也會來的吧？”李燁心有余悸，畢竟高一鬧開的事情全校皆知，“要不然，把他和其他學(xué)生分開？我可以單獨跟顧淵的家長談一談。到時候你們幾個也來我辦公室……就算是開個小型家長會了?！?/br>
    “那樣也好。”老楊是過來人，李燁說的不無道理，他很快答應(yīng)了下來?！耙裁獾闷渌麑W(xué)生看到傳閑話?！?/br>
    顧淵被李燁叫出去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連雙眸往外透的光看著都有些死氣沉沉。李燁看在眼里著實有些心疼，但也只是將提前安排好的事情重復(fù)了一遍。說完之后滿臉帶笑將顧淵這次月考成績當(dāng)場分析了一遍。

    顧淵很少從李燁嘴里很少能聽到夸獎的話，以至于他愣愣的聽完了接下來的這幾句獎詞，眼里全是不可思議。但很快顧淵又恢復(fù)了之前的面無表情，隨便答應(yīng)下來轉(zhuǎn)身進了教室。

    “李燁又說你了？”許約轉(zhuǎn)身沖顧淵招了下手，目睹著他重新回到座位，許約又側(cè)著身子瞥了一眼窗外，剛好對上了李燁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看樣子也不太像……她說什么了？”

    “說了這次月考的成績?！闭昼姷恼勗拑?nèi)容，顧淵只挑出了關(guān)于成績的部分，完全沒有把關(guān)于家長會的事宜告訴許約，“如果我說李燁把我叫出去夸了我一頓，你信嗎？”

    “當(dāng)然信?！痹S約說，“這段時間你有多努力我又不是看不到，而且不只是你，李然然和周輝也是……不過你看起來不怎么高興？為什么？”

    為什么……

    顧淵往身后的黑板旁邊瞟了一眼，那張他和許約親手貼上去的獎狀，深深刺進他的瞳孔里。

    甚至是這次突飛猛進的成績表，也并沒有給顧淵帶來一身輕的緩和，匯聚起來地只有莫名其妙的慌亂。

    顧淵的母親高離分秒不差地出現(xiàn)在李燁辦公室的時候，顧淵自己絲毫沒覺得意外。他十分清楚一旦他和高離之間有了商量的余地，她就一定會準(zhǔn)時到。

    兩人站在一起極為驚人，但也只有許久不見面的生疏和沉默。

    同樣在辦公室里的還有老楊和于曉婷，三個主課老師在場，高離掃視了辦公室一圈之后在一側(cè)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浮現(xiàn)在臉上的永遠(yuǎn)都是一副機械般的笑容。

    顧淵站在一旁，后背輕輕抵在辦公室木門上，左右隨便晃兩下就能聽到從背后傳來木質(zhì)材料勾著衣服發(fā)出很輕的一聲撕扯。顧淵忍不住皺了下眉往前挪了一步。

    那個位置剛好靠近高離。

    給他一人準(zhǔn)備的小型家長會此刻就當(dāng)著他的面進行著，完全沒有任何避諱。高離一向坐得端正，頭揚的很高，發(fā)尾卷起隨意的鋪在她的肩上，從顧淵的方向一眼看過去，沙發(fā)上這個偏側(cè)著腿雙手覆在腿上看上去十分優(yōu)雅的女人，她的側(cè)臉，簡直跟顧淵的一模一樣。

    不對，不完全一樣。

    顧淵垂眸。

    他遺傳了面前這個女人很多東西，長相，身高，氣質(zhì)。

    唯獨被逐漸抹去的就是那份眼里容不下任何東西的高傲。

    “我們家阿淵在學(xué)校又打架了？”高離抬眸瞥了一眼李燁，又轉(zhuǎn)過頭來沖著顧淵笑了下，“你給mama老實交代，是不是在學(xué)校又犯錯了？”

    顧淵沉默著，目光挪到了李燁辦公桌右上角唯一那塊能被陽光照到的地方。明明已是初夏，但他突然覺得整個房間的氣氛跌至冰點，到處往外滲著寒氣。

    “顧淵mama，你們家顧淵沒犯什么錯，我們幾個帶班老師都知道你平時呢，也很忙，所以今天能來參加他的家長會我們幾個還都有些意外……”老楊抓了幾下脖子，略顯尷尬，畢竟高一鬧得不愉快的罪魁禍?zhǔn)壮鲎运?，“顧淵沒打架，叫你來是為了讓你了解一下顧淵在學(xué)校的學(xué)習(xí)成績跟其他……”

    “楊老師，既然他沒犯錯，那開這個家長會的真正意義在哪里？”高離冷下了臉，側(cè)在一邊的腿往前挪了一小步，臉上依舊是那副笑容。

    “額，其實顧淵這次的月考成績進步很大……”

    “那多虧了各科老師了，既然阿淵在學(xué)校也沒犯什么錯，那我就先走了。”高離起身甩了下腦后的卷發(fā)，禮貌性地沖面前這三人點了點頭，然后胳膊挽上了顧淵?！鞍Y，mama一會還有個會議要參加。走，送送mama？”

    顧淵把外套甩到了肩上，看了一眼身后的李燁。

    “抱歉啊老師，那我們就先走了?！?/br>
    午后的林蔭路上本就沒多少人，蟬鳴聲一陣接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穿透枝芽空隙吹來的風(fēng)都帶著讓人十分抗拒的熱意。